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土地的事情，等我回來再處理，我爸媽臨走的時候唯一給我留下的土地，我必須要要回來，不管誰給收上去的，都一定要還我！”我緊握著拳頭，眼眶泛紅，滾燙的淚水在眼眶裏打轉，眼神中滿是不容置疑的堅定，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擲地有聲。那些和父母在土地上辛勤耕耘的畫麵，像老電影般在我腦海中不斷放映，那片土地是爸媽留給我的念想，是我心底最珍貴的寶藏，絕不能被奪走 。
    奶奶坐在那張破舊不堪的木椅上，像是被歲月無情地壓彎了脊梁，她輕輕地點頭，每一道皺紋裏都藏著生活的滄桑，那滿是皺紋的臉上寫滿了理解與無奈。她伸出粗糙幹裂、布滿老繭的手，顫抖著拍了拍我的手背，嘴裏念叨著：“孩子，你放心去，土地的事兒奶奶幫你盯著。那些人再怎麽刁難，奶奶這把老骨頭也會給你扛著！大不了我天天坐在地頭，看他們能把我這個老太婆怎麽樣！”
    是啊，此刻我想到了一個人，一位好心的阿姨……
    等我處理完事情之後，我再回去看她。
    ……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著翻湧的情緒，聲音略帶哽咽地說道：“奶奶，我知道這事兒讓您操心了。您為我付出了這麽多，我卻還讓您跟著我擔驚受怕。但我現在心裏實在惦記著姨家姐夫，必須得去看看他。”
    奶奶微微歎了口氣，那聲歎息裏滿是慈愛與疼惜，她抬手摸了摸我的頭，像小時候那樣：“行，你去吧。你姐夫是個好人，當年要不是他常去孤兒院看你，你得多孤單啊。一個人在那陌生的地方，沒親沒故的，要是沒有你姐夫，奶奶真不知道你該怎麽熬過來 。”
    一想到姐夫，那些溫暖的回憶便如決堤的洪水般洶湧而來。是他，在我被所有親人拋棄，覺得世界都將我遺忘的時候，還記得我。當年他上班的工程在我們孤兒院所在的那座城市，他便借著這個機會，一趟趟地往孤兒院跑。他第一次來的時候，我還以為是看錯了人，直到他笑著喊我的名字，我才敢相信真的有人還關心著我。
    他給我買了衣服，那是我許久以來第一次穿上新衣裳，柔軟的觸感貼著皮膚，暖到了心底；他還給我買了學習用的複讀機，當我第一次按下播放鍵，聽到清晰的朗讀聲時，我仿佛看到了未來的希望；臨走的時候，他還偷偷往我兜裏塞了500塊錢，那可是一筆“巨款”啊，對當時的我來說，簡直是不敢想象的財富。他還請我下了一頓館子，看著滿桌的飯菜，我吃得狼吞虎咽，淚水卻止不住地掉進碗裏。那頓飯，是我記憶中最豐盛、最溫暖的一頓。
    這些恩情，我日日夜夜都記在心裏，從未有一刻忘記。如今，我得去看看他，也不知道這些年，他過得好不好，有沒有被生活的重擔壓垮 。
    懷揣著滿心的期待與熱忱，我踏上了前往姐夫家的鄉鎮路。一路上，驕陽似火，日光毫無遮攔地傾灑下來，烤得地麵滾燙，鞋底與地麵接觸，都能感受到那股灼人的溫度。每一步揚起的塵土，都像是我內心急切的注腳，我逢人便打聽姐夫家的位置，哪怕得到的隻是一個模糊的方向，也能讓我重新燃起希望，腳步愈發急促。
    終於，在曲折輾轉之後，我找到了那座熟悉又陌生的房子。當我滿懷欣喜地推開院門，屋內的氛圍卻讓我瞬間僵立在原地。姐姐抱著孩子坐在屋內，雙眼迷離，雖然多年未見，但是小時候經常在他家玩，他們的模樣沒有因為歲月而改變，姐夫的父母麵容憔悴，神色哀傷。
    一種不祥的預感如烏雲般籠罩心頭，壓得我喘不過氣。
    姐姐瞧見我，嘴唇微微顫抖，淚水再次奪眶而出，聲音帶著哭腔，滿是難以置信：“老弟，是你嗎？真的是你嗎？”她一邊說著，一邊快步朝我走來，雙手緊緊地握住我的胳膊，像是生怕我下一秒就會消失，“這些年你過得怎麽樣？你可算來了……”那聲音顫抖又哽咽，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我快步走進屋子，看著姐姐激動的模樣，心裏滿是溫暖，忙不迭地回應：“姐，我還好，現在我在哈爾濱，在工作。這次回了趟老家，就想著一定要來看看你們。”我臉上洋溢著期待的笑容，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對了，姐夫呢？我好想見見他。好多年沒看到他，這次來想跟他喝兩杯，好好嘮嘮這些年的事兒。”
    話一出口，我便敏銳地察覺到氣氛陡然一變。姐姐和兩位老人的眼神瞬間黯淡下去，笑容從他們臉上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哀傷。空氣中彌漫著令人窒息的沉默，安靜得仿佛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
