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落花流水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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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花流水鎮
    陰雲像浸了墨的棉絮,沉沉壓在落花流水鎮的上空。車輪碾過沾著泥漿的青石板,發出“咯吱”的悶響,李承道勒住韁繩,胯下的老馬打了個響鼻,蹄子不安地刨著地麵——前方百米外,一條灰綠色的溪水正蜿蜒穿過鎮口,溪邊的柳樹歪歪扭扭,枝條上掛著的不是綠葉,而是一團團發黑腐爛的落花,風一吹,腐臭混著潮濕的腥氣撲麵而來,嗆得人喉嚨發緊。
    “師父,這地方……也太邪性了。”林婉兒攥緊腰間的縛魂索,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她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粗布短打,袖口繡著朵小小的朱砂蝶,那是李承道親手給她繡的護身符。可此刻,她裸露的小臂突然泛起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像有冰冷的指尖在皮膚下遊走,“這腐花味……我總覺得在哪兒聞過。”
    趙陽從馬車上跳下來,背著個塞得鼓鼓囊囊的藥箱,鏡片後的眼睛眯成一條縫。他蹲下身,用銀簪挑起一瓣飄到腳邊的腐花,簪尖立刻沾了層黏膩的黑褐色液體。湊近鼻尖聞了聞,他突然臉色一白,猛地將簪子扔在地上:“是屍腐水!這花不是自然腐爛,是被泡過屍體的水澆透了!”
    話音剛落,一陣女子的歌聲突然從溪邊飄來。調子軟軟的,像浸了水的棉線,哼的是不知名的《落花曲》:“落花飄,流水搖,魂兒跟著花瓣飄……”聲音忽遠忽近,風一順,竟像是貼在耳邊唱的。林婉兒渾身一顫,下意識地擼起袖子,赫然看見小臂上浮現出一朵淡紅色的落花印記,花瓣的紋路清晰得像是用胭脂描的,卻透著股說不出的陰冷。
    “別碰那印記!”李承道快步上前,從袖中掏出一麵暗銅色的鏡子。鏡麵邊緣刻著繁複的符咒,他將鏡子對準林婉兒的小臂,鏡麵瞬間泛起一層白霧,霧中慢慢浮現出模糊的血色花紋——那花紋竟和林婉兒手臂上的落花印一模一樣,隻是顏色更深,像凝固的血。
    “照邪鏡顯影,說明這鎮上的邪祟,跟這落花脫不了幹係。”李承道收起鏡子,目光掃過空無一人的鎮口,“咱們先進鎮找地方落腳,等雨停了再查。”
    三人剛走兩步,就見鎮口的雜貨鋪裏探出個腦袋。是個頭發花白的老頭,穿著件打補丁的藍布褂子,臉上堆著笑,手裏還拿著塊擦汗的粗布巾:“三位是外鄉來的吧?這鬼天氣,鎮上的客棧都關了,不嫌棄的話,來我家後院住一晚?”
    老頭自稱老李頭,是這雜貨鋪的老板。他領著三人穿過堆滿雜物的前堂,後院倒是收拾得幹淨,三間土坯房並排著,窗台上還擺著兩盆開得正豔的野菊。可林婉兒剛踏進院子,就覺得腳踝一涼,像是有什麽東西纏了上來,低頭一看,卻什麽都沒有,隻有地麵的磚縫裏,滲出一點點帶著腐花味的水漬。
    “姑娘怎麽了?”老李頭注意到她的異樣,笑著遞過一杯熱茶,“是不是冷著了?這鎮子裏一到陰雨天就潮氣重,喝點熱茶暖暖身子。”
    林婉兒接過茶杯,指尖碰到杯壁的瞬間,突然想起幼時的事——那年她才五歲,跟著母親路過一條小溪,也是這樣的陰雨天,也是這樣的腐花味,她看見溪麵上飄著個穿紅衣的女子,女子朝她笑,伸手要拉她,母親及時把她抱走,可她的手臂上,也留下過這樣一朵淡紅色的落花印,後來用了好多符水才消下去。
    “沒、沒事。”林婉兒強壓下心頭的寒意,把茶杯湊到嘴邊,卻沒敢喝——茶水裏,竟漂著一片小小的腐花瓣,不仔細看,還以為是茶葉。
    夜裏,雨下得更大了。趙陽被窗外的腳步聲吵醒,那聲音“啪嗒啪嗒”的,像是有人穿著濕鞋在院子裏走。他悄悄掀開窗簾一角,借著閃電的光,看見個身披黑鬥篷的人影在院子中央挖坑。那人的鬥篷上繡滿了落花,風一吹,鬥篷下擺揚起,露出裏麵的衣料——竟是和李承道描述過的、百年前落花閣的服飾一模一樣的絲綢。
    等黑影離開,趙陽躡手躡腳地溜出房間,用隨身帶的小鏟子挖開那個坑。剛挖了兩寸,鏟子就碰到了硬東西,他俯身一看,是半截衣袖,布料光滑,上麵繡著個暗紅色的“蝶”字,邊緣還沾著沒洗幹淨的黑褐色汙漬,聞著正是屍腐水的味道。
    “誰在那兒?”老李頭的聲音突然從背後傳來,趙陽嚇得手一抖,鏟子掉在地上。回頭一看,老李頭舉著盞油燈,站在房門口,臉上的笑沒了,眼神沉沉的,“小夥子,大半夜的不睡覺,在院子裏挖什麽?”
