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眠一行五人，回來的隻有兩人，正趕上除夕。
    除夕接著春節，曆來是華國最重要的節日，基地上空久久不散的愁雲也跟著淡去了些，悄然添了些喜慶。
    但研究所裏依舊冷清，白熾燈將一切都照得寡淡，隻有實驗員們疲憊的神態裏，依稀能琢磨出些許不一樣的喜悅和忐忑來。
    第一批候選疫苗即將成熟，祁漾和手下實驗員一連幾天在實驗室裏熬著，希望這一年能有個好一點的結尾。
    疫苗雖是預防而非治療，但若是成功，以後外出尋找資源和營救的士兵便不用再擔心變成喪屍，基地高層對結果也很是看重。
    這一批是提取了賀南風血液中的病毒，通過不同手段減毒滅活，結合幸存者體內分離出的抗體製作出來的。
    將候選疫苗分別注入小鼠體內，不到一個小時，便開始有小鼠出現異常反應，12小時後，二十隻小鼠，三隻尚且正常。
    24小時後，僅剩下一隻。
    承擔著所有人希望的這一隻，在注入喪屍病毒後，很快感染，死相慘烈。
    泛著渾濁的紅在這麽個日子裏讓人很是不舒服，也不免讓人沮喪，那點帶著希冀的喜悅頓時消失。
    祁漾微闔雙眸，陷入沉思。
    實驗總是在失敗中總結經驗，而後一步步走向成功，他也沒覺得自己就能一下子就研究出來。
    他在腦海裏回憶著每一支候選疫苗的條件和結果，半晌將實驗記錄在麵前鋪開，重點看了3號和15號小鼠的屍體，也是12小時時正常的另兩隻。
    晚飯後，祁漾把參與項目的成員叫一起開了個臨時會。
    時間不知過去多久，窗外有五顏六色的微弱光芒出現又消失，祁漾微微皺眉，看過去發現居然是煙花。
    末世裏放煙花，祁漾頓時有種驅散塔是不是建早了的念頭。
    旋即他想起來這是農曆一年裏的最後一天。
    想和喪屍狂歡共舞一起慶祝？
    又開了一個多小時的會，祁漾終於把實驗員們放了回去，並給他們一天放鬆，勞逸結合。
    這種時候，就別想法定節假日和雙休了。
    解決了眼前的大危機，末世結束，想怎麽放怎麽放，還附帶族譜單開，青史名留。
    祁漾收拾收拾準備回去休息，剛出研究所，便看到了不知等多久的沈從容和靳寫意——原身父母。
    想找祁漾卻聯係不上，蹲研究所門口基本是一蹲一個準的，比蹲宿舍樓下還管用。
    末世前擁有的財富地位在現在幾乎派不上用場，兩人在基地雖得到了一些優待，但和以前還是完全沒法比，隻能說比下有餘。
    需要自力更生，沒了各種養護，兩人不可避免的顯出憔悴——也可能是因為穿著打扮上不再光鮮亮麗產生的錯覺。
    兩人想找祁漾一起吃頓團圓飯。
    祁漾懶得去猜他們為什麽又開始維係親子感情了，拒絕得不假思索：“吃過晚飯了，不餓。”
    沈從容是個出色的商人，隻從模樣來看，不笑的時候與沈湛有五六分相似，氣質卻截然不同，威嚴又精明。
    他笑時相似度還要對半打折，看著卻親和不少，上前試圖來拍祁漾肩膀，即便祁漾後退一步避開，他依舊不動聲色。
    “兒子，那跟爸媽一起守歲，咱爺倆也好久沒坐一起聊聊天了，跟爸喝幾杯怎麽樣？”
    祁漾學著他彎了下嘴角，聊表尊重，眉眼卻依舊清冷，直直看著沈從容：“我沒有這習慣，抱歉。”
    靳寫意笑得像是慈母，穿著尋常羽絨服，和以前那個貴氣逼人的婦人幾乎不像同一個人。
    “小湛，以前爸媽總是忙，疏忽了你，不過我們一家人還有很長時間，以後會習慣的。”
    祁漾將手插進口袋裏，瞥見已經將車開來的小葛，油鹽不進，道：“但現在我忙。我要回去休息了，祝你們新年快樂。”
    說完，他便徑直繞過他們，往車那去。
    夫婦倆還要攔他，賀南風往前竄了一步，驟然靠近的青灰色麵容把他們嚇了一跳，於是錯過了機會。
    祁漾將上車時，口袋裏傳出一陣振動的嗡嗡聲，他看了眼來電顯示，微微皺眉，接了起來。
    片刻後，他扶著車門回頭看靳寫意，後者以為他改變了主意，挽著沈從容往前走了兩步，重新露出個笑容。
    “小湛……”
    “節哀。”
    靳寫意臉上笑容僵住，不明白他為什麽突然這麽說。
    “靳藏鋒死了。”
    靳寫意笑得難看，瞳孔不受控製地顫抖：“你再說一遍，誰死了？”
    “靳藏鋒。”
    靳寫意想也不想地大聲反駁，神色倉惶：“不可能。”
    她弟弟、她一手帶大的弟弟，身手那麽厲害，年紀輕輕就是上校，出去那麽多次都好端端地回來了，怎麽可能突然、突然就死了？
    她兒子怎麽能那麽冷漠地宣告他親舅舅的死訊？
    就算、就算藏鋒搶走了他未婚夫，可他們是血脈相連的親人啊。
    她下意識重複了一遍“不可能”，踉蹌著撲過來，被賀南風和應桓擋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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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這會兒完全顧不上怕賀南風了，氣急敗壞地對著兩人推搡踢踹，聲音裏帶上明顯哭腔：“沈湛，你給我說清楚，你為什麽要咒你舅舅？他是對你不太好，可他是你親舅舅啊。”
    祁漾打開外放，對那頭說了聲“麻煩詳細說下”，那邊重複了一遍，說話的人明顯換了，年輕，悲愴，開始講發生的事情。
    祁漾這邊有完整版本的經過。
    002利用各種數據通道轉移過去，趁晚上五個人玩累了，頂著滿眼馬賽克，把喬眠抓走丟進了喪屍堆裏。
    另外四個攻硬是找到了喬眠，還打算把他帶回基地養著，等待能治療喪屍病毒的藥出現。
    但喬眠和驅散儀不能共存，他們又不能把喬眠拿根繩子栓在車後頭遠遠拖著，於是一合計，把驅散儀關了。
    ……關了。
    回來路上，喬眠抓傷了靳藏鋒。
    靳藏鋒還沒完全變異，一行人又遇到了小波喪屍潮，他獨自擋住了喪屍，引爆了炸彈。
    所以不是變喪屍，是真死了。
    靳寫意聽到一半就再維持不住形象，瘋了一樣試圖去搶電話。
    賀南風和應桓不敢傷了她，但也死死擋著不放她靠近祁漾，還是沈從容過來將人抱住，於是她又開始用她貧瘠的惡毒詞匯謾罵電話那一頭的人。
    她想起弟弟說會回來陪她過年，她當時卻因為喬眠的事賭氣讓他永遠別回來，結果一語成讖。
    祁漾看著哭得歇斯底裏的靳寫意，想起世界線裏得知沈湛死訊的她，垂眸掛斷電話，毫無留戀地鑽進了車裏。
    看在他們給了沈湛一條命，又把他養大的份上，祁漾不會放任他們不管，所以特地把他們要到了江城基地。
    但也僅限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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