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彼岸冥途:子午鎮異聞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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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冥途子午鎮異聞錄
民國十三年,秋。秦嶺深處的風裹著腐葉味,吹得李承道的青布道袍簌簌作響。他走在最前,腰間半塊桃木令牌磨得發亮,令牌邊緣還嵌著一絲暗紅——那是十年前同門殞命時濺上的血,洗了無數次也沒褪幹淨。身後的林婉兒攥緊背上的粗布藥箱,箱角露出半截黃符,她梳得整齊的麻花辮垂在肩前,發梢沾著的草屑卻泄露了一路奔波的疲憊,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掌心的薄繭,那是常年畫符留下的印記。趙陽跟在最後,青銅匕首在腰間晃蕩,他時不時抬頭望向遠處雲霧繚繞的山峰,眉頭擰成一團——三年前,兄長就是帶著這把匕首,說要去子午鎮尋“能治娘病的奇藥”,從此再沒回來。
日頭偏西時,子午鎮的輪廓終於在霧中顯形。鎮口兩盞紅燈籠掛在枯樹枝上,紅布褪成了暗褐色,燈籠光透著詭異的昏紅,像凝固的血。街上看不見人影,隻有風卷著落葉在青石板上滾,家家戶戶的木門都關得嚴實,門楣上貼著的“驅邪符”邊角卷起,黃紙泛著黴味,有的符紙中間還洇著深色的印記,細看竟像是指血畫的。
“三位道長,留步!”一個洪亮的聲音突然從鎮口祠堂後傳來。李承道三人轉頭,見一個穿著綢緞馬褂的老人快步走來,袖口繡著暗紋,手指上戴滿玉扳指,每走一步,玉扳指就撞出細碎的聲響。老人臉上堆著笑,眼角的皺紋卻繃得很緊,眼神掃過三人時,像在掂量什麽。“在下周守業,是這子午鎮的鎮長。”他走到李承道麵前,雙手作揖,“聽聞道長能通陰陽,求道長救救我們鎮子!”
“鎮長怎知我們的身份?”李承道挑眉,手指按在腰間的桃木令牌上。周守業身後的幾個漢子往前站了站,他們穿著粗布短打,腰間別著鐮刀,臉色蒼白得沒有血色,眼窩深陷,像是很久沒睡過好覺。“是守河人老鬼說的,”周守業的聲音低了些,“他今早說,今日會有‘帶鎮魂氣’的人來鎮上,定是三位沒錯。”
林婉兒突然拽了拽李承道的袖子,示意他看鎮口的石碑。石碑上刻著“子午鎮”三個大字,字縫裏嵌著黑色的泥,湊近看,泥裏竟摻著細小的花瓣——是彼岸花的花瓣,已經幹枯發黑。“鎮長,”林婉兒開口,聲音清亮卻帶著警惕,“鎮上是不是在鬧‘彼岸花’的事?”
周守業的臉色瞬間變了,他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道長們果然知道。今晚就是月圓之夜,忘川河畔的彼岸花又要開了……求道長們住一晚,幫我們看看!”他說著就要下跪,李承道伸手扶住他,目光掃過那些麵無表情的守河人,緩緩點頭“也好,我們正好要借宿。”
晚飯是在鎮長家吃的,桌上擺著臘肉和青菜,卻沒什麽熱氣,像是放了很久。周守業話不多,隻一個勁地勸酒,眼神卻總往窗外瞟。趙陽沒心思吃飯,他盯著周守業家牆上掛的鎮地圖,手指點在忘川河畔的位置,想問些什麽,卻被林婉兒用眼神製止了。
入夜後,李承道三人住在鎮長家西側的廂房。房裏隻有一張硬板床,桌上擺著一盞油燈,燈芯跳動著,把影子投在牆上,忽明忽暗。趙陽翻來覆去睡不著,兄長臨走前的話在耳邊打轉“陽陽,子午鎮的忘川河畔有彼岸花,據說能治百病,等我回來……”他悄悄起身,摸了摸腰間的青銅匕首,輕輕推開房門,往忘川河畔的方向走去。
林婉兒被一陣細碎的聲響驚醒時,房裏隻剩她一個人。她立刻坐起身,摸出枕頭下的羅盤,羅盤指針瘋狂轉動,指向窗外。“趙陽!”她心裏一緊,抓起桃木劍就往外跑,剛到院子裏,就撞見了同樣被驚醒的李承道。“師父,趙陽不見了!”林婉兒急聲道。李承道臉色一變,掏出桃木令牌,令牌上的“驅邪”二字泛著微弱的光“去河畔!”