    “我、我就是聽見動靜,出來看看。”趙陽慌忙站起身,把半截衣袖藏在身後,“沒什麽,可能是我聽錯了。”
    老李頭沒再追問,隻是盯著他藏在身後的手,看了好一會兒,才轉身回房:“夜裏涼,早點回去睡吧,這鎮上的陰雨天,少出門。”
    趙陽回到房間,剛把半截衣袖藏進藥箱,就聽見隔壁傳來林婉兒的驚叫。他趕緊跑過去,推開門一看,林婉兒正站在床邊,臉色慘白,她的縛魂索掉在地上,索上的朱砂竟變成了暗紅色,上麵還纏著好幾片腐花,像是從溪裏撈上來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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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麽回事?”李承道也趕了過來,撿起縛魂索仔細看了看,又抬頭看向窗外——院子裏的那兩盆野菊,不知何時竟蔫了,花瓣一片片掉下來,落在地上,很快就變成了發黑的腐花。
    就在這時,前堂傳來“嘩啦”一聲響,像是米缸倒了。三人跑過去一看,隻見米缸的蓋子掉在地上,裏麵的米全被倒了出來,取而代之的是滿滿一缸帶著水漬的腐花,花堆裏,還埋著一張黃紙,上麵用黑墨寫著一行字:“想找玉蝶,先尋流水底的‘花魂’。”
    李承道拿起黃紙,指尖剛碰到紙麵,就覺得一陣刺骨的冷。他抬頭看向窗外的流水溪,雨聲中,那女子的《落花曲》又響了起來,這次更清晰,像是有人站在溪邊,對著雜貨鋪的方向唱:“花魂藏,玉蝶殤,找不到的人,別想走……”
    天剛蒙蒙亮,雨還沒停,隻是勢頭弱了些,像牛毛似的飄在空氣裏。李承道將那張寫著“花魂”的黃紙壓在案頭,指尖反複摩挲著紙麵——墨跡裏混著細小的腐花碎屑,湊近聞,除了屍腐水的腥氣,還有一絲極淡的朱砂味,和林婉兒縛魂索上的味道一模一樣。
    “師父,探屍鉤做好了。”趙陽背著藥箱走進來,手裏拎著根兩尺長的鐵鉤,鉤尖磨得發亮,杆身纏著浸過糯米水的紅繩,“我在鐵鉤上塗了雄黃,要是真勾到不幹淨的東西,能鎮住一時。”他說話時,眼神不自覺地瞟向窗外,昨晚老李頭那沉沉的目光,總讓他心裏發毛。
    林婉兒已經換了身幹淨的短打,手臂上的落花印記淡了些,卻仍能看清輪廓。她將縛魂索重新纏在腰間,索上的腐花已經清理幹淨,可暗紅色的朱砂像洗不掉的血痕,牢牢附在麻繩上:“我跟你們一起去溪邊,那印記總在發燙,說不定能感應到‘花魂’在哪。”
    三人剛走到院門口,就見老李頭端著個木盆從廚房出來,盆裏是熱騰騰的玉米粥和鹹菜。“三位這是要去哪兒?”他笑著把木盆放在石桌上,眼神卻落在趙陽手裏的探屍鉤上,“這雨天去溪邊不安全,前幾年有個外鄉人,就是在溪邊滑了一跤,再也沒上來。”
    “我們去溪邊看看風景。”李承道接過粥碗,語氣平淡,“昨晚聽了《落花曲》,總覺得那曲子有意思,想去源頭找找。”他舀了一勺粥,餘光瞥見老李頭的手指微微蜷縮——那是緊張時才會有的小動作。
    老李頭沒再阻攔,隻是站在門口揮手:“早點回來,別待太久,這溪水邪性得很。”
    三人沿著溪邊走,腐花飄得更密了,有的順著水流打轉,有的貼在岸邊的石頭上,像一張張皺巴巴的人臉。林婉兒走在中間,手臂的印記越來越燙,像是有團火在皮膚下遊走,她忍不住停下腳步,指著溪水中央:“在那邊!我感覺……有東西在盯著我。”
    趙陽立刻蹲下身,將探屍鉤慢慢伸進水裏。溪水很渾濁,能見度不足一尺,鐵鉤剛沉到水底,就勾到了什麽重物,他用力往上拉,手臂青筋暴起:“有東西!師父,搭把手!”
