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香囊劫:道院鬼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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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囊劫道院鬼纏
    光緒二十三年秋,青霧山連下了半月暴雨,山洪衝垮了山腰的玄清觀。遊方道士李承道背著半箱古籍,領著兩個徒弟往山下走。大徒弟趙陽肩扛桃木劍,粗布道袍下擺沾滿泥點,卻仍把脊背挺得筆直;小徒弟林婉兒提著個裝法器的藍布包,素色衣裙被風吹得獵獵作響,發間別著的木簪隨著腳步輕輕晃動,露出一截細白脖頸。
    “師父,前麵就是蘇家古宅了。”趙陽指著前方隱在霧氣裏的黑瓦飛簷,聲音裏帶著幾分不確定。那宅子盤踞在山腳下,院牆塌了大半,荒草從裂縫裏鑽出來,長得比人還高,遠遠望去像一頭蟄伏的巨獸。
    李承道停下腳步,從袖中摸出羅盤,指針在盤心瘋狂打轉,發出“嗡嗡”的輕響。“此地陰氣重,怕是不安生。”他眉頭微蹙,目光掃過古宅大門上掛著的殘破匾額,“但眼下天快黑了,暴雨又要來了,隻能先在此處落腳。”
    三人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一股黴味混著塵土撲麵而來。院子裏的石板路長滿青苔,正中央的石桌裂著一道大縫,桌腿旁堆著幾片腐爛的木柴。林婉兒剛走兩步,腳下就踢到個東西,低頭一看,竟是半隻摔碎的青花瓷碗,碗底還沾著暗紅的印記,像幹涸的血跡。
    “別亂碰這裏的東西。”李承道沉聲提醒,領著兩人往正屋走。正屋的門虛掩著,推開時揚起的灰塵讓趙陽忍不住咳嗽了兩聲。屋內蛛網密布,幾張破椅子歪在牆角,唯有靠牆的三清像還勉強立著,隻是神像臉上的金漆已經剝落,左眼處裂了道縫,透著股說不出的詭異。
    “你們先去西廂房收拾,我在這兒布置個簡單的聚陽陣。”李承道從背包裏拿出黃符和朱砂,趙陽應了聲,轉身往西廂房走,林婉兒卻站在原地沒動,目光被三清像旁的一扇小門吸引——那門簾上繡著的纏枝蓮圖案,竟和她小時候見過的一個香囊一模一樣。
    “婉兒,走了。”趙陽回頭喊她,林婉兒這才回過神,跟著他往西廂房去。西廂房比正屋更顯破敗,窗戶紙破了好幾個洞,風灌進來發出“嗚嗚”的聲響,像有人在哭。林婉兒拿起牆角的掃帚,剛要打掃,就瞥見梳妝台的抽屜微微開著,裏麵似乎藏著什麽東西。
    她走過去,輕輕拉開抽屜,一股冷香突然飄了出來,不是草木的清香,也不是香料的甜香,倒像是寒冬裏的雪水味,涼得刺骨。抽屜裏放著個紅綢香囊,上麵繡滿了纏枝蓮,針腳細密,隻是邊角處有些磨損,像是被人反複摩挲過。
    林婉兒伸手去拿,指尖剛碰到香囊,就打了個寒顫——那香囊竟像剛從冰水裏撈出來一樣涼。她把香囊攥在手裏,剛要放進布包,窗外突然閃過一道白影,快得像一陣風。緊接著,“嗚嗚”的哭聲傳了進來,斷斷續續的,像是女子的聲音,貼在窗紙上,仿佛下一秒就要推門進來。
    “誰?”林婉兒嚇得後退一步,撞在梳妝台上,銅鏡“哐當”一聲掉在地上,裂成了兩半。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趙陽提著桃木劍衝進來,劍刃上還掛著符紙“怎麽了?剛才是誰在哭?”
