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古宅鬼契:同房丫鬟的索命謎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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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宅鬼契同房丫鬟的索命謎局
光緒十七年秋,徽州城連下了半月的冷雨,把蘇家靜雲苑的青灰瓦當浸得發烏,牆角爬滿的青苔像一道道暗綠色的瘢痕,裹著股化不開的黴味。阿珠站在朱漆大門外,粗布衣裙早已被雨打透,貼在單薄的身上,手裏攥著的碎銀被掌心的汗濡濕——那是管家預付的半月工錢,夠給外婆抓兩副救命的藥。
“磨蹭什麽?主母還等著呢!”門房老張頭斜睨著她,臉上的皺紋擠成一團,語氣裏滿是不耐煩。他推開沉重的大門,門軸“吱呀”作響,像老人瀕死的呻吟,一股寒氣從宅內湧出來,阿珠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穿過抄手遊廊時,阿珠瞥見廊柱上雕著的纏枝蓮紋,有些花瓣的凹槽裏積著黑色的汙垢,細看竟像幹涸的血跡。廊下掛著的燈籠蒙著灰,昏黃的光在雨霧裏晃蕩,照得地上的青磚濕滑發亮,映出她蒼白的臉——這張臉太瘦了,顴骨突出,唯有一雙眼睛還算亮,卻藏著揮之不去的怯意。
“你就是阿珠?”一個穿著靛藍布裙的丫鬟迎上來,發髻梳得一絲不苟,鬢邊別著朵銀質的梅花簪,隻是臉色白得沒有血色,說話時嘴唇幾乎不動。她便是柳氏的貼身大丫鬟春桃,手裏端著個黑漆托盤,上麵放著一套半舊的青布丫鬟服。
“是……是我。”阿珠的聲音有些發顫。
春桃把托盤遞過來,目光掃過阿珠的臉,突然湊近一步,壓低聲音“進了伴月閣,記住三條規矩第一,入夜後燈不能滅,哪怕油燒幹了也要續上;第二,不管聽到什麽聲音,都別睜眼,更別往帳外看;第三,梳妝台上那枚青銅簪,碰都不能碰。”她的氣息帶著股冷意,阿珠能看到她眼底深處藏著的恐懼,像兩團化不開的墨。
阿珠攥緊了衣角,想問為什麽,卻被春桃推著往前走。伴月閣在東跨院最裏麵,周圍種著幾棵老槐樹,枝椏光禿禿的,在風中晃蕩,像幹枯的鬼爪。閣樓的門窗是暗紅色的,漆皮剝落,露出裏麵的木頭,泛著陳舊的黑色。
進了房間,一股濃重的藥味撲麵而來,夾雜著淡淡的黴味。裏間的床上躺著個婦人,蓋著繡著暗紋的錦被,臉色蠟黃,眼窩深陷,正是病重的柳氏。她半睜著眼,看向阿珠的目光渾濁,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嘴唇動了動,卻沒發出聲音。
“你睡外間的榻,夜裏主母要是咳得厲害,就給她遞杯溫水。”春桃把阿珠安置在靠窗的榻上,又指了指梳妝台上——那裏放著一枚青銅簪,樣式古樸,簪頭刻著個“蘇”字,綠鏽斑駁,在燈下泛著冷光。
入夜後,雨還沒停,敲在窗欞上,“滴答、滴答”,像有人在外麵數著時辰。阿珠按照春桃的吩咐,點著了床頭的油燈,昏黃的光把房間照得影影綽綽,梳妝台上的青銅簪在光裏投下細長的影子,像一條蜷縮的蛇。
不知過了多久,阿珠迷迷糊糊要睡著時,突然聽到一陣女人的啜泣聲,細細的,帶著無盡的委屈,從帳子外麵傳來。她的心猛地一緊,想起春桃的話,死死閉著眼,手指攥著被角,指節泛白。
啜泣聲越來越近,似乎就貼在帳子邊上。阿珠的心跳得飛快,額頭上滲出冷汗,她忍不住微微睜開一條眼縫——帳外站著個模糊的身影,穿著青衫,長發披散,看不清臉,手裏似乎握著什麽發亮的東西,正慢慢朝著她的榻邊靠近。