    許久，姐姐深吸一口氣，胸脯劇烈地起伏著，像是在努力壓抑著內心的悲痛。她的聲音帶著無盡的悲痛與沙啞，艱難地開口：“老弟，你姐夫他……多年前在大連出海，不幸翻船，被淹死了。”
    這一瞬間，我隻覺五雷轟頂，大腦一片空白，整個世界仿佛都在這一刻停止了轉動。周遭的一切聲音都消失了，隻剩下心髒劇烈跳動的聲響和耳中嗡嗡的回音。我呆呆地站在原地，雙腿發軟，膝蓋一彎，差點站立不穩，雙手下意識地扶住桌沿，才能勉強支撐住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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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這不是真的……姐，你騙我對不對？”我眼眶泛紅，雙手抓住姐姐的肩膀，用力地搖晃著，“姐夫那麽好的人，怎麽可能……他還說要看著我成家立業，他答應過我的……”我的聲音顫抖，帶著一絲祈求，希望這隻是一場可怕的噩夢，下一秒我就能從夢中醒來。
    姐姐緩緩搖頭，淚水不停地滾落，打濕了她的衣襟：“他一直記掛著你，出海前還念叨著等回來，要去孤兒院看看你過得好不好，看看你長成什麽模樣了……”說著，姐姐轉身，腳步虛浮地走到抽屜前，手顫抖著打開抽屜，拿出一個舊信封，“這個信封裏，還有他當初去孤兒院看你的車票，他一直留著沒有丟掉。”
    我顫抖著雙手接過信封，緩緩打開，裏麵確實是一張老舊的車票。車票上的字跡已經有些模糊，可那熟悉的路線和日期，卻如同一把鋒利的刀，直直地刺進我的心裏。看著那張車票，淚水不受控製地奪眶而出，大顆大顆的淚珠滴落在車票上，模糊了我的雙眼，也模糊了那段珍貴的回憶。
    我失魂落魄地走進姐夫曾經生活過的屋子，屋內的擺設還保留著他離開時的模樣。牆上掛著他們夫妻曾經的合影，那時的姐夫笑容燦爛，充滿活力，眼神中透著對未來的憧憬和對家人的愛。我緩緩走到牆邊，手指輕輕撫過照片，泣不成聲：“姐夫，我來晚了……晚了這麽多年才來看你。你怎麽就不等我呢……”
    我的眼眶泛紅，聲音不自覺地帶上了哭腔，走到姨家姐夫的父母麵前，微微彎下腰，輕聲卻又急切地問道：“叔叔、阿姨，你們快告訴我，我姐夫葬在哪裏呀？我真的特別想去看看他。”我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抹了抹眼角快要滾落的淚水。
    姐夫的父親抬起那滿是滄桑的臉，他的眼神中透著無盡的悲痛，和身旁的老伴對視了一眼，那一瞬間，他們之間仿佛傳遞著隻有經曆過喪子之痛的人才能懂的哀傷。隨後，姐夫的父親緩緩開口，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裏擠出來的：“就在村後頭的那片山坡上，孩子，我們帶你去。”
    走在去往村後的路上，天空陰沉沉的，像是也在為姐夫的離去而哀傷。風帶著絲絲涼意，輕輕拂過，路邊的野草在風中無助地搖曳，發出簌簌的聲響，仿佛是在低低地哭泣。我跟在兩位老人和姨家姐的身後，腳步沉重得如同灌了鉛，每一步都踏得無比艱難。
    到了鎮上，我走進一家略顯陳舊的小商店。店裏彌漫著一股混雜著煙酒味和生活用品的氣息。我在擺滿各類酒水的貨架前徘徊，目光急切地搜尋著。終於，我看到了那熟悉的富裕老窖的酒瓶，連忙伸手拿了幾瓶。抱著酒走出商店，我將它們緊緊地摟在懷裏，仿佛抱著的是我與姐夫之間珍貴的回憶。
    當我站在姐夫的墳前，淚水再也不受控製，洶湧地奪眶而出。墓碑上姐夫的照片還是那麽年輕，笑容依舊溫暖得如同冬日裏的暖陽，可眼前隻有冰冷的石碑，宣告著他已經永遠離開的事實。
    我緩緩蹲下，雙腿像是有千斤重，手顫抖著將酒一瓶瓶放在碑前。我的手指輕輕撫上那熟悉的臉龐，泣不成聲：“姐夫，我來看你了，這麽多年沒見，你怎麽就……我還沒來得及好好報答你。你知道嗎，這些年我一直想著等有出息了，要好好謝謝你，可現在……”
    我打開一瓶酒，酒水緩緩地倒在地上，透明的液體迅速滲進泥土裏，就好像真的能被姐夫喝到一樣：“這是你愛喝的富裕老窖，你多喝點。以前都是你照顧我，在我最孤單最無助的時候，是你給我溫暖和希望。現在我有能力了，你卻不在了。”
    山風嗚咽著，一陣陣地吹過，像是姐夫在回應我。我在墳前坐了很久很久，和姐夫說著這些年的經曆，工作上遇到的那些挫折，被上司刁難時的委屈；生活裏的不如意，一個人在異鄉漂泊的孤獨。還有我對他那如潮水般洶湧、從未停歇過的思念：
    我在姐夫的墳前緩緩蹲下，手指輕輕摩挲著那冰冷的墓碑，淚水不受控製地滑落，滴在碑前的泥土上。“姐夫，恕我自私，這一次回來我誰也不想見，就隻想看看你。這麽多年，我一刻都沒忘記你當年去孤兒院看我的場景 。”
