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佛骨燃犀

字數:10564   加入書籤

A+A-


    顯通寺的晨鍾撞到第七響時,趙佶嗅到了血腥氣。
    銅鍾懸在觀音殿飛簷下,本該震落鬆枝積雪的聲浪,此刻卻裹著金鐵交鳴的銳響。趙佶袍袖翻卷,三枚銅錢破空釘入殿前青磚——正是昨夜從青銅巨樹得來的西夏銅錢,邊沿還沾著玄苦大師的骨粉。
    "好個道君皇帝,落發三日便修成天眼通?"
    渾厚梵音自山門傳來,震得五百羅漢像衣袂簌簌。九名紅衣番僧抬著鎏金法座踏雪而來,座中老者手持轉經筒,額間肉瘤形似豎目。趙佶瞳孔微縮:轉經筒上嵌著的瑪瑙珠,分明是哲宗年間進貢的吐蕃寶物。
    "蒙古國師八思巴座下首徒,摩柯法王。"澄空法師禪杖頓地,八寶琉璃中的佛骨舍利驟放光明,"五台山乃文殊道場,法王攜血海輪入寺,不怕菩薩嗔怒麽?"
    法座轟然炸裂,摩柯法王騰空而起,袈裟在朔風中展開竟有丈餘。趙佶看得真切,那袈裟內襯繡滿密宗雙修圖,金線遊走處暗藏三十六路點穴手法。當袈裟罩向觀音殿匾額時,他手中銅錢再次激射,卻在觸及布料瞬間被吸去勁道——這袈裟竟是天蠶絲織就!
    "陛下小心!"
    種師道鋼臂機關爆響,崇寧通寶紋路的暗器如暴雨傾瀉。摩柯法王獰笑一聲,轉經筒中射出九枚骨珠,每顆珠子都在空中幻化出歡喜佛虛影。趙佶忽覺氣血翻湧,《瑞鶴圖》身法竟滯澀難施——這妖僧竟將媚術融入了佛門獅子吼!
    千鈞一發之際,澄空法師的禪杖插入戰圈。杖頭舍利子與骨珠相撞,迸發的不是佛光,而是腥臭血霧。趙佶以袖掩麵,瞥見血霧中浮現出汴京宣德門的景象:守城禁軍瞳孔渙散,正將弩箭對準自家兄弟。
    "幻象!"真武劍出鞘三寸,武當梯雲縱身法帶著趙佶衝天而起。他在半空揮劍寫就"天下一人"花押,劍氣撕開血霧的刹那,卻見摩柯法王的手掌已按在澄空法師天靈蓋上。
    "且看少林絕技!"
    澄空法師突然倒轉禪杖,杖尾龍吞口射出七根銀針。摩柯法王閃避不及,袈裟被釘在觀音殿立柱上,針尾係著的絲線竟是用《金剛經》經文織成。老和尚雙掌合十,身後浮現出十八羅漢虛影,每尊羅漢手中兵器都指向法王周身大穴。
    趙佶正待馳援,耳畔忽然響起機括輕響。他本能地側身翻滾,原先立足處的青磚已被毒針腐蝕出蜂窩狀孔洞。抬眼望去,撻懶的親衛統領完顏婁室正蹲在殿脊鴟吻上,手中連弩泛著幽藍寒光。
    "狗皇帝,還認得這"鳳點頭"麽?"
    完顏婁室掀開麵甲,左臉赫然刺著哲宗年間的黥刑印記。趙佶心頭劇震:二十年前刑部大牢走脫的死囚,竟是金國諜者!思緒未定,三支弩箭已成品字形襲來,箭簇雕刻的狼頭正是完顏部族徽。
    真武劍畫弧成圓,武當太極劍的柔勁將弩箭盡數兜住。趙佶正要運勁反震,箭杆突然炸開,飛濺的卻不是火藥,而是活生生的鐵線蠱蟲!蠱蟲觸地即鑽,青磚縫隙瞬間布滿蛛網般的裂痕。
    "陛下接劍!"
    衝虛道長自藏經閣破窗而入,真武劍鞘脫手飛來。趙佶旋身接鞘,以鞘為筆在虛空寫下《穠芳詩》首句。墨香彌漫處,鑽地的蠱蟲突然僵直——原來詩文中暗藏武當兩儀點穴手!