兩人往忘川河畔跑,越靠近河畔,空氣中的腐味就越重,還混著一股詭異的花香。月光像一層薄霜,灑在河畔的草地上,隻見成片的彼岸花正在綻放,血紅的花瓣在月光下泛著妖異的光,花莖筆直,像插在地裏的細針。而趙陽正站在花叢中間,被一團黑霧纏繞著,黑霧裏隱約浮現出無數殘缺的人影,有的缺了胳膊,有的沒了頭,人影發出細碎的呻吟,像在求救,又像在索命。
“趙陽!”林婉兒大喊,就要衝過去,卻被李承道拉住。“別過去!”李承道從懷裏掏出黃符,手指捏訣,口中念咒“天地玄宗,萬炁本根……”他將黃符往空中一拋,黃符燃起藍色的火焰,朝著黑霧飛去。同時,他甩出腰間的桃木令牌,令牌帶著風聲砸向黑霧,“砰”的一聲,黑霧劇烈翻滾,暫時退散了些。
趙陽晃了晃,踉蹌著往回跑,卻在快到李承道身邊時,突然栽倒在地。李承道和林婉兒連忙扶起他,趙陽的臉色蒼白得像紙,嘴唇發紫,他指著河畔不遠處的一座廢棄土地廟,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裏麵……有雙眼睛……在看我……”說完就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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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道將趙陽交給林婉兒,自己提著桃木劍走向土地廟。廟門破了個大洞,門板上畫著歪歪扭扭的符,已經褪色。他推開門,一股腥氣撲麵而來,廟裏積滿了灰塵,牆角的蛛網掛著枯葉。李承道舉起油燈,照亮牆角——那裏刻著一行扭曲的符文,符文是用紅色的東西畫的,還帶著淡淡的血腥味,顯然剛刻不久。
“師父,是‘引魂符’的變種!”林婉兒抱著趙陽跟進來,看到符文後,臉色凝重,“這種符文能強行引魂,而且……符文的走向是往忘川河的方向,有人想把魂魄引去河裏!”李承道蹲下身,用手指蹭了蹭符文上的紅色,放在鼻尖聞了聞,眼神銳利“是人血。看來,這子午鎮的水,比我們想的還要深。”
此時,月光透過土地廟的破洞照進來,落在符文上,符文突然泛起微弱的紅光,緊接著,忘川河畔傳來一陣詭異的“沙沙”聲——是彼岸花開花的聲音,密集而刺耳,像無數隻蟲子在爬。
晨光透過窗欞照進廂房時,趙陽才緩緩睜開眼。他撐著身子坐起來,頭痛得像是要炸開,昨夜被黑霧纏繞的寒意還殘留在骨血裏,一想起黑霧中那些殘缺的人影,指尖就忍不住發顫。林婉兒正坐在桌邊磨墨,見他醒來,連忙遞過一杯溫水“感覺怎麽樣?師父去鎮長家打聽消息了,讓你醒了就去找他。”
趙陽接過水杯,一口飲盡,冰涼的水滑過喉嚨,才讓他稍微清醒些。“我記得……我看到土地廟有眼睛。”他皺著眉,努力回想昨夜的細節,“還有黑霧裏的人影,他們好像在喊什麽,我聽不清。”林婉兒停下磨墨的手,眼神沉了沉“師父說,那些可能是失蹤的鎮民魂魄,被人用引魂符困在了黑霧裏。”
兩人剛走出廂房,就見周守業急匆匆地走來,臉色比昨夜更難看,綢緞馬褂的衣襟沾著泥點,像是跑了很遠的路。“道長!不好了!”他聲音發顫,抓住李承道的胳膊,“鎮西的王鐵匠……不見了!他家門檻上,還放著一朵幹了的彼岸花!”