    李承道上前握住鐵鉤杆,兩人一起發力,水麵突然泛起一陣黑泡,緊接著,一具穿著淡粉色絲綢的女屍被勾了上來。屍體保存得異常完好,像是剛下葬沒多久,絲綢上繡著繁複的落花圖案,正是百年前落花閣的服飾。女屍的頭發濕漉漉地貼在臉上,雙目緊閉,手心卻緊緊攥著什麽。
    “小心點。”李承道從袖中掏出一張黃符,貼在女屍額頭,“這屍體沒腐爛,肯定是被邪祟鎮住了。”
    林婉兒鼓起勇氣,輕輕掰開女屍的手心——裏麵是半塊玉蝶碎片,玉色溫潤,上麵刻著“逐花”二字,邊緣還沾著點暗紅色的血跡。就在她碰到玉蝶的瞬間,女屍突然睜開眼睛!那是一雙空洞的黑眼,沒有眼白,隻有渾濁的黑色,緊接著,女屍的嘴角緩緩張開,湧出一股帶著腐花的黑水,水裏漂著一張折疊的紙條。
    趙陽趕緊用鑷子夾起紙條,展開一看,上麵隻有一句話:“李老頭的雜貨鋪,藏著第一個‘謊’。”
    “是老李頭?”林婉兒後退一步,想起昨晚老李頭端來的那杯飄著腐花瓣的熱茶,渾身發冷,“他為什麽要騙我們?”
    李承道將玉蝶碎片收好,目光落在女屍的領口——那裏有個細小的針孔,針孔周圍的皮膚呈青黑色,像是被毒針刺過:“這屍體不是自然死亡,是被人毒殺後沉到溪底的。老李頭肯定知道些什麽,我們先回去,夜裏再去他的雜貨鋪查。”
    回到雜貨鋪時,老李頭已經不在院子裏了,前堂的卷簾門半掩著,隱約能聽見裏麵傳來翻東西的聲音。三人假裝回房休息,實則在房間裏觀察——直到深夜,聽到前堂的卷簾門“吱呀”一聲關上,李承道才帶著林婉兒和趙陽悄悄溜出來,潛進雜貨鋪的地窖。
    地窖裏彌漫著一股潮濕的黴味,牆角堆著不少破舊的木箱,箱子上積滿了灰塵。趙陽用手電筒照了照,突然停住腳步——木箱上,竟印著和女屍絲綢上一樣的落花圖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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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父,你看這個!”林婉兒打開一個木箱,裏麵裝滿了落花閣的舊物:繡著蝶紋的手帕、刻著花紋的發簪,還有一本泛黃的賬本。她翻開賬本,裏麵的字跡娟秀,記錄著落花閣當年的收支,翻到最後幾頁,一行字讓她瞳孔驟縮:“百年前,落花閣因‘玉蝶鎮魂’被全鎮人忌憚,族長主動交出玉蝶後,仍被人滅門。”可下一頁卻被撕掉了,隻留下參差不齊的紙邊。
    “這是假的。”趙陽湊過來,手指拂過賬本的紙頁,“這紙是近幾年才仿的舊紙,墨跡也新,根本不是百年前的東西。”
    就在這時,地窖門口突然傳來腳步聲,緊接著,一道手電筒的光束照了進來,老李頭的聲音響起:“三位深夜闖進我的地窖,是在找什麽?”他手裏握著一把柴刀,刀刃在光束下泛著冷光,臉上沒了往日的笑容,眼神陰沉沉的。
    “老李頭,你到底是誰?”李承道擋在林婉兒和趙陽身前,手按在腰間的照邪鏡上,“這賬本是假的,你為什麽要偽造落花閣的滅門真相?”
