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荷花池畔鬼格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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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花池畔鬼格格
民國二十三年農曆六月初五,江南的雨黏得像浸了水的棉絮,裹著水汽的風卷著荷香,把青溪鎮罩得一片朦朧。李承道挑著個舊布擔子走在最前,竹扁擔壓得咯吱響,擔子一頭是半壇沒開封的黃酒,另一頭塞著疊黃符紙與羅盤,他敞著藏青色道袍的領口,醉眼惺忪地盯著腳下青石板——石板縫裏滲著暗紅,像誰不小心潑灑的血,被雨水泡得發烏。
“師父,這鎮看著邪性得很。”林婉兒跟在後麵,素色布裙的下擺濺了泥點,她懷裏揣著本線裝古籍,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封麵上模糊的“鎮國公府”四字。她的左眼眼尾有顆淡紅的痣,此刻那隻眼微微發疼,眼前總晃過一片猩紅的影子,像是被血染透的荷花。
趙陽攥著腰間的銅製捕快腰牌,那是他爹留下的,邊緣被磨得發亮。他比林婉兒矮半頭,卻生得結實,粗布短褂下的胳膊繃著勁,時不時往路邊瞟——家家戶戶的門都關得嚴實,窗紙後麵似乎有眼睛,卻連一點聲響都不敢漏出來,隻有鎮東方向傳來隱約的哭聲,像貓被踩了尾巴,細得讓人心裏發毛。
“哭啥?又死人了?”李承道終於停下腳,從懷裏摸出個酒葫蘆,仰頭灌了口,酒液順著下巴淌進衣領。他剛說完,就見前頭一群人抬著擔架跑過來,擔架上蓋著塊發黑的白布,布角往下滴水,滴在石板上,暈開的水漬裏竟帶著點粉——不是泥汙,是像荷花瓣碾過的顏色。
“讓讓!讓讓!王老板的屍首!”抬擔架的村民臉色慘白,嘴唇哆嗦著,沒人敢去碰那白布。趙陽往前湊了兩步,突然瞥見白布下露出來的手——手腕處有個青紫色的印子,像朵半開的蓮花,印子邊緣還沾著點濕泥,指甲縫裏夾著片亮晶晶的東西。
“住手!”趙陽衝上去按住擔架,村民們嚇得往後縮。他小心翼翼地掀開白布一角,屍體的臉腫得像泡發的饅頭,眼珠渾濁地瞪著天,可指甲縫裏的東西卻看得清楚——是塊指甲蓋大的鎏金碎片,上麵刻著半朵蓮花,紋路和他爹遺物裏那片一模一樣。
“你是誰?敢碰王老板的屍首!”一個穿長衫的男人擠過來,是糧鋪的夥計,聲音發顫卻帶著點凶。林婉兒走過來,從袖裏摸出張黃符,指尖夾著符紙在屍體上方晃了晃,符紙竟微微發燙,邊角卷了起來。
“他是我徒弟,懂點相術,看看有沒有邪祟。”李承道慢悠悠走過來,羅盤往擔架旁一放,指針瘋狂地轉著圈,最後死死指向鎮東方向。“王老板是在荷花池邊沒的吧?”
夥計臉色驟變,往後退了一步“你……你怎麽知道?”
“池子裏飄血荷了?”李承道又灌了口酒,眼神突然清明起來。夥計點點頭,嘴唇抖得更厲害“今早起的,三朵,紅得像血,王老板的屍首就漂在荷旁邊,手腕上……手腕上有格格印。”
“格格印”三個字一出口,周圍的村民瞬間安靜下來,連哭聲都停了。林婉兒的左眼又開始疼,這次眼前的影子更清晰了——一個穿旗裝的女子站在池邊,水沒過她的裙擺,手裏攥著朵荷花,花瓣上滴著血,正往她這邊看。
“別瞎傳!哪來的格格印!”一個洪亮的聲音打斷了沉默,李捕頭穿著藏青色捕快服,腰裏別著刀,臉色陰沉地走過來。他瞥了眼趙陽手裏的鎏金碎片,眼神暗了暗“這是官府的事,閑雜人等別插手,趕緊把屍首抬去義莊!”
趙陽攥緊了碎片,剛要說話,林婉兒拉了拉他的袖子,衝他搖了搖頭。李承道笑著把羅盤收起來“李捕頭,我們是遊方道士,路過貴地,聽聞有邪祟,想幫忙驅驅,也好給百姓求個平安。”
“不必了。”李捕頭冷冷地說,目光掃過李承道的擔子,“青溪鎮的事,我們自己能處理,幾位還是盡早離開吧。”說完,他轉身嗬斥村民“還愣著幹什麽?抬走!”
