第十八回 大王莊薛仁貴落魄 憐勇士柳金花贈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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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詩歎曰:“貧士無衣難擋寒,朔風凍雪有誰憐?誰知巾幗閨中女,惻隱仁慈出自然。”
    話說薛仁貴應道:“沒錯,我正是周師父留在此處的。” 家仆聽後,便說道:“既然這樣,就留在這裏吃飯吧!” 薛仁貴點頭應允,與一眾家仆一同圍坐在灶前用餐。他吃飯的模樣依舊是狼吞虎咽,食量驚人,原本準備的好幾籃飯,幾乎都被他一人風卷殘雲般吃光了。好在柳員外家大業大,家底殷實,眾人對此也隻是感慨他飯量好,能吃罷了。眾家仆見狀,紛紛說道:“你這般能吃,想必力氣定然不小,可得幫我們幹些活兒。” 薛仁貴豪爽地回應道:“這有何難,包在我身上!” 自那之後,薛仁貴便吃著柳員外家的飯,承擔起挑水、淘米、洗菜、燒火等諸多雜役,到了夜裏,就在草棚中悉心看守木料。
    柳員外膝下育有一子一女。大兒子名叫柳大洪,年僅二十六歲,娶了田氏為妻。小女兒名叫柳金芳,正值二十歲青春妙齡,生得沉魚落雁、閉月羞花,那容貌當真是極為出眾。她不僅精通描龍繡鳳的女紅,對於書畫琴棋等技藝,也是樣樣皆能,才情不凡。有一回,柳大洪從龍門縣歸來,一眼瞧見薛禮在草棚中凍得渾身瑟瑟發抖,心中不禁泛起一絲憐憫,暗自思忖道:“我身上穿了這麽多棉衣,尚且覺得寒意陣陣。可這人僅穿一件破舊不堪的單衣,實在是讓人心生不忍啊。” 念及此處,他毫不猶豫地將自己身上的羊皮襖脫下,隨手丟進草棚,高聲喊道:“薛禮!拿去穿上吧,可別凍壞了!” 薛仁貴滿心歡喜,感激地說道:“多謝大爺賞賜!” 說罷,連忙拿起皮襖披在身上,隨後便安然睡去。日子就這樣一天天平靜地流逝,轉瞬到了正月初三這一天,田氏大娘帶著四名丫鬟登上樓來。金花小姐趕忙迎上前去,熱情地說道:“嫂嫂,請坐!” 田氏大娘擺了擺手,說道:“不用了。姑娘啊,我瞧著今日牆外沒什麽人往來走動,公公又恰好不在家。這新造的牆門究竟朝向何處呢?我和你一同出去瞧瞧吧。” 小姐點頭應道:“也好。” 姑嫂二人並肩走到牆門處,田氏大娘不禁誇讚道:“這牆門造得可真漂亮,可見這班工匠手藝精湛,確實有兩下子。” 小姐也在一旁附和道:“正是呢,嫂嫂,如今就要開始建造大堂樓了。” 二人一同觀賞了一會兒,小姐接著說道:“嫂嫂,我們進去吧!” 就在姑娘剛轉身準備離開之際,忽然瞧見那邊草棚裏一道耀眼的白光如閃電般衝了出來,緊接著一陣呼呼的風聲呼嘯而過,一隻威風凜凜的白虎猛地跳了出來,徑直朝著柳金花小姐的麵門凶狠地撲去。田氏大娘嚇得臉色慘白,魂飛魄散,下意識地急忙拉著姑娘拚命往牆門前跑去。待她們驚魂未定地回頭再看時,卻發現四周一切如常,哪裏還有什麽白虎的影子。田氏大娘心中充滿了詫異,忍不住說道:“姑娘啊,這可真是太奇怪了,方才我明明親眼看見一隻白虎撲到你麵前,怎麽一下子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呢?” 小姐也是嚇得滿臉通紅,心有餘悸地說道:“嫂嫂!我方才也看得真真切切,確實是隻白虎,可怎麽就突然不見了呢?如今仔細想來,此事太過怪異,也不知是禍是福?” 