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鎮受了不少的傷勢。
    畢竟這車馬郡已經有了防備，更有苗王座下的高手助陣。
    李鎮作為掛帥王，衝陣在前，藤甲軍們看在眼裏，衝殺得自然更為厲害。
    好在這些傷勢都不致命，多是一些子古怪的蠱蟲造成的。
    當然也有毒蟲，但李鎮極為好奇的是，明明有些綠相毒蟲，甚至銀相的毒蟲咬了自己，怎麽偏生什麽事都沒有。
    心中起疑，便不惜燃燒壽香，召來了白鶴仙問上一問。
    白鶴仙見多識廣，一眼便瞧出李鎮是百毒不侵之體。
    李鎮極為不解，自己怎會是如此體質，便見著白鶴仙在自己身裏一揪。
    一隻金色的，張著猴兒臉，蜈蚣身子的金色蠱蟲瘋狂扭動……
    李鎮終於反應過來，那耍猴人侯擎拚盡了力氣和算計給自己種下的猴奴兒蠱，後來被爺爺反將一軍，將這猴奴兒蠱變作了自己的物件……
    如今接觸了蠱毒，李鎮才知道這猴奴兒蠱有多厲害。
    這玩意，可是實打實的金相！
    先前見到苗王的那隻守宮蠱，雖是金相，可也隻是渾身帶著金色斑點。
    自己這隻猴奴兒蠱，可是通體金黃！
    乖乖，那耍猴人真是位好人呐……
    坐在阿紮郡的郡主府裏，蘇阿雅悉心地泡著一些子治外傷的草藥，熬成了藥湯，趁著熱乎勁兒，端給了李鎮。
    這些日子，蘇阿雅也從之前“李公子”的稱謂，換成了“哥”。
    李鎮確實是她哥，雖沒有實質性的血緣關係，但她並不清楚，隻當李鎮是阿巴與其前夫的孫兒。
    “哥哥已連破兩郡，手下兵馬都快七千，這般下去，連苗王也比不上哥哥！”
    李鎮放下空碗，笑道：
    “哪有那麽簡單，如今隻打下三座郡城，幾十座寨子，可那苗王手裏還有四十七座郡城，兩千座寨子……
    他如今隻派著人來堵我，不親自來伐我，隻是瞧不上我而已。
    不過，這樣也倒正合了我心意，曆史，總會給人留下深刻的教訓，而他不懂曆史。”
    蘇阿雅眨巴著眼睛：
    “哥哥所說的教訓是何？”
    “驕兵必敗。”
    李鎮緩緩吐出口氣，說著這方世道的史詩：
    “前有羽項王力拔山兮氣蓋世，卻因自大，放走了蚌柳，使得蚌柳得了兵仙信漢相助，打下了天下。
    我雖不及蚌柳那般算計和城府，手下也無信漢那般兵仙，可他苗王，也無羽項王那般神勇。
    他隻占著一座苗地，可當年羽項王，卻盤踞整座南域四州。”
    蘇阿雅眼睛瞪大，中原的曆史，她向來好奇，可打小也沒讀過書，甚至自己對小時候的記憶都有些模糊。
    “所以說，哥哥一定會打得過苗王！”
    李鎮卻歎息搖頭：
    “天下九州，尤苗地偏僻耳。
    隻怕往後的路，越走越難。”
    ……
    臘月底。
    除夕至。
    蘇阿雅在行軍途中，也聽著李鎮的描述，學著做了餃子。
    她手藝不錯，心靈手巧，第一次能把餃子做成餛飩，也算不易了。
    如今，座下已有五郡，黑紅色的鎮仙旗幟，已經插滿了五地山野。
    而今，李鎮便坐在馬車上，端著這一碗餛飩，看著朦朧的月，不由得想起了爺爺。
    如果爺爺還在莊子裏，想必一定會在過年期間賺了甚多給別人看事的錢。
    豬後腿，雞鴨魚，銀太歲。
    還有爺爺煮的棒渣粥，永遠給自己端來稠濃的一碗。
    如果爺爺也在想著自己，想必會端著那根老煙鬥，抽著煙，坐在莊子前頭，望著兩棵光禿禿的老杏樹，和幾隻黃皮子嘮著嗑吧。
    “阿雅。”
    “嗯？”
    “餃子好鹹啊。”
    “哥，你怎麽哭了？”
    “風沙太大罷了。”
    ……
    臘月寒天。
    盤州東衣郡郊外，太歲幫臨字堂的祠堂裏。
    提著餐盒的消瘦女子，將貢品擺滿了堂前。
    堂上的“李鎮”木牌，格外紮眼。
    “李鎮，過年了。”
    卸下兜帽，吳小葵往手裏哈了哈氣，撚來幾根香柱。
    小心翼翼點在牌位前。
    “別冷著，想我了，也多回來看看。
    阿公還活著，想來，他也有在惦念你。”
    祠堂外。
    邢葉、花二娘，甚至連那算計頗多的仇嚴，都靠著牆壁，吃著手裏的糕點。
    睹物思人。
    睹月也思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