村民們慌忙抬著擔架走了,李捕頭跟在後麵,走了幾步又回頭看了眼,眼神落在林婉兒懷裏的古籍上,陰沉沉的。
“師父,他肯定有問題。”趙陽壓低聲音,手裏的碎片攥得發燙。林婉兒揉了揉左眼,輕聲說“我剛才看見個影子,穿旗裝的,在荷花池邊,她好像在指什麽。”
李承道望著鎮東的方向,雨還在下,風裏的荷香變得越來越濃,甚至帶著點腥氣。“今晚去荷花池看看。”他把酒葫蘆揣回懷裏,道袍的下擺被風吹得飄起來,“那池子裏,藏的不是怨靈,是人。”
當晚,雨停了,月亮被雲遮著,隻露出點昏黃的光。林婉兒換了身深色布裙,手裏拿著引魂燈,燈芯是用艾草搓的,發著淡綠的光。趙陽背著個布包,裏麵裝著他爹留下的地宮草圖和幾樣破機關的工具,跟在李承道身後,往鎮東走。
荷花池邊靜得可怕,連蟲鳴都沒有,隻有荷葉上的水珠滴進水裏,發出“嗒嗒”的聲。池麵飄著層薄霧,霧氣裏隱約能看見三朵紅色的荷花,浮在水麵上,像三顆滴血的心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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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兒,開陰陽眼看看。”李承道從懷裏摸出張符紙,貼在引魂燈上,燈光突然變亮,照得池麵一片慘白。林婉兒閉上眼睛,再睜開時,左眼眼尾的痣變得更紅了——池麵上,那個穿旗裝的女子正站在霧裏,梳著旗頭,旗裝上繡著暗紋荷花,她的臉蒼白得沒有血色,嘴唇卻紅得像塗了血,正對著林婉兒招手。
“她在叫我……”林婉兒往前走了兩步,腳剛碰到池邊的泥,就聽見女子的聲音在耳邊響“救我……地宮……蓮花……”聲音又輕又冷,像冰碴子刮在耳朵上。
“小心!”趙陽一把拉住她,林婉兒回頭,看見女子的身影突然消失,池麵的三朵血荷猛地沉了下去,水麵上泛起一圈圈漣漪,漣漪裏竟映出個穿黑袍、戴蓮花麵具的人影,正站在他們身後。
李承道猛地轉身,手裏的桃木劍劈了過去,卻劈了個空。黑袍人影往後退了一步,麵具下傳來低沉的笑聲“道士,多管閑事,小心變成下一朵血荷。”說完,人影轉身就跑,趙陽拔腿就追,卻被地上的藤蔓絆倒——池邊的泥地裏,竟長出了一圈圈青紫色的藤蔓,像極了手腕上的格格印。
“別追了。”李承道拉住趙陽,指著地上的藤蔓,“這是烏頭毒泡過的,碰了會中毒。”林婉兒看著池麵,霧氣漸漸散了,水麵上又恢複了平靜,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是幻覺。
“師父,他是誰?”趙陽喘著氣,手裏還攥著根被扯斷的藤蔓,藤蔓上沾著點黑色的汁液。李承道蹲下身,用符紙蘸了點汁液,符紙瞬間變黑“是當年害格格的人的後代,他在找地宮的入口。”
林婉兒看著池中央,剛才女子消失的地方,水麵上隱約有個蓮花狀的影子,在月光下閃著微光。“師父,地宮入口在池底。”她輕聲說,左眼還在疼,“咯咯的幻影,是在給我們指路。”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腳步聲,李捕頭帶著幾個捕快舉著火把跑過來“你們果然在這裏!私闖禁地,跟我回官府!”火把的光照在李捕頭臉上,他的眼神裏藏著點慌亂,掃過池麵時,飛快地皺了下眉。
李承道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泥“李捕頭,我們隻是來看看,沒幹什麽壞事。”他往李捕頭身邊走了兩步,故意撞了下他的胳膊,手裏的羅盤悄悄靠近李捕頭的腰——羅盤的指針突然瘋狂轉動,指向李捕頭腰間的刀鞘。
李捕頭的臉色變了,往後退了一步“少廢話!跟我走!”
“不用麻煩了。”一個洪亮的聲音傳來,周老爺穿著錦緞長衫,手裏拿著把折扇,慢悠悠地走過來。他看起來五十多歲,頭發梳得油亮,臉上帶著笑,眼神卻很亮,掃過李承道三人時,像在打量什麽寶貝。
“周老爺,您怎麽來了?”李捕頭的語氣瞬間軟了下來。周老爺扇了扇折扇,笑著說“聽聞有遊方道士來驅鬼,我特來看看。這位道長,我是青溪鎮的周正明,想請您幫個忙,驅了荷花池裏的格格怨靈,酬勞好說。”
李承道看著周老爺,目光落在他的手腕上——周老爺戴著塊玉扳指,扳指上刻著半朵蓮花,和趙陽手裏的鎏金碎片紋路一致。“周老爺,驅鬼可以,但我有個條件。”李承道笑著說,“我要知道十年前荷花池土地買賣的事。”
周老爺的笑容僵了一下,折扇停在半空“道長,問這個幹什麽?驅鬼要緊。”
“因為,害死王老板的不是怨靈,是人。”林婉兒輕聲說,左眼盯著周老爺的扳指,“十年前買地的人,就是現在在借格格之名殺人的人。”
周老爺的臉色沉了下來,扇了扇折扇,沒說話。李捕頭握著刀柄的手緊了緊,眼神裏閃過一絲狠厲。池麵的風又吹了起來,帶著腥氣的荷香撲麵而來,遠處的黑暗裏,仿佛有雙眼睛,正盯著他們,等著下一個獵物上鉤。
周老爺的折扇在掌心頓了頓,錦緞長衫下的肩膀幾不可察地繃緊,他哈哈笑了兩聲,試圖衝淡空氣中的凝重“小姑娘這話可不敢亂說,十年前的地買賣是鎮上公議的事,哪能跟殺人扯上關係?”他眼神掃過林婉兒發紅的左眼,又飛快移開,落在李承道手裏的酒葫蘆上,“道長要是擔心酬勞,我再多加五十塊大洋,隻求盡快驅走邪祟,讓鎮上太平。”
李承道把玩著酒葫蘆,指尖在葫蘆口摩挲“周老爺倒是大方,可我這徒弟的話,向來靈驗。”他抬眼看向周老爺,醉意褪去大半,目光像淬了冰,“畢竟,能讓李捕頭連夜盯著荷花池的,總不會是普通的地買賣吧?”