    老李頭沒有回答,隻是舉起柴刀,卻沒有砍過來,而是轉身指向地窖角落:“那邊有個暗格,你們自己看。”
    趙陽走過去,用手電筒照了照,發現角落的牆壁上有塊磚是鬆動的。他撬開磚塊,裏麵藏著一個小木盒,打開一看,裏麵是一枚玉佩——玉佩上刻著個“清”字,是李承道失蹤多年的同門師兄的隨身之物!
    “這是……師兄的玉佩?”李承道接過玉佩,指尖微微顫抖,“你怎麽會有這個?我師兄他……”
    老李頭放下柴刀,歎了口氣:“你師兄三年前也來查落花閣的事,住在我這裏。他失蹤前,把這個玉佩交給我,說要是有個帶照邪鏡的道士來,就把玉佩給他,讓他別再查下去,不然……會有危險。”
    “危險是什麽?”林婉兒追問,手臂的印記又開始發燙。
    就在這時,地窖的窗戶突然“哐當”一聲被風吹開,一道黑影閃過,扔進來一把染血的剪刀!剪刀上纏著腐花,血跡已經發黑,趙陽撿起剪刀,仔細看了看,臉色驟變:“這是落花閣女子的刺繡工具!而且這血跡……和溪底女屍的血型一致!”
    李承道立刻追出去,卻隻看到黑影消失在溪邊的方向。他用符咒追蹤,符咒卻飄到溪邊的一口枯井旁,突然燒了起來。三人跑到枯井邊,井裏飄滿了腐花,井底傳來《落花曲》的回聲,比之前更清晰,像是有無數個聲音在井底吟唱。
    李承道掏出照邪鏡,鏡麵瞬間浮現出密密麻麻的血色花紋,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密,幾乎覆蓋了整個鏡麵。林婉兒的手臂突然劇痛,印記變得鮮紅,像是要滲出血來:“師父,我感覺……井底有東西在召喚我。”
    趙陽看著井底的腐花,突然意識到什麽,臉色發白:“我們上當了!黑影是在故意用線索‘趕’我們來枯井,這裏有陷阱!”
    枯井裏的《落花曲》還在回蕩,像是無數根細針,紮得人耳膜發疼。林婉兒捂著手臂蹲在地上,鮮紅的落花印記幾乎要從皮膚裏滲出來,滾燙的觸感讓她眼前發黑,恍惚間竟看見井底浮出個穿紅衣的女子身影,正朝著她伸出手。
    “婉兒,別睜眼!”李承道立刻掏出一張鎮魂符,貼在林婉兒眉心。符紙剛碰到皮膚,就“滋啦”一聲冒起白煙,林婉兒的慘叫聲戛然而止,隻是臉色依舊慘白,冷汗順著臉頰往下淌。
    趙陽握著探屍鉤的手在發抖,鏡片後的眼睛死死盯著井口——那些飄在水麵的腐花,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往中間聚攏,像是被什麽東西吸著,慢慢形成一個黑色的旋渦。“師父,這井不對勁,裏麵的腐花在動!”
    李承道將照邪鏡對準井口,鏡麵的血色花紋突然劇烈晃動,像是要從鏡麵上跳出來。他突然想起師兄留下的一本手劄,裏麵寫過“落花閣有秘地,以腐花為引,以流水為鎖”,難道這枯井就是入口?
    “趙陽,用探屍鉤勾住井壁,我們下去。”李承道解下腰間的繩索,一端係在旁邊的柳樹上,“既然黑影想引我們來,我們就看看,井底到底藏著什麽。”
    趙陽咬了咬牙,將探屍鉤甩進井裏,鐵鉤“哢嗒”一聲勾住了井壁的石頭。三人抓著繩索,慢慢往井底滑——越往下,腐花味越濃,井底的水沒過腳踝時,竟帶著刺骨的寒意,像是泡過冰塊。
    快到井底時,林婉兒突然指著側麵的井壁:“那裏有個洞!”