“啊!”阿珠嚇得尖叫一聲,猛地縮進被子裏,捂住耳朵,渾身發抖。不知過了多久,啜泣聲消失了,周圍隻剩下雨聲和自己的心跳聲。她不敢再睜眼,直到天快亮時才昏昏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阿珠被春桃叫醒,掀開被子時,突然發現枕邊多了一根長發——那頭發烏黑油亮,比她的頭發長了一大截,顯然不是她的。她心裏一慌,抬頭看向梳妝台,那枚青銅簪還在原地,隻是簪頭的綠鏽似乎更重了,像沾了層薄薄的血。
就在這時,院外傳來一陣腳步聲,伴隨著清脆的鈴鐺聲。春桃的臉色突然變了,拉著阿珠躲到門後,壓低聲音“別出聲,是來‘驅邪’的道士。”
阿珠從門縫裏往外看,隻見三個身影走進東跨院為首的道士穿著藏青色道袍,須發半白,手裏拿著個羅盤,眼神銳利,正是遊方道士李承道;他身邊跟著個少女,穿著淺灰色布裙,梳著雙丫髻,背著個竹簍,竹簍裏露出半截桃木劍,是徒弟林婉兒;還有個少年,身材高大,穿著粗布短打,肩上扛著個布包,應該是另一個徒弟趙陽。
李承道走到老槐樹下,突然停下腳步,蹲下身,手指拂過樹幹上的裂痕,眉頭微蹙。林婉兒湊過去,輕聲問“師父,怎麽了?”
“這樹底下,有怨氣。”李承道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到阿珠耳中,“而且是活人的怨氣,沾過血的。”
阿珠的心髒猛地一沉,攥著衣角的手更緊了。她看著那棵老槐樹,枝椏在風中晃蕩,突然覺得那些幹枯的枝椏,像無數隻伸向她的手,要把她拖進這深不見底的古宅謎團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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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道的話像顆石子投進阿珠的心湖,她往後縮了縮,後背貼在冰冷的門板上,指尖傳來一陣發麻的涼意。春桃拉著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眼神裏滿是警告,示意她別出聲。
院外,趙陽已經放下布包,從裏麵掏出鐵鍬,按照李承道指的位置開始挖。老槐樹的根須盤根錯節,鐵鍬碰到硬物時發出“鐺”的一聲脆響,在寂靜的東跨院格外刺耳。林婉兒蹲在一旁,從竹簍裏取出黃符紙,指尖捏著符紙邊緣,警惕地盯著周圍的陰影——那些陰影在晨光裏扭曲,像藏著無數雙眼睛。
“挖出來了!”趙陽的聲音帶著幾分驚訝。他彎腰撿起一塊殘破的木牌,木牌黑褐色,邊緣被蟲蛀得坑坑窪窪,上麵刻著兩個模糊的字,仔細辨認才能看出是“貞娘”。更讓人頭皮發麻的是,木牌邊緣還沾著些黑色的痕跡,指甲刮一下,能看到底下暗紅的底色,是早已幹涸的血跡。
李承道接過木牌,指尖在“貞娘”二字上摩挲,眉頭皺得更緊“這是前朝守靈丫鬟的身份牌,看木牌的磨損程度,至少埋了五十年。”他抬頭看向伴月閣的方向,目光似乎穿透了門板,直直射到阿珠身上,“有意思,一個前朝丫鬟的牌位,怎麽會埋在現任主母的院子裏?”
阿珠的心跳得更快了,她想起昨夜那個穿青衫的身影,難道和這個叫“貞娘”的丫鬟有關?春桃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湊到她耳邊,聲音壓得極低“別瞎想,不過是塊破木頭,道士就愛故弄玄虛。”可她的指尖在發抖,暴露了內心的恐懼。
這時,柳氏的咳嗽聲從裏間傳來,春桃趁機拉著阿珠進屋。裏間的藥味更濃了,柳氏靠在床頭,臉色比今早更差,眼神卻異常亮,死死盯著阿珠“昨夜……你沒聽到什麽吧?”