李捕頭的臉瞬間漲紅,手按在刀柄上“你胡說什麽!我是為了鎮上百姓的安全!”
“安全?”趙陽往前一步,攥著鎏金碎片的手青筋凸起,“那我爹三年前在荷花池邊失蹤,也是為了百姓安全?他留下的這塊碎片,跟周老爺扳指上的蓮花紋一模一樣,你們到底在瞞什麽?”
周老爺的臉色徹底沉了,折扇“啪”地合上“年輕人,說話要講證據,別拿你爹的事胡攪蠻纏!”說完,他轉身對李捕頭道,“李捕頭,既然道長不願幫忙,那這事就交給你了,務必看好荷花池,別再出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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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捕頭應了聲,惡狠狠地瞪了趙陽一眼,帶著捕快走了。周老爺臨走前,又回頭看了眼荷花池,月光下,他的影子拉得很長,落在池邊的泥地上,像條扭曲的蛇。
“師父,他肯定有問題。”趙陽咬著牙,手裏的碎片幾乎要嵌進掌心。林婉兒揉了揉發疼的左眼,輕聲道“他的扳指,和我剛才看見的格格幻影手裏攥的蓮花玉佩,紋路很像。”
李承道望著周老爺遠去的方向,若有所思“明天去鎮口的茶館看看,陳婆婆在那兒開了十幾年茶館,說不定知道些舊事。”
第二天一早,青溪鎮的霧還沒散,鎮口的“陳家茶館”就開了門。陳婆婆穿著件洗得發白的藍布衫,頭發用根木簪挽著,臉上布滿皺紋,眼神卻很渾濁,正坐在門口的小板凳上,手裏攥著根針線,縫著塊破布,針腳歪歪扭扭,像是根本沒看清布料。
“婆婆,來碗茶。”李承道帶著林婉兒和趙陽走過去,坐在門口的桌子旁。陳婆婆抬起頭,渾濁的眼睛掃過三人,突然盯著趙陽手裏的鎏金碎片,嘴唇哆嗦了一下,手裏的針線掉在地上。
“碎片……蓮花……”陳婆婆喃喃自語,聲音嘶啞,像被砂紙磨過。趙陽心裏一動,把碎片遞到她麵前“婆婆,您認識這個?”
陳婆婆的手顫抖著,剛要碰到碎片,突然像是被燙到一樣縮了回去,尖叫起來“別碰!是咯咯的!是她來找了!”她猛地站起來,推翻了小板凳,跌跌撞撞地往屋裏跑,嘴裏反複喊著“六月初六……血色荷花……雙玉合璧……”
林婉兒和趙陽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驚訝。李承道撿起地上的針線,發現破布上縫的不是圖案,而是歪歪扭扭的“地宮”兩個字,針腳裏還沾著點暗紅的東西,像是幹涸的血跡。
“她是裝瘋。”李承道把破布遞給林婉兒,“她知道真相,隻是怕被滅口。”
三人喝完茶,剛要走,就看見李捕頭帶著兩個捕快走過來,臉色陰沉地對陳婆婆道“陳婆婆,跟我們回官府一趟,有人舉報你傳播謠言,擾亂民心。”
陳婆婆縮在屋裏,死死抓著門框,尖叫道“我不去!是你們害死了格格!是你們!”李捕頭使了個眼色,兩個捕快衝上去,架著陳婆婆就往外走。林婉兒剛要上前,李承道拉住她,搖了搖頭——李捕頭人多,硬拚隻會打草驚蛇。
等李捕頭帶著陳婆婆走了,林婉兒才小聲道“師父,我們得想辦法救她,她肯定知道更多線索。”
“先去捕快房。”趙陽突然開口,眼神堅定,“我爹當年在捕快房有間辦公室,說不定留下了什麽東西。”
捕快房在鎮中心,門口站著兩個捕快,正昏昏欲睡。趙陽繞到後院,找到一處低矮的牆,翻了進去。林婉兒和李承道跟在後麵,後院靜得很,隻有風吹過樹葉的聲音。
趙陽熟門熟路地找到他爹當年的辦公室,門是鎖著的。他從懷裏摸出根細鐵絲,插進鎖孔裏,輕輕轉動了幾下,“哢嗒”一聲,鎖開了。
辦公室裏落滿了灰塵,桌子上擺著個舊硯台,椅子上搭著件褪色的捕快服。趙陽走到桌子旁,拉開抽屜,裏麵放著些舊案卷,大多是關於青溪鎮治安的。他翻了半天,突然在抽屜最底層摸到個硬物,掏出來一看,是個巴掌大的木盒,上麵刻著朵蓮花。
“找到了!”趙陽打開木盒,裏麵沒有黃金,隻有一張泛黃的圖紙,圖紙上畫著荷花池的輪廓,池底標注著“地宮入口”,還有幾條彎彎曲曲的線條,像是地宮的通道,可通道的盡頭被撕毀了,隻留下半行字“蓮花殿藏於……”
“這是地宮草圖!”林婉兒湊過來,指著圖紙上的線條,“我在古籍上見過類似的機關圖,這些線條應該是地宮的機關分布。”
李承道接過圖紙,仔細看了看,突然指著圖紙角落的一個小標記“這是鎮國公府的徽記,你爹當年肯定查到了地宮的事,才會被滅口。”
就在這時,外麵傳來腳步聲,有人在開門!趙陽慌忙把圖紙揣進懷裏,三人躲到桌子底下。門被推開,一個捕快走了進來,手裏拿著個燈籠,四處照了照。
“奇怪,剛才明明聽見動靜。”捕快嘟囔著,走到桌子旁,彎腰想撿地上的灰塵團。林婉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左手悄悄摸向袖裏的黃符——隻要捕快再靠近一點,她就用符紙定住他。
突然,外麵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不好了!荷花池又出事了!李捕頭讓你趕緊過去!”
