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甘澀鎮詭事:餘甘子鎮魂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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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澀鎮詭事:餘甘子鎮魂錄
入秋的雨絲裹著深山的寒氣,把甘澀鎮澆得透濕。青石板路上積著的水窪裏,映著鎮口那棵老餘甘子樹的影子,葉片上沾著的泥點像極了濺上去的血斑。李承道牽著那頭瘦骨嶙峋的毛驢走在最前,藏青色道袍下擺早已被泥水浸得發沉,他撚著頷下稀疏的胡須,目光落在鎮口那塊褪色的木牌上——“甘澀鎮”三個字的筆畫間,不知何時爬滿了暗褐色的黴斑,像極了某種生物的爪痕。
“師父,這鎮子裏怎麽靜得嚇人?”身後的趙陽忍不住攥緊了腰間的桃木劍,他才十七歲,臉上還帶著少年人的青澀,粗布短褂的袖口沾著趕路時蹭的草屑,眼神裏滿是警惕。走在中間的林婉兒則要沉穩些,她背著個鼓囊囊的藥箱,素色布裙上別著朵曬幹的餘甘子花,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藥箱外的銅鎖,“你聽,連狗叫都沒有,太不對勁了。”
話音剛落,鎮口的破廟裏突然衝出來一個披頭散發的婦人,她懷裏抱著個臉色青紫的孩子,粗布衣裳上沾著星星點點的血汙,瘋了似的抓住李承道的道袍:“道長!救救我的娃!救救他!”
李承道低頭看向那孩子,心猛地一沉。孩子的嘴唇腫得發亮,嘴角掛著暗紅色的血沫,雙手死死摳著自己的喉嚨,喉嚨處的皮膚高高隆起,像是有什麽東西在底下蠕動。最駭人的是,孩子的脖頸上印著幾道淡褐色的指痕,指痕邊緣泛著青黑色,像是被凍僵的手掐出來的。
“這是‘喉疫’?”林婉兒蹲下身,想伸手探孩子的脈搏,卻被婦人猛地推開:“別碰他!碰了會傳染的!前幾天王屠戶家的小子就是這樣,早上還好好的,中午就喉嚨腫得喘不上氣,晚上就……就七竅流血死了!”婦人的聲音發顫,眼淚混著臉上的泥汙往下淌,“鎮上的人都說,是後山藥廬裏的鬼出來索命了!”
正說著,鎮東頭突然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哭喊,一個漢子跌跌撞撞地跑出來,手裏舉著件染血的布衣:“我婆娘沒了!她也得了這鬼病!喉嚨腫得能塞下一個拳頭,臨死前還喊著‘果子苦’!”
李承道跟著漢子來到他家,屋裏彌漫著一股奇怪的氣味——像是餘甘子腐爛後的澀味,混著淡淡的血腥氣。婦人的屍體躺在土炕上,雙眼圓睜,舌頭微微吐出,喉嚨處的皮膚已經被自己摳破,血肉模糊中,竟能看到一顆發黑的果子卡在喉管裏。
“師父,你看這個!”趙陽在炕邊的木箱裏翻出半袋餘甘子,果子受潮發黏,表皮泛著青黑色的黴點,他捏起一顆,突然“咦”了一聲,“這果子核上好像刻著字。”
李承道接過果子,從懷裏掏出個放大鏡,借著窗欞透進來的微光仔細看——餘甘子核上果然刻著兩個極小的字:“還魂”。他指尖撚著果子,眉頭擰成了疙瘩:“餘甘子性涼,歸肺胃經,本是清熱利咽的良藥,可這果子……”他湊近鼻尖聞了聞,臉色瞬間變得凝重,“被浸過陰水,還染了屍氣,已經成了勾魂的引子。這不是疫,是有人借藥行咒。”
林婉兒聞言,立刻打開藥箱,取出銀針和一小包曬幹的新鮮餘甘子:“我取點死者的血樣看看,或許能查出咒術的來源。”她剛要下針,卻發現死者的指甲縫裏夾著一片幹枯的餘甘子葉,葉片邊緣整齊,不像是被風吹落的,倒像是被人故意塞進去的。
“道長!不好了!又死人了!”門外突然衝進來一個鎮民,他臉色慘白,嘴唇哆嗦著,“是李秀才家的,死在自家書房裏,死狀比之前的人更慘!”
