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漾靠著車窗看著窗外，路邊掛了紅燈籠，粗糙樸素，像是不大熟練的手工作品。
    這麽一個好日子，靳寫意怕是沒法開心了。
    本該隨機應變處置的靳藏鋒成了主角團裏真正死的那一個，祁漾想來想去，發現源頭竟然是因為“沈湛”對喬眠太冷漠。
    如果他對喬眠好就能改變這一切嗎？
    答案大概率是否定的。
    祁漾看不出喬眠對沈湛的感情，所作所為讓他總容易想起來自己以前在攻略組時，總有任務要求獲得誰的感情，也即攻略。
    不過他一般也不用喬眠這些手段，太低級，也把自己的位置放得太低。
    他以信徒身份攻略神明都沒把自己放這麽低過。
    至於喬眠攻略的目的，誰知道呢？
    或許是慕強，或許是不甘執著。
    祁漾短暫過了下腦子，就把這事置之腦後了。
    回到宿舍，祁漾給小葛也放了假，應桓在他開口前主動說自己沒親人要去團圓，想要繼續留在崗位，說話時瞥了一眼賀南風，一副對他不放心的樣子。
    賀南風陰惻惻瞪他，這份不滿在應桓提議包餃子時達到了巔峰。
    祁漾日常忙到晚上，都會再來份宵夜，一般是下麵條，今天回來算早的，但包完，也剛好可以當宵夜。
    應桓和麵動作麻利，祁漾看了會兒，聽他暗戳戳自誇了五分鍾。
    應桓怕他沾了麵粉，壓下有些小激動的心情，把他趕了出去，祁漾便到外麵陽台去看煙花，順帶摸了根煙點上。
    候選疫苗全部失敗，還是有點心塞，唉。
    但低頭彈煙灰時，他又不由笑了一下。
    為了年節裏這一場絢爛，之前加班加點改良設計驅散儀pus版也算值得了。
    許願今夜喪屍都能安分點。
    賀南風亦步亦趨地跟了出來，多動症一樣換了幾個位置，最後靠著牆站在祁漾的左後方，能看到煙花，也能看到那一點火光。
    那張總顯得不近人情的嘴唇微張，吐出一捧輕柔薄霧，倏而一笑，簡直要人命。
    沒有色彩的寒夜裏，賀南風卻看到了冰雪消融，春暖花開。
    賀南風拿起平板，勾畫幾下，一道輪廓便已成型，麵前突然一暗，煙草的味道驟然貼近，賀南風下意識返回到主界麵。
    “畫我？”
    賀南風很少和他挨得這麽近，一時沒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麽，看著他說話時張合的嘴唇，腦海裏是他咬著刀，叼著煙的樣子。
    祁漾見他不答，伸手去拿平板，賀南風下意識去擋，和他對視兩秒，主動遞給了他。
    賀南風不在意被發現心思，但很好奇這個人如果察覺，會是什麽反應。
    會感覺惡心，一槍斃了他，或者把他再關起來，還是當不知道？
    “畫技有待提高。”
    賀南風沒想到他就這反應，一時有些失望，又有些不服氣，接過平板刪刪打打，用了半分鍾問：“你會畫畫嗎？”
    祁漾輕彈了下煙灰：“我從小要學很多東西，畫畫算一個，不過學的國畫。”
    “除了國畫還有什麽？”
    “小提琴，圍棋，馬術，擊劍，”祁漾輕嗤一聲，略帶嘲諷，“小時候撐麵子用的東西，現在完全用不上。”
    賀南風小小震撼了一下。
    “羨慕嗎？”
    賀南風瘋狂搖頭。
    不羨慕了。
    祁漾漫不經心地看著煙頭那一點猩紅，姿態放鬆了一些，曲肘壓著陽台欄杆，賀南風不自覺跟著鬆懈下來。
    兩人隨便聊著，多是祁漾在問，賀南風點頭搖頭，偶爾打幾個手勢。
    當祁漾問出最後一個問題時，賀南風下意識點了頭。
    “你愛慕我嗎？”
    賀南風反應過來後整個人一僵。
    “我……”
    應桓不合時宜地拉開了陽台的移動門，沒注意到這古怪氛圍，探頭問祁漾：“打擾一下，博士，要玩仙女棒嗎？就是拿手裏的那種煙花。”
    被打斷說話，祁漾下意識皺眉，又旋即舒展開，心說你看我的人設像是會點頭說要玩的嗎？
    他看向賀南風：“玩嗎？”
    賀南風現在更關心這個人剛才想說什麽，心不在焉搖頭。
    應桓走之前，祁漾提了個有些不合理的要求：“餃子能不能多包點？等會給我老師師母送一些。”
    “好啊，剛好我麵不小心和多了，給洪老的我單獨蒸怎麽樣？”
    “嗯。謝謝。”祁漾對他禮節性笑了一下。
    應桓耳朵脖子立刻飄紅，離開時腳步有點飄。
    祁漾看著他回到廚房，再看向賀南風，注意到他陰鷙的目光：“zero，不準對應桓動手。”
    賀南風捏著平板的手指用力。
    祁漾回到原先的話題，但一時不太記得自己當時要說的是什麽，幹脆問道：“為什麽？”
    賀南風低頭打字，卻半天沒組成個完整的句子。
    為什麽？
    半個多月來，他問過自己很多次這個問題。
    可能因為這個人就是自己最想成為的那個樣子。
    可能因為錯誤地在意了那麽久。
    可能因為他身上某種與自己相似又不同的東西。
    可能因為喪屍潮那晚他說的話。
    可能因為他放血喚醒自己。
    可能原因很多，賀南風自己也無法理清。
    賀南風抬頭看著煙花背景下輪廓忽明忽滅的人，突然有些不理解以前的自己。
    沈湛這樣的人，誰會不喜歡呢？
    祁漾靜靜看著他，問了個之前從喬眠那確定過的問題：“賀南風，你是apppha信息素天然排斥，這應該算是常識。”
    賀南風聽出他在委婉拒絕，半天在平板上寫：“完全沒可能嗎？”
    祁漾抬手按了下後頸，思緒有一瞬間遠去。
    像002說的，割以永治算是一種方法，但目前的技術，容易產生一係列並發症。
    除此以外……
    祁漾搖頭，斷了他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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