捕快罵了一句,轉身就跑,門都沒關。三人從桌子底下鑽出來,趙陽擦了擦額頭的汗“好險,差點被發現。”
“我們得趕緊走,李捕頭肯定會派人來搜。”李承道把圖紙還給趙陽,“今晚就是六月初六,格格的忌日,周老爺肯定會去地宮,我們得趕在他前麵找到蓮花殿。”
三人悄悄從後院翻出去,剛走到街角,就看見一群村民往荷花池的方向跑,嘴裏喊著“不好了!又有人失蹤了!這次是周老爺家的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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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婉兒的左眼突然劇烈地疼起來,眼前閃過一幕——管家在荷花池邊被一個穿黑袍、戴蓮花麵具的人抓住,那人手裏拿著根纏著紅繩的銀針,刺向管家的手腕,管家發出一聲慘叫,被拖進了池子裏,水麵上飄起一朵血色荷花,比之前的三朵更紅,更豔。
“管家是被周老爺殺的。”林婉兒捂著眼睛,聲音發顫,“周老爺想獨吞地宮的黃金,所以殺了知情人。”
李承道臉色凝重“他開始滅口了,我們沒時間了,今晚必須進地宮。”
趙陽攥緊了懷裏的圖紙,又摸了摸腰間的捕快腰牌,眼神堅定“我一定要查清我爹的死因,不能讓他白死。”
夕陽西下,青溪鎮的霧又濃了起來,荷花池方向傳來隱約的哭聲,這次的哭聲比之前更淒厲,像是有無數個冤魂在池底哀嚎。池麵上,血色荷花一朵接一朵地飄起來,紅得像血,映著昏黃的夕陽,把整個池子染成了一片猩紅。
農曆六月初六的夜色來得格外快,濃黑的雲壓在青溪鎮上空,連半分月光都透不出來。荷花池邊的霧氣比前兩晚更重,濕冷的風卷著荷葉的腥氣,往人骨頭縫裏鑽。李承道提著引魂燈走在最前,燈芯的綠光在霧裏晃得細碎,照得池麵漂浮的血色荷花像一顆顆懸在水上的心髒,花瓣邊緣還沾著若有若無的黑氣。
“把這個戴上。”李承道從布包裏摸出三枚用艾草編的手環,分給林婉兒和趙陽,“池子裏的水汽帶著烏頭毒,這手環能擋一擋。”林婉兒接過手環,指尖剛碰到艾草,左眼突然又是一陣刺痛——霧裏隱約浮現出管家的身影,他渾身是水,手腕上的格格印泛著青紫色,正朝著她伸手,嘴一張一合,像是在喊“救命”,可半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別看。”李承道按住她的肩膀,引魂燈往霧裏一照,管家的幻影瞬間消散,隻留下荷葉上幾滴渾濁的水珠,“是死者的怨氣沒散,被周老爺的毒引出來的。”趙陽攥緊了懷裏的地宮草圖,另一隻手按在腰間的短刀上,布靴踩在池邊的泥地裏,每一步都格外小心——他記得林婉兒說過,這裏的藤蔓沾了毒,剛才來時已經看見好幾處青紫色的藤芽,正順著泥地往池中央爬。
突然,池麵傳來“嘩啦”一聲水響,像是有什麽東西從池底浮了上來。趙陽猛地停住腳,短刀出鞘半寸,引魂燈的綠光掃過去,隻見一朵血色荷花正順著水流往他們這邊漂,花瓣下麵似乎纏著什麽東西,黑乎乎的,隨著水波輕輕晃動。
“小心!”林婉兒突然拉住趙陽,左眼死死盯著那朵荷花——花瓣下纏著的是半隻手,指甲縫裏夾著片鎏金碎片,和趙陽手裏的那片紋路能對上,手腕上的格格印還沾著濕泥,顯然是剛從池底撈上來的。
李承道往前踏出一步,桃木劍指向那朵荷花,嘴裏念起道家咒語。引魂燈的綠光突然變亮,照得那朵荷花瞬間蜷縮起來,花瓣邊緣的黑氣“滋滋”地冒著煙,纏在下麵的手也隨之露出全貌——手背上有塊月牙形的疤,趙陽的呼吸驟然一緊,那是他爹的手!
