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裏，王彬坐在雪地上低著頭，鼻子發酸。
    付英問小娟子：“你爸那是幹啥呢？”
    “低頭思過了吧！”小娟子扭回頭繼續幹自己的事。
    付英心裏又開始反反複複倒騰。
    起初王彬讓她做飯不願意心裏生氣，孩子們幫她收拾王彬她又開始心疼自己老漢。
    付英起身一直暗暗觀察王彬。
    王彬感覺心髒沒那麽疼了才緩緩起身到廚房找了個板凳坐下。
    剛才那個疼前所未有，心髒被刺，然後是絞著疼，一瞬間失去所有力氣。
    他出著虛汗氣喘不止，口幹舌燥的。
    王彬知道家族有心髒病遺傳，大哥已經很嚴重了，他一直慶幸自己沒什麽症狀，今天一怒之下喜提心絞痛。
    王彬不敢再發脾氣，看著一地狼藉和屋裏三個混不吝索性開門出去。
    他四處找開門的飯館炒了幾個菜湊合。
    下午，客人如約而至，王彬和付英換了笑臉，完全看不出這個家不久之前經曆了腥風血雨。
    付英笑臉盈盈一隻手端茶續水，隻有小娟子和小昭黑著臉看著大人們演戲。
    “孩子媽今天忙活的連手都切了，最後沒辦法隻能買點菜招呼你們，別嫌棄哈!”王彬開場。
    大哥撇著嘴夾了一筷子放嘴裏吧唧：“早知道吃飯館的，我還來你家幹啥！”
    “那你現在就走唄！我家又不稀罕你！”小昭聽了不爽怒懟。付英和王彬同時瞪她。
    小娟子瞪大眼睛，她打心底裏佩服這位綠林好漢，真是啥話都敢說。
    氣氛瞬間尷尬起來。
    馬林見狀趕緊開口：‘你就和你冬冬姐一樣性格直啥話也說，找打！’
    侄兒也幫著說話：“現在小孩子都古靈精怪一句話不饒你，不像咱們小時候大人一瞪眼連個大氣不敢出。”
    “可不是！”王彬也跟著坐下倒酒講起小時候。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算是把這個事情遮蓋過去了。
    付英回頭示意小娟子帶走小昭，省得她口無遮攔再生禍端。
    小娟子和小昭去廚房吃小灶。
    付英看兩個孩子正是叛逆期，硬說的狠了也不管用，又開始順毛扒拉。
    “你們以後不用老是替我出頭，我們夫妻過日子難免爭吵，你們不要老是替我說話針對你爸，讓他覺得咱們娘三個擰成一股繩欺負他。”
    “明明就是他不對!”小昭覺得付英不明黑白。
    “有時候也怪我，有個啥事愛和你們嘮叨，讓你們操心的。下次我管住自己的嘴，不學你姥姥到處亂說！”付英開始自我檢討。
    小娟子吃著飯不說話，母親的一係列神鬼操作讓她對大人世界的爾虞我詐，裝模作樣有了新認識。
    什麽家庭和諧，都是咬著牙裝著笑臉粉飾出的太平罷了。
    酒足飯飽人群散去，留下殘羹剩飯。
    小娟子和小昭還要幫媽媽收拾桌子。
    王彬四仰八叉躺在那開始罵罵咧咧的教訓起來，玩起了三弟耍酒瘋那一套。
    “我這輩子最大失敗就是生了你們兩個不孝女出來，一天天的刺激我，針對我！”王彬話音剛落哭了起來。
    本來還生氣想要回嘴的小娟子和小昭笑出聲，付英一邊單手整理一邊回頭笑著瞪她倆。
    “哎呀！”王彬抹了一把臉繼續：“沒指望了，老了是沒指望了，等著受氣吧，受不完的活罪！”
    小娟子和小昭耐著性子聽著，不多時王彬睡著了，鼾聲震天震地。
    廚房裏，小娟子洗碗，付英掃地對她姐妹倆說：“你爸今天受委屈了，不但我給他氣受了，你倆也把他氣夠嗆。這回記仇了！”
    “我怕他，他這也叫受氣，自己的無理要求沒達到就是受委屈受氣了，是你把他給伺候成皇帝了，要頭不給屁股的，是你犯的錯，你喜歡伺候可以，我們以後可沒辦法按這個要求來！”小昭氣鼓鼓的。
    “就是，那如果這就算受氣了，確實以後還有的是氣受！”小娟子附和。
    付英長歎一口氣“你看你這孩子，我才說一句你們說這麽多，行吧，我也承認是我給慣成這樣的！我小時候一直覺得你大舅腦子有問題，人們都說是你姥爺姥姥慣得，我還心想疼愛他還能有錯？”
    “當然有錯，要啥給啥，哪天給不起他不就生氣了，生氣不就打你了？”小娟子擠了點洗潔精。
    “沒想到還能這樣，真是開了眼界了，以後我也不能太慣你爸了！”付英開始反省。
    “我看你很難改！”小娟子冷哼。
    “我也覺得！”姐妹倆一口篤定。
    付英無語。
    過了元宵節，一切回歸正常。
    王彬開始外麵找活，冬天除了個別人家暖氣出了問題偶爾打個電話去修修，基本沒啥活。
    聽說誌忠現在又開始幹水暖了，告訴王彬如果有活就去幹。
    付英嘟囔：“上次欠的錢還沒給完呢，再去幹又壓住了！換個別人幹吧，他不靠譜！”
    “再看看！”王彬也猶豫。
    大哥二兒子已經很大年齡了，相親了幾家，他看上的看不上他，看上他的他又看不上，一來二去沒了精氣神也不想結婚這檔子事了。
    大嫂天天打麻將，沒人照顧帥帥，聽說學習也不好，天天打架叫家長，誌忠一次也沒去過。
    開春，房東開門進來，付英詫異起身，平時房錢都是交半年的自己去交，房東從來沒有來過，今天這是有啥事？不讓租了？付英心裏頓感不妙。
    房東扭身進來：“忙著呢？”
    “不忙，今天這是有啥事啊？”付英笑臉詢問。
    房東四下瞅了：“你們住的倒是挺好的，打掃的挺幹淨，是這樣啊，我兒子要結婚了，女方讓在咱們市裏買房，我尋思把手頭這些小房子都處理掉給孩子買一套大的，到時候我們老了也能過去住!”
    \"這是要賣房啊？啥時候啊？”付英表情尷尬無措。
    “就這幾天吧，我會陸陸續續帶人過來看，你們呢有時間也抓緊找房子，因為事情很突然，我就給你們減免一個月房租作為補償，大家互相理解哈！”房東大方處理。
    “這賣多少錢呢？”付英弱弱的問。
    “五千，我們這房子說好不好，但是住肯定沒問題，賣的不高！”房東看了看付英：“你們不買房嗎？要是你們買我就四千五給你了，省的我找人麻煩的！”
    “我們啊！我還沒想過買房呢！”付英一時不知道怎麽接話。
    “你們不是農村的嗎？不買房以後還打算回去，那農村有啥待頭要啥沒啥的多不方便。人都往外走哪有人還回去的，我看挺合適，你們要的話就緊著你們！”房東說完走了。
    送走房東，付英心思活絡又緊張，房東一句話仿佛點醒了她。
    晚上，王彬回來聽說買房死活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