李承道三人跟著鎮民趕到李秀才家,書房的門虛掩著,門縫裏滲出來的血已經凝固成了黑褐色。推開門的瞬間,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混著餘甘子的澀味撲麵而來——李秀才趴在書桌上,頭顱歪向一邊,雙手死死摳著喉嚨,指甲縫裏全是血肉,桌麵上攤著一張紙,紙上寫著幾個歪歪扭扭的字:“餘甘子,還魂債,下一個是誰?”
趙陽忍不住別過臉,胃裏一陣翻湧。林婉兒卻強忍著不適,仔細檢查著書房的角落,最終在書架後的暗格裏,找到了一袋和之前一模一樣的受潮餘甘子,袋子上還印著個模糊的印記——像是一個“錢”字。
“師父,這袋子上的印記,會不會是山外藥材商的標記?”林婉兒把袋子遞給李承道,眼神裏滿是疑惑。李承道摩挲著袋子上的印記,又看了看桌上的血字,突然抬頭看向窗外:“這甘澀鎮,怕是藏著一個天大的秘密。後山的廢棄藥廬,咱們必須去看看。”
此時,窗外的雨又大了起來,雨點砸在窗欞上,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像是有人在用指甲不停刮擦。遠處的後山隱在濃霧裏,隱約能看到藥廬的輪廓,像一個蟄伏在黑暗中的怪獸,正等著獵物自投羅網。而誰也沒注意到,李秀才的屍體手指微微動了一下,喉嚨裏傳來一陣極其細微的“嗬嗬”聲,像是有什麽東西要從裏麵爬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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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山的霧比鎮上更濃,白蒙蒙的水汽裹著寒意,像無數隻冰冷的手,往人的衣領裏鑽。李承道走在最前,手裏握著一張黃符,符紙邊緣在風中微微顫動,他時不時用桃木劍撥開路邊半人高的雜草,草葉上的水珠落在道袍上,很快就洇出一片深色的濕痕。
“師父,這霧也太邪門了,走了這麽久,還沒看到藥廬的影子。”趙陽的聲音帶著一絲發顫,他緊了緊腰間的桃木劍,目光警惕地掃過四周,霧氣中隱約晃動的樹影,在他眼裏都像是潛伏的鬼怪。林婉兒背著藥箱,走在最後,她從藥箱裏取出一小包曬幹的餘甘子,捏碎一顆放在鼻尖輕嗅——新鮮餘甘子該有的清甜味消失了,隻剩下一股淡淡的、類似腐肉的澀味,順著霧氣鑽進鼻腔,讓她忍不住皺緊眉頭。
突然,李承道停下腳步,桃木劍指向斜前方:“你們看,那邊有光。”
眾人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霧氣中果然透出一點微弱的火光,忽明忽暗,像是鬼火在飄蕩。走近了才發現,那是一座破敗的藥廬,木質的屋頂已經塌了一半,露出發黑的梁木,梁上掛著一麵褪色的藥幡,上麵“濟世救人”四個字被蟲蛀得殘缺不全,隻剩下“濟世”兩個字,在風中搖搖晃晃,像在無聲地嘲諷。