    完顏婁室見勢不妙,足尖輕點鴟吻欲逃。趙佶豈容他走脫,袖中銅錢激射而出,卻在觸及對方後心時發出金鐵交鳴之聲。完顏婁室反手撕破外袍,露出內裏金光燦燦的軟甲——竟是失傳已久的少林金絲袈裟!
    "多虧道君皇帝當年將少林至寶賜予蔡京。"完顏婁室獰笑著扯下麵皮,露出一張布滿刀疤的臉,"如今物歸原主,可還入得陛下法眼?"
    趙佶眸中寒芒暴漲,真武劍終於完全出鞘。劍光如銀河倒瀉,卻在劈中金絲袈裟的瞬間被某種柔勁化解。他忽然想起林靈素曾說:"少林至剛,武當至柔,剛柔相濟者,唯天子之術。"
    心念電轉間,趙佶突然變招。真武劍走偏鋒,劍尖輕顫如鶴喙啄食,正是《瑞鶴圖》筆意所化的"點丹青"。這一劍看似輕柔,實則蘊著瘦金體書法特有的鋒銳,金絲袈裟頓時凹陷出碗口大的漩渦。
    "破!"
    隨著一聲清喝,軟甲應聲而裂。完顏婁室噴血倒飛,撞碎了觀音殿窗欞。趙佶正欲追擊,腳下突然傳來地動山搖的震顫——顯通寺地宮方向,九道青銅光柱直衝霄漢!
    地宮入口處,玄苦大師的殘骸正發出瑩瑩青光。
    趙佶踏著《瑞鶴圖》卦位疾行,手中真武劍感應到龍氣,劍鞘上的北鬥七星逐顆亮起。當他掠過寒潭時,水麵突然炸開,二十八個嵌著銅錢的骷髏頭浮出水麵,眼窩中射出西夏文組成的鎖鏈。
    "陛下留步!"
    種師道鋼臂橫掃,崇寧通寶如飛蝗擊打鎖鏈。銅錢與西夏文相撞,竟迸發出《廣韻》反切之聲。趙佶心有所悟,揮劍在虛空寫下"宣和"年號,金字與鎖鏈糾纏的刹那,寒潭底部傳來機括轉動的轟鳴。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潭水突然分流,露出下方九級青銅台階。每級台階都刻著大宋年號,從"建隆"到"靖康",唯獨缺了"宣和"。趙佶劍尖輕點水麵,以氣馭劍在最後一級台階補上年號。霎時間,整座寒潭化作巨大羅盤,潭底升起玄鐵打造的樞密院虎符!
    "原來太祖秘藏在此。"
    趙佶剛要伸手,斜刺裏忽然襲來一道陰柔掌力。他旋身避讓,卻見李師師殘魂不知何時凝成實體,手中銀鈴串已纏住虎符。更詭異的是,她脖頸處隱約可見西夏景宗獨有的狼頭刺青。
    "好個李大家,竟是黨項細作!"
    真武劍劈向銀鈴,李師師卻嫣然一笑,身形如煙消散。銀鈴落地炸開,毒霧中浮現出哲宗皇帝臨終景象:年輕帝王緊攥吐蕃骨笛,笛孔中滲出黑血,在龍榻上匯成西夏文字——"賀蘭山缺"。
    種師道鋼臂插入毒霧,崇寧通寶紋路竟將霧氣吸噬殆盡。老將軍喘息道:"陛下請看,虎符背麵刻的是《推背圖》第四十七象!"
    趙佶翻轉虎符,玄鐵表麵浮現出女真文字。他指尖撫過凹凸紋路,突然想起二十年前在翰林院見過的契丹密檔——這些文字根本不是預言,而是遼國天祚帝親筆書寫的盟約!
    "金蒙聯手,分宋而食。"
    衝虛道長的聲音自後方傳來,道袍上還沾著蒙古鐵騎的血跡。他並指如劍,在虛空畫出武當太極圖:"昨夜星象有異,紫微垣被貪狼、破軍雙星夾擊。若老道所料不差,此刻太原府..."
