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紙錢引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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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州府的雨,是裹著瘴氣來的。
鉛灰色的雲壓在城頭,雨絲像浸了墨的麻線,斜斜抽在青石板上,濺起的水花裏都帶著股土腥氣。李承道的鬥笠沿淌著水,竹杖點地時“篤篤”響,在空蕩的街麵上撞出回聲。他身後跟著兩個身影林婉兒背著個狹長的木箱,箱角掛著麵巴掌大的銅鏡,鏡麵蒙著層水汽,卻隱隱映出她蒼白的臉;趙陽扛著捆油紙包的行李,腰間的銅鈴鐺被雨打得叮當作響,少年人臉上滿是不耐,“師父,這鬼地方連家像樣的客棧都沒有,再往前走怕是要淋成落湯雞了。”
“急什麽。”李承道掀起鬥笠,露出張被歲月刻出溝壑的臉,左眼尾有道淺疤,笑起來像道歪扭的閃電。他撚著左手那串桃木佛珠,珠子被摩挲得發亮,“前麵那掛紅燈籠的,不是客棧麽?”
趙陽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街角果然立著家客棧,酒旗上“悅來”二字被雨水泡得發漲,門簷下的紅燈籠在風裏晃,光透過濕透的紅布,在地上投出片詭異的暗紅。三人剛走到門口,門“吱呀”一聲自己開了,掌櫃的是個幹瘦老頭,臉皺得像顆曬幹的橘子皮,見了他們,眼裏的光亮得有些嚇人,“客官是打尖還是住店?今兒雨大,就剩三間上房了。”
“三間。”李承道的聲音混在雨聲裏,“再弄些熱乎吃食。”
穿過大堂時,趙陽撞在根廊柱上,疼得齜牙咧嘴。他揉著胳膊抬頭,看見柱上貼著張黃紙,上麵用朱砂畫著個歪歪扭扭的符號,紙角卷著,像是被人撕過又重新粘好。“這啥玩意兒?”他伸手要揭,被林婉兒一把按住。
“別動。”她的聲音很輕,指尖卻冰涼,“是鎮宅符,畫得不對,倒像是引邪的。”她解下箱角的照屍鏡,鏡麵朝符紙一晃,趙陽分明看見鏡中閃過抹青黑色,像團爛泥般順著柱身往下淌。
“小姑娘懂行啊。”掌櫃的不知何時跟了過來,手裏端著盞油燈,燈芯“劈啪”爆了個火星,“前兒住店的老道留下的,說能防‘不幹淨’的東西。”他往李承道身後瞥了眼,喉結動了動,“客官也是吃道上飯的?”
李承道沒接話,從懷裏摸出三枚銅錢放在櫃上,“帶路。”
上房在二樓最東頭,走廊裏彌漫著股黴味。林婉兒剛推開房門,就聽見隔壁傳來陣爭吵,是掌櫃的在跟個半大孩子嚷嚷“說了讓你別撿外麵的東西!這包紙錢是能碰的?”緊接著是撕心裂肺的哭嚎,“我沒撿!是它自己躺在門檻上的!用紅布包著……”
林婉兒的手猛地一顫,木箱“哐當”撞在門框上。她臉色瞬間褪盡血色,連嘴唇都在發白,趙陽從沒見她這樣失態,“婉兒姐,你咋了?”
“紙錢……紅布包著的紙錢……”她聲音發顫,手不自覺地按在胸口,那裏貼身藏著塊玉佩,此刻燙得像團火。十年前那個雨夜,母親就是這樣哭著,手裏攥著個紅布包,第二天被發現吊在房梁上,脖子上纏著串穿紅線的紙錢——跟剛才那孩子說的一模一樣。
李承道的臉色沉了下來,他走到隔壁門口,門沒關嚴,能看見掌櫃的正搶個少年手裏的紅布包。那布包巴掌大,邊角繡著歪歪扭扭的銅錢紋,少年死死攥著,指縫裏露出張黃紙,上麵印著串紙錢圖案。“爹!這包上有我的名字!”少年哭喊著,“是用朱砂寫的!”
“孽障!”掌櫃的一個耳光甩過去,紅布包掉在地上,散開的瞬間,趙陽看清裏麵是串紙錢,每張都用紅線穿著,線尾還墜著枚生鏽的銅錢。雨從窗縫鑽進來,打在紙錢上,發出“沙沙”的響,像有人在耳邊吹氣。
李承道突然踹開門,桃木佛珠在指間轉得飛快,“這包東西,誰給你的?”
少年被嚇得縮在牆角,指著窗外,“就……就在樓下門檻上,我剛才去關大門,看見它躺在那兒,紅布包上寫著我的名字,我就……”
“蠢貨!”掌櫃的癱坐在地上,臉白得像張紙,“這是‘紙錢引路’啊!二十年前三清觀出事時就有這邪門玩意兒!收到的人,活不過三天!”