藥廬的門虛掩著,推開時發出“吱呀”的刺耳聲響,像是老舊的骨頭在摩擦。林婉兒點燃火把,火光瞬間照亮了屋內的景象——地上散落著發黑的藥罐,有的已經碎裂,裏麵殘留的藥渣呈現出詭異的青黑色;牆角堆著幾捆幹枯的草藥,葉片一碰就碎,揚起的灰塵中還夾雜著細小的蟲屍;空氣中除了黴味,那股餘甘子腐爛的澀味更濃了,幾乎讓人喘不過氣。
“師父,這裏也太嚇人了,咱們還是先回去吧?”趙陽往後縮了縮,眼神裏滿是恐懼,他的手緊緊攥著桃木劍,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李承道沒有說話,而是緩緩走向藥廬深處的屏風。屏風上畫著一幅早已褪色的草藥圖,上麵的餘甘子樹被蟲蛀得麵目全非,隻剩下光禿禿的枝幹,像極了死人的手臂。就在這時,屏風後突然傳來一陣“嗬嗬”的喉鳴,聲音嘶啞難聽,像是有什麽東西被卡在喉嚨裏,拚命想咳出來卻又咳不出。
林婉兒握緊火把,往前湊了一步,火光透過屏風的縫隙,照亮了一個模糊的人影。那人影渾身是灰,穿著一件破爛的粗布衣裳,脖頸處高高隆起,像是塞了一個大饅頭。他緩緩從屏風後挪出來,動作僵硬得像是提線木偶,臉上覆蓋著一層厚厚的灰塵,隻有雙眼渾濁得嚇人,死死盯著林婉兒,嘴角還淌著透明的涎水。
“周老栓?!”趙陽失聲驚呼,他認出了這人——三天前,他還見過周老栓在鎮上的茶館喝茶,怎麽會出現在這裏?而且看周老栓的樣子,分明就是“喉疫”發作後的模樣,可鎮民都說他已經死了,還埋在了後山的亂葬崗!
周老栓沒有回應,隻是喉嚨裏的“嗬嗬”聲更響了,他伸出雙手,指甲縫裏還沾著泥土和不明的黑褐色液體,朝著林婉兒的脖子抓去。趙陽見狀,立刻抽出桃木劍,就要朝著周老栓刺去:“師父,快讓開!我來收拾這惡鬼!”
“住手!”李承道突然喝止,他快步上前,一把抓住趙陽的手腕,“他不是鬼,是被咒術控住的活屍!你看他的喉嚨!”
眾人順著李承道的目光看去,周老栓的脖頸處雖然高高隆起,但皮膚下似乎有東西在蠕動,而且隆起的位置正好對著喉嚨。李承道擲出一張黃符,符紙精準地貼在周老栓的眉心,黃符瞬間發出一陣微弱的金光,周老栓的動作明顯滯了一下,喉嚨裏的喉鳴也停頓了片刻。
“婉兒,快取新鮮的餘甘子來!”李承道大喊,“這活屍的喉間塞了浸過咒水的餘甘子,一刺就會爆屍散毒,隻有新鮮餘甘子的甘澀氣能衝散咒力,逼他把壞果子吐出來!”
林婉兒立刻從藥箱裏取出一小袋曬幹的新鮮餘甘子,捏起幾顆放進嘴裏嚼碎,然後快步走到周老栓麵前。周老栓突然劇烈掙紮起來,想要躲開,李承道和趙陽立刻上前按住他,林婉兒趁機將嚼碎的餘甘子塞進他嘴裏。
新鮮餘甘子的甘澀味在周老栓嘴裏散開,他的身體突然劇烈抽搐起來,喉嚨裏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接著“哇”的一聲,吐出一顆發黑的餘甘子。那果子表麵沾著血絲,散發著濃烈的腐臭味,落在地上後,還在微微蠕動,像是有蟲子在裏麵爬。
周老栓吐出果子後,身體一軟,癱倒在地,徹底沒了動靜。眾人剛鬆了一口氣,藥廬外突然傳來一陣淒厲的慘叫,聲音尖銳得像是被刀子劃破了喉嚨,在寂靜的後山上傳得很遠,讓人頭皮發麻。
李承道臉色一變:“不好!鎮上又出事了!”