李承道眼神一凜,立刻帶著林婉兒、趙陽往王鐵匠家趕。王鐵匠家在鎮子最西邊,是一間低矮的土坯房,院門關著,卻沒上鎖。推開門時,一股鐵鏽味混著黴味撲麵而來,院子裏的鐵匠爐冷著,砧子上還放著半塊沒打完的鐵,顯然是突然離開的。
“你們看這裏。”林婉兒指著堂屋門檻,門檻上放著一朵幹枯的彼岸花,花瓣蜷縮,顏色發黑,像是被抽走了所有水分。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用指尖碰了碰花瓣,突然皺起眉“花瓣上有符灰,有人在花上塗過‘定魂符’。”
趙陽走進裏屋,裏屋的陳設很簡單,一張床,一個衣櫃,還有一個老舊的灶台。他敲了敲灶台的瓷磚,突然發現一塊瓷磚是鬆動的。“師父,婉兒姐,你們來看!”他伸手摳開瓷磚,灶台裏露出一個暗格,暗格裏放著一本泛黃的線裝書,封麵上寫著“子午鎮誌”四個模糊的字。
林婉兒接過《子午鎮誌》,小心翼翼地翻開,書頁已經脆得一碰就掉渣。她翻到中間一頁,指著一段文字對李承道說“師父,你看這裏。”文字記載著“光緒元年,子午鎮大旱,顆粒無收,鎮民聚於忘川河畔,以童男童女獻祭河神,河神顯靈,以彼岸花為記,許鎮民百年平安。百年期滿,需獻‘三魂六魄’,方能續得平安。”
“獻祭?”趙陽的聲音拔高,“王鐵匠是被人當成‘祭品’帶走了?可他家裏門窗完好,沒有掙紮的痕跡,難道是自願的?”李承道摩挲著下巴,眼神掃過屋裏的陳設“要麽是自願,要麽是被人用邪術控製了。”
就在這時,院門外傳來一陣拖遝的腳步聲。眾人轉頭,見一個披著蓑衣的老人站在門口,老人滿臉皺紋,皮膚皺得像樹皮,左手缺了兩根手指,隻剩下光禿禿的指根,腰間掛著一個黑色的布囊,布囊口露出幾縷暗紅的花瓣——是彼岸花的花種。
“老鬼!你怎麽來了?”周守業的聲音突然變得緊張,下意識地擋在《鎮誌》前。老鬼沒理他,徑直走到趙陽麵前,從布囊裏掏出一枚青銅戒指,往趙陽手裏一扔,聲音沙啞得像是砂紙摩擦“你兄長的,在土地廟後挖的。”說完,他轉身就往外走,蓑衣掃過門檻時,落下幾片幹枯的彼岸花花瓣。
趙陽攥著青銅戒指,戒指冰涼,上麵刻著的紋路和他自己的匕首一模一樣——這是他家祖傳的紋路,絕不會錯。“我哥他……”他抬頭看向老鬼的背影,眼眶通紅,“我哥是不是已經死了?”老鬼腳步頓了頓,卻沒回頭,隻留下一句含糊的話“挖開就知道了。”說完,便消失在巷口。
周守業的臉色變得慘白,他上前一步,拉住趙陽的胳膊“趙小哥,你別聽他胡說!老鬼精神不正常,他的話不能信!”趙陽猛地甩開他的手,眼神裏滿是怒火“是不是胡說,挖開土地廟後麵就知道!”