林婉兒突然衝過去,撿起那串紙錢。紅線濕漉漉的,纏在指尖像條冰冷的蛇,她摸出照屍鏡,鏡麵剛碰到紙錢,“滋啦”一聲冒起白煙,鏡中映出的不是紙錢,而是個模糊的人影——那人舉著把紙紮的刀,左手比出個奇怪的手勢,指縫間似乎多出根指頭。
“六指……”林婉兒倒吸口涼氣,猛地將紙錢扔在地上,“我娘死的時候,脖子上的紙錢上,也有六指印!”
趙陽頭皮發麻,剛要說話,樓下突然傳來陣急促的敲門聲,“咚咚咚”,節奏又急又重,像是用石頭砸的。掌櫃的嚇得渾身發抖,“這時候誰會來?”
敲門聲越來越響,還夾雜著種奇怪的摩擦聲,像是有人在用指甲刮門板。李承道將師徒二人護在身後,從木箱裏抽出張黃符,符紙在他指間燃起幽藍的火苗,“別怕,是衝這包東西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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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到樓梯口,往下看時,瞳孔驟然收縮——門口空無一人,隻有串紙錢掛在門環上,紅線被風吹得筆直,指向街西頭的方向。而門板上,不知何時多了道長長的抓痕,痕印裏滲著暗紅的水漬,像剛流的血。
“它在引路。”李承道的聲音冷得像冰,“引我們去看個東西。”
趙陽握緊腰間的銅鈴鐺,鈴鐺突然劇烈地響起來,震得他手心發麻——這鈴鐺是祖傳的,據說能破幻聽,響得越急,說明附近的邪祟越重。他看向林婉兒,發現她正盯著那串掉在地上的紙錢,嘴唇動了動,像是在念什麽咒語,她箱角的照屍鏡突然變得滾燙,鏡麵蒙上層血霧,隱約照出個披發的人影,正從樓梯拐角往上爬。
雨聲裏,似乎混進了腳步聲。
一步,兩步,踩在樓梯上,發出“吱呀”的呻吟,像是有什麽沉重的東西,正裹著雨水,慢慢上來。
樓梯的呻吟聲越來越近,混著雨水敲打窗欞的節奏,像有人拖著濕透的壽衣在攀爬。林婉兒猛地將照屍鏡塞進懷裏,鏡麵的滾燙透過衣襟烙在皮膚上,她指尖掐住“破煞訣”,指節因用力而泛白——鏡中那道披發人影的輪廓越來越清晰,脖頸處纏著圈模糊的紅線,正隨著腳步聲左右搖晃。
“師父……”趙陽的聲音發顫,銅鈴鐺在他掌心跳得幾乎要脫手,鈴鐺聲裏竟摻進了細碎的嗚咽,像是孩童在哭。他死死盯著樓梯口,廊燈的光暈在那裏被扭曲成團暗黃色,每一次燈芯跳動,都有個拉長的影子從光暈裏一閃而過。
李承道突然將桃木佛珠纏在手腕上,另一隻手掀開背後的木箱,從裏麵抽出張泛黃的符紙。符紙邊緣已經發脆,上麵用朱砂畫著“三清鎮宅符”,墨跡裏還能看見細小的裂紋。“婉兒,取墨鬥線。”他聲音平穩,聽不出懼意,“趙陽,守住樓梯口,鈴鐺響得最急時,就往下麵撒糯米。”
林婉兒應聲打開木箱,裏麵整整齊齊碼著各式法器黃符、朱砂、桃木劍,還有個纏著黑線的墨鬥。她拽出墨鬥線時,線軸“咕嚕嚕”轉得飛快,黑色的線在空中繃得筆直,散出股淡淡的鬆煙味——這線是用桐油泡過的,專防陰邪近身。
就在這時,樓梯口的暗黃光暈裏突然垂下串東西,紅得刺眼。
是那串穿紅線的紙錢。
不知何時被人掛在了走廊的橫梁上,紅線順著廊柱往下淌,像道凝固的血,末端的銅錢正對著他們的房門,輕輕晃動。趙陽突然發現,銅錢的孔洞裏塞著點東西,湊近了才看清是片指甲,泛著青黑色,邊緣還沾著點濕泥。
“這是……”他剛要伸手去摳,鈴鐺突然爆發出刺耳的尖響,震得他耳膜生疼。與此同時,樓梯口傳來聲重物落地的悶響,像是有什麽東西摔了下去,緊接著是掌櫃兒子的慘叫,短促得像被人掐斷了喉嚨。
“不好!”李承道踹開房門衝出去,墨鬥線在他身後拖出道黑痕。林婉兒和趙陽緊隨其後,剛跑到樓梯口,就看見掌櫃的癱在二樓走廊上,手指死死摳著地板,指縫裏滲出血來,眼睛瞪得滾圓,直勾勾盯著樓下。
樓下大堂的燈已經滅了,隻有窗外的雨光映出片狼藉。掌櫃兒子倒在門檻邊,脖子以個詭異的角度歪著,脖頸處赫然纏著串紅線紙錢,每張紙錢都被雨水泡得發脹,貼在皮膚上像層濕冷的鱗片。而他的右手,正指著街西頭的方向,五指僵直,仿佛臨死前還在示意什麽。