三人立刻衝出藥廬,朝著鎮口的方向跑去。剛到鎮口,就看到一群鎮民圍在一棵老槐樹下,議論紛紛,臉上滿是恐懼。他們擠進去一看,隻見一個鎮民倒在地上,已經沒了呼吸,他的雙手死死摳著喉嚨,指甲縫裏全是血肉,喉嚨處的皮膚被摳得稀爛,露出裏麵模糊的血肉。而在他的身旁,還放著一張紙條,上麵用黑紅色的液體寫著一行字:“再管閑事,下一個就是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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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婉兒撿起紙條,指尖傳來一陣冰涼的觸感,她湊近鼻尖聞了聞,臉色瞬間變得凝重:“這是用摻了餘甘子汁的血寫的,咒術師在警告我們。”
李承道望著地上的屍體,眉頭緊鎖,他知道,這場圍繞著餘甘子的詭異殺戮,才剛剛開始,而那個隱藏在暗處的咒術師,已經把他們當成了下一個目標。
鎮口的老槐樹下,那具屍體還保持著臨死前摳挖喉嚨的姿勢,指縫裏的血肉已經凝固成暗紫色,和地上的雨水混在一起,順著青石板的縫隙往下滲。李承道蹲下身,用桃木劍撥開屍體的嘴唇,裏麵殘留著一絲發黑的果肉——正是受潮餘甘子的碎屑。
“咒術師在故意挑釁我們。”李承道站起身,道袍下擺蹭到了地上的血漬,“他知道我們在查,卻還敢在鎮口殺人,說明他要麽有恃無恐,要麽……就在我們眼皮子底下。”
林婉兒攥著那張染血的紙條,指尖微微發涼:“紙條上的餘甘子汁很新鮮,應該是剛榨取的。鎮上隻有劉娘的藥鋪賣餘甘子,或許我們能從她那裏找到線索。”
三人穿過空蕩蕩的街巷,家家戶戶都門窗緊閉,偶爾能聽到屋裏傳來壓抑的哭聲。劉娘的藥鋪在鎮中心,門麵上掛著的“劉記藥鋪”木牌歪歪斜斜,門板上還貼著一張泛黃的“餘甘子到貨”的紙條,隻是紙條邊緣已經卷起,上麵落滿了灰塵。
林婉兒推開門,藥鋪裏彌漫著一股濃重的草藥味,混合著淡淡的黴味。櫃台後,一個穿著素色布裙的婦人正低頭整理藥櫃,她頭發用一根木簪挽著,鬢角有幾縷碎發垂下來,正是劉娘。聽到動靜,劉娘抬起頭,眼眶紅腫,臉上還帶著淚痕:“道長,你們是來買餘甘子的嗎?可……可我這裏的餘甘子已經賣完了。”
“劉娘,我們不是來買藥材的。”李承道走到櫃台前,目光落在她身後的藥櫃上,“鎮上接連發生‘喉疫’,死者家裏都有從你這裏買的受潮餘甘子,我們想問問,你的餘甘子是從哪裏進的貨?”
劉娘的身體明顯僵了一下,她低下頭,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櫃台邊緣,聲音帶著哭腔:“我的餘甘子都是從山外的錢老板那裏進的,半個月前剛進了一批,可沒想到……沒想到會出這種事。我丈夫前幾天也得了這‘喉疫’,走了……”她說著,從懷裏掏出一塊發黑的餘甘子,“這是我丈夫死前攥在手裏的,我看著就心慌,再也不敢賣這東西了。”
趙陽湊過去看了看那塊餘甘子,和之前在死者家裏發現的一模一樣,表皮發黏,還泛著青黑色的黴點:“劉娘,半個月前,有沒有人一次性買了很多餘甘子?比如……鎮裏的老藥農張伯?”