    李承道用手電筒一照,果然有個半人高的洞口,洞口用腐花編織的簾子擋著,掀開簾子,裏麵是一間密室。密室裏沒有燈,卻泛著淡淡的綠光,正中央擺著一個木製牌位,上麵刻著“落花閣族長之位”,牌位前的石桌上,放著另一半“逐花”玉蝶碎片,還有一本線裝的賬本。
    “這是完整的賬本!”趙陽快步走過去,翻開賬本的最後一頁,上麵的字跡和之前在地窖看到的仿品截然不同,墨色陳舊,筆畫有力:“當年滅門的不是鎮民,是落花閣的叛徒——族長的弟弟李玄,他想獨占雙生玉蝶,偽造鎮民忌憚的假象,殺了全族後,帶著‘戀蝶’玉蝶逃走,隻留下‘逐花’玉蝶鎮住族人冤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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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婉兒拿起那半塊玉蝶碎片,碎片剛碰到她的指尖,就和她手臂上的落花印記產生了共鳴,印記發出淡紅色的光,碎片也跟著亮了起來,兩塊碎片慢慢往中間靠,像是要拚合在一起。
    就在這時,密室的門突然“砰”的一聲關上,地麵開始滲水,腐花從門縫裏湧進來,很快就沒過了腳踝。一個冰冷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帶著冷笑:“李承道,你以為你在查案,其實你是在幫我找‘戀蝶’玉蝶——你師兄就是因為不肯幫我,才被我沉到溪底的。”
    “是你!”李承道猛地轉身,看向門口——黑影正站在那裏,黑鬥篷上的落花在綠光下顯得格外詭異,“你到底是誰?為什麽要找雙生玉蝶?”
    黑影慢慢摘下麵罩,露出一張熟悉的臉——竟是趙陽!
    林婉兒瞳孔驟縮,後退一步,手裏的玉碟碎片差點掉在地上:“趙陽?怎麽會是你?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趙陽的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眼神裏沒了往日的怯懦,隻剩下冰冷的瘋狂:“我是李玄的後代,這雙生玉蝶,本來就該是我的。三年前,你師兄查到了真相,不肯幫我找‘戀蝶’玉蝶,我隻能把他沉到溪底,再偽裝成你的師弟,跟著你查案——你的符咒,你的照邪鏡,都是我找玉蝶的工具!”
    他說著,從懷裏掏出一個黑色的瓷瓶,拔開瓶塞,裏麵的粉末散發出刺鼻的氣味:“這是‘腐花毒粉’,能讓人產生幻覺,看見最恐懼的事物。林婉兒,你不是最怕你師兄的鬼魂嗎?今天,我就讓你好好‘見見’他。”
    毒粉被風吹向林婉兒,她來不及躲閃,吸入粉末的瞬間,眼前就出現了師兄的身影——師兄渾身是水,臉色慘白,眼神怨毒地盯著她:“婉兒,你為什麽不救我?是你把我引去溪邊的!”
    “不是我!師兄,不是我!”林婉兒抱著頭尖叫,手裏的縛魂索掉在地上,開始瘋狂地抽打周圍的空氣。
    李承道趁機將照邪鏡對準趙陽的喉嚨,鏡麵的血色花紋突然化作一隻蝴蝶,朝著趙陽的眉心刺去:“趙陽,你被冤魂操控了,醒醒!”
    趙陽慘叫一聲,眉心浮現出淡黑色的落花印記,和林婉兒手臂上的印記一模一樣,隻是顏色更深,像是塗了墨。他抱著頭蹲在地上,身體劇烈地顫抖:“不……不是我……是他逼我的……”
    就在這時,密室的門突然被推開,老李頭衝了進來,手裏拿著一塊玉蝶碎片,碎片上刻著“戀蝶”二字:“承道,快,把雙蝶拚合!這是你師兄藏在我這裏的,他說,隻有雙蝶合璧,才能鎮住李玄的冤魂!”
