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回來簽字來了？你們這些外麵打工的都混好了，不像我們天天還是在泥巴地裏打滾！”男人奉承。
    “嗨，一般般吧，剛夠糊口而已！”王彬含糊其詞。
    “有時間去我家給你做飯吃！”男人結束話題。
    “行，哥你忙吧！等我有空去！”王彬揮手告別。
    付英自顧自往前走，路過白錦家門口，他停了腳步。
    “呦，你看看，真的是給燒沒有了，當初二英是一句話也沒提啊，一家子姐妹數她心眼子多！”王彬跟上來一頓牢騷。
    付英沒說話繼續往前走，穿過旁邊的小路，後山基本就沒有人了。
    抬頭看去，當初那座大山如今看來也不再那麽高大，反而老態龍鍾的。
    牆根那棵陰森的榆樹也不過才這麽高。鬆鬆散散。
    付英回頭樂嗬：“這地方現在走來心裏還一陣酸楚。時間過得真快啊！
    當初你娘就是在這讓我給連人帶著車推進這個沙溝裏頭倒栽蔥的！”付英捂嘴咯咯的笑起來，像是個小姑娘。
    王彬一聽不悅，黑著臉嘟囔：“老太太要不是被你折騰，現在也還活著呢！”
    “她千年王八呀！是她自己作死好不好！你說那時候她多氣人，你一天天跟個縮頭烏龜不管事，我不得自己救自己！”
    上了小斜坡，走到二哥大門口。
    這房子裏都是滿滿的回憶，如今院子裏草快比樹高了。
    “你說大狗也不給拔拔草！還好朋友呢！”王彬提嘴就來。
    “憑啥給你拔草，你是誰呀？人家忙的褲子都磨破了沒時間換，哪有閑工夫給你拔草，你真是不要臉，啥人都想讓人家給你幹活！”付英急赤白臉一頓。
    王彬拿起石頭想要開鎖進去，付英在門口阻止：“好了，別進去了，這麽久沒人住裏頭都不幹淨了！鎖子砸壞了別人還不進去大小便。”
    付英這麽一說他停了手。
    “這房子是二哥的，二嫂這麽多年也不回來處理，二哥一死這門親就斷了。”付英有些難過，一提起二哥就算過了這麽多年她依然鼻子酸楚，心裏淤堵。
    “去看看三哥家的房子咋樣了！”王彬扭身跳下沙河灣。
    付英也跟著跳下去：“當年我懷著小娟子，每次都要過這裏，我肚子大過不了，都是繞到前麵去的！”付英回憶著。
    到了三哥家門口，院子裏倒是沒有二哥家那麽多草，不過也是荒涼至極，屋簷上麵很多鳥窩。
    “要是三哥沒去北縣多好，如今回來還能去他家裏坐坐！”付英感慨。
    “都是那個三瘸子鼓搗的，喪門星！”王彬又開始罵罵咧咧。
    “去前麵看看四嬸嬸吧，要說嫁到這個村子裏對我最好的要數四嬸嬸，可惜這麽多年我過的也不怎麽好，沒辦法給她一點幫助！”付英有些自責內疚。
    “她幫啥忙了？她除了會嚼舌根子還能幹啥？”王彬這人心裏看誰都不行。
    “哎，懶得和你這個牲口說話！”付英抬腳往前走。
    王彬跳上跳下，樹枝上幾隻烏鴉站在那，他彎腰撿起石頭砸向天空。
    烏鴉驚的亂飛，高高低低“哇哇”亂叫。
    付英回頭嗔怒：“你多大年紀了，還跟個球孩子一樣，連烏鴉都看你不上眼！”
    王彬樂嗬嗬，他學著烏鴉叫。聲音聒噪。
    付英搖搖頭轉彎進了四嬸嬸家。
    門鎖著，窗戶都用磚頭壘起來了。
    “呀，這是不在家了，看樣子是跟著閨女兒子們去外麵了！”付英有些沮喪，她今天是帶了五百塊錢回來的，想著給四嬸嬸表達一下謝意。
    如今四嬸嬸不在了，她的願望落空了。
    “走吧，挺冷的！”王彬不耐煩了。
    付英爬上牆頭去看那棵酸蘋果樹，
    樹還在，枝頭上掛著凋零的葉子在風中打旋，地上是熟透的果子已經幹癟腐爛。
    “哎，物是人非啦！”付英故地重遊沒有歡喜全是悲涼，她感覺自己離老去，離死亡很近了，
    她還沒活夠，沒活好，沒有時間好好享受人生，可是周邊的事物都迫不及待的消亡著。
    王彬則雙手插兜吹著口哨消失在轉彎處，付英整理情緒跟了上去。
    任務結束，接下來就是回家的問題，想到要坐汽車，付英無比愁苦。
    “滴滴！”付英和王彬走到小山後頭，聽到聲音回頭看去。
    大狗停車招手：“你兩個不夠意思，這是打算一聲不響的回家呀？”
    付英笑嗬嗬：“你多忙呀！我們不打算去打擾你了，自己回去就好了，等以後有時間了再聚！”
    “切，這話說的，我有啥忙的，給別人忙不是瞎忙嘛，咱自己人回來一趟就這麽悄咪咪走了，不讓人說我招待不周！”大狗拉著付英王彬上車。
    王彬高興的跟著，他感覺有好飯吃了，畢竟大狗這幾年有錢了。
    車開了。
    “去哪裏呀，你這拉上我們！”付英問詢。
    “吃飯啊，我給小梅子打電話了，訂了最好的飯店，還有小雨，傻胖有事出門了，不然還能看到傻胖！”大狗開心的介紹著。
    一車人來到鎮上。
    車子停在一座氣派的飯店門口。
    付英搖頭嘖嘖：“啥時候咱鎮上也有這麽好的飯店了！”
    “很多年了，他家的飯菜可好吃了，辦喜事都來這。今天帶你們嚐嚐！”大狗高興的開車門。
    門口等著的小梅子和小雨迎過來，大家進了酒店相繼而坐。
    酒店裝修的不錯，幹淨整潔，很有氛圍感。
    小梅子訂了包廂。
    付英一路嘴巴都沒合上。
    看啥都新奇，更多的是沒想到老家也挺富有了。
    落座，沏茶，相互寒暄。
    王彬和大狗搶著說話，互相打趣揭短。
    小雨小梅子和付英則是柔聲細語，互訴衷腸。
    不多時飯菜上好，大狗小梅子起身夾菜，付英王彬受寵若驚。
    整個過程氛圍感滿滿，氣氛和諧，多年老友今日總算是把酒言歡了。
    大狗提起慧敏。
    “哎呀，慧敏可是個好孩子，雖然說離婚了，我感覺挺好的，逃離那個窮坑，你是不知道王彬大哥他們家發生的事。”付英嘴巴像機關槍一樣把大哥家的醜事說了一遍。
    王彬聽的如芒在背。
    小梅子聽的瞠目結舌：“哎呦，你說說，一家人就這麽雞飛蛋打的散了，這狠人跟狠人在一起真是兩敗俱傷。”
    “誰說不是呢！”付英回應。
    “這也是有的人不結實，當年我家小舅子也給付英一腳，孩子還不是好好的！”王彬提著付英家的過去。
    付英臉上過不去，臊紅起來。
    大家見狀幹咳不說話，悶聲低頭吃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