“沒、沒有。”阿珠慌忙搖頭,不敢看她的眼睛。柳氏的目光像鉤子,似乎要把她的心思都勾出來。
春桃端來藥碗,遞到柳氏麵前,低聲說“主母,該喝藥了。”柳氏接過藥碗,手指碰到碗沿時,突然“哐當”一聲,藥碗摔在地上,褐色的藥汁濺了一地,還冒著熱氣。
“有鬼!”柳氏突然尖叫起來,指著梳妝台上的銅鏡,“鏡子裏……有個沒有臉的女人!”
阿珠和春桃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銅鏡蒙著層灰,映出房間的影子,並沒有什麽異常。可柳氏的臉色慘白,身體抖得像篩糠,指著鏡子的手指關節泛白“她就站在我身後,穿著青衫,頭發很長……”
春桃連忙上前,用布擦了擦銅鏡,強作鎮定“主母,您是病糊塗了,鏡子裏隻有我們三個。”可阿珠分明看到,春桃擦鏡子的手在發抖,而且銅鏡邊緣,似乎沾著一根烏黑的長發——和她枕邊發現的那根一模一樣。
當天下午,林婉兒借著“學做針線”的名義,來到伴月閣。她穿著淺灰色布裙,鬢邊別著朵白色的梔子花,手裏拿著針線笸籮,看起來和普通的少女沒兩樣,隻是眼神格外明亮,時不時觀察著房間的角落。
“阿珠姐姐,你看我這針腳,是不是太歪了?”林婉兒湊到阿珠身邊,手裏拿著繡了一半的帕子,趁機壓低聲音,“昨夜你枕邊的長發,還在嗎?”
阿珠愣了一下,沒想到她會問這個,連忙點頭,從枕下摸出那根長發——頭發烏黑發亮,比普通的頭發粗一些,末端似乎還沾著點綠色的東西,像銅鏽。
林婉兒接過長發,放在鼻尖聞了聞,眉頭微蹙“有股青銅的味道,和那枚青銅簪的味道一樣。”她指了指梳妝台,“我能看看那枚簪子嗎?”
阿珠剛想點頭,就聽到春桃的腳步聲,連忙把長發藏起來。春桃走進來,看到林婉兒,臉色沉了些“林姑娘,針線學得怎麽樣了?主母需要靜養,這裏不太方便外人久留。”
林婉兒笑著站起身,手裏還拿著帕子“麻煩春桃姐姐了,我這就走。”轉身時,她悄悄給阿珠遞了個眼色,指了指窗沿的方向。
阿珠等春桃離開後,走到窗邊,仔細查看窗沿。窗沿內側有幾道細微的木刺,像是被什麽東西反複刮過,而且牆角有個不起眼的通風口,用一塊木板擋著,木板邊緣有縫隙,口徑剛好能容一隻手伸入。她想起昨夜的迷煙,心裏咯噔一下——難道凶手是通過這裏作案的?
當天夜裏,阿珠按照林婉兒的囑咐,故意把油燈調暗,假裝睡著。半夜時分,她聽到通風口傳來輕微的響動,像是有人在外麵撬動木板。她屏住呼吸,眯著眼看向通風口,隻見木板被慢慢挪開,一根細管伸了進來,往房間裏吹入一股淡淡的氣味,聞起來像腐葉,卻帶著股說不出的寒意。
就在這時,院外突然傳來一聲淒厲的尖叫,緊接著是趙陽的聲音“師父!柴房裏有動靜!”