更讓人毛骨悚然的是,少年的左臉頰上,有個清晰的指痕——六個指節,整整齊齊地印在蒼白的皮膚上,青得發紫。
“六指……”林婉兒捂住嘴,胃裏一陣翻湧。十年前母親的屍體被抬回來時,脖頸處也有這樣的指痕,隻是當時她年紀小,隻當是母親自己抓的。直到此刻親眼看見,才明白那不是抓痕,是索命的印記。
趙陽突然覺得腳邊有東西在動,低頭一看,竟是隻濕透的紙人。紙人穿著迷你的壽衣,臉上用朱砂畫著哭喪的表情,眼眶處被水泡得發漲,紅顏料暈開,像兩行血淚。紙人手裏還捏著張紙條,上麵用毛筆寫著三個字三清觀。
“三清觀……”李承道撿起紙人,指尖一撚,紙人瞬間化成灰,“果然跟二十年前的事有關。”他看向掌櫃,聲音冷得像冰,“你兒子收到紙錢時,紅布包上除了名字,還有別的東西嗎?”
掌櫃的渾身抖得像篩糠,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隻是從懷裏掏出個被血浸透的紅布角。布角上繡著半枚銅錢圖案,邊緣還沾著點金粉,林婉兒湊近一看,突然想起自己貼身的玉佩——玉佩背麵也刻著同款銅錢紋,隻是更完整些。
“這是三清觀的標記。”李承道的指尖劃過布角上的金粉,“觀裏的弟子,每人都有塊帶銅錢紋的信物。”他頓了頓,看向林婉兒,“你娘的玉佩,是不是也有這個圖案?”
林婉兒猛地抬頭,眼裏滿是震驚。她從沒跟師父說過玉佩的細節,師父怎麽會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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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街外傳來陣馬蹄聲,雨幕裏衝進來幾個穿官服的人,為首的是個留著八字胡的鄉紳,綢緞馬褂在雨裏亮得刺眼,手裏還提著盞羊角燈。“李道長,可算找到你了。”鄉紳笑得一臉和善,眼角的皺紋裏卻藏著精明,“聽聞悅來客棧出事了?官府正好缺個懂門道的人驗屍,還請道長幫幫忙。”
李承道的目光落在鄉紳的袖口上,那裏隱約露出半串紅線,線尾的銅錢與少年脖頸上的一模一樣。“王鄉紳消息倒是靈通。”他不動聲色地將紅布角塞進懷裏,“隻是不知鄉紳深夜趕來,是關心案子,還是關心‘三清觀’這三個字?”
王鄉紳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又化開,“道長說笑了,三清觀都廢了二十年,誰還惦記?隻是這‘紙錢引路’的凶案,二十年前就出過一次,死者也是這模樣……”他故意壓低聲音,“當年滅門案的七個弟子,死狀跟這少年一模一樣,脖子上都纏著紅線紙錢,指痕也是六個。”
趙陽突然插嘴“那凶手抓到了嗎?”
“抓到了。”王鄉紳的羊角燈晃了晃,燈光照在他臉上,一半明一半暗,“是觀旁的紮紙匠,叫張老六,左手六指,據說跟觀裏的人結了仇。隻是沒等問罪,他就自己吊死在鋪子裏了,死前還燒了半鋪紙人,說要讓三清觀的人永世不得超生。”
“是嗎?”林婉兒突然冷笑一聲,指著門檻邊的水漬,“張老六要是六指,那他的指痕應該是六個,可這少年臉上的指痕,雖然有六個指節,卻比常人的指痕淺——倒像是有人故意用模具按上去的。”
她蹲下身,用指尖蘸了點少年臉頰上的水漬,放在鼻尖一聞,“還有鬆煙味,跟我們的墨鬥線一個味道。這指痕不是鬼魂留的,是人用摻了鬆煙的顏料畫的。”
王鄉紳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手裏的羊角燈“哐當”撞在廊柱上,燈油灑了一地。“小姑娘別亂說!”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官差都驗過了,那就是鬼爪印!”
“是不是亂說,驗驗就知道。”林婉兒從木箱裏取出根銀針,輕輕刺入少年脖頸的指痕處,銀針瞬間變黑,“顏料裏摻了屍油,遇銀就黑,這是江湖上常見的障眼法。”她抬頭看向王鄉紳,目光銳利如刀,“倒是鄉紳,怎麽會對二十年前的指痕記得這麽清楚?莫非當時也在場?”