    “那時，別的親戚都將我遺忘在那個冰冷的地方，三個舅舅、兩個姨，一次都沒來看過我。可你，作為姐夫，卻一次次地出現在我麵前。還記得那次，我問你，是代表他們來看我，還是代表你自己。你看著我的眼睛，認真地說，是你自己想來，和別人無關。就這句話，我記了一輩子。”
    “你第一次來，就給我買了學習用的複讀機。當我按下播放鍵，聽到清晰的朗讀聲時，感覺自己灰暗的世界一下子有了光。你還帶我去飯館，點了滿滿一桌好吃的，那是我很久以來吃過最豐盛的一頓飯。你給我買的新衣服，我都舍不得穿，每次拿出來看，都覺得特別溫暖。臨走時，你塞給我的那500塊錢，對當時的我來說，是多大的一筆財富啊，那是你對我的疼愛與關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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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走了以後，因為學習成績好，我以優異的成績考了第一名，後來被湖南的富商領養。本以為好日子來了，可生活哪有那麽一帆風順。在新的家庭裏，也有種種的不如意。但不管多苦多累，我都咬牙堅持，因為我知道，你要是知道了，肯定會為我加油打氣。”
    “如今，我踏入社會，吃了很多苦，也明白了很多事。懷著一顆感恩的心回來，就想和你喝兩杯，好好跟你嘮嘮這些年的經曆。可沒想到，我們竟已是陰陽兩隔。姐夫，我好想你，你對我的好，我會永遠銘記，以後每年我都會來看你，和你說說話 。”
    我眼眶泛紅，極力克製著情緒，走上前對姐夫的父母說道：“叔叔、阿姨，你們回去吧，今天太陽大，路也不好走，別累著了。我回來一趟著實不易，下次再來還不知道是猴年馬月，就想單獨和姐夫待一會兒，跟他好好嘮嘮心裏話 。”
    轉而看向姐姐，她臉上淚痕未幹，眼神滿是擔憂。我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溫聲道：“姐，你也回去吧。我知道你擔心我，可我想自己靜一靜，和姐夫講講這些年的經曆。你放心，我不會待太久的 。”
    待他們的身影逐漸遠去，我緩緩在姐夫的墳前蹲下，手指輕輕撫過那冰冷的墓碑：“姐夫，就咱倆了。這麽多年，我心裏有太多話想對你說……”
    姐姐抬手抹了抹臉上縱橫的淚水，目光中滿是擔憂與不舍，嘴唇微微顫抖著囁嚅道：“老弟，你一個人留在這兒……真的能行嗎？要是心裏憋悶難受，就大聲喊姐，姐就在不遠處，眨眼的功夫就能趕過來。”我強忍著鼻尖的酸澀，努力擠出一抹笑容，衝著她重重地點了點頭，說道：“姐，我真的沒事，這麽多年沒見姐夫了，就想跟他安安靜靜地說會兒心裏話。”
    姐夫的父母相互攙扶著，他們的背影被哀傷籠罩，腳步蹣跚而遲緩，每一步都像是承載著千鈞的重量，踏在滿是回憶與痛苦的路上。阿姨腳步一頓，緩緩回頭望向我，聲音因為過度的悲痛而帶著濃濃的哭腔：“孩子，有啥心裏話，想跟你姐夫念叨念叨的，都痛痛快快地說出來，別憋在心裏。我們先回去了，你慢慢來 。”
    目送他們的身影逐漸遠去，沿著那蜿蜒曲折的小路，一點一點地消失在我的視線盡頭。此時，周遭一片寂靜，唯有微風輕輕拂過，樹葉沙沙作響，仿佛也在低聲訴說著無盡的哀傷，還有我自己那沉重而又壓抑的呼吸聲。
    我雙腿一軟，緩緩地在姐夫的墳前坐了下來，手指不由自主地輕輕撫過墓碑上他的照片。刹那間，那熟悉的笑容仿若衝破了生死的界限，在我的記憶裏鮮活如初，仿佛他從未離去 。“姐夫啊，你這一走，可把我心裏的依靠都帶走了。這些年，我像個拚命三郎似的，在外麵的世界摸爬滾打，風裏來雨裏去，沒日沒夜地拚命努力，就是滿心盼望著有朝一日能功成名就，風風光光地回來看你，好好報答你當年對我的大恩大德 。可如今，一切都成了泡影，你再也看不到我如今的模樣，聽不到我的心裏話了。”
    “還記得小時候，我被隔壁家的壞孩子欺負，哭得稀裏嘩啦的時候，你總是像個超級英雄一樣，第一個衝出來護在我身前，把那些欺負我的人趕跑。事後，你還耐心地教我，做人要勇敢，不能被別人隨便欺負。後來，我被迫去了孤兒院，在那個冰冷又陌生的地方，我滿心都是絕望，覺得自己被全世界拋棄了。可就在我最無助的時候，是你，不辭辛勞，跑去看我，給我帶來熱乎乎的飯菜、嶄新的衣裳，還有那台改變我命運軌跡的複讀機。那些日子，你帶來的溫暖與關懷，就是我在黑暗深淵裏看到的唯一光亮，也是我在往後無數艱難日子裏，一路咬牙堅持下來的強大動力 。”
    “這些年，我在外麵的世界闖蕩，遇到的艱難險阻、吃過的苦頭，數都數不清。每到我被生活的壓力壓得喘不過氣，覺得自己快要撐不下去的時候，隻要一想起你說過的那些鼓勵的話，想起你對我的好，我的心底就又會...