田氏大娘思索片刻後說道:“姑娘,這白虎是從草棚裏跳出來的,那看守木料的薛禮難道不在裏麵嗎?我們再過去查看一番。” 姑嫂二人手挽著手,小心翼翼地來到草棚查看,隻見薛禮正躺在裏麵,睡得正香,並無任何異常動靜。小姐見狀,心中暗自思量:“這人雖然看起來窮困潦倒,像個落魄的叫花子,但其麵上隱隱有官星閃爍,日後定不會一直沉淪落魄,不是成為公侯將相,便是獲封王爵。隻是可憐他如今衣衫襤褸,凍得在裏麵瑟瑟發抖。” 小姐正想得入神,隻聽田氏嫂嫂在一旁催促道:“姑娘,進去吧!” 小姐應了一聲,便與嫂嫂各自回房去了。
    且說柳金花小姐,自經曆了那白虎憑空出現又消失的怪異之事後,心中一直充滿疑惑。她暗自思忖:“那隻白虎若真是活物,當時跳出來肯定就把我抓走了。可它為何瞬間出現,又瞬間消失不見呢?想來不像是真的。況且它是從草棚裏跳出來的,我還看到看守木料的人麵上有白光閃現,莫非這個人日後有封相拜將的命運?” 這般想著,小姐心裏不禁有些悶悶不樂。
    沒過幾天,風雪又肆虐起來。柳金花小姐想起草棚裏的薛禮,心想:“這麽大的風雪,他在那裏難道不冷嗎?今夜風又這般大,他肯定凍得受不了。我去看看,拿件衣服給他,也算是積點恩德。” 等到三更時分,丫鬟們都已沉沉睡去,四周一片寂靜。小姐小心翼翼地拿起燈籠,輕輕地、一步一步地向外走去。她打開大堂樓的門,穿過書房閣,走出小樓,來到跨街樓。隨後,她緩緩地推開樓窗,向下望去。巧的是,這草棚與樓相連,窗扇朝裏開,正好能清楚地看到下麵的情形。此時,薛仁貴正睡在草棚裏,若從這裏丟衣服下去,恰好能落在他身上。小姐看罷,轉身準備回房去拿衣服。剛走到中堂樓,突然一陣狂風呼嘯而過,一下子就把燈籠吹滅了,四周頓時陷入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小姐隻能在黑暗中摸索著,好不容易才摸到自己的房間。她伸手在黑暗中摸索著,碰到一隻箱子,打開箱蓋,從中拿出一件衣服,便又沿著原路摸回樓上。她走到窗前,將衣服朝著窗下一丟,然後關好窗戶,摸回自己的房間,一夜無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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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薛仁貴起床,發現地上有一件大紅緊身衣,他撿起衣服,滿心疑惑地自言自語道:“這是從哪裏來的?真是奇怪,難道是上天賞賜給我的?” 於是,他對著天地虔誠地拜了幾拜,說道:“多謝上天恩賜!” 接著,他便把大紅緊身衣穿在裏麵,將之前柳大洪送的羊皮襖穿在外麵。這一切,柳金花小姐並不知曉,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
    誰料,這一夜天降大雪,到了第二天,積雪足有三尺厚。柳剛員外要出去拜年,他騎著騾子出門,看到場上堆滿了雪,便開口吩咐道:“薛禮,你把這雪清掃了。” 薛仁貴連忙應道:“是!” 隨即拿起掃帚開始掃雪。員外徑直走過護莊橋離開了。薛禮在場上一圈圈地掃著,不一會兒,就清掃了一半的積雪。他身上熱得厲害,便脫去了羊皮襖,露出半邊的大紅緊身衣,繼續掃雪。