通風口的細管猛地被抽走,木板也被重新擋上。阿珠的心怦怦直跳,她知道,林婉兒和趙陽,已經開始行動了。而她自己,就像站在懸崖邊上,隨時可能墜入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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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陽的喊聲像一道驚雷,劃破了靜雲苑的死寂。阿珠猛地坐起身,油燈的火苗在風裏晃了晃,映得房間裏的影子忽明忽暗,梳妝台上的青銅簪泛著冷光,像一雙盯著她的眼睛。
院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阿珠披上外衣,悄悄走到門邊,透過門縫往外看——李承道手裏拿著羅盤,快步走向西跨院,羅盤的指針瘋狂轉動;林婉兒握著桃木劍,緊跟在他身後,眼神警惕地掃過周圍的陰影;趙陽則舉著一盞燈籠,燈籠的光在雨霧裏散開,照得地上的積水泛著寒光。
“柴房的門是從裏麵鎖的,可我明明看到有影子在裏麵晃。”趙陽指著西跨院的廢棄柴房,聲音裏帶著幾分急促。柴房的門是破舊的木板門,上麵掛著一把生了鏽的鐵鎖,鎖芯裏還插著半截鑰匙,顯然是剛被人從裏麵鎖上的。
李承道上前推了推門,門板紋絲不動。他從袖中掏出一張黃符,貼在門上,指尖掐訣“天地玄宗,萬炁本根,破!”黃符突然燃起,火光過後,鐵鎖“哢噠”一聲彈開。
推開門的瞬間,一股濃重的黴味夾雜著血腥氣撲麵而來。林婉兒舉起燈籠往裏照,柴房裏堆滿了枯枝敗葉,角落裏放著一個上鎖的木箱,木箱上沾著幾滴暗紅色的血跡,地上還散落著幾根烏黑的長發——和阿珠枕邊的一模一樣。
“誰在裏麵?”趙陽大喝一聲,舉起燈籠四處照。柴房裏空蕩蕩的,隻有風吹過枯枝的“沙沙”聲,像有人在暗處磨牙。林婉兒蹲下身,檢查地上的血跡,眉頭皺得更緊“血跡還沒幹,人應該剛走沒多久。”
李承道走到木箱邊,仔細觀察鎖孔“這鎖是被人用特製的工具撬開的,而且撬鎖的人手法很熟練。”他突然注意到木箱旁邊的地上,放著一枚青銅簪——樣式和伴月閣梳妝台上的一模一樣,隻是簪頭的“蘇”字刻得有些歪斜,邊緣還有未打磨的毛刺。
“是假的。”林婉兒拿起青銅簪,指尖劃過邊緣的毛刺,“真簪子的綠鏽是自然形成的,這枚的鏽色是用顏料塗的,一刮就掉。”她把簪子遞給李承道,“凶手故意留下這枚假簪,是想把我們的注意力引到青銅簪上,還是在警告我們?”
李承道捏著假簪,眼神銳利“是陷阱。他知道我們在查,故意留下線索,想讓我們跟著他的思路走。”他抬頭看向柴房的屋頂,那裏有一個破洞,足夠一個人鑽出去,“凶手是從這裏逃走的,我們追!”
三人剛要從破洞追出去,就聽到伴月閣方向傳來阿珠的尖叫。李承道臉色一變“不好,阿珠有危險!”
阿珠的尖叫是因為她看到了春桃。剛才院外的動靜剛停,她就聽到外間的門被輕輕推開,轉頭一看,春桃正站在門口,手裏拿著一把匕首,匕首上沾著暗紅色的血跡,眼神冰冷地盯著她。
“你都看到了?”春桃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一步步朝阿珠走近。阿珠嚇得連連後退,後背撞到了梳妝台,銅鏡“哐當”一聲倒在地上,映出春桃扭曲的臉。
“不是我……我什麽都沒看到。”阿珠的聲音發顫,雙手緊緊抓著梳妝台的邊緣,指節泛白。她看到春桃的袖口沾著些綠色的顏料,和那枚假青銅簪上的鏽色一模一樣。
“晚了。”春桃舉起匕首,就要朝阿珠刺來。就在這時,門被猛地推開,林婉兒握著桃木劍衝進來,擋在阿珠麵前“春桃姐姐,住手!”
春桃看到林婉兒,眼神裏閃過一絲慌亂,隨即又恢複了冰冷“林姑娘,這是蘇家的家事,與你無關,你最好別多管閑事。”
“用毒煙殺人,用假簪設陷阱,這可不是家事,是命案。”李承道和趙陽也走了進來,把春桃圍在中間。李承道盯著春桃的袖口,“你袖口的綠色顏料,和柴房裏假簪上的鏽色一模一樣,你還有什麽話說?”