    林婉兒指著窗戶,聲音發顫“外麵……外麵有白影,還有哭聲。”趙陽立刻走到窗邊,猛地推開窗戶,冷風裹著雨點灌進來,卻什麽都沒有——院子裏隻有搖晃的荒草,遠處的霧氣越來越濃,連月亮都被遮住了。
    “是不是你聽錯了?”趙陽皺著眉,剛要關上窗戶,目光突然落在窗台上。那裏有幾滴暗紅色的水漬,像是血,還混著一絲紅絲線,和林婉兒手裏的香囊顏色一模一樣。
    林婉兒低頭一看,頓時愣住了——那香囊不知何時從她手裏滑落在地,纏枝蓮的圖案旁,多了一道黑色的指印,像是有人用沾了墨的手指按上去的,邊緣還帶著點濕潤,像是剛印上去不久。
    “這香囊是哪兒來的?”趙陽撿起香囊,剛碰到就皺起眉頭,“怎麽這麽涼?”林婉兒還沒來得及回答,門外傳來李承道的聲音,帶著幾分凝重“你們過來一下,這聚陽陣……好像出問題了。”
    兩人連忙往外走,林婉兒回頭看了一眼梳妝台,卻發現那麵裂成兩半的銅鏡裏,竟映出個穿紅衣的影子,站在她剛才站的地方,手裏也拿著個紅綢香囊,正對著她笑。她嚇得驚呼一聲,再定睛一看,銅鏡裏隻有她自己的影子,哪還有什麽紅衣人。
    三人走到正屋,李承道指著地上的聚陽陣,臉色難看“我剛畫好符,陣眼就黑了,這宅子裏的陰氣,比我想象的還要重。”他目光掃過林婉兒,突然停住“婉兒,你身上怎麽有股陰寒之氣?”
    林婉兒心裏一驚,剛要說話,就聽見院子裏傳來“咚”的一聲,像是有什麽東西掉在了地上。趙陽立刻提著桃木劍衝出去,隻見院子中央的石桌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朵枯萎的白梅,花瓣上沾著暗紅色的水漬,和窗台上的一模一樣。
    “師父,你看!”趙陽撿起白梅,李承道走過去,指尖剛碰到花瓣,臉色就變了“這梅花……是用陰氣養的,十年前蘇家滅門後,宅子裏的梅樹就被砍了,哪來的白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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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越下越大,打在屋頂上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像是有人在上麵走路。林婉兒站在門口,看著那朵枯萎的白梅,突然想起剛才在銅鏡裏看到的紅衣人,一股寒意從腳底竄上來,順著脊背爬到後腦勺——這蘇家古宅,果然不對勁。
    那夜之後,古宅的詭異便像藤蔓般纏上了三人。第二日天剛亮,林婉兒是被一陣刺骨的寒意凍醒的——她睡前明明把門窗都關緊了,此刻西廂房的窗戶卻大開著,冷風卷著幾片枯葉落在床腳,而她枕邊,竟放著一縷紅絲線,線尾還沾著點暗紅,和香囊上的絲線一模一樣。
    她猛地坐起身,摸向枕邊的香囊,還好,香囊還在,隻是纏枝蓮圖案旁的黑指印,似乎又深了些,像有墨汁在裏麵慢慢暈開。“誰……誰進來過?”林婉兒聲音發顫,目光掃過房間,梳妝台的銅鏡蒙著層灰,卻在鏡角處,映出個模糊的紅點,像是有人在外麵窺伺時留下的痕跡。
    這時,正屋傳來趙陽的喊聲,帶著幾分急促“婉兒,快過來!師父這邊出事了!”林婉兒抓起香囊塞進袖中,快步跑向正屋,剛進門就看見李承道站在三清像前,臉色鐵青,而供桌上,放著一朵和昨夜一模一樣的枯萎白梅,花瓣上的暗紅水漬還沒幹透,順著供桌邊緣往下滴,在地上積成小小的一灘。
    “又是這東西。”趙陽攥著桃木劍,指節發白,“我今早起來巡邏,剛到正屋就看見它擺在這兒,門窗都好好的,不知道是怎麽進來的。”李承道伸手撚起白梅,湊近鼻尖聞了聞,眉頭皺得更緊“這梅花裏裹著的陰氣,比昨晚的更重,像是……在認主。”
    “認主?”林婉兒心頭一跳,下意識摸了摸袖中的香囊,“是認……認誰?”李承道沒回答,隻是把白梅放在黃符上,黃符瞬間“滋啦”一聲燒起來,冒出的黑煙不是灰色,而是詭異的暗紅色,還帶著股淡淡的血腥味。