    可他哪裏知道,員外拜年回來,突然看到薛禮身上的這件紅衣,頓時暴跳如雷,怒火衝天。員外雖然沒有出聲,但心裏暗自琢磨:“哎呀!那年我在遼東經商時,見到兩匹大紅綾子,那可是從外國運來的稀罕寶物,穿在身上,即便不穿棉絮,也極為暖和。所以,我花了三百兩銀子買下,做了兩件緊身衣。一件給我兒媳,一件給我女兒,除了這兩件,家中再無其他大紅緊身衣。薛禮如此貧窮,向來沒有大紅衣服,今日他身上這件分明是我家之物。若說是偷的,他又怎會如此大膽,穿在身上,見了我也不回避。難道是家中出了醜事,敗壞門風?到底是兒媳行為不檢點,還是女兒有失貞潔?等我回到家中,查一查那兩件紅衣,便知分曉。” 柳剛越想越氣,走進中堂坐下,喚來十幾名家仆,說道:“給我準備一條繩索、一把鋼刀、一服毒藥,立刻拿來!” 眾家仆嚇得膽戰心驚,小心翼翼地問道:“員外,要這些東西做什麽?” 員外大聲嗬斥道:“哼!我自有妙用!讓你們準備,誰敢多問?還不快去取來!” 眾家仆連忙應道:“是!” 大家心裏都不明白員外這是為了什麽事,一邊準備東西,一邊趕緊把此事報知院君。院君一聽這話,心中大驚,趕忙和兒子柳大洪來到廳堂。隻見員外怒容滿麵,院君連忙問道:“員外,今日為何如此發怒?” 員外說:“噯!你別問,一會兒就知道了。丫鬟們,你們去大娘和小姐房裏,把大紅緊身衣取出來給我看!” 四下的丫鬟齊聲應下,進房去取衣服。田氏大娘取了紅衣,走出廳堂,說道:“公公、婆婆!媳婦的紅衣在此,不知公公要它有何用?所以媳婦拿了過來,請公公收下。” 員外說:“既然如此,你拿回去吧,不必在此丟人現眼!” 大娘領命,回到房中,暫且不表。
    話說柳金花小姐正安靜地坐在高樓上,思緒被近日發生的一係列離奇事件攪得紛亂如麻。就在這時,丫鬟慌慌張張地跑上樓,急促喊道:“小姐,員外不知為啥突然要兩件大紅緊身衣。大娘的那件已經拿給員外看過了,現在就等著要小姐您的這件,特意派我來取。小姐,您趕緊拿出來,員外正在廳裏急等著呢!” 金花小姐聽到這話,心裏猛地 “咯噔” 一下,像被重錘擊中,臉上瞬間沒了血色,一股強烈的不祥預感籠罩心頭。
    金花小姐不敢有片刻耽誤,急忙跑到板箱前,雙手顫抖著掀開箱蓋。她眼睛瞪得老大,在箱子裏急切地翻找,一遍又一遍,可怎麽也找不到那件大紅緊身衣。她嘴唇微微哆嗦,小聲嘀咕:“這下糟了!大禍臨頭了!回想起那天夜裏,燈突然被吹滅,四周黑得伸手不見五指,我慌亂中打開一隻箱子,隨手拿了件衣服扔下樓,想來肯定就是這件大紅緊身衣。肯定是爹爹瞧見有人穿著它,所以才來查問紅衣的下落。如今可怎麽辦,我怕是性命不保了!” 她心急如焚,把箱子裏的東西翻了個遍,每一件衣物都仔細查看,可紅衣依舊不見蹤影。
    正在這時,又有兩名丫鬟匆匆跑上樓梯,氣喘籲籲地催促:“小姐,員外大發雷霆,在廳裏說,要是您再拖延,就要治小姐死罪了!” 金花小姐嚇得渾身發抖,驚恐萬分,雙腳像被釘在地上,根本不敢下樓去麵對盛怒的父親。她眼神裏滿是絕望和無助,隻能再次手忙腳亂地翻找箱子,心裏默默祈禱能出現奇跡,然而……
    與此同時,在廳堂外,柳剛員外坐在廳中,臉色陰沉得仿佛要下雨。他眼睛死死盯著樓梯口,每多等一秒,怒火就更旺一分。時間一點點過去,始終不見小姐拿出紅衣,他終於忍不住,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來,暴跳如雷地吼道:“咳!罷了,罷了!真是家門不幸啊!”