李承道看著兩人的反應,心裏已經有了猜測。他撿起老鬼落下的彼岸花花瓣,放在鼻尖聞了聞,花瓣上竟帶著淡淡的血腥味。“走,去土地廟。”他率先往外走,林婉兒抱著《鎮誌》跟上,趙陽攥著青銅戒指,緊隨其後,周守業站在原地,猶豫了片刻,也快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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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地廟後的泥土很鬆軟,像是剛被翻動過。趙陽拿起鏟子,用力挖下去,沒挖多久,鏟子就碰到了堅硬的東西。他心裏一緊,放慢了動作,小心翼翼地撥開泥土——一具殘缺的骸骨漸漸露了出來,骸骨的手指上,赫然戴著一枚和趙陽手中相同的青銅戒指。
“哥!”趙陽跪倒在地,聲音哽咽。李承道蹲下身,仔細檢查骸骨,發現骸骨的頭骨上有一個凹陷的痕跡,邊緣整齊,像是被鈍器敲擊所致。“他不是獻祭而死的,是被人殺死的。”李承道的聲音凝重,“而且,骸骨的骨頭還沒完全風化,死了最多三個月。”
趙陽猛地抬頭,看向站在一旁的周守業,眼神裏滿是殺意“是你!是你殺了我哥!”周守業連連後退,臉色慘白“不是我!是老鬼!是他殺的!他當年就是獻祭儀式的執行者,現在想嫁禍給我!”
林婉兒看著兩人劍拔弩張的樣子,又看了看骸骨旁散落的彼岸花種,突然開口“不對,這些花種是新鮮的,應該是埋骸骨的時候撒下去的。老鬼如果想嫁禍,沒必要特意留下戒指給趙陽報信。”她的話讓現場陷入沉默,李承道看著周守業躲閃的眼神,心裏的懷疑更深了。
當晚,林婉兒躺在床上,卻毫無睡意。她想起白天周守業緊張的樣子,又想起《鎮誌》裏記載的“百年期滿”,總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她悄悄起身,決定去跟蹤周守業,看看他夜裏會去做什麽。
林婉兒躲在鎮長家的牆角,看著周守業提著一盞燈籠,鬼鬼祟祟地走出家門,往忘川河畔的方向走去。她屏住呼吸,遠遠跟在後麵,見周守業走進河畔的一座木屋——那是守河人休息的地方,平時很少有人去。
木屋的窗戶沒關嚴,留著一條縫隙。林婉兒悄悄湊過去,透過縫隙往裏看,隻見周守業正對著一個黑影說話,黑影背對著窗戶,看不清樣貌,隻能看到他穿著一件黑色的長袍,手裏拿著一束新鮮的彼岸花。
“還需要兩個人,”周守業的聲音壓得很低,卻還是能聽清,“隻要再獻兩個人的魂魄,我就能掌控河神之力了。”黑影沒說話,隻發出一陣低沉的笑聲,笑聲像是從喉嚨裏擠出來的,詭異得讓人頭皮發麻。“老鬼知道得太多了,”周守業又說,“明天必須除掉他,不能讓他壞了我們的事。”
林婉兒心裏一驚,正想掏出紙筆記錄,突然感覺後頸一疼,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識。在她暈過去的最後一刻,她看到一個守河人的臉出現在她麵前,那人的眼睛裏沒有任何神采,像是被操控的木偶。
林婉兒是被刺骨的寒意凍醒的。她睜開眼,發現自己被綁在土地廟中央的石柱上,粗糙的麻繩勒進手腕,磨得皮膚生疼。廟內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混著彼岸花詭異的香氣,讓人頭暈目眩。
油燈掛在房梁上,昏黃的光線下,她看到周守業正站在不遠處,手裏握著一把桃木劍,劍身上塗著暗紅色的液體,像是血。老鬼被綁在另一根石柱上,嘴角淌著血,左臉高高腫起,顯然被打過,他垂著頭,蓑衣上的水珠滴落在地,發出“滴答”的聲響,在寂靜的廟裏格外刺耳。
“醒了?”周守業轉過身,臉上沒了往日的和藹,眼神陰鷙得像淬了毒,“林道長倒是膽子大,敢跟蹤我。”他一步步走近,桃木劍的劍尖幾乎要碰到林婉兒的胸口,“可惜啊,太聰明的人,往往活不長。”
“你把我師父和趙陽怎麽樣了?”林婉兒強壓著心裏的恐懼,聲音卻還是忍不住發顫。她想起昨夜跟蹤時聽到的話,知道周守業要的不隻是“獻祭”,還有“河神之力”,這背後肯定藏著更大的陰謀。
周守業嗤笑一聲,走到老鬼身邊,踹了他一腳“放心,你師父和那個衝動的小子,很快就會來陪你。我已經讓守河人把他們引去忘川河畔了,那裏有我布下的‘彼岸迷陣’,隻要他們踏進陣裏,魂魄就會被黑霧吞噬,到時候,他們的‘三魂六魄’,就能助我修成邪仙!”