“爹!”趙陽瘋了似的要往池裏衝,林婉兒死死拉住他,眼淚都快掉下來“別去!是陷阱!你看那手的指甲,根本不是你爹的!”趙陽愣了一下,借著綠光仔細看——那隻手的指甲又長又尖,還塗著暗紅的蔻丹,根本不是他爹那雙常年握刀、布滿老繭的手。
李承道桃木劍一揮,那朵荷花瞬間被劈成兩半,黑氣消散,露出裏麵纏著的一截麻繩,麻繩上還沾著點錦緞的碎末——是周老爺家管家常穿的那種錦緞。“是周老爺故意引我們上鉤。”李承道臉色陰沉,“他知道我們要進地宮,想用這假手擾亂我們的心神。”
就在這時,池中央突然傳來“哢嗒”一聲輕響,像是有什麽機關被觸動了。林婉兒的左眼突然不疼了,眼前的霧氣漸漸散開,池中央的水麵上浮現出一個蓮花狀的石門,石門上刻著密密麻麻的紋路,正中間有個凹槽,形狀和趙陽手裏的鎏金碎片一模一樣。
“是地宮入口!”趙陽摸出碎片,剛要往前走,就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李捕頭帶著十幾個捕快,舉著火把跑了過來,火把的光把池邊照得一片通紅,映得血色荷花更豔了。
“果然是你們!想偷地宮的寶貝!”李捕頭拔出腰刀,臉色猙獰,“周老爺早就料到你們會來,讓我們在這兒等著!”捕快們圍了上來,手裏的刀對著李承道三人,火把的光晃得人睜不開眼。
林婉兒悄悄摸出袖裏的黃符,指尖夾著三張,眼睛盯著捕快們的腳——他們站的位置正好在藤蔓生長的地方,隻要她用符紙點燃藤蔓,就能趁亂衝去地宮入口。李承道看出了她的心思,微微點頭,桃木劍往身前一橫“李捕頭,你爹當年也是鎮國公府的護衛,你就不怕他的在天之靈,看著你幫周老爺作惡嗎?”
李捕頭的動作頓了一下,眼神閃過一絲猶豫,隨即又變得狠厲“少胡說!我爹是被格格的怨靈害死的!今天我就要替他報仇,除掉你們這些裝神弄鬼的騙子!”說完,他揮刀就衝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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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走!”李承道桃木劍擋住李捕頭的刀,對林婉兒和趙陽喊道。趙陽攥著碎片,往池中央跑,捕快們想攔,林婉兒甩出三張火符,火符落在藤蔓上,瞬間燃起熊熊大火,藤蔓“滋滋”地冒著煙,散發出刺鼻的氣味,捕快們嚇得往後退,正好給他們讓出一條路。
趙陽跑到池中央,水剛沒過腳踝,冰涼刺骨,還帶著點腥氣。他把鎏金碎片對準石門上的凹槽,用力插了進去——“哢嗒”一聲,石門開始緩緩轉動,湧出一股寒氣,裏麵傳來“鎖鏈拖地”的聲響,像是有什麽東西在裏麵走動。
李承道甩開李捕頭,拉著林婉兒往地宮入口跑,李捕頭氣得大喊“攔住他們!別讓他們進地宮!”捕快們顧不上著火的藤蔓,追了過來,可石門已經完全打開,李承道三人一腳踏進去,石門就“砰”地一聲關上了,把捕快們的喊叫聲和火把的光都擋在了外麵。
地宮裏一片漆黑,隻有引魂燈的綠光在閃爍。寒氣裹著黴味撲麵而來,林婉兒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左眼又開始疼,這次眼前浮現出的是格格的身影——她穿著旗裝,坐在地宮的石階上,手裏捧著本日記,正往他們這邊看,眼神裏滿是悲傷。
“救我……日記……蓮花殿……”咯咯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隨即身影消散。李承道舉著引魂燈,照向四周——地宮的牆壁上刻著很多圖案,有鎮國公府的場景,還有格格和侍女們玩耍的畫麵,可最後幾幅圖案卻被鑿毀了,隻留下些模糊的痕跡,像是有人故意想毀掉什麽。
趙陽摸出地宮草圖,借著綠光對照“前麵應該是血荷陣,圖紙上說,要用火才能過去。”他剛說完,就聽見前麵傳來“沙沙”的聲響,像是有什麽東西在爬。李承道舉著燈往前走了幾步,看清了——前麵的通道裏,長滿了和池邊一樣的青紫色藤蔓,藤蔓上還開著小小的血色荷花,花瓣上滴著黑色的汁液,正順著藤蔓往下流。
“是血荷陣。”林婉兒從布包裏摸出幾張火符,“我來燒了它們。”她剛要扔出符紙,就聽見身後傳來“咯咯”的笑聲,像是女子的笑聲,又尖又冷,在空蕩的地宮裏回蕩,讓人頭皮發麻。
三人猛地回頭,引魂燈的綠光掃過去,隻見石門後麵的陰影裏,站著一個穿黑袍、戴蓮花麵具的人,正對著他們笑,麵具下的眼睛裏,閃著和血色荷花一樣的紅光。
黑袍人的笑聲在空蕩的地宮裏撞出回聲,像無數根細針紮在耳膜上。林婉兒攥著火符的手沁出冷汗,引魂燈的綠光晃得麵具上的蓮花紋路忽明忽暗,竟和她左眼看到的格格幻影臉上的紋路重合在一起。
“是你殺了我爹?”趙陽拔出短刀,刀尖對著黑袍人,聲音因憤怒而顫抖。黑袍人沒說話,隻是緩緩抬起手,手裏握著根纏著紅繩的銀針,銀針在綠光下泛著冷光,針尖沾著點黑色的汁液——是烏頭毒。
李承道桃木劍一橫,擋在兩人身前“周老爺派你來的?想在這兒滅口?”黑袍人終於開口,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你們不該來這兒,地宮是格格的地盤,進來的人,都得死。”說完,他猛地揮手,銀針像箭一樣射向趙陽,李承道反應極快,桃木劍一挑,將銀針打落在地,銀針插進石縫裏,瞬間冒出黑色的煙。
“快走!先過血荷陣!”李承道拉著林婉兒和趙陽往通道裏跑,黑袍人在後麵追,腳步聲“嗒嗒”地響,像踩在所有人的心上。通道裏的血荷藤蔓長得更密了,黑色的汁液順著藤蔓往下滴,落在地上“滋滋”作響,石縫裏冒出白煙,顯然毒性極強。
“婉兒,點火!”李承道喊道。林婉兒掏出三張火符,指尖沾了點引魂燈的燈油,嘴裏念著咒語,將符紙往藤蔓上一扔——“轟”的一聲,火焰瞬間燃起,藤蔓被燒得“劈啪”作響,黑色的汁液遇火後冒出刺鼻的濃煙,嗆得人眼淚直流。
三人捂著鼻子往前衝,火焰照亮了通道兩側的牆壁,林婉兒眼角的餘光瞥見牆上刻著的圖案——是格格被人綁在柱子上,下麵跪著三個男人,一個穿著管家的衣服,一個穿著護衛的衣服,還有一個穿著醫官的衣服,手裏拿著針管,像是在給格格注射什麽東西。
“是當年的真相!”林婉兒喊道,剛要細看,就聽見身後傳來“啊”的一聲慘叫——黑袍人被火焰燒到了胳膊,黑袍的袖子燃起大火,他瘋狂地拍打著,麵具掉落在地,露出一張扭曲的臉——是周老爺家的護院!