    我顫抖著擰開另一瓶白酒的瓶蓋，辛辣的酒香瞬間在空氣中彌漫開來。我仰頭猛灌一大口，酒水順著喉嚨滑下，燒得胸腔滾燙，卻怎麽也暖不了心底的寒意。
    “姐夫，當年我小，還不能喝酒 ，你總笑著說等我長大了，就和我痛痛快快喝一場。今天，我來了，咱們就喝個一醉方休！” 我的聲音帶著哭腔，在寂靜的山坡上回蕩。
    說著，我將手中的酒瓶傾斜，透明的液體汩汩湧出，灑在姐夫的墳前，濺起小小的泥花。泥土迅速將酒液吸收，就好像姐夫真的能收到我的心意 。
    “姐夫，這些年，我過得有苦有甜 。剛被領養到湖南的時候，我滿心都是對新生活的期待，可寄人籬下的滋味，真的不好受。我拚命學習，就盼著能有出息，讓他們為我驕傲 。後來踏入社會，我四處碰壁，被人刁難、被人誤解，每到那些時候，我就想起你。想起你去孤兒院看我時，給我的那些溫暖和鼓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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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給我買的複讀機，我一直用到不能再用，那是我學習的好幫手，也是我堅持下去的動力。還有你帶我去吃的那頓飯，是我記憶裏最香的一頓 。你塞給我的那500塊錢，我都小心翼翼地花，每一分都花在刀刃上 。”
    “姐夫，你走得太突然了，我還有好多好多話沒跟你說……
    也不知道和墓碑裏的姐夫聊了多久，我抬頭看了一眼天空，月色當空。銀白的月光毫無保留地傾灑而下，像是為這片寂靜的土地鋪上了一層薄霜，落在姐夫的墓碑上，更添幾分淒涼。遠處，偶爾傳來幾聲犬吠，在這空曠的夜裏顯得格外悠長。我深吸一口氣，帶著幾分酒意，空氣中彌漫的酒精味和著泥土的氣息，鑽進我的鼻腔。
    “姐夫，你看這月亮多亮，以前咱們一起吃飯的時候，你總愛說，日子再難，抬頭看看月亮，心裏就敞亮了。”我苦笑著，聲音不自覺地哽咽起來，“可現在你不在了，我看著月亮，心裏卻空落落的。”說著，我又打開一瓶酒，往地上倒了一些，酒水浸濕了一小片土地，“來，姐夫，再陪我喝點。”
    回想起小時候，姐夫帶著我在月下玩耍，給我講著那些古老又有趣的故事，我聽得入迷，笑聲在月色下回蕩。後來我去了孤兒院……
    那一天，是個再平常不過的日子，學校卻毫無征兆地突然停電，我們因此放假回到孤兒院。當我拖著略顯疲憊的步伐走進孤兒院大廳時，一道熟悉的聲音驟然響起：“天涯，有人來看你來了！” 我下意識地回頭，隻見孤兒院老師的身旁，靜靜地站著一個男人。他看上去三十多歲，皮膚被歲月與烈日染成了黝黑的色澤，身材瘦瘦小小，個頭也不高，渾身散發著一種老實憨厚的質樸氣息。
    老師見我回頭，接著說道：“這位是你的親人，你可有印象？” 我滿臉茫然，腦海中一片空白，隻能緩緩地搖了搖頭。男人見狀，立刻快步走到我的身邊，輕輕地蹲下身來，臉上掛著溫和的笑意，聲音裏滿是關切與溫柔：“天涯，我是你姐夫啊。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我結婚的時候，你媽媽還背著小小的你，千裏迢迢地趕來參加婚禮呢，我是你大姨家的姐夫啊。那時候，你媽媽可疼你了，經常抱著你到我們村子裏來玩耍。你還記得嗎？那個年代，咱們家可稀罕人了，大姨家買了村裏第一台vcd，你媽媽總帶著你來看二人轉，每次你都看得目不轉睛，笑得合不攏嘴。我還騎著那輛老掉牙的自行車，帶著你去小賣部買零食，你一路上興奮得又蹦又跳 。還有，你小時候你姥姥家農活忙得不可開交，我們沒少去幫忙，當時你也在旁邊跟著湊熱鬧，一會兒幫著遞工具，一會兒又跑去給大家送水，可積極了。你媽媽特別善良，總是為別人著想；你父親為人很正直，剛正不阿，每逢年節，他們都會精心購置禮物，不辭辛勞地親自去拜訪親戚，鄰裏鄉親沒有不誇讚他們的。你再好好回憶回憶，那些日子可真是充滿了歡樂和溫暖啊。那時候的你，性格開朗得像個小太陽，你姨家大姐和二姐都特別稀罕你，還經常念叨著什麽時候能再見到你。還有住在你大姨家的三姥爺，他年事已高，身體也不太好，但心裏一直記掛著你這個小外孫呢。別看他有時候有點糊塗，可一提到你，眼睛裏就有光。他年紀大了，實在沒辦法來看你。他之前做夢打玻璃，不小心把手筋都割斷了，後來你大姨心急如焚，趕忙送他去醫院接上了，可惜恢複得不太好 。這些事兒，你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了嗎？”
    我皺緊眉頭，努力地在腦海深處搜尋那些可能存在的模糊記憶，可頭疼欲裂，思緒如一團亂麻，怎麽也理不清，怎麽也想不起來。“你真的是我姐夫？”我還是滿心狐疑，不敢輕易相信眼前的一切。“是啊，如假包換，我真的是你姐夫。正好我們的工程在你們孤兒院所在的這座城市，我聽親戚說你在這兒，就一路打聽，四處詢問，總算是找到了你。我這一找到，飯都顧不上吃，就趕緊過來看看你。”姐夫笑著說，那笑容裏藏著深深的關切，仿佛一道光照進我內心黑暗的角落。