劉娘聽到“張伯”兩個字,身體又是一震,她抬起頭,眼神裏滿是疑惑:“你們怎麽知道張伯買過?他半個月前確實來買了一大袋,說要配藥治自己的老寒腿。可……可昨天我聽說,張伯也得了‘喉疫’,沒了……”
三人對視一眼,立刻起身往張伯家趕。張伯家在鎮西頭,是一間破舊的土坯房,院門上掛著的鎖已經生鏽,顯然很久沒人打理了。李承道用桃木劍撬開院門,院子裏長滿了雜草,牆角堆著的藥草已經幹枯,散發出一股腐朽的氣味。
走進屋裏,一股濃烈的藥味撲麵而來,灶台上放著一個發黑的藥罐,裏麵的藥渣已經熬糊,呈現出詭異的青黑色。林婉兒用木棍撥開藥渣,裏麵果然有受潮餘甘子的碎屑。趙陽興奮地說:“師父,找到線索了!肯定是張伯用餘甘子下的咒!”
“不對。”李承道突然開口,他走到牆角的藥櫃前,打開櫃門,裏麵放著幾包藥材,標簽上寫著“幹薑”“肉桂”——都是溫補的藥材。他拿起一包幹薑,放在鼻尖聞了聞:“張伯有嚴重的脾胃虛寒,從這些藥材就能看出來。餘甘子性涼,他若真用這藥,早該腹瀉不止,怎麽會‘疫發’而亡?這是咒術師在借張伯的屍體嫁禍!”
當晚,林婉兒主動提出守在張伯靈堂外。靈堂就設在張伯家的堂屋,一盞油燈忽明忽暗,照亮了棺材上貼著的黃符。林婉兒靠在門框上,手裏握著一把匕首,眼睛警惕地盯著四周。半夜時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從院外傳來,她立刻屏住呼吸,躲到門後。
一個黑影悄無聲息地潛入靈堂,手裏拿著一把鐵鍬,似乎想撬開張伯的棺材。林婉兒趁機繞到黑影身後,剛要動手,卻被黑影突然轉過身,用一塊沾著迷煙的布捂住了口鼻。她隻覺得頭暈目眩,很快就失去了意識。
等林婉兒醒來時,發現自己被綁在廢棄藥廬的梁上,手腕被繩子勒得生疼。藥廬裏點著幾支蠟燭,火光搖曳,照亮了站在她麵前的黑影。黑影緩緩摘下頭上的鬥笠,露出一張熟悉的臉——竟是劉娘!
劉娘臉上沒有了之前的柔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扭曲的冷笑,她手裏拿著一顆發黑的餘甘子,在蠟燭火上烤著,果皮漸漸滲出黑褐色的汁液:“沒想到吧?你以為我是受害者,其實我才是這一切的主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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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婉兒又驚又怒,掙紮著喊道:“是你!是你用餘甘子下的咒!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為什麽?”劉娘猛地提高聲音,眼神裏充滿了仇恨,“因為張伯和錢老板該死!十年前,他們搶了我丈夫的餘甘子鎮魂方,還說他是‘藥癡成魔’,把他活活燒死在這藥廬裏!我這是在替他報仇,用他們最愛的餘甘子,讓他們嚐嚐被喉嚨吞掉五髒的滋味!”
她走到藥廬的牆角,扒開地上的泥土,露出一塊燒焦的木板,上麵刻著“餘甘子鎮魂方”幾個字,字跡已經模糊:“我丈夫本是守護甘澀鎮的藥師,後山埋著百年前的亂葬崗,需用新鮮餘甘子混合朱砂祭祀,才能壓住怨氣。可他們為了錢,殺了他,還偽造了假象。我隱忍十年,就是為了在今年秋分,用被怨氣浸過的餘甘子,讓所有害過他的人,都付出代價!”