“是你!”趙陽認出他,當年他爹失蹤前,就是這個護院一直在跟蹤他爹。護院惡狠狠地瞪著他們,從懷裏摸出個黑色的瓶子,就要往火焰裏扔——瓶子裏裝的肯定是易燃物,要是扔進去,整個通道都會被大火封住。
李承道眼疾手快,桃木劍一揮,將瓶子打落在地,瓶子摔碎,裏麵的液體流出來,瞬間燃起大火,把護院困在了裏麵。護院的慘叫聲越來越小,最後變成了焦炭,空氣中彌漫著燒焦的臭味,讓人作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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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終於衝出了血荷陣,眼前出現了一間寬敞的石室,石室的牆壁是用鏡子做的,四麵八方都映出他們的身影,連頭發絲都看得清清楚楚。趙陽剛要往前走,就聽見林婉兒喊道“別碰!是鏡像房!”
李承道舉著引魂燈,照向鏡子,鏡子裏的倒影突然變了——映出的不是他們,而是穿著旗裝的格格,她站在鏡子中央,手裏拿著朵血色荷花,正對著他們笑,笑容詭異又冰冷。
“小心!鏡像會模仿人的動作!”林婉兒喊道,剛說完,趙陽就發現鏡子裏的格格舉起了荷花,他自己的手也不受控製地抬了起來,像是被什麽東西操控著。李承道掏出張破幻符,往鏡子上一貼,鏡子裏的格格瞬間消失,趙陽的手也恢複了控製。
“這鏡子有問題,裏麵藏著機關。”李承道仔細看著鏡子,發現每麵鏡子的角落都有個小小的蓮花標記,“這些鏡子應該是按照五行排列的,隻要弄錯順序,就會觸發機關。”
林婉兒從懷裏掏出古籍,翻到關於機關術的章節“上麵說,鏡像房的機關觸發點在正北方向的鏡子後麵,隻要找到機關,就能打開通往蓮花殿的門。”趙陽摸出他爹留下的工具,走到正北方向的鏡子前,仔細觀察——鏡子的邊緣有個細小的縫隙,像是能打開。
他剛要動手,就聽見身後傳來“咯咯”的笑聲,和之前在地宮入口聽到的一樣。林婉兒猛地回頭,左眼看見鏡子裏的格格又出現了,這次她手裏拿著的不是荷花,而是一根纏著紅繩的銀針,正對著趙陽的後背。
“小心!”林婉兒喊道,趙陽剛要轉身,鏡子裏的格格就把銀針紮了下去,趙陽的後背突然傳來一陣刺痛,像是真的被針紮到了一樣,他踉蹌著往前倒去,正好撞在鏡子上——鏡子“嘩啦”一聲碎了,露出後麵的暗門,暗門裏黑漆漆的,傳來“滴答滴答”的水聲,像是有什麽東西在裏麵滴水。
趙陽爬起來,摸了摸後背,沒有傷口,也不疼了,像是剛才的刺痛隻是幻覺。“是鏡子的幻覺,差點觸發機關。”李承道鬆了口氣,撿起地上的破幻符,“我們得趕緊進去,周老爺肯定已經在來蓮花殿的路上了。”
三人走進暗門,裏麵是條狹窄的通道,通道的地麵上積著水,沒過了腳踝,水冰涼刺骨,還帶著點腥味。引魂燈的綠光在水麵上晃著,映出他們的影子,林婉兒總覺得影子後麵還有個影子,像是有人在跟著他們,可回頭看,又什麽都沒有。
突然,通道的盡頭傳來“哢嗒”一聲,像是石門打開的聲音。趙陽加快腳步,跑了過去——前麵是一間更大的石室,石室的中央放著一口巨大的棺材,棺材上刻著蓮花圖案,正中間放著一塊蓮花玉佩,和周老爺扳指上的紋路一模一樣。
“是蓮花殿!”趙陽激動地喊道,剛要走過去,就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周老爺穿著錦緞長衫,手裏拿著另一塊蓮花玉佩,笑著走了進來“沒想到吧?你們還是幫我找到了蓮花殿。”
李承道握緊桃木劍,臉色陰沉“周老爺,你終於肯露麵了。”周老爺把玩著手裏的玉佩,笑容詭異“我要是不露麵,怎麽拿到地宮裏的黃金?還有,我得謝謝你們,幫我除掉了李捕頭和那個護院,現在沒人能跟我搶黃金了。”
林婉兒的左眼突然疼起來,眼前浮現出李捕頭的身影——他被周老爺用銀針刺中了手腕,倒在血泊裏,手腕上的格格印泛著青紫色。“是你殺了李捕頭!”林婉兒喊道。
周老爺哈哈笑了起來“他本來就該殺,他爹當年就是幫凶,現在他又想跟我搶黃金,死有餘辜。”他舉起手裏的玉佩,對著棺材上的玉佩“隻要把兩塊玉佩合在一起,棺材就會打開,裏麵的黃金都是我的!”