老鬼突然抬起頭,布滿皺紋的臉上滿是恨意,他盯著周守業,聲音沙啞“你根本不是為了鎮民,你是為了你自己!百年前的獻祭根本就是假的,是你祖上為了奪鎮長之位,編造河神傳說,殺了當時的鎮長一家,把他們的魂魄封在忘川河底,現在你想故技重施,用鎮民的魂魄來滿足你的私欲!”
“閉嘴!”周守業怒喝一聲,揮手給了老鬼一個耳光,老鬼的嘴角立刻又溢出鮮血。“你當年不也幫著我祖上做事嗎?”周守業的聲音帶著瘋狂,“你以為你能逃得掉?你手上沾的血,比我還多!”
林婉兒心裏一震,原來老鬼真的和當年的事有關。她看著老鬼,突然想起老鬼扔給趙陽的青銅戒指,想起他提醒趙陽挖骸骨的事,知道老鬼是在贖罪。“周守業,你以為你能得逞嗎?”林婉兒冷笑,“我師父精通符籙陣法,你的‘彼岸迷陣’困不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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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周守業拿起桃木劍,開始圍著林婉兒走動,嘴裏念起晦澀的咒語。隨著咒語聲,地上的彼岸花開始瘋狂生長,花莖纏繞著林婉兒的腳踝,血紅的花瓣在她眼前晃動,像是一張張扭曲的臉。“這‘引魂咒’,是我祖上傳下來的,隻要咒語完成,你的魂魄就會被抽離,成為黑霧的一部分。”周守業的聲音越來越興奮,“到時候,就算你師父來了,也救不了你!”
就在這時,土地廟的門突然被踹開,趙陽握著青銅匕首衝了進來,匕首上還沾著血跡。“周守業,放開婉兒姐!”他怒吼著,朝著周守業撲過去。周守業沒想到趙陽會來,慌忙側身躲開,桃木劍劃破了趙陽的胳膊,鮮血立刻滲了出來。
“你怎麽會來?”周守業又驚又怒,他明明讓守河人把趙陽和李承道引去河畔了。趙陽沒理他,揮著匕首割斷了綁在林婉兒身上的麻繩,急切地問“婉兒姐,你沒事吧?”
林婉兒搖搖頭,剛想說話,就聽到廟外傳來李承道的喊聲“婉兒,趙陽,陣法已破,速來河畔!”兩人對視一眼,知道李承道已經安全了。周守業見狀,知道計劃敗露,他掏出一張黃色的符紙,朝著趙陽扔過去“既然你們找死,那就別怪我!”
那是“滅魂符”,符紙在空中燃起黑色的火焰,朝著趙陽飛去。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老鬼突然掙脫了身上的繩索——原來他剛才一直在偷偷磨繩子,蓑衣上的水珠其實是他故意弄濕繩子,讓繩子變鬆。老鬼撲到周守業身上,死死抱住他的腰,大喊“快帶婉兒走!去河畔!”
周守業被老鬼纏住,一時無法掙脫,他回頭瞪著老鬼,眼神裏滿是殺意“你這個叛徒!我要殺了你!”老鬼冷笑,臉上露出決絕的神色“我早就想贖罪了,當年我幫你祖上殺人,這十幾年,我每天都在受良心的譴責,今天,我就要親手阻止你!”