    “這宅子裏的東西,盯上我們了。”李承道把燒剩的符灰掃在一起,“從今天起,晚上輪流守夜,誰都別單獨行動。”
    接下來的兩天,詭異事件愈演愈烈。第一天夜裏,輪到趙陽守夜,他坐在正屋門口,桃木劍放在腿上,眼皮剛要打架,就聽見東廂房傳來“吱呀吱呀”的聲音——像是紡車轉動的聲響,在寂靜的夜裏格外刺耳。
    “誰在那兒?”趙陽握緊桃木劍,悄悄往東廂房走。東廂房的門虛掩著,紡車聲就是從裏麵傳出來的。他猛地推開門,卻發現屋裏空無一人,隻有一台老舊的紡車擺在牆角,上麵纏著幾縷紅絲線,和香囊、林婉兒枕邊的絲線一模一樣。
    趙陽走過去,剛要碰紡車,就看見地上散落著個線團,線團裏裹著個亮晶晶的東西。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撥開絲線,竟是半枚銀簪,簪子上刻著個“蘇”字,邊緣還沾著點發黑的血跡,像是被人用力掰斷的。
    “師父!婉兒!快來看!”趙陽喊了一聲,李承道和林婉兒很快跑過來。林婉兒看見那半枚銀簪,臉色突然變得蒼白,往後退了一步,撞在門框上“這簪子……我好像在哪兒見過。”
    “在哪兒?”李承道追問,林婉兒卻搖了搖頭,隻覺得頭痛欲裂,眼前又浮現出那個模糊的畫麵穿紅衣的女子坐在梳妝台前繡香囊,手裏拿著的,似乎就是這枚銀簪。
    第二天清晨,林婉兒換衣服時,又發現了怪事——她的貼身裏衣上,竟多了幾片纏枝蓮刺繡,針腳細密,和香囊上的圖案一模一樣,隻是顏色更淺,像是剛繡上去不久,針尾還露在外麵,輕輕一碰就紮得皮膚生疼。
    “這是誰繡的?”林婉兒拿著衣服跑去找李承道,聲音裏滿是恐慌,“我昨晚脫衣服時還沒有,怎麽會突然多了刺繡?”李承道接過衣服,仔細看了看,又看了看林婉兒袖中露出的香囊,臉色凝重“這針腳,和香囊上的一模一樣,是同一個人繡的。”
    “是……是蘇玉瑤?”趙陽忍不住開口,他前幾天聽山下的村民說過,蘇家小姐蘇玉瑤最擅長繡纏枝蓮,當年蘇家出事時,她還沒出嫁。林婉兒聽到“蘇玉瑤”三個字,頭痛得更厲害了,她扶著牆,眼前的畫麵突然清晰了些紅衣女子繡完香囊,把銀簪插進頭發裏,轉身時,看到了門口的黑影,臉上露出驚恐的表情。
    “師父,我想起來了!”林婉兒突然喊道,“那個紅衣女子,她手裏拿著的就是這枚銀簪,她繡的香囊,和我手裏的一模一樣!”李承道眼睛一亮,立刻轉身往正屋走“快,跟我來,我好像在古籍裏見過類似的記載。”
    三人回到正屋,李承道從箱子裏翻出一本泛黃的古籍,快速翻找起來。“找到了!”他指著其中一頁,“上麵說,有一種邪術,能用活人魂魄煉製‘替身香囊’,香囊上的刺繡,會隨著魂魄的怨念加深而擴散,還會在接觸到的人身上留下印記。”
    他頓了頓,又翻到另一頁,上麵貼著一張畫像“這是我當年的故友,玄機子,他早年就修煉過這種邪術。十年前蘇家請人做法,我懷疑就是他。”林婉兒湊過去一看,畫像上的人戴著鬥笠,看不清臉,可身形卻和她腦海中那個黑影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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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這時,趙陽突然想起了什麽,轉身往外跑“師父,婉兒,我之前在院子裏挖排水溝時,發現地窖的門沒鎖,我去看看裏麵有沒有線索!”他跑得很快,沒注意到身後的林婉兒,袖中的香囊又悄悄滑落,落在地上,纏枝蓮圖案旁的黑指印,竟慢慢連成了一個完整的手掌印,像是有隻無形的手,正握著香囊。
    趙陽很快從地窖裏跑回來,手裏拿著一本賬本,賬本封麵已經腐爛,裏麵的紙頁也沾著泥土,最後幾頁被血浸染,隱約能看清“香囊”“體身”“七月初七”等字樣,旁邊還畫著一個香囊圖案,和林婉兒手裏的一模一樣。