    李承道立刻接過“戀蝶”玉蝶,將兩塊碎片拚在一起——雙蝶剛碰到,就發出耀眼的白光,密室裏的腐花瞬間枯萎,滲水也停了下來。趙陽眉心的黑色印記慢慢變淡,最後消失不見,他癱坐在地上,眼神恢複了清明,隻是滿臉的迷茫:“師父……婉兒師姐……我剛才……”
    “你被李玄的冤魂操控了。”李承道將雙蝶放在牌位前,白光籠罩著整個密室,井底傳來族長女兒的聲音,溫柔而清晰:“雙蝶合璧,冤魂歸位,落花流水鎮,終於能清淨了。”
    話音剛落,密室裏的綠光消失了,外麵傳來溪水流動的聲音,不再是之前的渾濁,而是清澈的“嘩啦啦”聲。林婉兒低頭看了看手臂,落花印記已經消失不見,隻留下淡淡的粉色痕跡,像是被風吹過的花瓣。
    趙陽站起身,走到牌位前,深深鞠了一躬:“對不起,族長,是我錯了。”
    老李頭拍了拍他的肩膀,歎了口氣:“不怪你,是李玄的冤魂太凶,你也是受害者。當年你師兄找到我,說他查到了真相,怕你有危險,才把‘戀蝶’玉蝶交給我,讓我在關鍵時刻拿出來。”
    李承道看著雙蝶,突然想起師兄手劄裏的最後一句話:“玉蝶雖能鎮魂,卻鎮不住人心的貪婪。”他抬頭看向密室的門,外麵的雨已經停了,陽光透過洞口照進來,灑在地上,像是鋪了一層金粉。
    “我們該出去了。”李承道轉身,看著林婉兒和趙陽,“真相已經大白,落花流水鎮,該恢複平靜了。”
    密室的白光還未完全散去,空氣裏殘留的腐花腥氣已淡得幾乎聞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類似野菊的清甜味。趙陽蹲在地上,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石桌邊緣——剛才被冤魂操控時的記憶像碎玻璃,紮得他太陽穴突突跳,尤其是看到林婉兒被幻覺折磨的模樣,胸口悶得發慌。
    “你師兄的遺體,應該還在溪底。”老李頭突然開口,聲音比之前沉了些,他從懷裏掏出個用油布包著的小本子,遞到李承道麵前,“這是你師兄留下的最後一頁賬冊,他說等雙蝶合璧後,再給你看。”
    李承道接過油布包,指尖觸到裏麵硬挺的紙頁,心髒猛地一縮。解開油布,裏麵果然是張泛黃的賬冊紙,上麵是師兄熟悉的字跡,隻是筆畫比平時潦草,末尾還沾著點暗紅色的血跡:“玄冤未散,玉蝶需分藏。我已將‘戀蝶’交予李伯,‘逐花’碎作兩瓣,一藏溪底女屍手,一贈婉兒——她是族長女兒的後人,印記能引魂,也能鎮魂。若我遭不測,讓婉兒帶著玉蝶碎片去溪邊,花魂自會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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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族長女兒的後人?”林婉兒猛地抬頭,手臂上淡粉色的痕跡還在,此刻竟泛著微光,“我娘從未跟我說過這些,她隻說我幼時被花魂纏過,是個命硬的。”
    “你娘是怕你卷進來。”老李頭走到牌位前,輕輕拂去上麵的灰塵,“當年族長知道李玄要滅門,提前讓女兒帶著‘逐花’玉蝶逃走。你外婆——也就是族長的女兒,後來遇到你娘,知道自己大限將至,就把玉蝶碎片縫進你娘的衣角,還說要是以後有個手臂帶落花印的孩子,那就是玉蝶選的鎮魂人。”
    趙陽突然站起身,往密室門外走:“我去把師兄的遺體撈上來,他不該一直在溪底待著。”他的聲音有些沙啞,走到門口時又回頭,看著林婉兒,“師姐,對不起,剛才……”
    “別說了。”林婉兒搖搖頭,拿起石桌上的雙生玉蝶,玉蝶此刻已恢複成溫潤的白色,上麵的“戀蝶”“逐花”二字清晰可見,“你也是被冤魂逼的,我們現在該做的,是讓師兄安息。”
    四人走出枯井時,天已經放晴了,陽光透過柳樹的縫隙灑在溪麵上,泛著細碎的金光。之前飄滿腐花的溪水變得清澈見底,能看到水底的鵝卵石,偶爾有幾條小魚遊過,再也沒有半分詭異的模樣。
    趙陽和李承道用探屍鉤在溪底摸索,沒過多久,就勾到了一具穿著青色道袍的遺體——正是李承道的師兄。遺體雖然泡在水裏,卻沒有腐爛,道袍的領口別著個小小的銅鈴,那是他們入門時師父給的信物。
    “師兄,我們帶你走。”李承道蹲下身,輕輕將遺體抱起來,銅鈴“叮鈴”響了一聲,像是在回應。他抬頭看向溪邊,突然發現岸邊的柳樹下,不知何時開了一片白色的野花,花瓣上還沾著露水,風一吹,花瓣飄落在遺體上,像是在送行。
    回到雜貨鋪後,老李頭找了塊幹淨的木板,鋪上新的白布,將師兄的遺體放在上麵。李承道從行李裏拿出符紙和香燭,在院子裏設了個簡單的靈堂,香燭點燃後,煙霧嫋嫋升起,竟化作蝴蝶的形狀,慢慢飄向空中。
    夜裏,林婉兒坐在靈堂旁,手裏拿著師兄留下的賬冊紙,反複看著上麵的字。突然,她感覺指尖一癢,低頭一看,賬冊紙的空白處竟慢慢浮現出一行淡紅色的字跡,像是用花瓣汁寫的:“婉兒,多謝你帶玉蝶歸來。溪底的花魂都已安息,隻是……李玄的冤魂雖散,卻還有一縷藏在‘照邪鏡’裏,你要小心。”
    字跡剛消失,院子裏的香燭突然“劈啪”響了一聲,火焰竄起半尺高。林婉兒立刻起身,跑到李承道的房間——李承道正坐在桌前,手裏拿著照邪鏡,鏡麵此刻泛著淡淡的黑色,之前的血色花紋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團模糊的黑影。
    “師父,你看!”林婉兒把賬冊紙遞過去,“師兄留字說,李玄的一縷冤魂藏在照邪鏡裏!”