林婉兒和趙陽知道不能再等,他們朝著廟外跑去。剛跑出土地廟,就看到忘川河畔的天空被黑霧籠罩,黑霧中隱約傳來無數人的慘叫聲,讓人毛骨悚然。兩人加快腳步,朝著河畔跑去,遠遠地,他們看到李承道正站在河畔,手裏握著桃木令牌,與一團巨大的黑霧對峙。
黑霧中浮現出無數張人臉,有的是鎮民,有的是陌生人,其中一張臉,趙陽一眼就認了出來——是他的兄長!兄長的臉蒼白扭曲,眼神空洞,像是沒有神智,隻能隨著黑霧一起晃動。“哥!”趙陽大喊,想要衝過去,卻被李承道攔住了。
“別過去!”李承道的聲音凝重,“這黑霧不是河神,是百年前被枉殺的鎮民怨氣所化,周守業的祖上用‘鎖魂陣’將怨氣困住,如今周守業想借獻祭人的魂魄,吸收怨氣成‘邪仙’!你兄長的魂魄被怨氣纏上,現在還救不了他!”
林婉兒看著黑霧,突然想起《鎮誌》裏的記載,還有老鬼說的話,她終於明白了一切“周守業編造河神傳說,就是為了讓鎮民自願獻祭,好讓他吸收魂魄和怨氣,達到修煉邪術的目的!”
就在這時,周守業擺脫了老鬼,提著桃木劍追了過來。他看到黑霧還在,臉上露出瘋狂的笑容“你們以為破了陣法就贏了?我早就把自己的半魂注入黑霧,隻要黑霧不散,我就能永生!”他說著,朝著黑霧衝過去,想要與黑霧融合。
周守業的身影剛靠近黑霧,就被一股黑色氣流裹住,他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青紫,臉上卻露出癡迷的笑容,像是在享受怨氣侵入骨髓的感覺。“哈哈哈,再過片刻,我就能與黑霧融為一體,成為不死不滅的存在!”他的聲音變得扭曲,混雜著黑霧中無數冤魂的哀嚎,聽得人頭皮發麻。
李承道臉色一沉,突然從懷裏掏出那半塊桃木令牌,令牌在陽光下泛出刺眼的金光——這光芒與之前的微弱光暈截然不同,像是瞬間被喚醒的鎮魂之力。“周守業,你以為這隻是普通的桃木令牌?”李承道的聲音響徹河畔,“這是當年鎮壓怨氣的‘鎮魂令’,我一直沒敢動用,就是怕驚擾了這些冤魂,可如今,隻能用它來終結你的罪孽!”
林婉兒盯著鎮魂令,突然想起《鎮誌》裏夾著的一張殘頁——上麵寫著“彼岸花畏正陽,午時日烈,摘之可破邪”。她抬頭看了看天,日頭正懸在頭頂,正是一天中陽氣最盛的時刻。“師父!正午到了!我們可以用彼岸花製‘陽炎符’!”她拉著趙陽的胳膊,指向河畔成片的彼岸花,“趙陽,幫我摘花,記住要捏花根,別碰花瓣,花瓣沾血會引怨氣!”
趙陽立刻點頭,握著青銅匕首衝過去,匕首劃過花根,將一朵朵彼岸花整株摘下,遞到林婉兒手裏。林婉兒從藥箱裏掏出黃符紙和朱砂,飛快地將彼岸花碾碎,混著朱砂塗在符紙上,指尖捏訣,口中念誦起“正陽咒”。符紙上的朱砂漸漸發燙,泛起橘紅色的火焰,“陽炎符”成了!
就在這時,幾個守河人突然從暗處衝出來,他們眼神空洞,動作僵硬,像是被黑霧操控的傀儡,手裏的鐮刀朝著林婉兒砍去。“攔住他們!”李承道大喊,一邊用鎮魂令暫時困住黑霧,一邊甩出幾張黃符,黃符落在守河人身上,燃起藍色火焰,卻隻讓他們頓了頓,沒徹底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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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陽見狀,立刻轉身迎上去,青銅匕首劃破空氣,擋住了最前麵那個守河人的鐮刀。他力氣大,動作又快,可守河人像是感覺不到疼痛,即便手臂被匕首劃傷,依舊瘋狂地揮舞著鐮刀。“這些人被周守業用邪術控住了!”趙陽一邊格擋,一邊大喊,“婉兒姐,你快製符,我來擋住他們!”