    話音未落,山腳下傳來八百裏加急的號角聲。一匹血汗寶馬撞開山門,馬上驛卒後背插著七支雕翎箭,手中高舉的塘報已被鮮血浸透:"金兵...破太原...郭京獻城..."
    趙佶身形微晃,真武劍插入地麵三寸方才穩住。他接過塘報,熟悉的瘦金體朱批映入眼簾——"準奏"二字,正是自己三日前所書!
    "好個郭神仙,好個六甲神兵!"
    種師道鋼甲鏗鏘,三千冰蠶絲自指縫激射,將趕到的金國諜者釘在經幢之上。老將軍目眥欲裂:"早說那妖道不可信,陛下偏要..."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趙佶撕下染血的僧袍下擺,以指代筆疾書,"衝虛道長,速將此信送往真定府宗澤處。種將軍,隨朕再入地宮!"
    地宮深處,青銅巨樹的殘根正在瘋狂生長。趙佶觸摸樹根時,掌心突然傳來嬰兒啼哭——那截嫩芽中,竟蜷縮著與他一模一樣的麵容!
    "陛下可知摩尼教血嬰術?"
    澄空法師的禪杖照亮石窟,杖頭舍利子的光芒在洞壁投下詭異陰影。趙佶凝視著青銅樹根中的嬰兒,忽然想起宣和二年元宵夜,李師師在礬樓醉酒後唱過的西夏童謠:"青銅樹,佛骨哭,九重棺裏住著..."
    禪杖突然劇烈震顫,舍利子表麵浮現蛛網般的裂痕。澄空法師口誦《楞嚴咒》,身後卻漸漸浮現出雙頭四臂的明王法相。趙佶暗道不好,真武劍剛要出鞘,法師的僧袍突然炸裂,露出布滿刺青的後背——那竟是遼國薩滿教的招魂圖騰!
    "小心奪舍!"
    衝虛道長擲出真武劍鞘,太極圖案罩住澄空法師天靈。幾乎同時,老和尚雙目變得血紅,禪杖橫掃帶起腥風血雨。趙佶以《瑞鶴圖》身法閃避,劍氣在洞壁刻下深達寸許的劍痕。
    種師道鋼臂機關全開,三千冰蠶絲結成天羅地網。澄空法師卻如鬼魅般穿過絲線縫隙,枯瘦手掌直取趙佶咽喉。危急關頭,地宮深處傳來梵鍾轟鳴,二十八個骷髏頭再次浮出寒潭,眼窩中的西夏銅錢齊齊射向法師周身要穴。
    "阿彌陀佛。"
    澄空法師突然頓住,血紅雙目淌下兩行清淚。他反手拍向自己天靈蓋,舍利子應聲而碎,迸發的佛光中竟藏著半枚虎符!趙佶接住虎符,發現缺口與李師師當年所持之物嚴絲合縫。
    "快...走..."
    老和尚最後的氣音消散在風中。趙佶還未來得及哀慟,整個地宮突然開始傾斜。青銅樹根如活物般蠕動,將眾人推向寒潭方向。潭水不知何時已變成粘稠的血漿,水底隱約可見九具帝王屍骸隨波沉浮。
    "是真宗皇帝的冕旒!"種師道鋼臂勾起一頂冠冕,十二旒玉藻叮咚作響。趙佶接過細看,冠內竟用朱砂寫著"狸貓換太子"五個小楷——筆跡與劉皇後絕命書一般無二!
    血潭突然沸騰,衝出一具水晶棺槨。棺中女子頭戴九龍花釵冠,手中攥著的正是哲宗皇帝失蹤的貼身玉佩。趙佶以劍撬開棺蓋,劉皇後的屍身突然睜眼,口中吐出道寒芒——竟是淬毒的景泰藍甲套!
    "陛下小心!"
    衝虛道長拂塵卷住甲套,武當綿勁將其絞成碎片。趙佶卻注意到劉皇後袖中滑落的絲帛,上麵畫著五台山地形圖,七十二座佛塔被朱筆連成北鬥七星之狀。更詭異的是,搖光星位置標注的正是顯通寺地宮!