春桃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握著匕首的手開始發抖。她突然冷笑一聲,眼神變得瘋狂“你們以為抓住我就完了?靜雲苑裏的鬼,可不是我一個。三十年前死的那些丫鬟,還有貞娘的冤魂,都會來找你們的!”
她說著,突然舉起匕首,朝自己的胸口刺去。趙陽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奪下匕首。春桃掙紮著,尖叫道“放開我!貞娘要我報仇,我不能死!那些人都該償命!”
李承道看著瘋狂掙紮的春桃,眉頭微皺“貞娘的冤魂?你見過她?”
春桃停止了掙紮,眼神空洞地盯著前方,聲音變得輕飄飄的“我見過……她就站在伴月閣的銅鏡裏,沒有臉,頭發很長,她告訴我,要殺了所有姓蘇的人,要讓蘇家斷子絕孫……”
她的話讓房間裏的氣氛變得更加詭異。阿珠躲在林婉兒身後,偷偷看向銅鏡——銅鏡還倒在地上,鏡麵朝上,映出天花板的影子,可她總覺得,鏡麵深處,有一雙眼睛在盯著她。
李承道走到銅鏡邊,蹲下身,仔細觀察鏡麵。鏡麵蒙著層灰,卻異常光滑,他突然注意到鏡麵邊緣,刻著一行細小的字,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貞娘血債,三十年一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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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年一輪……”李承道喃喃自語,眼神變得凝重,“第一個同房丫鬟死在三十年前,現在剛好是第三十年。春桃,你母親是不是也是死在伴月閣?”
春桃的身體猛地一震,抬頭看向李承道,眼神裏滿是震驚“你……你怎麽知道?”
李承道歎了口氣“柴房裏的木箱,是你母親的吧?裏麵裝的,是她當年留下的證據。你故意引我們去柴房,是想讓我們發現證據,幫你母親報仇,對不對?”
春桃的眼淚突然流了下來,聲音哽咽“我母親是三十年前第一個死亡的同房丫鬟,她不是被鬼殺的,是被蘇家的人殺的!他們說她是被貞娘的冤魂害死的,把她的屍體扔在亂葬崗,我找了整整三十年,才找到她留下的木箱……”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到裏間傳來柳氏的咳嗽聲,緊接著是柳氏虛弱的聲音“春桃……你過來,我有話跟你說。”
春桃愣了一下,看向裏間的門。李承道給林婉兒使了個眼色,林婉兒點了點頭,握著桃木劍,和春桃一起走進裏間。
裏間的燈還亮著,柳氏靠在床頭,臉色蠟黃,眼神卻異常亮。她看到春桃,笑了笑,聲音沙啞“春桃,你終於還是說了。你母親當年,確實是我派人殺的。”
春桃猛地睜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著柳氏“是你?為什麽?我母親到底做錯了什麽?”
柳氏咳嗽了幾聲,吐出一口血,染紅了錦被“因為她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她知道貞娘的詛咒是假的,知道蘇家的秘密……”她的聲音越來越低,眼神開始渙散,“現在……該輪到我了……貞娘的冤魂,終於要來找我了……”
她說完,頭一歪,沒了氣息。房間裏一片死寂,隻有油燈的火苗在風裏晃蕩,映得所有人的臉都蒼白如紙。阿珠看著柳氏的屍體,突然覺得渾身發冷——她總覺得,柳氏的死,不是結束,而是開始。
柳氏的屍體尚有餘溫,雙眼卻圓睜著,像是臨死前看到了什麽恐怖的東西。春桃僵在原地,手指死死攥著衣角,指甲幾乎嵌進肉裏,眼淚無聲地淌下來,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那是極致的恨與絕望交織的麻木。
“主母……怎麽會突然死了?”阿珠的聲音發顫,下意識地往林婉兒身邊靠了靠。伴月閣裏的藥味似乎更濃了,還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腐氣,從通風口的方向飄進來,讓人脊背發涼。
李承道走到床邊,手指搭在柳氏的手腕上,又翻了翻她的眼皮,眉頭緊鎖“不是自然死亡,是中了毒,和之前同房丫鬟的死因一樣,隻是這次毒發更快。”他看向通風口,“毒煙應該是從這裏進來的,隻是這次劑量更大。”
趙陽立刻去檢查通風口,剛挪開木板,就發現裏麵塞著一團沾了綠色粉末的棉花,湊近一聞,一股刺鼻的氣味撲麵而來。“師父,這裏麵有東西!”他用鑷子夾出棉花,遞到李承道麵前,“這粉末看起來和假青銅簪上的顏料有點像。”
李承道接過棉花,放在燈下仔細看“是‘腐心散’,一種慢性毒藥,遇熱會揮發成毒煙,吸入後會讓人窒息而亡,死狀和被鬼掐死一樣。”他突然看向春桃,“你母親當年,是不是也中了這種毒?”