    “師父,你看!”趙陽把賬本遞給李承道,“這上麵寫的,和古籍裏的記載對上了!七月初七,就是蘇家滅門的日子!”李承道接過賬本,剛翻了兩頁,就聽見林婉兒發出一聲驚呼。三人回頭一看,隻見林婉兒掉在地上的香囊,竟自己飄了起來,懸在半空中,紅絲線從香囊裏飄出來,慢慢纏向林婉兒的手腕。
    紅絲線像活物般纏上林婉兒的手腕時,她渾身的血液都像凍住了。那絲線涼得刺骨,纏得越來越緊,勒出淡淡的紅痕,仿佛要鑽進她的皮膚裏。她想抬手掙脫,卻發現手臂像灌了鉛似的沉重,隻能眼睜睜看著香囊懸在眼前,纏枝蓮圖案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詭異的紅光。
    “婉兒!”趙陽最先反應過來,舉起桃木劍就朝絲線砍去。劍刃剛碰到絲線,就發出“滋啦”的脆響,像是砍在燒紅的鐵上,絲線沒斷,反而濺起幾點暗紅的火星,落在地上燒出小小的黑印。
    李承道立刻從袖中摸出三張黃符,指尖蘸著朱砂快速畫符,口中念著咒語“天地玄宗,萬炁本根……”符紙燃起的瞬間,他將符火甩向香囊,火光裹住香囊的刹那,空氣中突然傳來女子的慘叫聲,香囊猛地墜落在地,紅絲線也隨之消失,隻留下林婉兒手腕上那圈淡淡的紅痕,還在隱隱發燙。
    林婉兒癱坐在地上,大口喘著氣,冷汗浸濕了後背的衣料。她看著地上的香囊,突然發現纏枝蓮圖案旁的黑掌印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幾行細小的血字,像是用指尖蘸著血寫的“銅鏡見真,七月初七。”
    “銅鏡?”李承道撿起香囊,目光掃過西廂房的方向,“是西廂房那麵裂了的銅鏡?”趙陽立刻點頭“我去把銅鏡搬過來!”他跑得飛快,沒多久就抱著那麵裂成兩半的銅鏡回來,鏡麵蒙著灰,卻在靠近香囊時,隱隱泛起白光。
    林婉兒站起身,按捺住心頭的恐懼,伸手拿起香囊,慢慢湊近銅鏡。就在香囊碰到鏡麵的瞬間,銅鏡突然“嗡”的一聲,白光暴漲,刺得人睜不開眼。等三人適應了光線,再看鏡麵時,都驚得說不出話——鏡中映出的不是他們的身影,而是十年前的西廂房。
    鏡裏的西廂房收拾得幹淨整潔,梳妝台上擺著胭脂水粉,一個穿紅衣的女子正坐在台前繡香囊,正是蘇家小姐蘇玉瑤。她的手指纖細,繡針在紅綢上穿梭,纏枝蓮的圖案漸漸成形。窗外的天色暗下來,她時不時抬頭看一眼門口,像是在等什麽人。
    “是賬房先生!”趙陽低聲說,他聽山下的老人說過,蘇玉瑤當年和賬房先生情投意合。果然,沒過多久,一個穿青布長衫的男子就推門進來,手裏拿著個布包“玉瑤,東西我準備好了,咱們今晚就走。”
    蘇玉瑤笑著點頭,把繡好的香囊遞給他一個“這是我繡的同心香囊,你一個,我一個,到了外麵,咱們就再也不分開了。”男子接過香囊,剛要說話,門外突然傳來腳步聲,一個戴鬥笠的人走了進來,手裏拿著把寒光閃閃的匕首——那身形,和李承道故友玄機子的畫像一模一樣!
    “你們走不了了。”鬥笠人聲音沙啞,匕首在燈光下泛著冷光。蘇玉瑤和男子臉色驟變,男子剛要護在蘇玉瑤身前,就被鬥笠人一刀刺中胸口,鮮血濺在蘇玉瑤的紅衣上,像綻開的紅梅。
    蘇玉瑤嚇得癱坐在地,鬥笠人一步步逼近,她突然抓起梳妝台上的銀簪,狠狠刺向鬥笠人,卻被鬥笠人一把抓住手腕,匕首刺入她的小腹。臨死前,蘇玉瑤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將半枚銀簪(剛才刺鬥笠人時被掰斷的)藏進了手中的香囊,眼中滿是不甘和怨恨。
    鏡中的畫麵到這裏突然扭曲,鬥笠人的身影變成一團黑影,黑影猛地伸出手,從鏡麵裏抓了出來,直撲林婉兒的麵門!林婉兒嚇得尖叫一聲,下意識地把香囊擋在身前。就在黑影碰到香囊的瞬間,香囊突然發燙,像是燒紅的烙鐵,黑影慘叫著縮回鏡中。
    鏡麵“哢嚓”一聲,裂得更碎了,無數紅絲線從碎片中湧出,像毒蛇般纏向林婉兒的脖頸。趙陽再次舉起桃木劍,卻被李承道攔住“別硬砍!這絲線是蘇玉瑤的怨念所化,硬砍會激怒她!”