    "原來如此。"趙佶將絲帛擲入血潭,水麵立刻浮現出金色脈絡,"五台山乃大宋龍脈七寸,金人破太原,蒙襲五台,是要斷我華夏根基!"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話音未落,頭頂岩層轟然塌陷。蒙古鐵騎的狼頭箭如暴雨傾瀉,領軍的正是去而複返的摩柯法王。番僧手中轉經筒已換成骷髏法器,每轉動一圈,就有武僧捂著腦袋栽倒在地。
    "結真武七截陣!"
    衝虛道長長嘯一聲,七名武當弟子腳踏罡步列陣。趙佶卻望向血潭中的龍脈圖,忽然縱身躍入潭中。種師道驚呼尚未出口,隻見血水翻湧處騰起三百銅鶴,正是《瑞鶴圖》顯聖!
    趙佶踏著銅鶴衝出地宮時,五台山已化作修羅殺場。
    顯通寺的觀音殿燃起熊熊大火,五百羅漢像在火光中似哭似笑。摩柯法王端坐火場中央,左右肋侍竟是澄空法師與玄苦大師的屍身。番僧手中頭骨碗盛著佛血,每喝一口,身後明王法相便凝實一分。
    "道君皇帝,且看老衲的"焚城業火"!"
    摩柯法王擲出頭骨碗,鮮血在空中凝成密宗真言。趙佶揮劍斬向真言,劍氣卻被血色卍字吞噬。危急時刻,懷中青銅樹嫩芽突然瘋長,瞬息間化作三尺青鋒——劍身流淌著《千裏江山圖》的墨韻!
    "好一柄禪鋒刃!"
    趙佶長笑一聲,劍招融合瘦金體筆意與武當劍法。墨色劍芒所過之處,血色真言如帛裂帛。摩柯法王暴喝躍起,骷髏法器砸向劍鋒,卻在相觸的刹那土崩瓦解——法器裏藏的竟是傳國玉璽的螭紐!
    "原來你也是為玉璽而來。"
    趙佶劍勢陡變,使出了深藏二十年的帝王劍術。這路劍法脫胎自太祖長拳,又融入徽宗花鳥畫的靈韻,每一式都帶著山河破碎的悲愴。摩柯法王連換七種身法,仍被劍氣削去半邊袈裟。
    "可汗萬歲!"
    番僧突然咬斷舌尖,血祭出終極殺招。九具武僧屍骸淩空飛起,擺出密宗金剛伏魔陣。趙佶壓力陡增,手中禪鋒刃突然發出龍吟——劍身上的《千裏江山圖》竟飛出絹帛,將屍陣卷入畫中!
    摩柯法王見狀欲逃,卻被種師道的冰蠶絲纏住腳踝。趙佶劍指蒼天,五台山七十二寺同時鳴鍾,聲浪匯聚成無形劍氣,將番僧釘在燃燒的經幢之上。
    "陛下...你看..."種師道突然跪地,鋼甲縫隙滲出黑血。
    趙佶轉身望去,渾身血液幾乎凝固。山道上,完顏宗望的白骨大軍正踏雪而來,為首的骷髏馬車上,李師師懷抱嬰兒嫣然淺笑。那嬰孩額生龍角,手中把玩的赫然是完整的傳國玉璽!
    晨光刺破陰雲時,禪鋒刃墜入雪地。趙佶望著掌心消散的玉璽虛影,忽然想起出家那日方丈所言:"帝王血染菩提日,方知禪鋒是蒼生。"
    顯通寺最後的銅鍾在此時轟然倒塌,鍾身裂紋中,露出一行西夏文讖語:
    "佛骨作薪日,山河入鞘時"。
    山風卷著焦土氣息掠過殘破的觀音殿,李師師懷中嬰兒的啼哭竟與青銅樹嫩芽的龍吟共鳴。趙佶握劍的手微微顫抖,劍鋒映出自己斑白的鬢角——三日前他還是道君皇帝,此刻卻成了困守孤山的破戒僧。
    "二十年布局,終得圓滿。"
    李師師輕撫嬰孩龍角,銀鈴般的笑聲裏帶著塞北風沙的粗糲。她撕開繈褓,嬰兒胸口赫然浮現五台山龍脈圖,七十二寺塔尖化作血色星辰:"當年你毒殺劉皇後時,可曾想過她腹中胎兒被西夏死士調包?"