王鄉紳的額角滲出冷汗,剛要說話,趙陽突然喊了一聲“你們看窗外!”
眾人轉頭看去,雨幕裏不知何時飄起了無數紙錢,每張都用紅線穿著,像串紅色的風箏,順著風往街西頭飄。而街西頭的方向,隱約能看見片黑黢黢的建築輪廓,像頭蟄伏的巨獸,在雨裏沉默地張著嘴。
“那是……三清觀的廢墟。”李承道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紙錢在引路,下一個死者,就在那裏。”
王鄉紳突然翻身上馬,聲音裏帶著驚慌“官府會處理的!道長要是想查,明日我派人帶路!”說罷,不等眾人反應,就策馬衝進了雨幕,馬蹄聲很快消失在紙錢飛舞的夜色裏。
林婉兒看著他的背影,突然發現他馬尾巴上纏著點東西——是半張黃符,符紙邊緣印著個模糊的六指手印。她剛要說話,懷裏的照屍鏡突然滾燙起來,鏡麵映出的雨幕裏,無數紙人正從地下鑽出來,手裏都捏著寫有“三清觀”的紙條,密密麻麻地朝著廢墟的方向爬去。
而每張紙人的臉上,都畫著和王鄉紳一樣的八字胡。
雨停時天剛蒙蒙亮,辰州府的街道像被泡透的棺木,泛著濕漉漉的腥氣。李承道蹲在悅來客棧門檻邊,指尖撚起張半濕的紙錢,紅線在晨光裏顯出暗沉的血色,線尾的銅錢沾著點黑泥——他用指甲刮下泥屑湊近聞,一股腐木的黴味混著淡淡的鬆香,與三清觀廢墟的氣味如出一轍。
“師父,官差把屍體抬走了。”趙陽扛著桃木劍從巷口回來,銅鈴鐺還在發顫,“那王鄉紳沒來,派了個管家說‘三清觀陰氣重,勸咱們別去’。”他往街西頭瞥了眼,晨霧裏的廢墟輪廓比夜裏更清晰,飛簷斷成半截,像隻折斷的骨節,“我看他是怕咱們查出什麽。”
林婉兒正用銀針挑開那枚六指銅戒,戒麵內側刻著個“張”字,邊緣磨損得厲害,卻在指節凹陷處藏著點金粉。她忽然想起母親下葬時,棺木裏也放了枚同款戒指,當時以為是普通陪葬品,此刻才驚覺戒麵的紋路與玉佩背麵的銅錢紋能嚴絲合縫地拚在一起。
“這戒指是紙人張的。”她聲音發緊,將戒指湊到照屍鏡前,鏡麵立刻浮起層白霧,霧裏顯出個模糊的人影——高瘦,左肩微塌,左手背貼著塊膏藥,正往紙人肚子裏塞著什麽。“他不是凶手,”林婉兒猛地抬頭,“鏡裏的他在藏東西,不是紮紙人。”
李承道突然起身,桃木佛珠在掌心轉得飛快“去紮紙匠鋪。”
鋪子裏積著半寸厚的灰,蛛網在梁上結成密網,像層發灰的裹屍布。趙陽用劍挑開蛛網,嗆得直咳嗽,腳下踢到個東西,低頭一看是隻斷手紙人,紙臂上纏著紅線,線端係著塊碎玉,玉上刻著半個銅錢紋。“這跟婉兒姐的玉佩像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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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婉兒撿起碎玉,指尖剛觸到玉麵,照屍鏡突然“嗡”地一聲震顫,鏡麵映出的景象讓她渾身冰涼——二十年前的紮紙鋪裏,紙人張正將塊金印塞進紙人肚子,金印上刻著“三清鎮魂”四個篆字,而他身後站著個女人,懷裏抱著個嬰孩,正是年輕時的母親!