林婉兒咬著牙,加快了製符的速度。汗水順著她的額頭流下,滴在符紙上,與朱砂混在一起,竟讓陽炎符的光芒更盛。她抬頭看向李承道,見鎮魂令的金光越來越弱,黑霧已經開始慢慢掙脫束縛,周守業的半個身子都融進了黑霧裏,隻剩下一隻手還露在外麵,朝著李承道抓去。
“師父,接著!”林婉兒將製好的陽炎符扔過去。李承道伸手接住,反手貼在黑霧上。“滋啦——”一聲刺耳的聲響,黑霧像是被沸水燙到般劇烈翻滾,無數冤魂的慘叫聲響徹河畔,周守業的慘叫聲尤其淒厲“不!我的永生!”
黑霧開始潰散,露出裏麵無數模糊的人影,趙陽的兄長也在其中,他的身影晃了晃,似乎想朝著趙陽的方向靠近,卻被一股黑氣拉著往回拽。“哥!”趙陽紅了眼,想要衝過去,卻被林婉兒拉住“再等等,黑霧還沒散,你現在過去會被怨氣纏上!”
周守業見黑霧要散,瘋狂地想要掙脫,卻在這時,趙陽兄長的魂魄突然掙脫了黑氣的束縛,猛地撲到周守業身上,死死抱住他的腿。他雖然沒有神智,卻憑著本能的恨意,阻止周守業逃跑。“啊!你這個死鬼!放開我!”周守業瘋狂地踢打著,卻怎麽也甩不掉。
李承道抓住這個機會,縱身一躍,將鎮魂令狠狠刺入周守業的眉心。“鎮魂令在此,冤魂散!邪祟滅!”他口中念咒,鎮魂令的金光瞬間爆發,將周守業和周圍的黑霧完全籠罩。周守業發出最後一聲淒厲的慘叫,身體開始融化,像是被金光灼燒的冰雪,最終化為一灘黑水,滲入土裏。
黑霧失去了周守業這個“宿主”,漸漸消散在空氣中,那些被纏住的冤魂也慢慢變得清晰,有的朝著李承道三人鞠了一躬,有的朝著鎮子的方向飄去,趙陽的兄長也在其中,他看著趙陽,眼神裏似乎多了幾分清明,最後漸漸消失在陽光下。
老鬼慢慢走到河畔,他身上滿是傷痕,卻看著消散的黑霧,露出了解脫的笑容。他從懷裏掏出一把匕首,遞給趙陽“這是你兄長的匕首,他當年發現了周守業的陰謀,想殺了周守業,卻被周守業害死了……我沒能救他,一直很愧疚。”
趙陽接過匕首,匕首上還殘留著淡淡的血跡,他眼眶通紅,朝著老鬼鞠了一躬“謝謝你告訴我真相。”
老鬼搖了搖頭,轉身看向忘川河,輕聲說“我當年幫周守業的祖上做了很多壞事,手上沾了太多血,現在總算能贖罪了。”他說著,突然舉起匕首,朝著自己的胸口刺去。鮮血濺在河畔的彼岸花上,那些血紅的花瓣瞬間變得蒼白,像是被洗去了所有的邪氣。
林婉兒想要阻止,卻已經來不及了。老鬼倒在地上,嘴角帶著笑容,他的身體旁,一朵白色的彼岸花緩緩綻放,在陽光下泛著純淨的光——那是傳說中“善魂歸處”的彼岸花。
老鬼的屍體旁,白色彼岸花的花瓣輕輕顫動,像是在送別。趙陽蹲下身,將兄長的青銅匕首和那枚戒指放在老鬼手邊,低聲說“前輩,謝謝你,我哥和那些冤魂,總算能安息了。”李承道望著河麵,伸手拂去落在肩頭的枯葉,聲音低沉“他用一生贖罪,最後換來了子午鎮的安寧,也算對得起那些被他辜負過的人。”
接下來的三日,子午鎮漸漸恢複了生機。之前失蹤的鎮民陸續從河畔的草叢、山洞裏醒來,他們對失蹤期間的事毫無記憶,隻記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場漫長的噩夢,夢裏滿是血紅的彼岸花。林婉兒和趙陽幫著鎮民處理傷口,李承道則在忘川河畔布下“安魂陣”,超度那些還未消散的冤魂。
鎮民們終於知道了周守業的陰謀,也明白所謂的“河神獻祭”不過是一場騙局。他們拆了周守業家的祠堂,又公選出鎮上最正直的青年李根生當新鎮長。李根生握著李承道的手,眼眶通紅“道長,要是沒有你們,我們還被蒙在鼓裏,不知道要多少人白白送命。”