    院君在一旁看著員外如此暴怒,心裏十分擔憂,趕忙輕聲問:“員外,您今天為啥發這麽大火?女兒肯定會把紅衣拿下來,您何必這麽著急,別氣壞了身子。” 員外聽了院君的話,不但沒消氣,反而更生氣了,指著院君說:“你這個老糊塗!你哪裏知道緣由!有其母必有其女,咱家的門風怕是被敗壞了!哪還有什麽紅衣?肯定是被她當作定情信物,送給別人了!” 院君聽到這話,猶如五雷轟頂,難以置信地看著員外,說道:“你…… 你這說的什麽話呀?” 說完,她顧不上許多,急忙轉身,快步朝高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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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君來到高樓上,看見女兒滿臉淚痕,神色慌張。她急忙喊道:“女兒!你的紅衣還在嗎?快拿給娘。你爹爹在外麵急等著看呢!” 金花小姐看到母親,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撲通” 一聲跪下,眼淚奪眶而出,哭著說:“娘啊!您一定要救救女兒的命!” 院君心疼極了,連忙扶起女兒,焦急地問:“女兒!到底咋回事?快跟娘說清楚。”
    金花小姐抽泣著,把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告訴了母親:“娘啊!前年初三,我和嫂嫂一起出去看新造的牆門。路過草棚時,看到裏麵有個人,隻穿一件單衣,凍得倒在地上直發抖。我當時心裏一軟,就想著夜裏拿件衣服給他。誰知道,那天夜裏我去的時候,一陣大風把燈吹滅了,我在黑暗中慌亂打開一隻箱子,隨手拿了件衣服扔下去。我真該死,竟然錯拿了這件大紅緊身衣給他。想來肯定是爹爹看到那人穿著這件衣服,所以才來查問紅衣。娘啊!女兒絕對沒做任何傷風敗俗的事,求您救救女兒的命!”
    葛氏院君聽完女兒的哭訴,心裏也是一驚。她輕輕撫摸著女兒的頭發,說:“女兒!你既然是出於好心送他衣服,也該事先跟娘說一聲。現在你爹爹正在氣頭上,大發雷霆,娘一時也沒辦法幫你。你先在樓上躲躲,看看情況再說。”
    母女倆正慌亂不安時,又有丫鬟跑上樓,著急地說:“小姐!員外真發火了,說您要是再不下去,性命就保不住了!” 院君看著女兒驚恐的眼神,咬咬牙說:“女兒!先別管他,咱們再想想辦法。” 於是,母女倆就在這高樓上,忐忑不安地等待著未知的命運……
    再說員外,接連幾次派人去催要小姐的紅衣,卻始終沒有得到回應,心中的怒火 “噌” 地一下就冒了起來,簡直要把他整個人都吞噬掉。他猛地站起身,怒不可遏地吼道:“哼!這個不知好歹的丫頭!居然敢一直不理我,難道她以為這事就能這麽輕易地糊弄過去?” 說罷,抬腳便往內室走去。
    柳大洪見狀,趕忙上前一步,伸手一把拉住員外,勸說道:“爹爹,您先別著急,妹妹和母親肯定會下樓來見您的。” 員外一聽這話,眼睛一瞪,大聲罵道:“呸!你這逆子,竟敢阻攔我?” 說著,用力一甩衣袖,掙脫了柳大洪的手,朝著樓梯衝了上去,嘴裏還叫嚷著:“哎呀呀!真是要把我氣死了!那個小賤人在哪裏?快給我下樓來,我倒要好好問問她!”