說完,周老爺就要把玉佩貼上去,李承道突然喊道“等等!你以為棺材裏真的有黃金嗎?”周老爺的動作頓了一下,疑惑地看著他“你什麽意思?”
李承道笑著拿出格格日記的殘頁“這是我從陳婆婆家找到的,上麵寫著,當年醫官陳早就把黃金轉移了,棺材裏根本沒有黃金,隻有格格的屍骨和她的怨氣。”
周老爺的臉色瞬間變了,瘋狂地喊道“不可能!你騙我!”他猛地把玉佩貼在棺材上,兩塊玉佩合在一起,發出“哢嗒”一聲,棺材蓋緩緩打開——裏麵沒有黃金,隻有一具穿著旗裝的屍骨,屍骨的手腕上,戴著一個青紫色的蓮花印,和那些失蹤者手腕上的格格印一模一樣。
周老爺愣住了,看著棺材裏的屍骨,臉色慘白,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突然,棺材裏的屍骨動了一下,一隻手伸了出來,抓住了周老爺的手腕——周老爺發出一聲慘叫,想要掙脫,可那隻手卻越抓越緊,青紫色的蓮花印慢慢印在了他的手腕上。
“是格格的怨氣!”林婉兒喊道,左眼看見格格的幻影從屍骨裏飄了出來,正對著周老爺笑,笑容冰冷又詭異。周老爺瘋狂地掙紮著,可那隻手卻像是長在了他的手腕上,怎麽都甩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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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道掏出桃木劍,想要上前,林婉兒拉住他“別去!這是他應得的報應。”周老爺的慘叫聲越來越小,最後倒在地上,沒了動靜,手腕上的青紫色格格印泛著幽光,與棺材裏屍骨的印記徹底重合。
周老爺的屍體倒在棺材旁,手腕上的青紫色格格印泛著詭異的光,與棺材裏屍骨手腕的印記如出一轍。地宮裏的寒氣突然變得刺骨,林婉兒的左眼劇烈疼痛,眼前浮現出格格完整的幻影——她穿著繡滿蓮花的旗裝,頭發散落在肩,臉上沒有血色,卻死死盯著周老爺的屍體,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隨後緩緩轉向李承道,眼神裏帶著複雜的情緒,似質問,又似哀求。
“師父,她在看你。”林婉兒捂著眼睛,聲音發顫。李承道握緊了手中的蓮花玉佩,玉佩背麵“護衛李格格後人”的刻痕硌得掌心生疼。他走上前,對著格格幻影深深作揖“晚輩李承道,乃當年護衛李後人,今日替先祖了結罪孽,還您清白。”
話音剛落,格格幻影突然消散,棺材裏的屍骨化作一縷青煙,飄向地宮角落。三人順著青煙望去,角落裏竟藏著一個暗格,暗格裏放著一個青銅盒子,盒子上刻著“怨氣珠”三個字——正是趙陽在地宮圖上看到的第二層寶藏。
趙陽上前打開盒子,裏麵躺著一顆通體暗紅的珠子,珠子表麵泛著幽幽紅光,隱約能看見格格的側臉在珠子裏浮現。“這就是怨氣珠。”李承道輕聲說,“裏麵藏著格個百年的怨氣,若不妥善處理,青溪鎮永無寧日。”
就在這時,地宮突然開始搖晃,石塊從頭頂掉落,地麵裂開一道道縫隙。“地宮要塌了!快走!”李承道抓起青銅盒,拉著林婉兒和趙陽往暗門跑。三人剛衝出暗門,身後的蓮花殿就被石塊掩埋,隻留下一陣沉悶的坍塌聲,將周老爺的屍體和百年的罪孽永遠封在了地底。
順著通道往外跑時,林婉兒突然想起陳婆婆,腳步頓了頓“師父,陳婆婆還在官府裏!”李承道眼神一沉,加快腳步“先出去,官府那邊我自有辦法。”
地宮入口的石門早已被坍塌的石塊堵住,三人繞到池底另一個出口——正是趙陽父親在地宮圖上標注的“應急密道”。密道盡頭連通鎮外的小河,三人鑽出密道時,天已蒙蒙亮,青溪鎮的輪廓在晨霧中若隱若現。
回到青溪鎮,他們直奔官府。李捕頭雖中了烏頭毒,卻因劑量不足未死,此刻正躺在牢房裏呻吟。李承道拿出解毒符水喂他喝下,李捕頭清醒後,看著眼前的三人,眼神複雜“我爹當年確實參與了害格格的事,周老爺用我娘的性命威脅我,我才不得不幫他。”
“陳婆婆呢?”林婉兒急忙追問。李捕頭歎了口氣“周老爺怕她泄露秘密,早就把她關在茶館後院的柴房裏,派人看守著。”三人立刻趕往茶館,柴房的門被鎖著,裏麵傳來陳婆婆微弱的咳嗽聲。趙陽一腳踹開門,陳婆婆正蜷縮在角落,身上蓋著破舊的麻袋,臉色蒼白,卻死死護著懷裏的一個木盒。