“是鎮魂金印!”李承道的聲音帶著激動,“當年觀裏丟的就是這個!”他突然扯開牆角的破布,露出道暗門,門楣上刻著“七星鎮煞”陣圖,陣眼處缺了塊磚——那是隻有觀內核心弟子才知道的密室標記。
趙陽剛要推門,銅鈴鐺突然爆響,震得他耳膜生疼。暗門後傳來“沙沙”的響動,像是有人在用指甲刮門板,混著細碎的念叨“還我金印……還我金印……”
“是紙人張的聲音!”林婉兒攥緊照屍鏡,鏡麵裏暗門後的景象漸漸清晰無數紙人堆疊在一起,每個紙人胸口都插著根紅線,線的另一頭連著個披發黑影的手上,那黑影左手有六指,正往紙人口裏塞著紙錢。
李承道從木箱裏掏出張“破邪符”,符紙在指尖燃起綠火“是幻術,他想引我們進去。”話音未落,暗門“吱呀”一聲自己開了,一股濃烈的屍臭味湧出來,趙陽舉著火折子往裏照,看見地上鋪著層紙錢,紅線在黑暗裏蜿蜒,像條猩紅的蛇,盡頭隱約立著個紙人,穿著和王鄉紳一樣的綢緞馬褂。
“進去看看。”李承道率先邁步,桃木佛珠在腕間發出微弱的光。密室不大,牆角堆著些腐朽的紙人,正中央擺著口薄皮棺材,棺材縫裏滲著黑汁,像凝固的血。林婉兒用照屍鏡照向棺材,鏡麵突然炸裂,碎片濺在她手背上,劃出細小的血珠——鏡中最後映出的,是棺材裏躺著個六指男人,胸口插著把桃木劍,劍柄上刻著“三清”二字。
“是紙人張!”趙陽驚得後退一步,撞翻了紙人堆,嘩啦啦滾出些東西,其中有個泛黃的賬本,上麵記著二十年前的交易“王賬房購紙人二十個,付金十兩”“夜送三清觀後門,附紅線七根”。
“王賬房……”李承道的瞳孔驟然收縮,“二十年前觀裏的賬房先生,左手有六指,脖子上有道刀疤!”他突然轉向林婉兒,“你母親是不是說過,當年救她的人,脖子上有疤?”
林婉兒猛地想起母親臨終前的囈語“疤……六指……金印……”她顫抖著翻開賬本最後一頁,上麵畫著張地圖,標記著三清觀廢墟的某個角落,旁邊寫著行小字“子母紙人咒,需至親血引。”
“不好!”李承道突然拽起兩人往外跑,“王鄉紳就是王賬房!他知道婉兒是掌門後人,想引我們去廢墟,用你的血催動子母咒!”
剛衝出紮紙鋪,就見街對麵站著個穿黑袍的人,帽簷壓得很低,左手提著串紅線紙錢,線尾的銅錢正對著他們。趙陽的銅鈴鐺響得幾乎要斷裂,他看清那人脖子上有道醒目的疤,左手垂在身側,指縫間露出半截紅線。
“還我金印……”黑袍人發出嘶啞的聲音,紙錢突然無風自動,朝著三清觀的方向飄去。林婉兒的照屍鏡碎片在掌心發燙,她突然明白,那些紅線指向的不是死者,是藏著金印的地方——而王鄉紳真正的目標,從來都不是殺人,是逼他們找出金印。
李承道將桃木劍塞給趙陽“去廢墟西北角,按地圖找金印!我纏住他!”他轉身衝向黑袍人,桃木佛珠在空中甩出殘影,“張老六,二十年前你假死藏印,如今卻被他操控,甘心嗎?”
黑袍人動作一滯,帽簷下露出張蒼白的臉,左眼空洞無神,像是被挖掉了。他喉嚨裏發出嗬嗬的怪響,左手突然指向林婉兒,紅線如箭般射來——趙陽揮劍斬斷紅線,卻見斷口處冒出綠火,瞬間化作無數小紙人,朝著林婉兒撲去。
“快走!”趙陽推著林婉兒往廢墟跑,銅鈴鐺在他身後炸響,每一聲都震碎幾個紙人。林婉兒回頭時,看見李承道被黑袍人纏住,桃木佛珠與紅線碰撞出星火,而遠處的三清觀廢墟上,不知何時飄起了無數紙人,每個紙人手裏都舉著小小的燈籠,在晨霧裏明明滅滅,像片鬼火。
她突然想起賬本上的話“子母紙人咒,需至親血引。”母親的血,她的血,都是開啟金印的鑰匙。而王鄉紳布下這一切,就是要讓她親手取出金印,再用她的血催動符咒,讓二十年前的滅門案,以更慘烈的方式重演。
廢墟的斷牆後,傳來紙錢燃燒的“劈啪”聲,像是有人在那裏,等著他們自投羅網。
三清觀的廢墟比想象中更陰森。斷碑半截陷在泥裏,碑上“三清”二字被風雨啃得隻剩輪廓,像隻空洞的眼。林婉兒踩著碎瓦往前走,鞋底碾過幹燥的紙灰,發出細碎的聲響,驚得簷下幾隻蝙蝠撲棱棱飛起,翅膀掃過殘破的窗欞,帶起股嗆人的黴味。
