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鍾在五點五十準時響起時，我眼睛都沒睜開，隻憑著本能在枕頭邊摸了三圈才按掉那催命似的鈴聲。窗外天還蒙著層灰藍色，窗簾縫裏漏進來的光細得像根線，我盯著那道光發了十秒鍾的呆，腦子裏還殘留著假期裏自然醒的愜意——那時候醒過來，陽光早把被子曬得暖烘烘，翻個身還能再賴半小時，哪像現在，連多閉眼睛的功夫都成了奢侈。
    掙紮著坐起來，後背還帶著床板的涼意，腳剛沾到拖鞋就打了個哆嗦。得趕緊去廚房，倆孩子七點要出門，早飯不能糊弄。打開冰箱，裏麵還剩假期沒吃完的吐司、雞蛋和牛奶，我熟練地把平底鍋放在灶上，開火時盯著藍色的火苗發呆，突然想起假期裏這個點，我可能正泡著茶看早間新聞，而不是在這裏跟鍋碗瓢盆打交道。
    吐司放進烤箱，雞蛋在鍋裏滋滋作響，牛奶倒進杯子，等把早飯擺上桌，才發現自己連牙都沒刷，趕緊衝進衛生間，用最快的速度洗漱，臉上的洗麵奶泡沫還沒衝幹淨，就聽見大的在房間裏喊“媽媽，我的校服找不到了！”
    我一邊擦臉一邊往兒子房間跑，衣櫃被翻得亂七八糟，校服被壓在一堆假期穿的衣服下麵。我把校服抽出來遞給他，又看見小兒子坐在床邊哭，問他怎麽了，他抽抽搭搭地說“我的書包帶子斷了。”
    我深吸一口氣，從抽屜裏翻出針線盒，坐在床邊縫書包帶，針好幾次紮到手指，疼得我齜牙咧嘴，可也沒時間揉，隻能咬著牙加快速度。等把書包修好，大兒子又說襪子找不到了，小兒子吵著要喝熱牛奶，我像個陀螺似的在屋裏轉，直到聽見牆上的掛鍾指向六點四十，才猛地想起孩子們該出門了。
    把倆孩子推出門，一手拉著一個往小區門口走，路上遇見鄰居張姐，她笑著跟我打招呼“開學第一天，夠忙的吧？”我隻能苦笑著點頭，連跟她多說一句話的力氣都沒有。
    送他們上了校車，看著校車消失在路口，我才覺得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幹了，轉身往家走，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樓道裏的聲控燈隨著我的腳步亮了又滅，我盯著自己的影子，突然覺得特別累——假期裏送完孩子（那時候是送去興趣班，不用這麽早），我還能去樓下公園散散步，買個愛吃的早餐，現在倒好，回家還有一屋子的活等著。
    打開家門，餐桌上的碗筷還沒收拾，廚房的平底鍋還沾著雞蛋液，地上散落著孩子們沒來得及收拾的玩具。我癱在沙發上，隻想閉眼睛歇五分鍾，可手機又響了，是學校老師發來的消息，提醒要給孩子準備明天要用的美術材料。我歎口氣，拿起手機記在備忘錄裏，剛放下手機，肚子就咕咕叫了，這才想起自己還沒吃早飯。我從冰箱裏拿出昨天剩下的包子，放在微波爐裏加熱，趁著加熱的功夫，開始收拾餐桌。碗筷放進洗碗機，桌子擦幹淨，地上的玩具歸攏到收納箱裏，等包子熱好，我拿著包子坐在廚房的小板凳上，三口兩口就吃完了，連味道都沒嚐出來。
    吃完早飯，就得準備午飯了。倆孩子中午在學校吃，可我得自己做飯，總不能一直吃剩飯。打開冰箱看看，還有些青菜和肉，我拿出肉解凍，又把青菜洗幹淨。切肉的時候，刀在手裏不聽使喚，眼睛總是不自覺地想閉上，我隻能用冷水洗了把臉，強迫自己清醒。
    炒好青菜，又燉了個湯，等飯菜做好，已經快中午十二點了。我盛了一碗飯，坐在餐桌前，看著一桌子的菜，卻沒什麽胃口，扒拉了幾口飯，就把碗放下了——還有衣服沒洗，地板沒拖，衛生間的瓷磚縫還得清理。
    洗衣機裏塞進髒衣服，按下啟動鍵，我拿著拖把開始拖地。從客廳到臥室，再到陽台，每拖一塊地，都覺得腰更酸一點。拖到孩子房間時，看見書桌上還放著他們假期沒寫完的作業，我順手拿起來翻了翻，突然想起晚上還要輔導他們寫作業，頭又開始疼了。
    拖完地，又去衛生間刷馬桶、擦瓷磚，清潔劑的味道嗆得我嗓子疼，我打開窗戶通風，看著窗外的陽光，心裏卻一點都亮堂不起來。等把家裏收拾完，洗衣機也停了，我又抱著衣服去陽台晾，一件件晾在衣架上，看著五顏六色的衣服在風裏晃，突然覺得自己像個不停運轉的機器，連歇口氣的時間都沒有。
    吃完晚飯，真正的“硬仗”才開始——輔導作業。大兒子上六年級了，作業不算少，數學要算題，語文要背課文、寫生字；小兒子也上四年級了，內容也多了起來。
    我先輔導大兒子，他算數學題的時候，總愛把加號看成減號，一道題能錯三遍，我耐著性子跟他講，可講了兩遍他還是錯，我忍不住提高了聲音，他眼圈一下子就紅了，低著頭不說話。我看著他委屈的樣子，心裏又有點後悔，趕緊放軟了語氣，重新跟他講。