    此時,在樓上的小姐聽到爹爹的怒吼聲,嚇得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像一隻受驚的小兔子,瑟瑟發抖地躲在院君的背後,帶著哭腔說道:“母親,爹爹來了,您快救救我!” 院君拍了拍女兒的手,輕聲安慰道:“別怕。” 隨後提高音量,對著門外喊道:“員外,您先消消氣。聽妾身把事情說清楚,可別嚇著了女兒。” 員外哪裏肯聽,怒聲回應道:“你這個糊塗老婆子!就知道替這個小賤人狡辯!” 院君無奈,隻能繼續解釋:“女兒那天和兒媳一起出去看新造的牆門,瞧見草棚裏的薛禮身上衣服單薄,凍得直打哆嗦。女兒心地善良,當晚就想拿件衣服給他。誰知道,一陣風把燈吹滅了,她在黑暗中慌亂之中,錯拿了這件紅衣給他,絕沒有任何不正當的心思,更沒有敗壞門風,員外您可千萬別多心。” 員外聽了,冷笑一聲,說道:“你倒替她辯解得好!一件大紅緊身衣,怎麽可能拿錯?分明就是她心懷不軌,把這當作定情信物送給他了。罷了罷了!她小小年紀,就做出這種無法無天的事,留在這裏隻會給祖上抹黑!你這個糊塗老婆子,還敢攔我,給我閃開!” 說著,上前一步,一把抓住葛氏院君的右胳膊,用力一扯一扳,院君頓時摔倒在地。小姐想要上前攙扶母親,卻已經來不及了,員外緊接著就朝她頭上打去,小姐頭上的蓮花狀首飾被打得紛紛掉落。員外又一把揪住小姐的頭發,攔腰一抱,將她強行帶走。院君趕忙從地上爬起來,跟在後麵下了樓。
    員外把小姐拖到廳上,一腳將她踹倒在地,然後對著她的臉就是一巴掌,邊打邊罵:“你這個小賤人!幹的好事!你是不是看上了薛禮,就把這紅緊身衣當作定情信物送給他,私下偷人,敗壞我們家的門風。我今天要是不打死你,我就不姓柳!” 說著,又是一頓拳打腳踢。小姐被打得渾身疼痛,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哭喊道:“爹爹,女兒冤枉啊!您饒了孩兒吧!” 院君在一旁再三哀求:“員外,女兒真的沒有做那種事。您要是把她打傷了,萬一出了什麽意外,以後您肯定會後悔的!” 員外卻不為所動,說道:“哼!這種小賤人,留著也是個禍害,還不如處死了幹淨。小賤人!我也懶得再打你,這裏有一把刀、一條繩子、一服毒藥,你自己選一樣,趕緊了結了自己。要是你不肯選,我今天就活活打死你!” 眾人聽了,嚇得臉色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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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大洪也連忙喊道:“爹爹,您別這麽固執。妹妹肯定不是那種人,您就看在孩兒的麵子上,饒了妹妹吧!” 員外根本不聽,大聲喝道:“你這畜生,少在這裏多嘴。小賤人,你快點選!” 金花跪在地上,哭著說:“爹爹,您饒了女兒的性命吧,女兒情願挨打。” 田氏大娘也連忙跪下來求情:“公公,您就看在兒媳的麵子上,饒了姑娘吧。姑娘年紀小,膽子也小,絕對不會做出這種無法無天的事。況且薛禮無家無室,在這裏看守木料,模樣又邋遢,三分像人七分像鬼。姑娘隻是看他可憐,心慈手軟,拿錯了衣服,怎麽可能會看上一個叫花子呢?公公您再好好想想吧。” 院君也哭著說:“我和你做了半輩子夫妻,隻生了這一兒一女。金花真的沒有做那種事,你怎麽能忍心讓她屈死呢?就看在我的麵子上,饒她一命吧。” 然而,員外根本聽不進去眾人的求情,依舊不停地打罵著小姐,直到小姐疼得倒在地上。大家勸了半天,員外就是不聽,看到小姐哭得如此淒慘,眾人也忍不住落下淚來。
    就在這時,一個小廝在一旁看了半天熱鬧,突然轉身往外跑,跑出牆門後,徑直來到薛禮麵前,指著他的鼻子罵道:“你這個賊!這件大紅衣服是我家小姐的,你竟敢偷來穿在身上。現在員外正在追查這件紅衣,我家小姐都快被打死在廳上了,你這條命也別想要了!” 薛禮聽了這話,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果然還有半邊大紅衣角露在外麵。再仔細一聽,柳家裏麵吵吵嚷嚷,哭聲震天,心裏暗叫不好,心想:“現在不走,更待何時!” 刹那間,他臉色變得慘白,隨手丟掉手中的掃帚,朝著雪地上的大路撒腿就跑,也不知道這一跑會跑到哪裏去。