    李承道快速從背包裏拿出一小瓶朱砂,倒在林婉兒身前的地上,朱砂形成一個小小的圈,紅絲線碰到朱砂,立刻像被燙到似的縮了回去。他又拿起香囊,放在朱砂圈中央“玉瑤姑娘,我們知道你死得冤,可害你的人是玄機子,不是我們!你若肯相助,我們定幫你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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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囊微微顫動,紅絲線漸漸消失,鏡麵碎片也停止了發光,恢複成普通的銅鏡模樣。林婉兒鬆了口氣,腿一軟,差點又坐下去。李承道扶著她,輕聲說“現在可以確定,蘇玉瑤的魂魄被封在香囊裏,玄機子當年帶走了另一枚香囊,他現在頻繁作祟,就是想找到這枚香囊,湊齊一對煉製更強的邪物。”
    趙陽皺著眉“那我們該怎麽辦?玄機子什麽時候會來?”李承道看向香囊上那行“七月初七”的血字,臉色凝重“七月初七是蘇家滅門的日子,也是玄機子煉製邪術的關鍵日子,他一定會在那天來取香囊。我們還有三天時間,得盡快布下法陣,等著他來。”
    林婉兒低頭看著手中的香囊,突然覺得掌心傳來一陣涼意,像是有人在輕輕觸碰她的手。她抬頭看向銅鏡,碎片中似乎映出蘇玉瑤的影子,正對著她輕輕點頭,眼中沒有了之前的怨恨,反而多了幾分懇求。林婉兒心中一軟,握緊了香囊“玉瑤姑娘,你放心,我們一定會幫你報仇。”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風吹過的聲音,院子裏那棵老槐樹的葉子“沙沙”作響,像是有人在樹下走動。三人對視一眼,都握緊了手中的法器——他們知道,玄機子雖然還沒來,但他的眼線,可能已經在古宅周圍徘徊了。
    離七月初七隻剩最後一天,古宅裏的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李承道在正屋中央畫滅邪陣,黃符按八卦方位擺放,朱砂線在地上勾勒出複雜的紋路,每一筆都透著凝重。趙陽在院子裏布置桃木釘,將釘子深深釘進院牆角落,釘尖朝上,泛著冷光。林婉兒則坐在一旁,手裏攥著蘇玉瑤的香囊,指尖反複摩挲著囊身,不知在想些什麽。
    “婉兒,把香囊給我,我要將它放在陣眼。”李承道的聲音打破了寂靜。林婉兒抬頭,目光有些閃爍,緩緩起身,卻沒立刻遞出香囊。趙陽恰好從外麵進來,看到這一幕,眉頭猛地皺起,突然舉起桃木劍,劍尖直指林婉兒“你根本不是要把香囊放陣眼,你是想等玄機子來,把香囊給他!”
    林婉兒渾身一震,臉色瞬間蒼白“你……你胡說什麽?”“我胡說?”趙陽冷笑一聲,一步步逼近,“三年前,師父帶著真正的林婉兒下山化緣,回來時隻有你一個人,師父說婉兒染了急病去世,可我在你房間裏,看到過婉兒的貼身玉佩!還有,你怕水——真正的婉兒從小在河邊長大,水性好得很!你說,你把真正的婉兒怎麽了?”
    這番話像驚雷般炸在李承道耳邊,他猛地回頭看向林婉兒,眼中滿是震驚“趙陽說的是真的?你不是婉兒?”林婉兒嘴唇顫抖,卻沒否認,隻是攥緊了香囊,後退一步“我沒殺她!真正的林婉兒是病死的,我隻是……隻是借了她的身份!”
    “借身份?”趙陽劍尖又往前遞了遞,“你分明是玄機子當年抓的活引!我前幾天在古籍裏看到記載,玄機子煉製替身香囊時,會抓一個生辰八字和受害者相同的孩子做活引,用來穩固魂魄——你眉間的朱砂痣,就是活引的印記,你以為用邪術掩蓋,我就看不到了嗎?”