蠟燭的火光映在劉娘扭曲的臉上,她手裏的餘甘子已經烤得發黑,散發出一股刺鼻的腐臭味,在寂靜的藥廬裏,顯得格外陰森。
藥廬裏的蠟燭燒得劈啪作響,火星濺在劉娘的素色布裙上,留下點點焦痕,她卻渾然不覺,隻是死死攥著那顆烤得發黑的餘甘子,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林婉兒被綁在梁上,手腕處的繩子已經勒進皮肉,滲出血絲,她看著劉娘眼中那近乎瘋狂的恨意,喉嚨發緊:“你殺了這麽多無辜的鎮民,這根本不是報仇,是在濫殺!”
“無辜?”劉娘突然笑了起來,笑聲尖銳刺耳,在破敗的藥廬裏回蕩,“當年我丈夫被燒死時,這些鎮民哪個站出來說過一句話?他們要麽冷眼旁觀,要麽跟著張伯他們一起罵我丈夫是‘藥癡’!他們都該死!”她說著,轉身指向角落裏被綁著的人——竟是之前劉娘提到的藥材商錢老板!
錢老板被堵著嘴,隻能發出“嗚嗚”的求救聲,他渾身發抖,褲腳已經被尿濕,看到林婉兒,眼裏滿是絕望。劉娘走上前,一把扯掉他嘴裏的布條,錢老板立刻哭喊起來:“劉娘!我錯了!當年是張伯逼我的!是他殺了你丈夫,我隻是幫他埋了屍體,我沒碰過鎮魂方啊!你饒了我吧!”
“饒了你?”劉娘冷笑一聲,從懷裏掏出一把浸過咒水的餘甘子,就要往錢老板嘴裏塞,“我丈夫在火裏燒得痛不欲生的時候,你怎麽沒想過饒了他?今天,你就用這些餘甘子,好好嚐嚐他當年的滋味!”
就在這時,藥廬的門“哐當”一聲被踹開,李承道和趙陽衝了進來。李承道手裏握著桃木劍,劍身上貼著一張黃符,看到眼前的場景,他立刻大喊:“劉娘!住手!你用怨氣染過的餘甘子殺人,已經驚動了後山亂葬崗的怨氣!再這樣下去,整個甘澀鎮都會被怨氣吞掉,你丈夫若泉下有知,絕不會讓你這麽做!”
劉娘的動作頓了一下,眼神裏閃過一絲猶豫,但很快又被恨意取代:“我不管!他們欠我的,就得還!就算毀了整個甘澀鎮,我也要讓他們陪葬!”她說著,加快了手上的動作,就要把餘甘子塞進錢老板嘴裏。
趙陽見狀,立刻抽出桃木劍,朝著劉娘刺去,卻被劉娘側身躲開。劉娘從懷裏掏出一把符咒,朝著趙陽扔去,符咒在空中燃起火焰,化作一個個猙獰的鬼爪,朝著趙陽抓去。李承道連忙擲出一張“鎮邪符”,符紙在空中炸開,金色的光芒驅散了鬼爪,他趁機繞到劉娘身後,用桃木劍挑飛她手裏的餘甘子:“你醒醒!張伯根本沒死!錢老板剛才說了,張伯躲在後山的山洞裏,他就是想讓你引出怨氣,好趁機搶走鎮魂方,獨吞好處!”
劉娘愣住了,她轉頭看向錢老板,錢老板連忙點頭:“是真的!張伯沒死!他還說,等你把怨氣引出來,就殺了你,再用鎮魂方控製怨氣,當甘澀鎮的‘活神仙’!”
就在這時,藥廬外突然傳來震天的轟鳴聲,地麵開始劇烈搖晃,屋頂的木梁不斷往下掉木屑。林婉兒抬頭,看到藥廬的破窗戶外,後山的方向騰起一股黑色的霧氣,霧氣中隱約有無數隻“鬼手”伸出來,抓向空中的飛鳥,飛鳥一碰到霧氣,就立刻掉在地上,化作一灘黑水。
“不好!怨氣失控了!”李承道臉色大變,他看著劉娘,語氣急切,“劉娘,現在隻有你能救甘澀鎮!你丈夫的鎮魂方裏,肯定有壓製怨氣的辦法!你若真為你丈夫好,就別讓他守護了一輩子的鎮子,毀在你的手裏!”