    說完，姐夫轉頭對老師說道：“老師，我可以帶他出去嗎？想給他買些衣服和吃的，這孩子太瘦了，看著讓人心疼。”老師微笑著點點頭，眼裏滿是理解與善意：“可以的，快去快回。五個小時夠嗎？”“夠了夠了，五個小時後我一定把孩子帶回來，保證不讓您操心。”姐夫連忙說道，“謝謝老師，你們孤兒院的老師真好，特別善解人意，對孩子們也特別好，我打心底裏感激你們。”“去吧去吧，親人來看你，應該高興點，別老是板著臉。”老師看著我，溫和地說。“可能他不記得我了，畢竟上次見麵他還小呢。”姐夫有些無奈地解釋道。
    就這樣，姐夫拉著我的手，走出了孤兒院。一路上，他的問題如連珠炮般向我襲來：“在孤兒院有人欺負你嗎？能吃飽飯不？你可千萬別恨你的親人，他們也有自己的難處。我是特意從工地趕過來看你的，也算是代表家裏的親人來看看你過得好不好。”我低著頭，默默聽著，一路上沒說幾句話。眼前的姐夫對我來說實在是太陌生了，看到他，那些被我深埋在心底的關於姥姥、姨和舅舅他們的複雜情緒，一下子如洶湧的潮水般湧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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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想吃什麽？今天姐夫請客，敞開了吃，千萬別客氣。”姐夫熱情地問。我搖了搖頭，猶豫了一下，鼓起勇氣說道：“我什麽都不想吃，你給我買個學習機吧。同學們都有，他們用學習機聽英語磁帶，我也想要一個，我想好好學習，以後考個好大學。”姐夫一臉疑惑，撓了撓頭：“學習機是什麽東西？”“就是步步高牌的，可以放磁帶聽英語，還能複讀，有複讀鍵，能反複聽英語句子和單詞，對學習英語特別有用，以後學習肯定用得上。”我急切地解釋道，眼神裏閃爍著渴望的光芒。“沒問題，你帶我去，咱這就買。”姐夫毫不猶豫地答應了，那斬釘截鐵的語氣，讓我心裏湧起一股暖流。
    於是，我帶著姐夫來到了百貨商店。商店裏人來人往，熱鬧非凡，琳琅滿目的商品讓人眼花繚亂。我一眼就看到了心心念念的步步高學習機，興奮地指著它，聲音都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姐夫，就是這個，這就是我一直想要的步步高學習機。”姐夫看都沒看價格，直接掏出幾百塊錢，買下了學習機。要知道，那個時候的幾百塊錢，差不多是普通人一個月的工資啊。看著手中精美的學習機，我感動得眼眶都紅了，差點哭出來。這可是將近1000塊錢的東西，誰會舍得給我買呢？姐夫自己可能都舍不得花這麽多錢買一件衣服、一雙鞋，卻為了我的學習，毫不猶豫地掏出了這筆錢。學習機的外殼靚麗，上麵有好多按鈕，還有一個小屏幕，我輕輕一按開關，屏幕就亮了起來，那一刻，仿佛整個世界都亮了。
    “姐夫，太好看了，謝謝你！等以後學英語，我一定好好學習，不辜負你的期望。我以後也要像你一樣，做個善良又正直的人。”我捧著學習機，開心得不得了，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傻弟弟，姐夫給你花錢，不心疼。隻要你能好好學習，將來有出息，姐夫做什麽都願意。”姐夫笑著拍了拍我的肩膀，那輕輕的一拍，卻仿佛給了我無盡的力量。
    之後，姐夫又帶我在商場裏買了兩套衣服、幾雙鞋子，還買了不少水果、牛奶和零食。采購完，姐夫把我領到一家飯店。“想吃什麽，隨便點，多點幾個菜，吃不完就帶回去給你的小夥伴們吃。今天咱們敞開了吃，好好改善改善生活。”姐夫豪爽地說，那大氣的模樣，讓我心裏滿是感動。
    我接過菜單，看著上麵的菜名，心裏有些糾結，點貴了怕姐夫破費，不點又覺得不好意思。突然，我看到一個特別霸氣的菜名——“雷劈青龍”。“姐夫，姐夫，你看這個菜，雷劈青龍，不知道是什麽，價格也挺吉利，才十幾塊錢，咱們來一盤嚐嚐。”我興奮地指著菜單說，眼裏閃爍著好奇的光芒。姐夫笑著點頭：“行，那就來一盤，嚐嚐這雷劈青龍到底是個啥。”隨後，我又點了三個菜，好像是尖椒幹豆腐、大骨棒，還有一個菜名我實在記不起來了。姐夫還在菜單上點了一瓶酒。
    沒過多久，菜就上桌了。可當我們看到“雷劈青龍”時，都忍不住笑出了聲，原來就是一盤拍黃瓜。“哈哈，這名字取得可真有意思。老板可真會做生意，這名字取得讓人忍不住想點。”姐夫邊笑邊說，笑聲爽朗而開懷，感染著我，讓我也笑得前仰後合。