    林婉兒下意識地摸向眉心,那裏確實有一顆極淡的朱砂痣,是她從小就有的。她的眼淚突然掉了下來“我隻是想報仇!玄機子殺了我全家,把我抓去做活引,我逃出來後,隻能借林婉兒的身份跟著師父,我找另一枚香囊,不是為了幫玄機子,是為了毀了他的邪術!”
    “你以為我會信你?”趙陽剛要再開口,李承道突然伸手攔住他,掌心已經捏好了一張黃符“我早就知道你不是婉兒。當年玄機子抓活引時,我曾遠遠見過你,你眉間的朱砂痣,我一直記得。這三年我沒揭穿你,是想看看你到底有什麽目的。”
    林婉兒愣住了,眼淚掉得更凶“師父……”“但你說謊了。”李承道的聲音冷了下來,“你找香囊不是為了毀邪術,是為了掌控它。我在你房間的暗格裏,看到了玄機子的邪術秘籍,你一直在偷偷修煉!”
    這句話徹底擊垮了林婉兒的防線,她踉蹌著後退,靠在牆上“是又怎麽樣?玄機子毀了我的一切,我為什麽不能用他的辦法報仇?蘇家三十餘口的命,我家人的命,難道就白死了嗎?”
    就在這時,院門外傳來一陣緩慢的腳步聲,一個沙啞的聲音透過門縫飄進來“說得好,不愧是我選中的活引。”眾人回頭,隻見一個戴鬥笠的人站在門口,手裏拿著另一枚紅綢香囊,正是玄機子!
    玄機子緩緩走進來,鬥笠下的臉藏在陰影裏,隻露出嘴角的冷笑“李承道,你以為設個滅邪陣就能困住我?你太天真了。”他抬手拋出手中的香囊,那香囊在空中盤旋一圈,突然朝著林婉兒手中的香囊飛去,兩枚香囊在空中相吸,發出刺眼的紅光。
    紅光籠罩古宅的瞬間,牆壁開始滲出血水,暗紅色的血珠順著牆縫往下滴,落在地上匯成細流。蘇家眾人的鬼影從血水中浮現,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胸口插著匕首,臉上滿是猙獰,朝著三人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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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他要借蘇家人的魂魄增強邪術!”李承道大喊一聲,立刻點燃陣眼的符紙。黃符燃燒的火焰卻在碰到紅光時瞬間熄滅,滅邪陣竟被玄機子破了!趙陽舉起桃木劍,擋在李承道身前,卻被一個鬼影抓住手腕,桃木劍“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林婉兒看著撲來的鬼影,又看了看空中的兩枚香囊,突然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沒想到的舉動——她猛地將手中的香囊扔向玄機子,大喊道“你想要的是它,衝我來!別傷害他們!”
    香囊飛向玄機子的瞬間,空中的紅光突然亂顫,蘇玉瑤的魂魄從囊身裂縫中飄出,紅衣在血霧裏獵獵作響。玄機子伸手去接,指尖剛碰到囊布,就被一股寒氣彈開——蘇玉瑤的鬼影擋在香囊前,空洞的雙眼死死盯著他,脖頸處的血痕還在滲著黑血。
    “孽障!”玄機子厲聲喝罵,從袖中甩出一道黑符,符紙在空中化作毒蛇,直撲蘇玉瑤的魂魄。林婉兒見狀,猛地撲過去,將玄機子撞得一個趔趄,黑符擦著她的肩膀飛過,落在地上燒出個黑窟窿。“師父!趙陽!快動手!”她大喊著,伸手去奪玄機子另一隻手裏的香囊。
    李承道趁機從背包裏掏出桃木劍,劍身上早已浸過朱砂和糯米水,他咬破指尖,將血滴在劍刃上,劍刃瞬間泛起紅光“玄機子,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他揮劍朝玄機子砍去,劍鋒帶著破風的聲響,直逼玄機子的咽喉。趙陽也撿起地上的桃木釘,趁玄機子躲閃之際,將釘子狠狠釘在他的衣角,釘尖穿透衣料,紮進地磚縫裏,暫時困住了他的動作。