春桃猛地抬起頭,眼神裏滿是血絲“是!我母親臨死前告訴我,她夜裏總聞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後來就渾身無力,像被什麽東西扼住了喉嚨……他們都說她是被貞娘的冤魂害死的,我早就知道,是蘇家的人下的毒!”
就在這時,院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管家拿著個賬本,慌慌張張地跑進來“李道士,不好了!庫房裏的舊賬本少了幾本,都是記錄三十年前丫鬟收支的!”他看到柳氏的屍體,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主母……主母怎麽了?”
李承道盯著管家的臉,注意到他的袖口沾著點綠色粉末,和“腐心散”的顏色一模一樣“管家,你剛才去庫房做什麽?”
管家眼神閃爍,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我……我就是去看看賬本,主母之前說要查賬……”他的聲音越來越小,不敢與李承道對視。
林婉兒突然注意到春桃脖子上掛著的半塊玉佩,玉佩是青白色的,上麵刻著複雜的花紋,邊緣有些磨損。她猛地想起之前挖出的“貞娘”木牌——木牌背麵也有相同的花紋!“春桃姐姐,你的玉佩……是從哪裏來的?”
春桃摸了摸玉佩,眼神變得柔和“是我太奶奶傳下來的,她說這是她當年進蘇家時,她娘給她的,另一半在……”她的話突然頓住,像是想起了什麽,臉色驟變,“另一半在貞娘的手裏!我太奶奶說,貞娘是她的遠房表姐,當年一起進的蘇家!”
李承道的眼睛亮了“這麽說,你是貞娘的後人!你母親進蘇家,根本不是為了做丫鬟,是為了找貞娘的下落,為她報仇!”
春桃點了點頭,眼淚又流了下來“我太奶奶說,貞娘當年被蘇家老爺玷汙後,就再也沒回來過,她懷疑貞娘被滅口了。我母親為了找證據,故意扮成丫鬟進了蘇家,可沒想到剛找到貞娘的木牌,就被柳氏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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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管家突然尖叫起來,像是被逼到了絕境,“柳氏不是主謀!真正想讓貞娘一族消失的,是蘇家老爺!當年貞娘懷了老爺的孩子,老爺怕事情敗露,就殺了她,把她的屍體埋在老槐樹下!柳氏隻是幫凶,我也是被他們逼的!”
他的話讓所有人都愣住了。李承道走到老槐樹的方向,眼神銳利“這麽說,貞娘的屍體還在老槐樹下?你把毒煙的解藥藏在哪裏了?”
管家突然從袖中掏出一把匕首,抵在阿珠的脖子上,臉色瘋狂“別過來!你們要是再逼我,我就殺了她!解藥在西跨院的井裏,你們放我走,我就告訴你們怎麽拿!”
阿珠嚇得渾身發抖,眼淚直流,卻不敢出聲。林婉兒握著桃木劍,慢慢靠近“你別衝動,有話好好說,我們放你走。”
就在這時,通風口突然傳來一陣“沙沙”聲,緊接著,一個穿著青衫的身影從通風口鑽了進來——那身影長發披散,臉上蒙著層黑布,手裏拿著一枚青銅簪,正是阿珠昨夜看到的“鬼影”!