    種師道鋼臂突然暴起,三千冰蠶絲直取嬰兒咽喉。李師師廣袖翻卷,銀鈴串中射出九枚骨針,針尾係著的竟是哲宗禦筆《罪己詔》殘頁!老將軍閃避不及,鋼甲被骨針穿透,黑血順著冰蠶絲逆流而上。
    "將軍速退!"
    趙佶揮劍斬斷冰蠶絲,真武劍劃過玄妙軌跡。劍氣觸及骨針的刹那,《罪己詔》文字突然活過來,化作金戈鐵馬撲向麵門。他踉蹌後退,忽然以劍為筆在雪地寫下《穠芳詩》,瘦金體鋒芒竟將虛幻兵馬盡數攪碎。
    地宮方向傳來轟鳴,九具帝王屍骸破土而出,各自手持殘缺玉璽。真宗屍傀的卦盤急速旋轉,三百六十枚銅錢組成《河圖》殺陣;哲宗屍傀的骨笛吹響,汴京陷落的慘嚎聲震得武當弟子七竅流血。
    "陛下,接印!"
    衝虛道長擲出半枚虎符,卻被李師師的銀鈴擊碎。碎片墜地時,顯通寺地磚突然翻轉,露出底下寒鐵澆築的樞密院沙盤——太原、真定等軍事重鎮竟插滿金國狼旗!
    趙佶瞳孔驟縮,劍鋒挑起沙盤中的汴京模型。模型炸裂的瞬間,懷中的青銅樹嫩芽突然暴漲,根係穿透他的掌心,與血脈融為一體。劇痛中,他看見二十年前明德殿的雨夜:自己顫抖著手將毒酒遞給劉皇後,而她護著小腹哀求的模樣與眼前嬰兒重疊。
    "原來因果在此......"
    禪鋒刃發出悲鳴,劍身《千裏江山圖》的墨色化作血淚流淌。趙佶長嘯一聲,使出了融合瘦金體與太祖長拳的"山河破",劍氣如狂草橫掃屍傀軍陣。哲宗屍傀的骨笛應聲而斷,笛中飛出的卻不是毒蠱,而是半卷用契丹文寫就的澶淵之盟!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陛下小心身後!"
    種師道用最後氣力擲出鋼甲,替趙佶擋住摩柯法王的骷髏法器。老將軍倒在血泊中,鋼甲縫隙裏滑出張泛黃宣紙——竟是當年趙佶賜他的《瑞鶴圖》摹本,空白處密密麻麻寫滿邊防建言。
    趙佶目眥欲裂,禪鋒刃突然脫手飛出,在空中化作三百銅鶴。鶴群尖喙如劍,將李師師團團圍住。銀鈴炸裂聲中,嬰孩放聲啼哭,五台山七十二寺的佛像同時淌下血淚!
    血淚落地成溪,匯入寒潭化作赤色漩渦。李師師踏著屍傀頭顱躍向潭心,嬰兒的龍角突然脫落,變成兩柄西夏彎刀。雙刀交叉斬向漩渦中心時,潭底升起九丈高的青銅碑,碑文正是《推背圖》缺失的第四十六象!
    "賀蘭山缺處,龍脈七寸斷。"
    趙佶念出碑文刹那,懷中的傳國玉璽螭紐突然發燙。他福至心靈,將螭紐按向禪鋒刃劍柄缺口。劍身《千裏江山圖》光芒大作,王希孟筆下的汴河竟化作實質劍氣,將青銅碑劈成兩半。
    碑身裂開的瞬間,五台山地動山搖。顯通寺地宮徹底崩塌,露出下方深達百丈的青銅祭壇。九條幼龍被鐵鏈鎖在祭壇中央,每條龍脊都插著柄刻有宋帝名號的短刃——最末一柄正是"道君皇帝"!