“婆婆!”林婉兒跑過去扶起她。陳婆婆睜開眼,看見李承道手裏的青銅盒,突然激動起來“怨氣珠……你們找到了怨氣珠……”她打開懷裏的木盒,裏麵竟是一錠錠黃金,正是當年醫官陳轉移的鎮國公府寶藏。“這黃金……是格格的,該還給青溪鎮百姓。”陳婆婆說著,眼淚掉了下來,“當年我丈夫是醫官陳,他害了格格後良心不安,臨死前讓我把黃金藏好,等有人為格格昭雪,就把黃金捐出去,贖我們陳家的罪。”
接下來的幾日,李承道用怨氣珠鎮壓了荷花池的邪氣,池裏的血色荷花漸漸消失,霧氣也散了。陳婆婆將黃金捐給青溪鎮,修了路,建了學堂,百姓們終於不用再提心吊膽。李捕頭因戴罪立功,被免去捕頭之職,留在學堂教書,也算贖清部分罪孽。
本以為事情就此了結,可在農曆六月初七的清晨,鎮西的小河裏突然飄起血色荷花,河邊留下一串旗裝女子的腳印,直直指向陳婆婆家。林婉兒發現時,腳印還沾著濕泥,像是剛留下的。
“師父,這是怎麽回事?”林婉兒拿著沾著泥的荷花,臉色蒼白。李承道看著荷花,又看了看手中的怨氣珠——珠子表麵的紅光變得暗淡,隱約有裂痕。他突然想起陳婆婆家木盒裏的黃金,黃金下麵壓著一張紙條,上麵寫著“醫官陳之女,承母罪孽”。
三人趕到陳婆婆家時,陳婆婆正坐在院子裏,手裏拿著一朵血色荷花,眼神空洞,眼尾竟泛著與格格幻影一樣的綠光。“婆婆,你怎麽了?”趙陽上前,卻被陳婆婆一把推開。陳婆婆緩緩站起來,聲音變得尖利,竟與格格的聲音一模一樣“醫官臣害我,我附在他後人身上,守著黃金,也守著我的怨氣……”
李承道恍然大悟,陳婆婆竟是醫官陳的女兒!當年格格日記裏“我會附在她後人身上”的預言,指的就是陳婆婆。他舉起怨氣珠,珠子紅光閃爍“格格,你的冤屈已昭雪,黃金也還給了百姓,為何還不放下怨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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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婆婆(格格附身)冷笑一聲,指著院子裏的荷花“我的怨氣哪是這麽容易消散的?當年害我的人,還有後人留在青溪鎮,我要讓他們都償命!”說完,她突然衝向趙陽,指甲變得又長又尖,泛著青紫色。
林婉兒眼疾手快,掏出三張鎮魂符,貼在陳婆婆身上。陳婆婆發出一聲慘叫,倒在地上,綠光漸漸褪去,恢複了原本的模樣,隻是眼神依舊空洞“我……我剛才怎麽了?”
李承道看著怨氣珠上的裂痕,歎了口氣“怨氣珠受損,壓製不住格格的怨氣,她附在你身上,是想繼續複仇。”他頓了頓,看向趙陽,“你爹的地宮圖上,應該有修複怨氣珠的方法。”
趙陽立刻拿出地宮圖,仔細查看,圖的角落果然寫著“怨氣珠需以荷花池底淤泥混合百年荷露修複”。三人立刻趕往荷花池,池底因地宮坍塌已幹涸,淤泥裏還殘留著血色荷花的根莖。林婉兒采集了百年荷露,李承道將淤泥與荷露混合,塗在怨氣珠上——珠子的裂痕漸漸愈合,紅光變得柔和,裏麵格格的側臉也漸漸消散。
將修複好的怨氣珠埋在荷花池中央,池裏竟重新長出了綠色的荷葉,再也沒有血色荷花出現。陳婆婆因被附身傷了元氣,留在學堂幫忙,餘生都在為陳家贖罪。趙陽找到了父親的屍骨,埋在鎮外的山坡上,墓碑上刻著“捕快趙青山之墓”,旁邊放著那半塊鎏金碎片。
本以為青溪鎮終於恢複太平,可在一個月後的清晨,林婉兒在茶館整理格格日記時,發現最後一頁被人撕去了一角,殘留的字跡寫著“陳婆婆後人……荷影……”。她猛地抬頭,看見窗外的小河裏,一朵血色荷花緩緩飄過,河岸邊,一個穿著旗裝的小女孩正對著她笑,眼尾有顆淡紅的痣,與她一模一樣。
林婉兒的左眼突然疼起來,她摸了摸眼尾的痣,想起陳婆婆曾說過“當年格格身邊有個小丫鬟,眼尾也有顆紅痣,後來不知去向……”她衝到鏡子前,鏡子裏的自己眼尾的痣竟泛著紅光,隱約能看見格格的影子在鏡子裏浮現。
這時,李承道拿著一封信走進來,信是從京城寄來的,上麵寫著“鎮國公府另有後人,攜荷影歸來”。林婉兒看著信,又看了看鏡子裏的影子,突然明白——她才是格格真正的後人,當年的小丫鬟就是她的祖母,而那朵飄來的血色荷花,不過是百年怨氣的開始,青溪鎮的詭事,還遠未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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