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被困在這北地，連家也回不去，本帥也不知妹子如今怎樣了，更想念我那師兄……還有那愛財如命的師父。”
    高才升用著腰間大刀，一點點剮蹭著臉上的胡須。
    “元帥手握戍北軍七萬，更有民間威望……隻怕陛下，會想叫你永久困在這北地之中。”
    高才升看了那小將一眼：
    “不錯，現在說話知道過腦子了。”
    小將憨笑。
    “你們都是本帥心腹，皆是這沙場上以一敵千的勇將，本帥亦告訴你們……”
    高才升從太師椅上站起，身子之高大，幾乎要遮蔽住了這天上熱辣的日頭。
    “本帥雖在大漠，可早有耳聞這朝堂天下之事。
    南地亂相四起，聽說一個小小的苗地，就出了兩個草頭王！
    甚至其中一草頭王，已經開始向湘州侵蝕。
    天下不過九州，這陛下隻看得到北蠻這一個威脅，隻看了本帥功高蓋主，卻忘了民生福祉，忘了天下浩劫。
    陛下或是被奸佞蒙蔽雙眼，此次本帥回京，不為清君側，隻是……伐南！”
    伐南二字一出，宅子裏竟是一冷。
    幾個將軍的呼吸也都快停滯。
    “元帥……您若離開大漠，這蠻子再犯，王又要召你北上了……”
    “荒唐！”
    高才升一步踏出，渾身道行一覽無遺。
    赫然是渡江仙！
    他腳踩青磚，地如蛛網裂開。
    “本帥為戍北大元帥，更是讓蠻子們聞風喪膽的平北將軍！
    本帥這一去，他們又豈敢再犯？若再犯，打便是！
    更何況，本帥南下，調的是南域的兵，你們數人，仍留幾人在北漠。”
    話畢，幾位將軍紛紛單膝跪地，聽著甲胄聲響成一片：
    “元帥威武！”
    高才升，從一個炊兵開始，便沒放過任何一天出人頭地的機會。
    這一身道行，也是靠著職務之便，硬生生用天材地寶堆出來的！
    雖是他這一生資質的極限，但渡江仙境，亦是這天下鮮有的高手。
    此去伐南，自己也是有私心的。
    他想再回到那過馬寨子裏，看看自己的妹子是否嫁人，看看師父老鏟身子還安康否。
    看看自己惦念的師兄，教誨自己很多道理的師兄，如今過得怎樣……
    “師兄，六年來，那日黃昏下的言語，才升從未忘過。
    如今，當年跟在你屁股後台尋求庇護的高才升，也成了這天下一等一的元帥。
    師兄，你若有任何難處，我會一一幫你擺平……”
    高才升眼中閃過一抹異色，低聲念叨一句：
    “哪怕你想坐那張金貴無邊的龍椅，我也要讓你上去坐上一坐……”
    ……
    ……
    “阿嚏。”
    李鎮打了個噴嚏。
    自己都是鐵把式道行的渡江仙了，還能風寒感冒？
    怪了……
    莫非是有人惦念自己？
    小葵或著爺爺的可能性最大。
    方家那小丫頭，不知如今有沒有換回身子。
    自己早前還想著將木子道院會換皮之術的四個弟子推薦給粗眉方叔，可如今已沒了機會。
    老鏟或許還是像曾經那樣，天天守著他那點子銀太歲不放吧！
    牛峰不知咋樣了，這小子，一輩子能安心在寨子裏跟著老鏟學學手藝，也還不錯。
    邢葉老哥，花二娘……
    還有離開了自己，想去闖出一番事業的高才升，這小子不知有沒有混出名堂。
    這一幕幕，像是倒放的電影出現在眼前。
    李鎮眼眶微微有些濕潤。
    夜色深濃，王府房頂上，一輪彎月明亮如玉蟬。
    隻是不知，那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