“按賬本上的標記,該在三清殿的地磚下。”趙陽舉著火折子,銅鈴鐺在他掌心燙得驚人。火光晃過斷壁,牆上殘存的壁畫忽明忽暗——畫中道士們手持法器,腳下踩著個六指怪人,怪人的臉被人用利器刮去,隻留下個黑洞洞的輪廓,邊緣還沾著暗紅的顏料,像未幹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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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婉兒的指尖撫過壁畫的缺口,突然摸到塊鬆動的磚。她用力一摳,磚塊“啪”地掉在地上,露出個黑黢黢的洞口,裏麵隱約泛著金光。“找到了。”她剛要伸手去掏,趙陽突然拽住她的手腕,鈴鐺聲尖銳得像要割裂空氣。
“別動!”他指著洞口邊緣,那裏纏著圈極細的紅線,線尾埋在碎磚下,連著個巴掌大的紙人。紙人穿著迷你道袍,臉上畫著林婉兒的模樣,嘴角還沾著點朱砂,像是在笑。“是子母紙人咒的引子,你一碰金印,這紙人就會……”
話音未落,紙人突然睜開眼,眼珠是用黑漆點的,直勾勾盯著林婉兒。緊接著,她的太陽穴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像是有人用針在紮——低頭看時,手腕上竟憑空多出道紅痕,正順著血管往心口爬。
“它在吸你的血!”趙陽抽出桃木劍,劈向紅線。劍鋒剛碰到線,紙人突然發出淒厲的尖叫,聲音尖利得像孩童啼哭,同時洞口裏的金光驟然熄滅,湧出股黑霧,霧中浮出無數隻手,六指的,五指的,都朝著林婉兒抓來。
“是當年的冤魂!”林婉兒咬破舌尖,用鮮血在掌心畫了道“破穢符”,往黑霧裏一推。符紙燃起的火光中,她看清那些手都屬於壁畫上的道士,他們的脖頸處都纏著紅線,線的盡頭連在黑霧深處一個模糊的人影上——那人穿著綢緞馬褂,正撚著串紅線紙錢,赫然是王鄉紳的輪廓。
“他在外麵操控!”趙陽突然想起什麽,從懷裏掏出個油布包,裏麵是他昨夜偷偷從少年屍體上取下的紙錢,“這紙錢上有他的氣息,用墨鬥線纏上燒了,能破他的咒!”
林婉兒立刻拽出墨鬥線,將紙錢纏成捆。趙陽劃著火折子去點,火苗剛舔到紙錢,洞口突然傳來“轟隆”一聲巨響,整座三清殿劇烈搖晃,斷梁帶著塵土砸下來,正好堵在洞口前。黑霧瞬間散去,紙人化作紙灰,林婉兒手腕上的紅痕也淡了下去。
“怎麽回事?”趙陽扶著搖搖欲墜的柱子,火折子照見殿外閃過道黑影,正拖著什麽東西往觀後跑,拖痕在地上畫出道長長的血線。
“是師父!”林婉兒認出那黑影肩上扛著的人穿著道袍,“王鄉紳在對付師父!”
兩人衝出三清殿,隻見李承道倒在觀門後的老槐樹下,桃木佛珠散了一地,胸口插著根紅線,線尾連著個紙人,紙人臉上畫著他的模樣,七竅都在淌黑血。而王鄉紳正站在不遠處,手裏舉著個黃銅印,印上刻著“三清鎮魂”四個篆字,金光在他掌心跳動,卻泛著詭異的青黑色。
“鎮魂金印果然在你手裏!”王鄉紳笑得麵目猙獰,他的左手不知何時多了個鐵指套,套上分明是六個指節,“張老六那蠢貨以為藏得嚴實,卻不知我早就在他棺材裏埋了引線!若不是你們這幫蠢貨來攪局,我早就能用金印號令冤魂,重建三清觀了!”
李承道咳著血笑起來“重建?你當年為了獨吞金印,殺了掌門,滅了同門,如今又想用冤魂做你的傀儡,也配提‘三清觀’三個字?”他突然從懷裏掏出半塊玉佩,與林婉兒的玉佩拚在一起,正好組成個完整的銅錢紋,“婉兒,用掌門玉佩照他!”
林婉兒將兩塊玉佩合在一起,舉向陽光。玉佩折射出的金光中,王鄉紳的臉開始扭曲,他的皮膚下像是有無數蟲子在爬,很快裂開道道縫隙,露出裏麵纏繞的紅線——原來他早已不是活人,而是被紙人張的怨氣和紅線纏成的傀儡,真正的王鄉紳早在二十年前就被紙人張殺了,屍體就藏在紮紙鋪的棺材裏。
“是我殺了他!”一個嘶啞的聲音從傀儡嘴裏發出,竟與黑袍人如出一轍,“他當年許諾分我一半金印,卻趁我紮紙人時偷襲!我用最後一口氣將他煉成傀儡,就是要等掌門後人來,讓你們看看這畜生的真麵目!”
傀儡突然劇烈抽搐,紅線從裂縫裏繃出來,像無數條血蛇,朝著金印纏去。王鄉紳(紙人張的怨氣)舉著金印往老槐樹上撞“我得不到的,誰也別想得到!”