“是你!”阿珠尖叫起來。
青衫人影沒有說話,突然朝管家撲過去,手裏的青銅簪刺向他的胸口。管家嚇得鬆開阿珠,往旁邊躲閃,匕首掉在了地上。趙陽趁機衝上去,一把抓住管家的胳膊,將他按在地上。
青衫人影摘下黑布,露出一張蒼白的臉——竟是蘇家庫房的看管婆子!“我是貞娘的丫鬟!當年我躲在柴房,親眼看到老爺殺了貞娘!我忍了這麽多年,就是為了等這一天,為貞娘報仇!”
她的話讓所有人都驚呆了。李承道看著她手裏的青銅簪——這才是真正的貞娘的簪子,簪頭的“蘇”字刻得工整,綠鏽自然,邊緣還沾著點暗紅色的血跡,是陳年的血。
“毒煙是你放的?柳氏是你殺的?”李承道問道。
婆子點了點頭,眼神裏滿是恨意“柳氏和管家都是幫凶,他們都該償命!當年老爺殺了貞娘後,就把她的屍體埋在老槐樹下,還讓柳氏對外說貞娘是被鬼殺的,編造了詛咒的謠言,就是為了掩蓋真相!”
她的話剛說完,老槐樹突然劇烈搖晃起來,地麵裂開一道縫隙,露出一隻慘白的手——那隻手戴著半塊玉佩,和春桃的玉佩一模一樣!
“貞娘的屍體……真的在下麵!”阿珠嚇得癱坐在地上。
李承道立刻從袖中掏出黃符,貼在裂縫上,指尖掐訣“貞娘姑娘,你的冤屈我們已經知道了,我們會幫你討回公道,你安息吧。”
黃符燃起,裂縫慢慢合攏。婆子看著裂縫,眼淚流了下來“小姐,我終於為你報仇了……”
就在這時,管家突然掙紮起來,大聲喊道“你們以為這就結束了?蘇家的地下,還埋著很多像貞娘一樣的丫鬟!她們的冤魂,會一直纏著你們的!”
他的話讓所有人都脊背發涼。林婉兒看著李承道,眼神裏滿是疑問“師父,這到底是怎麽回事?蘇家的地下,真的還有其他人的屍體嗎?”
李承道沒有說話,隻是看向老槐樹的方向,眼神凝重——他知道,這起看似簡單的“詛咒殺人案”,背後還隱藏著更大的秘密,而他們,才剛剛觸碰到冰山一角。
管家的嘶吼像淬了毒的針,紮在每個人心上。老槐樹的枝葉還在微微晃動,剛才裂開的地麵已恢複平整,可那隻慘白的手、半塊玉佩的影子,卻在眾人眼前揮之不去。看管婆子癱坐在地,望著老槐樹,淚水混著臉上的灰塵往下淌,嘴裏反複念著“小姐,都結束了……”
李承道走到被按在地上的管家麵前,腳尖踩著他的手腕,語氣冰冷“蘇家地下埋著的人,是誰殺的?埋在什麽地方?”管家疼得齜牙咧嘴,卻還在硬撐“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你們別想從我嘴裏問出東西!”
趙陽從腰間掏出鐵鏈,將管家的手腳捆住,冷聲道“不說也沒關係,官府的人馬上就到,到了大牢裏,有的是辦法讓你開口。”管家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眼神裏滿是恐懼——他知道官府的酷刑,那些刑罰能讓最硬的骨頭都變軟。
林婉兒蹲在看管婆子身邊,遞過一塊幹淨的布“婆婆,您先擦擦臉。您說您是貞娘的丫鬟,當年您躲在柴房,除了看到蘇家老爺殺了貞娘,還看到了什麽?”
婆子接過布,擦了擦臉,露出布滿皺紋的臉,眼神裏滿是痛苦“當年老爺殺了貞娘後,就把她的屍體埋在老槐樹下,還讓管家把知道這件事的丫鬟都殺了,埋在蘇家的各個角落……我躲在柴房的夾層裏,才逃過一劫。這些年,我一直在庫房當婆子,就是為了等機會,為貞娘和那些死去的丫鬟報仇。”
她的話讓阿珠渾身發冷,她想起自己在伴月閣住的這些日子,夜裏總覺得床下有動靜,現在才知道,可能是那些死去的丫鬟的冤魂在作祟。
李承道走到老槐樹下,從竹簍裏取出桃木劍,在樹下畫了個圈,又拿出黃符紙,點燃後繞著圈走了三圈“貞娘姑娘,還有各位姑娘,你們的冤屈我們已經知道了,我們會把你們的屍體挖出來,好好安葬,讓你們入土為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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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符紙燒完後,老槐樹下的地麵突然又裂開一道縫隙,這次裂開的縫隙更大,露出一具完整的骸骨——骸骨穿著前朝的丫鬟服,手指上還戴著半塊玉佩,和春桃的玉佩剛好能拚成一塊完整的玉佩。
“是貞娘!”春桃撲到裂縫邊,眼淚直流,“太奶奶,我找到貞娘太姑奶奶了,您可以安息了!”
