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的休沐轉瞬即逝。
    這一日清晨，天還未亮，蘇辰安便已穿戴整齊，乘著轎子入了宮門。
    穿過重重宮牆，來到禦書房外時，東方才剛泛起魚肚白。
    太監總管見他來了，連忙躬身行禮："蘇大人，陛下已等候多時了。"
    蘇辰安微微頷首，邁步進了禦書房。
    屋內燭火通明，新皇李璟燁正伏案批閱奏折，聽到腳步聲，頭也不抬道："來了？坐。"
    "臣參見陛下。"蘇辰安行禮後，在禦案旁的錦凳上坐下。
    李璟燁這才擱下朱筆，抬眼看他："休沐半月，氣色倒是好了不少。"
    蘇辰安笑道："托陛下洪福。"
    "少來這套。"李璟燁輕哼一聲，從案頭抽出一本奏折扔給他，"看看這個。"
    蘇辰安展開奏折，眉頭漸漸皺起。這是南地巡撫的急報，稱"滄瀾江今夏恐有特大洪汛"，請求朝廷速派能臣督辦堤防。
    "滄瀾江..."
    蘇辰安低聲念出這個地名，腦中立刻浮現出相關資料——這是大成王朝南境最大的河流，因水流湍急、河道曲折而得名。
    每到雨季，上遊山洪暴發，下遊必成澤國。
    "朕要派你去南陵外放。"李璟燁直截了當道。
    蘇辰安手指一顫。
    南陵——滄瀾江流域最凶險的河段，素有"鬼門關"之稱。
    近十年來，朝廷已先後派遣四位大臣前往治水，結果...
    "前四位，現在都在嶺南種荔枝。"李璟燁似笑非笑，"你是第五個。"
    蘇辰安深吸一口氣："臣鬥膽請問，前幾位大人因何失敗？"
    "堤壩不固。"
    李璟燁從抽屜取出一卷圖紙鋪開，"他們用的都是竹籠裝石的老法子，頭兩年尚可，第三年必潰。"
    蘇辰安仔細查看圖紙。這種"竹籠石壩"確實是大成常用的水利工法——將竹子編成籠子，裝滿石塊後沉入江底作基，再壘石成堤。
    造價低廉，施工簡便，但抗衝擊力有限。
    "陛下，"蘇辰安忽然抬頭，“那臣要保大壩幾年不潰，才不用去種荔枝呢?”
    李璟燁眸光一閃："最起碼也要過個三年吧!"
    蘇辰安一聽，心裏倒是鬆了一口氣，那就不用慌了。
    李璟燁看這家夥這麽成竹在胸的模樣，就知道他估計是有辦法了。
    “愛卿可否有妙計。”
    蘇辰安拱手，"隻需陛下準臣三件事——第一，調撥工部最精於算術的官員；
    第二，允許臣自主選用建材；
    第三..."他頓了頓，"征用南陵當地所有燒製石灰的窯場。"
    李璟燁眯起眼睛："你要燒石灰？"
    "正是。"蘇辰安目光堅定，"臣需要大量石灰，越多越好。"
    君臣對視片刻，李璟燁忽然大笑：
    "好！朕倒要看看，你能給朕變出什麽花樣來！"
    他提筆在奏折上批了個"準"字，"三年為期，若秋汛前大壩不成..."
    "臣自請去嶺南與那四位作伴。"蘇辰安坦然接話。
    其實修建大壩大概也就一年的時間，但當地很多地方都需要治理。
    可以說他過去之後，隻要幹的好，一點都不用發愁功績。
    離開皇宮後，蘇辰安直奔翰林院藏書閣。他需要查閱所有關於南陵水文的記載。
    藏書閣的老翰林見他來了，連忙引他到水利專架："蘇大人，南陵的資料都在此處了。"
    整整三日，蘇辰安埋首故紙堆中。
    他了解到，南陵位於滄瀾江"弓背"處，上遊百裏是連綿群山，每年雨季，山洪裹挾泥沙奔騰而下，在此處因河道轉彎而形成巨大衝擊力。
    當地民諺有雲："滄瀾一怒，南陵白骨浮"。
    更棘手的是，南陵地質特殊——河床不是堅固的岩石，而是鬆軟的沉積層。
    傳統竹石堤壩的基礎在這種地質上，很容易被水流掏空。
    "難怪前幾位都失敗了..."
    蘇辰安喃喃自語。他合上最後一本《滄瀾水誌》，心中已有計較。
    當晚，蘇府書房燈火通明。
    蘇辰安鋪開一張大紙，開始勾畫一種前所未見的堤壩結構——底部呈梯形，迎水麵做成流線型，關鍵部位更設計了"魚嘴"分水結構。
    最特別的是，他在材料一欄鄭重寫下"三合土"三字。
    "夫君，這是何物？"姚飛雪端茶進來，好奇地看著圖紙。
    蘇辰安微笑："這是能讓我們不去嶺南的寶貝。"
    他拉過自家媳婦細說原委，"普通石灰加上黏土和砂子，按特定比例混合，幹固後堅硬如石，水浸不腐。"
    姚飛雪聰慧，立刻明白其中關竅："所以你要征用石灰窯...但這"三合土"真能比竹石堅固十倍？"
    "百倍不止。"蘇辰安眼中閃著自信的光芒，"隻是配方和工藝極為考究，我要親自監督。"
    次日早朝，當李璟燁宣布派蘇辰安督建南陵大壩時，朝堂頓時嘩然。
    "陛下！"工部侍郎趙垣出列反對，"蘇大人雖才幹過人，但畢竟未曆水利之事。
    南陵工程關乎數萬百姓性命，臣請另遣經驗豐富者！"
    禦史中丞也附議："前車之鑒不遠，若再有閃失，朝廷顏麵何存？"
    李璟燁冷笑："諸位愛卿誰願自薦？"
    大殿瞬間安靜。誰不知道南陵是個燙手山芋？做好了是分內之事，做不好就是丟官流放。
    "臣願往。"蘇辰安平靜的聲音打破沉寂，"若工程有失，甘當重罪。"
    退朝後，崔元吉崔元禮之弟）在廊柱後攔住蘇辰安：
    "蘇大人好膽識。不過..."
    他壓低聲音，"南陵石灰窯多是我崔氏產業，大人若要"征用"，恐怕..."
    蘇辰安早料到這一手："崔大人放心，朝廷會按市價補償。"
    他意味深長地補充，"當然，若崔家主動捐獻，陛下定會記下這份功勞。"
    崔元吉臉色變了幾變，最終冷哼一聲甩袖而去。
    這位蘇大人還真是好手段。
    他們世家如今受到重創，要不是還在休養生息。
    就以對方在前段時間做出的事情，他們這些世家就100種方式讓對方消失的無影無蹤。
    想要做皇帝手中的一把刀，就是不知道對方到底有多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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