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曉萱的尖頭皮鞋剛踩上大理石台階，旋轉門玻璃就映出她攥著簡曆泛白的指尖。
    她深吸一口氣，學著電視劇裏的職場麗人揚起下巴——下一秒發尾“哢”地絞進金屬門縫。
    “嘶！”她整個人踉蹌著栽進門框，蝴蝶結發圈崩開彈到前台盆栽裏。
    三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憋著笑繞開她快步通過，保潔阿姨舉著掃帚衝過來：“姑娘別撲騰了，我幫你拽！”
    九點零七分，梁曉萱頂著一頭炸毛衝進營銷二部時，正撞上林悅塗到第三層的睫毛膏。
    銀色指甲敲了敲隔斷板，“實習生坐這兒。”林悅把馬克杯往右挪了半寸，露出桌角一塊咖啡漬。
    “這些資料下班前歸檔。”十公分厚的文件夾砸在梁曉萱鍵盤上，震得保溫杯裏的枸杞跳了跳。
    林悅轉身時香奈兒邂逅香水掃過她鼻尖，和對方領口若隱若現的寶格麗項鏈一樣刺眼。
    梁曉萱盯著封麵上《2019  2023年度投放數據比對表》發怔，頁碼像螞蟻順著脊椎往上爬。
    斜後方突然飄來顆檸檬糖，“先篩重複項，標黃頁角。”李娜咬著皮筋紮馬尾，鼠標哢噠點開共享盤，“上周的模板還沒加密。”
    複印機嗡鳴聲裏，梁曉萱第四次把a4紙塞反了方向。
    林悅的冷笑混著鍵盤敲擊聲傳來：“名牌大學高材生呢。”她攥著漏墨的紅色記號筆，在裝訂線右側畫歪第八個重點標記時，發現李娜給的模板備注欄全是英文縮寫。
    空調出風口掃過後頸的汗，梁曉萱偷偷抹掉手心潮氣。
    郝宇澤的黑色簽字筆就是這時滾過她顫抖的桌角，筆帽磕在《exce函數大全》上發出輕響。
    她抬頭隻看見挺括的灰西裝下擺掠過走廊轉角，工牌繩晃出一道殘影。
    林悅“啪”地合上粉餅盒，猩紅指甲劃過梁曉萱正在標注的ctr點擊率）轉化率頁麵：“小梁啊......”茶水間的微波爐突然“叮”了一聲。
    《初入職場似雛鳥》
    梁曉萱的手指在鍵盤上打滑，ctr+c複製了三行錯誤數據。
    林悅端著咖啡杯斜靠在隔斷板上，說：“實習生連vookup函數都不會用？”她用指甲敲了敲梁曉萱屏幕上顯示的na錯誤提示，“這可是入門級的操作。”
    茶水間的薄荷糖在梁曉萱舌底變得苦澀。
    她蹲在碎紙機前拚接被絞碎的客戶名單時，聽見林悅踩著細高跟鞋跟隔壁組的人八卦：“現在三本畢業的都敢投簡曆了？”
    “按住shift鍵拖動選擇更省力。”一隻戴著黑色袖扣的手突然出現在她顫抖的鼠標上方。
    郝宇澤俯身時，身上的雪鬆香味蓋過了空調的冷氣，他修長的手指在鍵盤上敲出清脆的快捷鍵，“數據透視表比手動篩選快二十倍。”
    梁曉萱盯著他工牌上“營銷總監”的金色字樣發呆，直到林悅的簽字筆重重地戳在文件堆裏。
    “郝總親自教新人呀？”她甜膩的尾音帶著一絲嘲諷，“我們小梁可要抓緊學，別耽誤季度報表的進度。”
    暮色籠罩電腦顯示器時，梁曉萱終於把文件的頁碼對齊了。
    她摸了摸發熱的筆記本電腦，鬆了口氣，轉身卻被林悅撞歪了文件夾。
    “哎呀！”林悅的香奈兒鏈條包掃過桌沿，“我幫你整理吧？”
    監控攝像頭轉向走廊的瞬間，林悅把那份標紅的《年度戰略合作備忘》塞進了碎紙機的廢料箱。
    梁曉萱捧著熱可可回來時，隻看到空蕩蕩的工位和滿地狼藉的a4紙。
    “我的u盤呢？”她掀開鍵盤托的手在顫抖，上午郝宇澤幫忙標注的電子版筆記和黑咖啡漬一起消失了。
    林悅倚在複印機旁補口紅，說：“實習生可要保管好公司資產。”
    梁曉萱跪在地毯上翻找廢紙簍，睫毛膏暈染開來，像一團黑霧。
    碎紙機的綠燈突然閃爍，她想起某個被雪鬆香味籠罩的瞬間，那個人把名片壓在便簽條上說“緊急情況撥分機號”——她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掐斷了這個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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