李承道讓趙陽去叫官府的人,自己則和林婉兒一起,小心翼翼地將貞娘的骸骨從土裏挖出來。骸骨的胸腔處有一道明顯的傷痕,是被利器所傷,印證了婆子的說法——貞娘是被蘇家老爺殺害的。
官府的人很快就到了,他們按照婆子的指引,在蘇家的各個角落挖掘,一共挖出了七具骸骨,都是前朝的丫鬟,每具骸骨上都有明顯的傷痕,顯然都是被殺害的。管家看到這些骸骨,再也撐不住了,癱在地上,一五一十地交代了所有事情——當年蘇家老爺為了掩蓋自己玷汙並殺害貞娘的罪行,不僅編造了詛咒的謠言,還殺了所有知道這件事的丫鬟,將她們的屍體埋在蘇家的地下,讓她們的冤魂永遠被困在靜雲苑。
官府的人將管家和看管婆子帶走,管家因參與殺害丫鬟、投放毒煙,被判了死刑;看管婆子因殺害柳氏,被判了無期徒刑。春桃因為沒有參與殺人,隻是隱瞞了真相,被從輕發落,罰了些銀子,就被釋放了。
春桃離開靜雲苑前,特意來找阿珠“阿珠妹妹,謝謝你這些日子的照顧。這是我太奶奶留下的玉佩,現在貞娘太姑奶奶已經入土為安了,這枚玉佩就送給你,希望它能保佑你平平安安。”阿珠接過玉佩,心裏滿是感激“春桃姐姐,你以後打算去哪裏?”春桃笑了笑“我想去看看外麵的世界,不再被蘇家的恩怨束縛了。”
李承道、林婉兒和趙陽也準備離開靜雲苑了。離開前,李承道在老槐樹下為貞娘和那些死去的丫鬟做了場超度法事,黃符紙燃燒的煙霧繚繞,仿佛能看到那些冤魂的影子在煙霧中慢慢消散。
阿珠拿著蘇家給的補償金,離開了徽州,回到了家鄉,用那些銀子治好了外婆的病。她把春桃送的玉佩戴在脖子上,每當看到玉佩,就會想起靜雲苑的那段日子——那段充滿恐懼、謎團,卻也讓她看清了人心善惡的日子。
幾個月後,阿珠收到一封匿名信,信裏隻有一張紙條,上麵寫著“蘇家地下,還有一具骸骨,是蘇家老爺的外室,她當年知道了貞娘的事,被蘇家老爺殺了,埋在伴月閣的床底下。”阿珠拿著紙條,心裏咯噔一下——她想起自己在伴月閣住的時候,總覺得床底下有股奇怪的味道,現在才知道,那是骸骨的味道。
她把紙條寄給了李承道,希望他能去靜雲苑,把那具骸骨挖出來,讓她也入土為安。李承道收到紙條後,帶著林婉兒和趙陽,再次來到了靜雲苑。他們在伴月閣的床底下,果然挖出了一具骸骨,骸骨上還戴著一枚金簪,是前朝外室常用的樣式。
李承道為這具骸骨也做了場超度法事,看著煙霧慢慢消散,他感歎道“人心的惡,比鬼更可怕。這些年,蘇家的人被自己的惡行所困,活在恐懼之中,最終也付出了代價。”林婉兒和趙陽點了點頭,他們知道,這場持續了幾十年的詛咒謎局,終於徹底結束了,那些被困在靜雲苑的冤魂,也終於可以安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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