    "原來我大宋氣運,皆是囚龍之術。"
    趙佶慘笑,終於明白林靈素臨終那句"官家本是鎮龍人"。他揮劍斬向鎖鏈,卻被反震得虎口崩裂。李師師趁機雙刀劈下,刀氣在祭壇刻出西夏文字:"趙佶不死,龍脈不蘇"。
    危急時刻,摩柯法王的骷髏法器突然炸裂,迸出三百顆佛骨舍利。澄空法師的殘魂自舍利中顯現,以燃木刀法點燃自身魂魄:"老衲罪孽深重,唯以佛骨燃犀破局!"
    烈焰吞沒祭壇,幼龍發出震天哀鳴。趙佶趁鎖鏈鬆動之機,禪鋒刃連斬九劍。每斬斷一條鎖鏈,便有一處大宋城池在虛空中崩塌,第九劍落下時,他親眼看見汴京宣德門在自己劍鋒中化作齏粉。
    "值得嗎?"李師師雙刀架住劍鋒,嬰兒在她懷中化作流光消散,"用萬裏江山換九條孽龍?"
    趙佶劍勢陡然變得空靈,瘦金體筆意與武當劍法完美融合:"朕換的不是龍,是給華夏留顆不死的種子。"劍尖輕挑,最後一根鎖鏈應聲而斷,幼龍騰空而起,卻在觸及五台山結界時紛紛墜落。
    李師師突然淒然大笑,撕開人皮麵具露出蕭太後後裔的麵容。她將雙刀插入心口,血祭出契丹秘術:"那就讓金蒙鐵騎來見證,你這顆種子如何發芽!"
    山門外號角連天,完顏宗望的白骨大軍已衝破羅漢陣。蒙古鐵騎的狼頭箭遮天蔽日,箭雨卻在觸及禪鋒刃時自動避讓——劍身浮現的《千裏江山圖》竟在吞噬箭矢,將金鐵化作滋養水墨的丹砂。
    趙佶獨立顯通寺廢墟,腳下踩著《推背圖》殘頁。禪鋒刃插在佛骨舍利燃盡的灰燼中,劍柄螭紐與玉璽虛影漸漸融合。他望著山道上潮水般的敵軍,忽然想起出家那日方丈的謁語:
    "禪鋒不是殺人劍,菩提原為渡己舟。"
    當第一支狼牙箭穿透肩胛時,趙佶笑了。他反手折斷箭杆,以血為墨在虛空寫下"靖康"二字。二字化作血色結界籠罩五台山,金蒙聯軍的刀劍觸及光幕即化為清水。
    李師師的屍身在結界中漸漸透明,最後時刻,她將嬰孩殘魂凝成玉佩擲來:"帶他去賀蘭山......"話音未落,玉佩已嵌入禪鋒刃劍格,劍身《千裏江山圖》裏的汴河突然改道,直指西北。
    三日後,真定府宗澤收到染血袈裟,上書瘦金體絕筆:
    朕以山河為鞘,藏此禪鋒。待龍抬頭日,且看新芽破九州。
    殘陽如血時,五台山最後一尊佛像轟然倒塌。在無人看見的裂縫深處,青銅樹殘根悄然發芽,嫩葉上的西夏讖語在月光下流轉:
    佛骨成灰日,方是禪鋒起。
    當最後一道血詔融入地脈,顯通寺廢墟綻開萬朵優曇婆羅。摩柯法王在花雨中化作金粉,西夏彎刀上的咒文開出曼陀羅。趙佶跌坐枯井邊,望著掌心嫩芽長出第一片青銅葉。
    "值得麽?"衝虛道長斷劍插地,道袍染成血色。
    趙佶輕笑,扯下半幅僧袍蓋住種師道遺容:"種卿可知,這五台山的雪,比礬樓的胭脂還豔三分。"
    山風驟起,帶著嬰兒啼哭卷向西北。殘月西沉時,最後一隊金兵在優曇花香氣中棄甲倒戈。青銅樹葉劃過趙佶脖頸,留下一道淺痕,滲出的血珠裏晃著汴京的瓊樓玉宇。
    十日後,賀蘭山雪崩處現青銅巨樹幼苗。牧童謠傳,每逢月夜可見僧人踏鶴舞劍,劍光中藏著半闕未譜完的《雨霖鈴》。
    喜歡禪鋒刃:帝王江湖血菩提請大家收藏:()禪鋒刃:帝王江湖血菩提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