劉娘看著窗外那越來越濃的黑色霧氣,又看了看地上散落的、發黑的餘甘子,眼淚突然掉了下來。她蹲下身,從懷裏掏出一個用絲綢包裹的小盒子,打開盒子,裏麵是一張泛黃的紙,上麵寫著密密麻麻的字跡,正是餘甘子鎮魂方。
“鎮魂方需要用秋分當天摘下的新鮮餘甘子,混合朱砂,還有……還有我的血。”劉娘的聲音帶著哭腔,“我丈夫說,我們家的血脈裏,有和餘甘子相通的靈氣,隻有用我的血,才能讓鎮魂方的效力發揮到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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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道鬆了口氣,連忙讓趙陽解開林婉兒和錢老板的繩子:“現在離秋分日落還有一個時辰,我們必須在日落前趕到後山亂葬崗,用鎮魂方壓住怨氣!錢老板,你知道張伯躲在哪個山洞嗎?”
錢老板連忙點頭,臉上還掛著淚痕:“我知道!我帶你們去!隻要能保住甘澀鎮,我願意戴罪立功!”
林婉兒揉了揉手腕上的傷口,從藥箱裏取出一些止血的草藥,遞給劉娘:“劉娘,先處理一下傷口吧,等會兒製鎮魂丸,還需要你的血。”
劉娘接過草藥,點了點頭,眼神裏的恨意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決絕。她看著窗外那越來越近的黑色霧氣,輕聲說:“丈夫,對不起,我差點做錯了大事。這一次,我一定會守住你用生命守護的鎮子。”
眾人收拾好東西,快步朝著後山亂葬崗的方向跑去。地麵還在不斷搖晃,路邊的樹木被黑色霧氣纏繞著,很快就枯萎了。李承道知道,他們必須和時間賽跑,一旦怨氣完全失控,整個甘澀鎮,都會變成一座死鎮。
秋分的夕陽把後山染成一片血色,亂葬崗上的泥土還在不停翻湧,黑色怨氣像毒蛇般纏繞著墓碑,每一次扭動,都有細碎的“鬼哭”聲從地底傳來。劉娘跪在亂葬崗中心,手腕上劃開的傷口正往陶碗裏滴著血,鮮紅的血珠落在新鮮的餘甘子上,瞬間暈開一層淡紅,原本青澀的果實竟透出幾分溫潤的光澤。
“快!按鎮魂方說的,把朱砂和餘甘子一起搗成泥!”李承道雙手結印,擋在眾人身前,黃符在他掌心燃成灰燼,化作一道金色光盾,勉強攔住撲來的怨氣。趙陽和林婉兒立刻圍上前,趙陽握著石臼,林婉兒將沾了血的餘甘子和朱砂倒進去,石杵搗擊的“咚咚”聲,在詭異的“鬼哭”中顯得格外急促。
錢老板縮在一旁,臉色慘白如紙,目光卻死死盯著劉娘手裏的鎮魂方,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袖口——沒人注意到,他袖中藏著一把小巧的匕首,刃口閃著寒光。
“好了!鎮魂丸做好了!”林婉兒捧著三粒烏黑的藥丸,藥丸表麵還沾著細碎的餘甘子果肉,散發著淡淡的甘澀氣。劉娘接過藥丸,正要往提前挖好的土坑裏放,身後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張伯提著一把鏽跡斑斑的柴刀,從山洞裏衝了出來,臉上布滿猙獰的笑:“把鎮魂丸給我!隻要有了它,這甘澀鎮的怨氣就歸我管,我就是活神仙!”