    吃著吃著，我發現了一個有趣的現象。“姐夫，姐夫，你有沒有發現，剛才給咱們上菜的那個服務員姐姐，上菜的時候造型一直在變。上第一道菜的時候，她盤著頭發；上第二道菜的時候，頭發又垂下來了；上第三道菜，頭發又盤上去了；上第四道菜，頭發又垂下來了。”我忍不住跟姐夫分享我的發現，臉上洋溢著童真的笑容。姐夫聽了，也樂了：“是不是有湯的菜，她就把頭發盤上去，沒湯的就垂下來？這服務員還挺有意思，上一個菜換一個造型，跟變魔術似的。”“姐夫，有沒有可能是雙胞胎啊？一個盤發，一個披發，輪流上菜，把咱們給弄糊塗了。”我笑著猜測道，越想越覺得有趣。我們倆笑得前仰後合，這頓飯吃得格外開心，那歡聲笑語仿佛要衝破飯店的屋頂，飄向遠方。
    姐夫邊喝酒邊和我聊天：“要不要嚐一口？就一小口，嚐嚐白酒啥味兒。”“算了吧，小孩子不能喝酒，等我長大了陪姐夫喝，到時候咱們一醉方休。”我連忙擺手，一本正經地說道。“姐夫，你喝的是白酒嗎？”我好奇地問，眼睛裏閃爍著好奇的光芒。“是啊，喝點白酒，幹活才有勁。我平時就愛喝點酒，不喝酒幹不動活。等你長大了，就能陪姐夫好好喝幾杯了。你姐夫這輩子就好這一口，煙不抽，酒可戒不掉嘍，哈哈。”姐夫說著，臉上洋溢著笑容，那笑容裏滿是對生活的熱愛和對未來的期許。
    我拿起酒瓶，幫姐夫倒酒。不一會兒，姐夫好像有點喝多了，說話都斷斷續續的。“姐夫，你別喝了，一會兒該喝多了。喝多了傷身體，我會擔心你的。”我有些擔心地勸道，眼神裏滿是關切。“放心，你姐夫我喝酒從來不耍酒瘋，越喝越清醒。這點酒，小意思，沒事的。”姐夫拍著胸脯保證，可那搖晃的身體卻出賣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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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完飯，我和姐夫回到了孤兒院。我迫不及待地把姐夫帶到我們08班級。“班長，這是我的姐夫，大姨家的姐夫，今天特意來看我。他對我可好了，給我買了好多東西。”我向班長李果介紹道，臉上洋溢著自豪的笑容。“你好，姐夫。”班長李果禮貌地伸出手，和姐夫握了握。“你好你好，聽天涯說在孤兒院你很照顧他，太感謝你了。你是個好孩子，以後要是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盡管跟姐夫說。”姐夫連忙說道，眼神裏滿是感激。“哪裏哪裏，我馬上就要當兵走了，以後就要靠天涯自己了。天涯這孩子很懂事，也很努力，我相信他以後一定能有出息。”班長笑著說，拍了拍我的肩膀。
    “姐夫，來坐，這是我的床。雖然簡陋了點，但我每天都把它收拾得幹幹淨淨的。”我熱情地招呼姐夫，臉上洋溢著真誠的笑容。“哇塞，這被子疊得這麽整齊，跟軍用被似的。你這孩子，真懂事，在孤兒院還能把自己照顧得這麽好。”姐夫驚歎道，眼裏滿是讚許。“是啊，在孤兒院得遵守規矩。這裏的老師和同學們都對我很好，我也想讓自己變得更好，不辜負大家的期望。”我笑著解釋，眼神裏閃爍著堅定的光芒。
    “這是個很鍛煉人的地方，天涯，你一定要聽班長和老師的話，好好學習。知識能改變命運，你要努力學習，將來走出孤兒院，去看看外麵更廣闊的世界。”姐夫語重心長地對我說，眼神裏滿是期待。接著，我把楊婷、楊蓉兩姐妹叫了過來，她們是我的老鄉，和我一起進的孤兒院，對我一直很好。我又喊來了幾個關係不錯的朋友，他們年紀都比我大。我打開箱子，把姐夫買的零食、牛奶一股腦地分給大家。
    “小弟，我們不要，你自己留著吧。你難得有親人來看你，這些東西你自己吃。”楊婷、楊蓉推辭道，眼神裏滿是關切。“一定要收下，你們要是不收，就是看不起我這個小弟。每人拿一兜，拿回去吃，拿回去喝。這些本來就是我姨家姐夫給你們買的，他說孤兒院的哥哥姐姐對我好，讓我買點吃的喝的帶回來分給大家。他還說，大家都是一家人，要互相照顧。”我真誠地說道，眼神裏滿是期待。聽我這麽一說，他們才不再拒絕，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感動的笑容。
    那天晚上，整個班級充滿了歡聲笑語，姐夫的到來，讓這個普通的夜晚變得格外難忘。那溫暖的氛圍，那真摯的情感，仿佛一束光，照亮了我在孤兒院那段黯淡的歲月。
    姐夫臨走的時候，把我拉到一邊，小聲說：“你自己都不舍得吃不舍得喝，把姐夫給你買的東西全分給了別人，我看著都心疼。不過，姐夫不怪你，你做得對。咱大方，別人就對咱大方；咱敞亮，別人就對咱敞亮。以後你肯定錯不了，跟姐夫一樣實在。這就是搞好人際關係的竅門，適當就好，做好自己。你要記住，無論什麽時候，都要保持一顆善良的心，真誠待人。”說著，他偷偷塞給我500塊錢，“這錢是給你的，別讓別人看到，小心被偷了。你自己想吃啥就買點，不管啥時候，都得長個心眼兒。要是遇到什麽困難，就去找姐夫，姐夫永遠是你堅強的後盾。”