“不能讓他毀了金印!”李承道突然抓起散落在地的桃木佛珠,往嘴裏塞了一顆,猛地站起身,用身體擋在槐樹前。紅線瞬間纏滿他全身,他卻像沒知覺似的,從懷裏掏出那把斷劍,往自己心口一刺——鮮血濺在金印上,金光驟然大盛,將所有紅線燒成了灰燼。
“以我殘軀,還魂鎮魂……”李承道的聲音越來越低,斷劍從他手中滑落,正好插在老槐樹下,劍穗上的紅繩與樹下的紙錢纏在一起,竟組成了個完整的“鎮”字。
王鄉紳的傀儡在金光中化作紙灰,金印“當啷”一聲掉在地上,青光散去,露出溫潤的黃色。林婉兒撿起金印,發現印底刻著一行小字“三清弟子,當守本心。”
這時,趙陽突然指著老槐樹的樹洞裏,那裏藏著個油布包,打開來是本日記,紙人張的筆跡歪歪扭扭“二十年前見掌門私生女,知其有玉佩,故留紅布包引路,盼她長大能識金印……紙錢上的名字,都是當年的凶手,紅線指向的,從來都是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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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記最後粘著片槐葉,葉上用朱砂畫著個小小的六指手印,旁邊寫著“吾女婉兒,見此如見父。”
林婉兒的手抖得厲害,她終於明白母親臨終前為何死死攥著六指銅戒——那不是恐懼,是認親的憑證。紙人張不是索命的厲鬼,是她素未謀麵的父親,他用二十年的怨氣布下這局“紙錢引路”,不是為了複仇,是為了讓她認出金印,認出自己的身世。
夕陽透過槐樹葉照下來,將金印鍍成暖黃色。李承道的身體漸漸變得透明,化作點點金光融入金印中。趙陽撿起散落的桃木佛珠,發現每顆珠子上都刻著個“忍”字,最後一顆上還刻著日期,正是二十年前滅門案的那天。
“師父早就知道自己活不成。”趙陽的聲音發啞,銅鈴鐺突然輕輕響了一聲,像是在歎息。
林婉兒將金印抱在懷裏,掌心貼著印底的小字。一陣風吹過,老槐樹下的紙錢突然飛起,像群白色的蝴蝶,順著來時的路往辰州府飄去。她知道,這些紙錢不是在引路,是在送冤魂回家。
隻是她沒看見,最後一張紙錢飄到觀門口時,被風吹著轉了個圈,紅線的盡頭,指向了趙陽腰間的銅鈴鐺——那鈴鐺內側,不知何時多了個小小的六指手印。
辰州府的暮色來得早,殘陽把三清觀的斷牆染成血紅色,像未幹的血跡。林婉兒將鎮魂金印揣進懷裏,印身的溫度透過衣襟滲進來,暖得像團跳動的火苗。趙陽蹲在老槐樹下,正用布擦拭那串散了的桃木佛珠,珠子上的“忍”字被血浸得發暗,最後那顆刻著日期的珠子,缺口處卡著半片槐葉,葉紋裏還纏著點紅線。
“該走了。”林婉兒的聲音有些啞,照屍鏡的碎片被她用紅線串成了吊墜,貼在胸口,與玉佩和金印撞在一起,發出細碎的響。她回頭望了眼關門後的陰影,那裏總像有個人影在晃,左手比出六指的形狀,卻在她細看時消散成煙。
趙陽“嗯”了一聲,將佛珠揣進懷裏,銅鈴鐺突然輕輕晃了晃,發出“叮”的一聲輕響。他低頭擺弄鈴鐺,指腹摸到內側有塊凸起,借著最後一點天光細看,竟是個小小的六指手印,印泥的顏色很新,像是剛拓上去的。
“這鈴鐺……”他剛要開口,林婉兒突然按住他的肩,示意他別說話。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很慢,像是有人拖著什麽重物在走,伴隨著紙錢“沙沙”的摩擦聲,與二十年前母親臨終前她在門外聽到的聲音一模一樣。
兩人躲在斷牆後,看見個穿粗布短打的老漢,背著個鼓鼓的麻袋,正往觀裏走。麻袋口露出半截黃紙,上麵印著紙錢圖案,與“紙錢引路”的樣式分毫不差。老漢走到老槐樹下,從麻袋裏掏出些東西——是些嶄新的紙人,每張紙人的臉都空著,脖頸處纏著紅線,線尾墜著枚銅錢。
“張老爹,您又來送‘貨’了?”老漢突然對著空氣說話,聲音裏帶著敬畏,“王鄉紳雖說沒了,但這觀裏的‘客人’還等著呢……”
林婉兒的心跳驟然漏了一拍。張老爹是辰州府現在的紮紙匠,據說師承當年的紙人張,左手也是六指。她拽著趙陽往後縮,卻不小心碰掉了塊碎瓦,“嘩啦”一聲在寂靜的廢墟裏格外刺耳。