趙陽立刻抽出桃木劍迎上去,可他畢竟年輕,招式不夠老練,沒幾個回合就被張伯劃傷胳膊,鮮血順著小臂流下來,滴在地上,竟被怨氣瞬間吸成了黑褐色。“趙陽!小心!”林婉兒驚呼著扔出一張符紙,卻被張伯揮手打散。
張伯一步步逼近劉娘,柴刀上的血珠滴落在地,“劉娘,你丈夫當年就是太蠢,守著這麽好的方子不懂得利用,才落得被燒死的下場。你也一樣,乖乖把鎮魂丸給我,我還能留你一條活路!”
劉娘緊緊攥著鎮魂丸,眼神裏滿是恨意,卻被怨氣纏得動彈不得。就在這時,林婉兒突然抓起石臼裏剩下的新鮮餘甘子,朝著張伯臉上扔去:“張伯!你忘了你有脾胃虛寒的毛病嗎?這些餘甘子沾了劉娘的血,藥性比平時強十倍,你敢碰嗎?”
張伯果然下意識地後退一步——他年輕時因脾胃虛寒差點丟了命,這些年一直不敢碰涼性的東西,此刻看到沾了血的餘甘子,竟真的生出幾分忌憚。就是這一瞬間的停頓,李承道抓住機會,指尖黃符飛射而出,精準地貼在張伯眉心。
“啊——!”張伯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黃符在他眉心燃成火焰,他抱著頭在地上翻滾,柴刀“哐當”一聲掉在一旁。劉娘趁機將最後一粒鎮魂丸扔進土坑,泥土瞬間合攏,黑色怨氣像是被抽走了力氣,漸漸萎靡下去,“鬼哭”聲也越來越弱,最終消散在夕陽裏。
張伯癱倒在地,眼神渙散,嘴裏不停念叨著:“我錯了……不該殺你丈夫……不該貪鎮魂方……”鎮民們聞訊趕來,看到這一幕,紛紛圍上來,有人憤怒地要打張伯,卻被李承道攔住:“他已經受到了符咒的反噬,讓官府來處置他吧。”
錢老板見勢不妙,偷偷往後退,想趁機溜走,卻被林婉兒一把抓住手腕:“錢老板,你以為你能跑掉嗎?當年你幫張伯埋屍,現在又想覬覦鎮魂方,這筆賬,也該好好算算。”錢老板臉色煞白,再也沒了之前的囂張,癱坐在地上,任由鎮民們綁起來。
夕陽漸漸落下,餘暉灑在漫山的餘甘子樹上,青澀的果實被染成溫暖的橙紅色。劉娘蹲在亂葬崗旁,輕輕撫摸著一棵剛冒芽的餘甘子幼苗,眼裏含著淚,卻露出了久違的笑容:“丈夫,我守住了鎮子,也守住了你的遺誌。”
幾天後,官府派人來帶走了張伯和錢老板,甘澀鎮漸漸恢複了往日的生機。李承道師徒準備離開的那天,劉娘帶著鎮民們來送行,她手裏捧著一袋曬幹的餘甘子,遞到林婉兒手裏:“這是今年新鮮曬的餘甘子,性涼清陰,以後你們再遇到陰邪,嚼一顆,能清喉間的晦氣。”
林婉兒接過餘甘子,捏起一顆放進嘴裏,起初是淡淡的澀味,細細咀嚼後,竟透出一絲清甜,在舌尖慢慢散開。她望著漫山的餘甘子樹,突然明白,這果子的甘澀,就像人心——有恨的澀,也有愛的甘,隻有守住心底的那份善,才能壓住不該有的惡。
毛驢的蹄聲踏過青石板路,李承道師徒漸漸遠去,甘澀鎮的輪廓在夕陽中越來越小。劉娘站在鎮口,手裏握著一顆餘甘子,輕聲說:“以後每年秋分,我都會用新鮮的餘甘子祭祀,守護好這鎮子,守護好他留下的念想。”
漫山的餘甘子樹在風中輕輕搖曳,像是在回應她的話,也像是在訴說著這個關於恨與救贖的故事,在深山裏,久久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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