    我又驚又喜，沒想到姐夫會這麽做，心裏暖烘烘的，感動得眼眶都濕了。“謝謝你，來看我的不是姥姥，不是舅舅，也不是姨，而是姐夫你。我會永遠把你對我的好記在心裏，這份恩情我一輩子都忘不了。”我激動地說道，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姐夫笑了笑，拍了拍我的肩膀：“天涯，照顧好自己。有時間我帶你姐來看你，一定要好好學習，為你父母爭光。姐夫走了，你要是想我了，就給我寫信。”“好姐夫！”我終於喊出了這三個字，淚水奪眶而出，“我什麽時候還能再見到你？我會好好學習，等下次見到你，我要讓你看到一個更優秀的我。”“一定會的，下次我和你姐一起來。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別讓姐夫擔心。”姐夫說完，轉身離去。
    我站在原地，望著姐夫遠去的背影，手裏緊緊握著那500塊錢，心中感慨萬千，默默說了句：“真是個好人。”這份情誼，從此深深銘刻在我的心底，成為我在那段艱難歲月裏最溫暖的慰藉，最珍貴的回憶。
    不久之後，姐夫真的帶著姨家的姐姐來看我了。那一次相聚，我們有說有笑，留下了許多美好的回憶。姐姐拉著我的手，噓寒問暖，關心我的生活和學習。姐夫在一旁笑著看著我們，那溫馨的畫麵，仿佛一幅美麗的畫卷，永遠定格在我的記憶深處。
    忽然，我清醒了過來，我喝多了，我站起身，打算離開墓地。
    “姐夫，我現在工作還算順利，可每次取得成績，第一個想分享的人就是你。”我撫摸著墓碑上姐夫的名字，“姐夫，一會兒我就走了，老弟還要去外地拚搏，等有一天我混的好了，我一定回來再來看你，給你買好多好多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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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我跟你說，我要混好才會回來。
    不然我不回來…
    夜越來越深，寒意漸濃，我卻舍不得離開。直到酒已見底，我腳步有些踉蹌。“姐夫，我走了，下次再來看你，你在那邊，要好好的。”我一步三回頭，月光拉長我的身影，也拉長了我對姐夫無盡的思念。
    天空陰霾密布，仿佛也在為這份沉重的哀傷而默哀。
    回到了我大姨家姐姐的住處，天色已經很晚很晚了。
    我走進了院子，敲開了門。
    哎呀老弟也這麽晚才回來，快進屋坐會兒。
    我醉醺醺的晃晃悠悠，我緩緩抬起手，指尖微微顫抖著，從貼身的口袋裏掏出那1000塊錢，鄭重地遞到姨家姐姐手中。我的聲音有些沙啞，帶著無法掩飾的哽咽：“姐，這錢你務必幫我交給姐夫的爸媽。我實在沒有勇氣去麵對他們，一想到姐夫，我的心就像被撕裂了一樣。你幫我跟二老說，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別太操勞，也別太傷心了。”
    姐姐的手輕輕顫抖著接過錢，她的目光落在那疊紙幣上，像是在凝視著一份難以承載的深情。她抬起頭，眼眶早已泛紅，聲音帶著哭腔說道：“你這孩子，總是這麽貼心。姐夫要是泉下有知，肯定會特別欣慰的。”
    我深吸一口氣，胸腔劇烈起伏著，極力壓抑著那即將決堤的情緒，喉嚨像是被什麽東西哽住，半天才艱難開口：“姐，我要走了。這些年，姐夫對我的好，每一個瞬間都刻在我心裏，一刻都沒忘啊。小時候在孤兒院，四周全是冷冰冰的，別人都把我忘得一幹二淨，隻有姐夫，一趟趟不嫌麻煩地來看我。他給我帶熱乎乎的飯菜，買嶄新合身的衣裳，還總在我耳邊念叨，讓我好好學習，將來出人頭地。那些灰暗無光的日子，全靠姐夫的關心撐著我走過來，那是我這輩子最珍貴的光，我到死都記得。”說著，淚水不受控製地在眼眶裏打轉，我趕忙仰頭，試圖把它們逼回去。
    姐姐抬手，用衣袖輕輕擦去眼角不斷湧出的淚水，她的手還有些顫抖，而後迅速拉住我的手，手心裏全是不舍：“姐知道，你這孩子重情重義，心裏都記著呢。姐夫雖然走了，可他那些好，我們一家人都刻在骨子裏。你這一走，山高水遠的，也不知道啥時候能再回來。路上千萬注意安全，到了就給姐報個平安，別讓家裏人擔心。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就多住些日子吧，家裏人都想和你多親近親近。”
    我聽了，眼眶愈發酸澀，忙不迭擺了擺手，聲音帶著一絲哽咽：“不了，姐，我都安排好了。我已經聯係好出租車了，司機在村口等著呢，我馬上就得走了。”說罷，我咬了咬嘴唇，別過頭去，不敢直視姐姐滿是挽留的眼神。