    玄機子又驚又怒,左手掐訣,掌心冒出黑煙,黑煙裏傳來無數淒厲的慘叫聲“你們以為能贏?蘇家三十餘口的魂魄都在我手裏,今日就讓你們陪葬!”他猛地揮手,血霧中的鬼影瞬間變得狂暴,有的張開血盆大口,有的伸出利爪,朝著三人撲來。
    趙陽最先被鬼影纏住,一個缺了半邊臉的鬼影抓住他的胳膊,寒氣順著衣袖往骨頭裏鑽,他疼得齜牙咧嘴,卻死死攥著桃木釘,往鬼影的眉心紮去“滾開!”桃木釘碰到鬼影的瞬間,鬼影發出一聲慘叫,化作一縷黑煙消散。可更多的鬼影湧了上來,將他圍在中間,他的動作漸漸遲緩,臉色也變得蒼白。
    李承道想過去幫忙,卻被玄機子的黑符纏住,符紙化作的毒蛇繞著他的桃木劍打轉,時不時吐出信子,毒液落在地上,滋滋作響。“你顧不上他了!”玄機子冷笑,右手一揚,兩枚香囊突然同時發光,紅絲線從囊口湧出,纏向林婉兒的手腕——他要先抓住活引,完成最後的邪術。
    林婉兒看著纏來的紅絲線,突然想起銅鏡裏的畫麵蘇玉瑤繡完香囊時,最後一針是斜著刺入囊布的,針腳穿過纏枝蓮的花蕊,像是在標記什麽。她目光一掃,看到地上那半枚刻著“蘇”字的銀簪,是之前從紡車旁找到的,此刻正躺在血水裏,簪尖還閃著寒光。
    “就是現在!”林婉兒猛地彎腰,撿起銀簪,趁著玄機子專注操控紅絲線的間隙,繞到他身後,將銀簪緊緊握在手裏。玄機子察覺不對,剛要轉身,林婉兒已經將蘇玉瑤的香囊按在他的眉心,囊身的纏枝蓮圖案正好對著他的印堂,她咬牙將銀簪斜著刺入香囊的花蕊處——和蘇玉瑤最後一針的方向一模一樣!
    “嗤啦——”銀簪刺入的瞬間,香囊突然燃燒起來,火焰不是紅色,而是詭異的幽藍色,順著玄機子的眉心往下蔓延,燒得他發出淒厲的慘叫。他身上的黑符瞬間化為灰燼,血霧中的鬼影也開始消散,蘇玉瑤的魂魄飄在半空中,看著燃燒的玄機子,空洞的雙眼慢慢變得清明。
    玄機子掙紮著想要撲向林婉兒,卻被火焰纏得越來越緊,身體漸漸化作黑灰,被風吹散在空氣裏。最後一刻,他隻留下一句怨毒的詛咒“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話音未落,便徹底消失了。
    火焰漸漸熄滅,兩枚香囊的灰燼落在地上,化作細小的粉末。蘇玉瑤的魂魄飄到林婉兒麵前,對著她深深一拜,又轉向李承道和趙陽,微微頷首,隨後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晨光裏——天不知何時已經亮了,陽光透過窗戶,照在古宅裏,驅散了最後一絲陰寒。
    林婉兒摸了摸眉心,那枚困擾她多年的朱砂痣,不知何時已經褪去,皮膚變得光滑如初。她長長地舒了口氣,眼淚卻忍不住掉了下來,有解脫,也有對過往的釋然。
    李承道將香囊的灰燼收集起來,走到院子裏,在那棵老槐樹下挖了個坑,將灰燼埋了進去,又從背包裏拿出一顆梅樹種子,種在上麵“讓這一切,都隨香囊一起埋了吧。”趙陽走到林婉兒身邊,看著她,語氣緩和了許多“之前……是我錯怪你了。”林婉兒搖了搖頭,輕聲說“我也有錯,不該瞞著你們。”
    半個月後,玄清觀重建完工。李承道帶著趙陽和林婉兒回到觀裏,林婉兒改了名字,叫蘇念瑤——“念”是思念家人,“瑤”是紀念蘇玉瑤。她不再執著於報仇,而是跟著李承道學習正統的道法,偶爾會下山幫村民看看風水,驅驅小邪。
    隻是沒人知道,在蘇家古宅的花園裏,那棵新種的梅樹下,還埋著半枚銀簪。那是蘇玉瑤和賬房先生的定情之物,是這場跨越十年的詭案裏,最後一點未說出口的遺憾。每到梅花盛開的季節,花瓣會落在銀簪上,像是在訴說著當年那段未了的情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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