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曉萱的指甲掐進掌心。
    碎紙機吐出的紙屑在空調風中打著旋，映照著李娜那像炸開的蒲公英一樣的腦袋。
    “九宮格。”她抓起熒光筆指向玻璃牆，數字在汗漬中顯現出來，“林悅自拍第三張的窗框外是物流園舊倉庫。”
    李娜踢開滿地的奶茶漬，從碎紙堆裏扒拉出半張條形碼。
    兩人跪在地板上拚接殘片時，晨光正沿著梁曉萱手背的靜脈紋路流淌。
    “冷鏈車要像蜂群分巢。”她撕下便簽紙貼在牆上，“每輛車的溫度波動就是蜂王信息素。”
    趙總推門進來時，梁曉萱正用馬克筆在玻璃上畫運輸拓撲圖。
    枸杞粒卡在鍵盤縫隙裏，被飛速敲擊的手指震得簌簌作響。
    投影儀亮起的刹那，李娜突然翻開筆記本：“條形碼第17位是冷藏車編號！”梁曉萱指尖的激光筆在物流園地圖上燒出焦痕，“這套算法能讓損耗率下降27。”
    會議室裏響起稀稀落落的掌聲。
    林悅踩著細高跟鞋擠開人群，香水味打翻了梁曉萱手邊的枸杞茶。
    “趙總請看我的方案。”她點開ppt，鎖骨上的碎鑽晃得人睜不開眼，“我們完全可以借鑒啟明物流的蜂巢係統……”
    市場部老張突然伸長脖子：“啟明的標誌怎麽在你的方案裏？”投影幕布右下角，淺灰色水印像一道醜陋的疤痕。
    趙總摘下眼鏡擦拭鏡片：“林組長解釋一下第48頁的專利編號？”
    梁曉萱摸到口袋裏畫著母雞的便簽紙。
    熒光皇冠在黑暗中發亮，李娜正把u盤殘骸擺成箭頭形狀指向碎紙機。
    “我要求調取昨晚的監控。”趙總敲了敲梁曉萱麵前的筆記本，咖啡漬在條形碼數字上暈開深褐色的圓圈，“有些人該學學怎麽不留痕跡。”
    散會時林悅的高跟鞋卡在了地板縫裏。
    梁曉萱彎腰幫她拔出鞋跟，聽到極輕的冷笑：“你以為搶了標書就能贏？”
    走廊監控燈忽然閃爍。
    梁曉萱摸到對方袖口殘留的碎紙屑，突然想起淩晨三點四十七分的雲盤登錄記錄——那串數字正在她褲袋裏的便簽紙上發燙。
    “下周三的冷鏈招標會。”趙總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驚飛了梁曉萱手心的枸杞，“你跟我去。”
    李娜嚼著珍珠奶茶裏的椰果，把碎紙機吐出的紙屑撒向通風口。
    監控室傳來值班保安的噴嚏聲，和打印機吐出新標書的聲音完美重合。
    十六層落地窗倒映著六塊電子屏。
    梁曉萱扯鬆珍珠項鏈，碳素筆在a3紙上劃出銳角："冷鏈車每三小時回傳溫濕度數據。"
    鍵盤聲突然停滯。
    "破紀錄了！"李娜踹開轉椅蹦到中央空調出風口，打印紙雪片般撲在她發梢，"比合同期提前十四天！"
    走廊傳來滑輪箱剮蹭地磚的銳響。
    財務部老王舉著咖啡杯擠進人堆："曉萱組獎金係數上調0.5！"他袖口沾著梁曉萱上個月送的枸杞茶漬。
    趙總皮鞋尖在玻璃門邊頓了頓。
    梁曉萱正踩著梯子調整投影儀角度，工牌繩纏住她手腕上三道熬夜留下的輸液貼。
    "總部要派人視察。"他拋來串黃銅鑰匙，砸在堆滿物流模型的會議桌上哐當作響，"下周搬進獨立辦公室，帶五人團隊。"
    碎紙機突然卡殼。
    林悅離職時沒帶走的發財樹，在梁曉萱腳邊抖落兩片枯葉。
    火鍋紅油在電磁爐上咕嘟冒泡時，李娜用筷子尖戳破毛肚氣泡："姓林的跳槽郵件是群發的。"她突然伸長胳膊搶走梁曉萱手機，"別盯招標書了！
    郝先生發來十二朵玫瑰表情包！"
    便利店冰櫃發出嗡鳴。
    郝宇澤把熱牛奶塞進梁曉萱掌心，袖扣擦過她新燙卷的發尾："媽說要給你燉黨參雞湯。"他忽然從風衣口袋摸出絨布盒，戒指壓在冷鏈項目驗收單複印件上。
    淩晨三點十七分。
    梁曉萱赤腳踩在辦公室地毯上，激光筆紅點遊走過滿牆的思維導圖。
    李娜偷藏的跳跳糖在抽屜深處劈啪炸響，窗台上並排立著趙總給的黃銅鑰匙和郝宇澤送的馬克杯。
    晨光刺破雲層時，她撕下張便簽按在季度計劃書封皮。
    熒光筆跡穿透紙背暈染開來，恰似物流園地圖上那枚被激光筆灼穿的坐標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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