    這時，姐姐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眼神裏瞬間燃起一絲期待，她向前湊近一步，輕聲問道：“你真不打算回去看看大姨嗎？她年紀大了，身體也一天不如一天，這幾年啊，嘴裏經常念叨你，天天盼著你能回去，每次提到你，眼裏都是藏不住的想念。”
    我聽了這話，心裏猛地一揪，頭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腦海中不受控製地浮現出父母去世第四天，大姨他們來看我的場景，那一張張滿是嫌棄的臉，像一把把尖銳的刀，狠狠紮在我心上。沉默片刻，我緩緩搖頭，聲音因為極力隱忍而帶著無盡的苦澀：“不了，姐。這次回來，姐夫的離去對我打擊太大了，我到現在都還沒緩過來。一想到姐夫，我的心就像被撕裂一樣疼。要是見到大姨，我怕自己積攢這麽久的情緒會一下子崩潰，當著她的麵大哭起來。而且大姨那麽疼愛姐夫，我更怕會勾起她對姐夫的思念，讓她再受一次痛苦的折磨。我想等自己狀態好點，等能控製住情緒了，再去看望大姨。”
    姐姐聽了，輕輕歎了口氣，眼裏滿是無奈，卻又充滿理解。她抬手拍了拍我的肩膀，手掌的溫度帶著關切：“行，我懂你，大姨肯定也能理解你的。畢竟都是一家人，誰還不知道誰的心思呢，都明白這份傷痛有多深。那你路上小心，有時間一定要常回來看看，家裏人都惦記著你呢。”
    我轉過身，雙腳像是灌了鉛一般沉重，每一步都艱難地邁出，仿佛踩在回憶的荊棘上，心中被對姐夫的思念與不舍填得滿滿當當。走出一段距離後，我下意識地回頭，瞧見姐姐還佇立在原地，她的身影在陰霾的天空下顯得格外孤單、單薄，宛如我此刻蔓延無盡的哀傷。我在心裏默默念道：“姐夫，你放心，我一定會帶著你的期望好好生活。這份情誼，我永遠不會忘記，永遠都不會。”
    就在我走到村口，準備上車時，一輛摩托車風馳電掣般從村裏衝出來，在我麵前“吱”的一聲緊急刹住。揚起的塵土嗆得我咳嗽了幾聲，我定睛一看，原來是大姨家的大姐。她大口喘著粗氣，額頭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滾落，衣服也被汗水浸濕貼在背上，神色焦急地說：“你就這麽走了？大姨知道你回來，高興得一晚上沒睡，從早上就開始盼著見你。她現在在家裏坐立不安，念叨個不停，說無論如何都想見你一麵，你就跟我回去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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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中猛地一震，手緊緊地握住車門把手，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指甲都快嵌進肉裏。我猶豫了，腦海中浮現出大姨那布滿皺紋的臉和期盼的眼神，可曾經那些被拒絕收留的畫麵也像潮水一般洶湧而來，讓我陷入了痛苦的掙紮。
    表姐似乎看出了我的猶豫，向前跨了一步，繼續說道：“大姨這幾年身體越來越差了，她心裏一直對你有愧疚，總說當年沒能幫上你，現在年紀大了，就盼著能見你一麵，跟你說說話，把這些年的心裏話都倒給你聽。你就當是了了她的心願，回去一趟吧。”
    我咬了咬嘴唇，眼眶再次濕潤，淚水模糊了視線，沉默良久後，我緩緩說道：“表哥，你先回去告訴大姨，我不是不想見她，隻是姐夫的事對我打擊太大了，我現在實在沒辦法麵對她。一想到姐夫，我的心就像被重錘狠狠敲打著，疼得厲害。等我緩一緩，等我能笑著麵對一切的時候，我一定會回去看她的，你一定要幫我把話帶到。”
    表姐歎了口氣，無奈地點點頭：“好吧，我會轉告大姨的。你在外麵照顧好自己，別太拚命，有時間就回來看看，大姨她真的很想你。”說完，他發動摩托車，緩緩駛回村子，那背影也帶著一絲落寞。
    望著表姐離去的背影，我心中五味雜陳，百感交集。待摩托車徹底消失在蜿蜒的村道盡頭，我才轉身，緩緩坐進出租車。
    車子啟動，車輪揚起的塵土，像是我此刻紛亂的心緒。我靠在座椅上，雙眼無神地望著窗外，熟悉的村莊景色如幻燈片般向後飛速退去。那些和姐夫一起走過的小路、一起玩耍過的田野、一起乘涼的老樹下，似乎都還留著我們的歡聲笑語，可如今卻隻剩我形單影隻。
    途中，司機師傅許是看出我的低落，打開了收音機，試圖用輕柔的音樂舒緩氣氛。可那旋律卻如同一把把鈍刀，在我心尖緩緩割磨，每一個音符都能勾起我與姐夫相處的畫麵，讓我愈發沉浸在回憶之中，無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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