離開前一天,李承道帶著林婉兒、趙陽在忘川河畔立了一塊青石碑。石碑正麵刻著“鎮魂碑”三個大字,背麵則是李承道親手寫的“以善為魂,以仁為魄,無需獻祭,自有平安”。趙陽將兄長的骨灰撒在石碑旁,輕聲說“哥,以後這裏再也不會有彼岸花的詭祟了,你放心吧。”
清晨,子午鎮的鎮民們都來送他們。李根生給三人裝了滿滿一袋幹糧,又塞了些碎銀子,被李承道婉拒了“我們遊方道士,不求錢財,隻求世間少些邪祟,百姓能安居樂業。”林婉兒看著鎮口的紅燈籠已經換成了新的,青石板路上也有了孩童追逐打鬧的身影,嘴角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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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沿著山路往山下走,趙陽走在最前麵,時不時回頭望一眼子午鎮,眼神裏滿是不舍。林婉兒跟在李承道身後,突然感覺背包裏有些硌得慌,她停下腳步,打開背包想看看是什麽——裏麵竟放著一朵白色的彼岸花,花瓣上用朱砂寫著一行小字“下一個,月圓鎮”。
林婉兒的臉色瞬間變了,她舉起彼岸花,聲音發顫“師父,你看這個!”李承道和趙陽立刻圍過來,看到花瓣上的字,兩人的臉色也沉了下來。趙陽攥緊了腰間的青銅匕首,眉頭緊鎖“難道除了子午鎮,還有其他地方有彼岸花的詭祟?”
李承道接過彼岸花,指尖輕輕拂過花瓣上的朱砂,眼神凝重“這朱砂裏摻了‘引魂粉’,是專門用來標記目標的。看來有人在跟著我們,而且對方對‘彼岸花邪術’很熟悉,說不定和周守業的祖上有關聯。”他抬頭望向遠處雲霧繚繞的山峰,那裏隱約能看到一條通往山外的小路,“月圓鎮……我們得去看看,不能讓子午鎮的悲劇再重演。”
林婉兒想起昨夜收拾行李時,背包明明是鎖好的,不知道這朵花是怎麽被放進去的。她心裏一陣發寒,卻還是握緊了手裏的桃木劍“師父,不管是什麽邪祟,我們都能對付。之前我們能破了周守業的‘彼岸迷陣’,這次也一定能查清月圓鎮的事。”
趙陽也點頭“婉兒姐說得對,我跟你們一起去。說不定到了月圓鎮,還能查到更多關於‘彼岸花邪術’的線索,以後就能徹底阻止這種詭祟了。”
李承道看著兩個徒弟堅定的眼神,嘴角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他將白色彼岸花放進布囊裏,又摸了摸腰間的鎮魂令——令牌上的金光比之前更亮了些,像是在回應他的決心。“走吧,”他邁開腳步,“月圓鎮的月圓之夜,應該快到了,我們得趕在那之前到達。”
三人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山林間,晨霧繚繞,將他們的腳印慢慢掩蓋。隻有那朵白色的彼岸花,在布囊裏輕輕顫動,仿佛在預示著,一場新的生死迷局,即將在月圓鎮拉開帷幕。而他們不知道的是,在他們身後的山頂上,一個穿著黑色長袍的人影正站在那裏,手裏握著一束新鮮的彼岸花,眼神陰鷙地盯著他們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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