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鎮怔怔看著身後香壇。
    瞧著也是香壇模樣，可卻比尋常香壇大上一圈，三足兩耳，圓中帶方。
    且這顏色，竟是沒有一點雜質的純金之色！
    香壇是為身中生氣勾勒而成，看著不是很真切，可李鎮這塊香壇，金燦燦，瞧著便惹眼。
    “還好跟鎮仙門道不一樣，若真要再凝出個黑壇來，出去同人鬥法，也不好亮出來。”
    李鎮倒不是覺得黑壇太醜，反倒是因為太獨特，自己本就是從李家浩劫中逃脫出來的遺孤，若身上再有什麽特殊之處，免得被人識破了身份。
    是純金色香壇倒還好，雖然太光鮮了些，但好在是常人可以接受的。
    看來爺爺說得也不完全對，這世上是有人能夠凝出兩個香壇的，就比如自己。
    這一幕，恰好落到正午睡罷出了偏屋的吳小葵眼裏。
    “李，李香主，你的香壇……”
    吳小葵張著嘴，眼睛瞪得圓溜兒，一時間有些說不出來話。
    她自己也是金色香壇，算是上等的門道天賦，李香主這塊壇也是金色，可怎麽這麽大隻？
    三足兩耳，方圓得當，純金香壇之上布著密密麻麻的紋路，就是自己的香壇也遠沒有這麽真切。
    逼真的，就跟真實存在的香壇一般！
    李鎮感悟終於停止，心念一動，收起了香壇。
    臉上有些欣喜：
    “小葵，就不睡了？”
    經過這小半月的相處，李鎮已經不再將吳小葵稱作“吳堂主”了，按年齡，吳小葵二十二歲，自己這身子的年齡不過十八，是得叫聲姐。
    可李鎮真怕貓姐不樂意，一來二去，也將這傳授自己功法絕技的便宜師傅，喚作“小葵”了。
    “不睡了，不睡了，午睡修補元陽，不宜過久，倒是你，天天不睡覺，也是精力旺盛的很。”
    吳小葵順著李鎮的話說道，同時心裏也對那碩大的金色香壇沒了多少驚奇。
    李家人本就是中州八門之中的台柱子，這李家嫡子結一個稍大點的金色香壇咋了？
    不算稀奇。
    “我倒沒有午睡的習慣。”
    李鎮心裏補充一句：
    兩世如此。
    吃過了午食，看著吳小葵打拳，李鎮跟著學了一二。
    但因為吳小葵精通的養心內功，便自李鎮修行《龍象勁》之後，有著些大不同了。
    如果單純比對手腳力氣，此間李鎮竟與吳小葵不相上下。
    “怪了，真是怪了，你不過初入鐵把式登堂，這力氣都快要高出我這合香官了！”
    吳小葵詫異非常，門道裏，境界森嚴，差上一境都宛如天塹，可李鎮竟然能持平她的力氣，這比凝出純金大香壇還要駭人！
    “是麽？興許是我從小用銀太歲補身子。”
    李鎮隨口道。
    “真是奢靡大戶啊！哪像小女子我，離開了吳家以後，連塊太歲肉都看不到了，要不是加入了太歲幫，現在還餓著肚子呢……”
    吳小葵一副委屈神情，李鎮隻是嬉笑。
    實則，自己這身力氣，應當與太歲關係不大。
    自己在鎮仙門道的道行，也有登堂搬壇之境，且看著這鎮仙門道，除了能召出仙家外，綜合屬性幾乎比同境界其他門道之人都要強盛。
    李鎮身懷兩個門道，相輔相成，自然手腳力氣也遠超同境。
    如今功法已學，本事漸漸漲了起來，在七月半時候安身立命的本錢又多了一分。
    晌午時候，天氣正好。
    杏樹上結了嫩芽，見了青杏。
    這青杏最為酸澀，咬上一口，口水都能匯成江海。
    吳小葵是湘州人，自幼沒見過杏樹，不聽李鎮的勸，摘了顆青杏丟進嘴裏，直酸得打起了拳。
    午間一場清風，吹得院子裏散了陰涼，吹得人心中安寧。
    坐在莊子門檻上的李鎮，偶有一恍惚：
    要是日子一直這樣下去，是不是也挺好？
    正想著，身後傳來沉重的腳步聲。
    李長福難得下了炕，駝著身子，拄著根枯樹枝做的拐子，走到李鎮跟前：
    “鎮娃子……該是時候，帶你去見見那位了。”
    “嗯？”
    李鎮有些發懵，但爺爺是不會害自己的，便拍了拍屁股上的土漬，起了身，跟著爺爺往哀牢山的方向走去。
    吳小葵作勢也要跟來，卻被李長福攔下。
    “吳家丫頭，此去哀牢山可不是兒戲，潭間凶猛，妖祟篳路，你看著莊子就好。”
    吳小葵無奈答應，隻好站在莊子門口，目送著李鎮和李長福遠去。
    偶一回頭，便看見那姑娘翹著手，一邊揮舞，一邊笑：
    “李香主速歸，請你吃青杏！”
    李鎮啞然失笑，回過頭去，眼裏的明媚便隻剩下幽深老山的陰森。
    “爺……此去山裏，是不是找你說的那位……老蛟？”
    李長福深深看了李鎮一眼，
    “什麽都瞞不過你。”
    “可您上次不是說過，老蛟不願意再做我的仙家，那我們此去……”
    “鎮娃子，你安心跟著我就是，等到了地方，你也會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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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李長福都這麽說了，李鎮也不好再追問。
    爺爺肯定不會害自己。
    ……
    進了山口，便感到一股陰風，比山外的風更寒，吹得人脊背發涼，汗毛倒豎。
    饒是已經修習了龍象勁，知道了怎麽運氣護體的李鎮，也不由得頭皮發麻起來。
    上次進山，因著白麵書生的緣故，少走了許多路，但今個看著爺爺似乎也沒有什麽施展神通改天換地的意思，李鎮也便老老實實跟著，細細地觀察山路上的陰森。
    這才走了沒幾步路，便聽到了狐媚子的叫聲。
    這狐媚子就是狐狸成了精，常在夜路時候模仿女人叫聲，道行不高，但很難纏，尋常定力差些的門道人，都會不小心中招。
    李鎮二話不說，輕打響指，扒拉了一下腰間掛著的一串銅錢。
    這些個銅錢劈裏啪啦跌落一地，又很快散著紅光浮起，穿成了一柄趁手的銅錢劍。
    但李鎮並沒有握劍，反倒是雙手掐印，不知念了什麽口訣，這銅錢劍竟“嗖”地一聲飛了出去！
    “哢噠！”
    隻是劍沒飛出多遠，便被李長福一截手指打了個稀爛。
    銅錢又劈裏啪啦地散在了地上。
    “爺爺……你這是……”
    李鎮有些疑惑為什麽爺爺要攔下他的銅錢劍，這些個害人的妖祟，不該殺了麽？
    李長福搖搖頭，揮了揮手，那地上的銅錢跟有了靈兒一樣，又飛回了李鎮腰間，自己掛好。
    他又伸手，竟是從空中抓出來一炷香！
    “嗤啦啦。”
    李長福指尖點起幽微火光，點燃了香柱。
    “李家李長福借哀牢山道，祟兒妖兒仙兒們，食下這些香火……”
    李長福將香柱插進了地上。
    這周圍的狐媚子叫聲，竟然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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