    這邊,員外還在逼著小姐尋死,突然門公進來通報:“西村的李員外有急事求見,說是要和您商量。” 員外聽了,站起身來,對著院君說道:“你這個糊塗老婆子,把這個賤人帶到廚房去,等我出去和李員外商量完正事,回來再收拾她。要是她跑了,我就拿你們其中一個人抵命!” 眾人連忙應道:“知道了。” 聽到這話,大家心裏都稍稍鬆了一口氣。院君扶起金花,哭著走進廚房,柳大洪和田氏大娘也跟著一起進了廚房。
    柳剛員外出去把李員外迎進廳裏,兩人開始商量事情,這暫且不提。再說金花在廚房中,苦苦哀求母親:“母親,爹爹現在不在,您快救救女兒的性命吧!” 院君心裏也是悲痛萬分,眾人一時也想不出什麽好辦法。這時,柳大洪開口說道:“母親,爹爹現在不在,要救妹妹,依孩兒之見,不如讓妹妹從後門逃走吧。” 金花一聽,著急地說:“哎呀,哥哥,妹妹腳這麽小,走不了遠路,能逃到哪裏去呢?而且妹妹從小沒出過閨門,根本不認識外麵的路,這可怎麽逃命啊?” 柳大洪想了想,說:“顧媽媽在這裏,她從小就服侍妹妹,對妹妹就像親生母親一樣。讓她陪著妹妹逃到別的地方,先避開眼前的災難,等爹爹消了氣,回心轉意了,我們一定會好好報答顧媽媽的大恩。” 顧媽媽連忙點頭答應:“姑娘有難,我自然會帶她去逃命。院君,您快給我準備些盤纏吧。” 葛氏院君趕忙進內室取出三百兩花銀,包好後交給乳母顧媽媽。然後,她又和小姐一起到高樓上,收拾了一些小姐心愛的金銀首飾,打成一個小包袱,下樓後對小姐說:“孩子,你快逃命去吧。” 金花哭著拜別了母親和哥哥嫂嫂。小姐在前頭先走,乳母對院君說:“院君,姑娘就交給我了,您放心,我一定不會誤了大事,您別太擔心。隻是姑娘腳小,走路慢,要是員外派人追來可怎麽辦呢?” 院君聽了,也有些發愁,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柳大洪連忙說:“顧媽媽,您放心走吧。我自有辦法,保證不會有人去追你們。” 乳母這才放心地說:“既然這樣,我就走了。”
    顧媽媽帶著小姐逃走的事暫且不表。再說柳大洪,畢竟是大戶人家出身,心思縝密,很快就想出了一個主意。他對母親說:“母親,孩兒有個辦法,可以讓爹爹不再追查這件事。” 院君連忙問:“我兒,什麽辦法?” 柳大洪說:“讓丫鬟們準備一塊大石頭,等爹爹回來,快要走到廚房門口的時候,你們就把這塊石頭丟到井裏去。母親您就立刻大哭起來,這樣爹爹就會相信妹妹已經投井自盡了,就不會派人去追了。” 院君聽了,點頭稱讚道:“我兒,這個主意好。” 於是,連忙吩咐丫鬟們趕緊去準備。
    這時,員外正好商量完事情回來了,一進門就大聲喊道:“那個小賤人選好死法了嗎?快給我個痛快!” 柳大洪在裏麵聽到爹爹的聲音,連忙喊道:“爹爹回來了,快丟石頭!” 這邊的丫鬟們趕緊把石頭 “撲通” 一聲丟進井裏,院君立刻趴在井沿上,把頭埋進去,哭喊道:“哎呀!我的女兒啊!” 田氏大娘也在一旁假意哭個不停,嘴裏念叨著:“姑娘死得好慘啊!” 那些丫鬟們也都很機靈,一時間,整個院子裏哭聲一片。柳大洪還故意喊道:“母親,您別趴在井口,快讓開,孩兒拿竹竿來撈她!” 說著,就拿起一根竹竿,做出要往井裏撈人的樣子。員外聽到井裏的聲響和眾人的哭聲,心裏已經明白女兒多半是投井了,便停下了腳步。這時,又聽到兒子說要撈人,連忙快步走進來,大聲喝道:“你這畜生!這種賤人還撈她做什麽,死了倒幹淨!” 院君哭著說:“你這個狠心的老東西,你還我女兒!” 說完,假裝朝員外撞過去。
    正是:隻因要救紅妝女,假意生嗔白發親。
    不知道員外接下來會如何處理這件事,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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