老漢猛地回頭,臉上的皺紋裏嵌著泥灰,左眼是個空洞,黑洞洞地對著他們。“是……是掌門後人?”他突然跪了下去,麻袋裏的紙人散落一地,每張空臉上瞬間浮現出人臉——正是二十年前三清觀滅門的七個弟子,還有客棧少年和老仵作。
“紙人張的咒沒破幹淨!”趙陽的銅鈴鐺劇烈地響起來,震得他虎口發麻。他看清那些紙人胸口都貼著張小黃符,符上的字跡與王鄉紳(傀儡)用的“子母紙人咒”如出一轍,隻是符尾多了個六指印。
林婉兒掏出鎮魂金印,金光乍現時,紙人們突然發出淒厲的尖叫,紛紛往老漢身後躲。老漢卻挺直了腰,從懷裏掏出個油布包,裏麵是本更舊的日記,紙頁泛黃發脆,上麵的字跡與紙人張的日記截然不同,更工整,帶著股書卷氣。
“這是……當年賬房先生的真跡?”林婉兒翻開日記,裏麵記載著二十年前的另一個真相三清觀掌門並非王鄉紳所殺,而是因發現“鎮魂金印”能操控冤魂,想借此擴張勢力,被紙人張和賬房先生聯手阻止。滅門的是被掌門蠱惑的外門弟子,賬房先生為保金印,假意投靠,實則與紙人張設下“紙錢引路”的局,用假死掩蓋真相。
“我爹不是凶手。”老漢的聲音帶著哭腔,他摘下左眼的眼罩,露出顆渾濁的假眼,“他是賬房先生的兒子,當年被紙人張收養,學紮紙人是為了完成爹的遺願——等真正能守住金印的人來,毀掉它。”
趙陽突然想起什麽,拽出銅鈴鐺晃了晃,鈴鐺聲裏竟混著賬房先生的聲音“金印是禍根,留著必遭大禍……”他這才明白,祖傳的銅鈴鐺不僅能破幻,還能收錄死者最後的聲音,那六指手印是賬房先生臨死前拓上去的,為的就是提醒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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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婉兒的照屍鏡碎片突然發燙,映出老槐樹的樹洞裏藏著個東西——是把桃木劍,劍柄上刻著“三清”二字,劍鞘裏裹著張黃符,上麵寫著“焚印破咒”四個大字,符尾的朱砂印是個完整的六指。
“紙人張早就準備好了。”她舉起金印,看向老漢,“你爹沒說錯,這東西留著隻會引來更多貪念。”
老漢點頭,從麻袋裏掏出火折子。趙陽卻攔住他,銅鈴鐺指向觀門口的陰影“還有個‘客人’沒走。”
陰影裏慢慢走出個披發人影,是紙人張的冤魂,左手的六指在火光中格外清晰。他沒有上前,隻是朝著金印的方向深深一拜,身影漸漸變得透明,化作無數紙灰,被風吹著貼在金印上。
林婉兒舉起金印,放在老槐樹下。火折子碰到紙灰的瞬間,金印突然爆發出刺眼的光,將整個廢墟照得如同白晝。眾人隻覺得一股暖流湧過,那些紙人臉上的怨毒漸漸褪去,化作點點星光,順著紙錢引路的方向飄去。
金印在火焰中慢慢融化,最後變成一灘金水,滲入老槐樹的根部。樹洞裏的桃木劍“哐當”落地,劍鞘裂開,露出張紙條,是李承道的字跡“二十年前欠的,今日還清。金印已毀,冤魂可安。”
天快亮時,三人走出三清觀。老漢要留在廢墟守著老槐樹,林婉兒將六指銅戒留給了他“算是認親了。”趙陽的銅鈴鐺不再響,六指手印也淡了下去,仿佛從未存在過。
路過悅來客棧時,林婉兒看見掌櫃的在燒紙錢,火光中,他兒子的身影一閃而過,對著她笑了笑。街西頭的紮紙鋪開了門,新紮的紙人臉上都帶著笑意,脖子上沒有紅線。
“往哪走?”趙陽扛著行李,銅鈴鐺安靜地貼在腰間。
林婉兒抬頭看了看天,晨光穿透雲層,在青石板上投下亮斑。“往有槐樹的地方走。”她摸了摸胸口的玉佩和鏡墜,“我娘說過,槐樹葉落的地方,就有家。”
兩人並肩往前走,趙陽突然停下腳步,回頭望了眼三清觀的方向。晨曦中,老槐樹的葉子沙沙作響,像是有人在低聲念叨,而他腰間的銅鈴鐺,在風裏輕輕晃了一下,發出一聲極輕的“叮”,像句沒說完的話。
他沒告訴林婉兒,剛才火光中,他看見李承道的身影站在老槐樹下,左手撚著串新的桃木佛珠,對著他們離開的方向,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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