    輔導完大的，又輔導小兒子寫生字。他寫“人”字的時候，撇和捺總寫不到位，我握著他的手教他寫，可剛鬆開手，他又寫歪了。我讓他再寫十遍，他寫了沒兩遍就開始玩橡皮，一會兒把橡皮切成小塊，一會兒又把橡皮扔到地上。我壓著心裏的火，跟他說“趕緊寫，寫完就能去玩了。”他噘著嘴，磨磨蹭蹭地寫，寫出來的字還是歪歪扭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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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著牆上的鍾，已經快九點了，倆孩子還沒洗澡，明天還要早起，我心裏的火氣一下子就上來了，聲音也忍不住拔高“你怎麽這麽不專心！寫個破字都寫不好！”小兒子被我嚇哭了，大的也嚇得不敢說話，我看著倆孩子的樣子，突然覺得特別累，也特別委屈——我從早上五點多忙到現在，沒歇過一會兒，晚上輔導作業還要費神費腦，最後還落得個孩子哭、自己氣的下場。
    我走到陽台，看著外麵的夜景，樓裏的燈一盞盞亮著，大概每家有上學孩子的家庭，此刻都在上演著相似的戲碼吧。風從陽台吹進來，帶著點涼意，我深吸一口氣，心裏的火氣慢慢降了下來。其實孩子們也不容易，剛從假期的鬆弛狀態調整過來，一下子要適應上學的節奏，肯定也不舒服。我不該對他們那麽凶。
    回到客廳，我蹲下來，摸了摸小兒子的頭，跟他說“對不起，媽媽不該對你發脾氣，我們慢慢寫，好不好？”小兒子點點頭，擦幹眼淚，拿起筆繼續寫。大兒子也走過來，拉了拉我的衣角，說“媽媽，我下次會認真算題的。”看著孩子們懂事的樣子，我心裏又暖又酸。
    等輔導完作業，幫孩子們洗完澡，把他們送上床，已經快十點了。我坐在床邊，看著他們熟睡的臉，心裏的疲憊好像少了一點。我輕輕關上門，回到客廳，看著收拾幹淨的屋子，洗衣機裏的衣服已經晾好，餐桌上的碗筷也洗幹淨了，可我還是覺得累，渾身像散了架一樣。
    我坐在沙發上，拿起手機，想跟朋友吐槽幾句，可翻了翻通訊錄，又覺得沒什麽好說的——大家都是這樣過來的吧，誰不是一邊抱怨著忙碌，一邊又咬牙堅持著。我打開朋友圈，看見有人發假期旅遊的照片，心裏突然有點羨慕，可轉念一想，等孩子們再大一點，或許我就能輕鬆一點了。
    牆上的鍾指向十點半，我站起來，準備去洗澡。路過孩子房間的時候，聽見小兒子在夢裏嘟囔著“媽媽，我要喝牛奶。”我忍不住笑了笑，推開門，給他們掖了掖被子。
    洗澡的時候，熱水澆在身上，緩解了一點疲憊。我看著鏡子裏的自己，眼底有淡淡的黑眼圈，臉色也不太好，跟假期裏那個容光煥發的自己簡直判若兩人。可我知道，這就是當媽媽的日常，尤其是在開學這樣的特殊時期，忙碌是常態，疲憊也是常態。
    躺在床上，我閉上眼睛，腦子裏還在想著明天要做的事早上五點五十起床做早飯，提醒老大帶美術材料，送小兒子去學校之前要給他量體溫，中午要去超市買晚上的菜，下午還要去取快遞（是給孩子們買的課外書），晚上還要輔導作業……想著想著，我就睡著了，連夢都沒做一個，大概是真的太累了。
    第二天早上，鬧鍾還是五點五十響，我還是閉著眼睛摸鬧鍾，還是在廚房裏跟鍋碗瓢盆打交道，還是像個陀螺似的在屋裏轉。可當我送孩子們上校車，看著他們跟我揮手說“媽媽再見”的時候，我突然覺得，這些忙碌和疲憊，好像也沒那麽難忍受了。
    開學這兩天，我的作息全亂了，從假期的鬆弛一下子切換到高強度的忙碌，身體和心裏都有點不適應。可看著孩子們背著書包走進學校的背影，看著他們認真寫作業的樣子，我知道，這份忙碌裏藏著責任，也藏著幸福。
    或許再過幾天，我就能適應這樣的節奏，或許等孩子們再大一點，我就能輕鬆一點，但現在，我隻能咬著牙，把這忙碌的日子過下去，因為我是媽媽，是孩子們最堅實的依靠。
    晚上輔導完作業，我坐在沙發上，喝了一杯熱牛奶。看著窗外的月亮，心裏平靜了很多。開學的忙碌還在繼續，但我知道，隻要我調整好心態，就能把這些忙碌打理得井井有條。畢竟，日子再忙，隻要孩子們健康快樂，就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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