    李承道拿起照邪鏡,仔細看了看,鏡麵的黑影突然動了起來,像是要從鏡裏鑽出來。他立刻掏出一張鎮魂符,貼在鏡麵上,符紙“滋啦”一聲冒起白煙,黑影瞬間消失,鏡麵恢複成暗銅色。
    “難怪之前照邪鏡的花紋總不對勁。”李承道收起鏡子,歎了口氣,“師兄早就發現了,隻是沒來得及說。不過現在李玄的冤魂隻剩一縷,翻不起什麽風浪,等我們把師兄安葬後,再找個地方把鏡子封印起來。”
    林婉兒點點頭,走到窗邊,看著院子裏的靈堂。香燭的光映在靈堂的白布上,偶爾有風吹過,白布輕輕晃動,像是有人在輕輕撫摸。她想起白天賬冊紙上的字跡,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臂,淡粉色的痕跡還在,隻是此刻竟覺得溫暖,像是外婆在保護她。
    趙陽突然走進來,手裏拿著一碗熱粥:“師姐,你坐了好久,喝點粥吧。”他把粥碗遞過來,“老李頭說,明天我們把師兄安葬在後山的向陽處,那裏能看到整個落花流水鎮,師兄肯定會喜歡的。”
    林婉兒接過粥碗,暖意順著指尖傳到心裏。她抬頭看向窗外,月光灑在院子裏的野花上,泛著銀色的光,遠處的溪水傳來“嘩啦啦”的聲音,像是在唱著溫柔的歌,再也沒有《落花曲》的詭異,隻有平靜與安寧。
    後山的向陽坡上,新土壘起一座小小的墳塋,墓碑上刻著“李承清之墓”——那是李承道師兄的名字。李承道將一束新鮮的野菊放在墓前,香燭的青煙嫋嫋升起,被風一吹,化作細碎的光點,落在墳頭的泥土上。
    “師兄,以後這裏就能看見整個落花流水鎮了。”李承道輕聲說,指尖拂過墓碑上的字跡,“鎮上的邪祟散了,溪水也清了,你可以安心了。”
    林婉兒站在一旁,手臂上淡粉色的印記已經幾乎看不見,隻有在陽光下才能隱約察覺。她看著遠處的流水溪,溪邊的柳樹抽出了新芽,偶爾有村民路過,說說笑笑地浣洗衣物,再也沒有往日的陰森。趙陽則蹲在墳前,用石塊壘起一圈矮牆,防止雨水衝刷墳塋,他的動作很輕,像是怕驚擾了長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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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李頭沒有跟來,隻是在他們出發前,塞給李承道一個布包,裏麵是幾塊曬幹的野菊,還有一張泛黃的紙:“這是當年族長女兒留下的,說要是有一天雙蝶合璧,就把這個交給鎮魂人。”
    下山時,趙陽突然停下腳步,摸了摸口袋,臉色微微一變:“我口袋裏好像多了點東西。”他伸手掏出一片新鮮的落花,花瓣上還沾著露水,花芯裏裹著一張極小的字條,上麵用墨寫著一行字:“雙蝶雖合,還有一隻‘藏在暗處的蝶’,沒找出來呢。”
    “藏在暗處的蝶?”李承道接過字條,眉頭皺了起來,“難道李玄的冤魂還沒散幹淨?”他突然想起之前照邪鏡裏的黑影,心裏一緊,“我們先回雜貨鋪,看看照邪鏡。”
    回到雜貨鋪,李承道立刻從行李裏拿出照邪鏡。鏡麵還是暗銅色,沒有任何異常,他將鏡子對準陽光,突然發現鏡麵邊緣有一道極細的裂縫,裂縫裏似乎藏著什麽東西。他用銀簪輕輕挑開裂縫,掉出一小片黑色的碎布,上麵繡著半隻蝴蝶——和趙陽之前在院子裏挖到的半截衣袖上的“蝶”字繡紋一模一樣。
    “這是……李玄的衣服碎片?”林婉兒湊過來,看著碎布,“難道他的冤魂真的還藏在鏡子裏?”
    就在這時,老李頭從外麵走進來,手裏拿著一個木盒,臉色有些凝重:“你們看這個。”他打開木盒,裏麵是一麵小小的銅鏡,鏡麵已經有些模糊,邊緣刻著和照邪鏡一樣的符咒,“這是我在雜貨鋪的閣樓裏找到的,下麵壓著一張紙,說這是‘副鏡’,能照出主鏡裏藏著的東西。”
    李承道將照邪鏡和副鏡放在一起,副鏡的鏡麵突然亮起,映出照邪鏡裏的景象——鏡中竟藏著一縷黑色的冤魂,正是李玄的模樣!他被困在鏡中,麵目猙獰地捶打著鏡麵,卻怎麽也逃不出來。
    “原來‘藏在暗處的蝶’就是他!”趙陽恍然大悟,“他的一縷冤魂藏在照邪鏡裏,之前我們以為他散了,其實是躲了起來!”
    李承道掏出一張鎮魂符,貼在照邪鏡上,符咒瞬間燃燒起來,鏡中的李玄發出一聲慘叫,身影漸漸變得透明。就在他快要消失時,突然朝著趙陽撲來,卻被副鏡發出的白光擋住,最終化作一縷黑煙,消散在空氣中。
    照邪鏡上的裂縫慢慢愈合,鏡麵恢複了平整,隻是邊緣的符咒變得更加清晰。李承道拿起鏡子,發現鏡麵上浮現出一行淡金色的字跡,是師兄的筆跡:“師弟,李玄的冤魂已散,照邪鏡以後能鎮住鎮上的邪氣。我去了,勿念。”
    字跡很快消失,林婉兒突然注意到老李頭手裏的木盒,盒底刻著一行小字:“落花閣秘器,雙鏡相生,鎮魂鎮心。”她想起之前族長女兒留下的紙,連忙拿出來展開——紙上畫著一幅圖,是落花閣的舊址,旁邊寫著:“雙鏡歸位,落花重生,流水無憂。”
    “原來如此。”李承道看著圖紙,“老李頭,這落花閣的舊址在哪裏?我們把雙鏡送回去,也算是完成了族長和師兄的心願。”
    老李頭點點頭,指著後山的方向:“就在後山的山洞裏,當年族長就是在那裏藏的雙鏡,後來被李玄拿走了主鏡,也就是你手裏的照邪鏡。”
    三人帶著雙鏡,按照圖紙的指引,找到了後山的山洞。山洞裏很幹淨,像是有人經常打掃,正中央有個石台,上麵刻著蝴蝶的圖案。李承道將雙鏡放在石台上,雙鏡立刻發出耀眼的白光,照亮了整個山洞,石台上的蝴蝶圖案也活了過來,像是要從石台上飛出來。
    離開山洞時,林婉兒回頭看了一眼,山洞門口不知何時開了一片野菊,和墳前的野菊一模一樣。風一吹,花瓣飄落在他們身上,像是在送別。
    三人坐在馬車上,離開落花流水鎮。趙陽掀開窗簾,看著漸漸遠去的鎮子,突然笑了:“師姐,你看,鎮上的煙囪都冒煙了,真好。”
    林婉兒也笑了,她摸了摸手臂,那裏已經沒有任何印記,隻有一絲溫暖的感覺,像是外婆的手輕輕拂過。李承道則握著照邪鏡,鏡麵映出藍天白雲,還有遠處的青山,再也沒有任何邪祟的痕跡。
    馬車漸漸消失在山路盡頭,落花流水鎮的溪水依舊清澈,溪邊的野菊開得正豔,偶爾有蝴蝶飛過,停在花瓣上,像是在守護著這個終於恢複平靜的小鎮。隻是沒人注意到,趙陽之前發現的那片落花,掉在了馬車的座位下,花瓣慢慢展開,露出裏麵藏著的另一行小字:“鏡魂雖散,蝶影未絕,待到來年花落時,再尋故人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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