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門縫滲出的血水突然倒流，九具帝王屍骸的冕旒無風自動。趙佶握劍的手腕青筋暴起，虎符在門槽中發出刺耳鳴響。渡厄神尼的機關臂突然伸長三寸，鐵指間彈出淬毒銀針。
    "陛下小心！"柳如煙的鮫綃索纏住銀針，卻在觸及毒液的刹那寸寸斷裂。她胸前的血蓮完全綻開，玉牌上的契丹文泛著幽光。趙佶瞥見那生辰八字，竟與當年鄭貴妃難產而亡的時辰分毫不差。
    渡厄神尼的僧鞋踏碎三枚羅漢錢，殘片如流星射向祭壇。九具屍骸應聲而動，手中玉圭拚接的地圖突然燃起青焰。趙佶認出這是星宿派的腐屍毒火，二十年前丁春秋正是用此術焚毀少林藏經閣。
    "阿彌陀佛！"趙佶口誦佛號，玄鐵重劍劃過石壁。火星迸濺處，黑曜石上的星圖竟映出北鬥方位。他腳踏天罡步，劍鋒所指正是李淳風《乙巳占》中記載的"貪狼破軍"之位。
    冰棺基座下的地穴突然湧出黑霧，五毒長老的殘肢在霧中重組。柳如煙強提真氣，七枚銀梭射入霧中卻如泥牛入海。趙佶左手結無畏印，右劍使出一招"金剛怒目"，劍氣將黑霧劈開丈許缺口。
    渡厄神尼的機關臂突然炸裂，三十六根透骨釘射向青銅門。虎符受此衝擊，竟在凹槽中旋轉起來。趙佶感覺丹田真氣如沸，雙瞳中的太極圖開始逆向轉動。他猛然想起童貫當年獻上的《青城劍訣》，其中"逆運周天"之法與此刻情形如出一轍。
    "原來是你！"趙佶劍指渡厄神尼，"政和元年童貫征討方臘，青城派三十六劍客離奇暴斃，他們的透骨釘怎會在你手中？"
    回答他的是一串機械轉動聲。渡厄神尼撕開僧袍，胸口露出精鋼打造的胸腔，內裏齒輪咬合處鑲著枚孔雀翎——正是唐門鎮派之寶"千機翎"。趙佶瞳孔驟縮，這暗器分明隨唐老太太葬入劍塚，如今卻出現在西夏機關人身上。
    九具帝王屍骸突然張口噴出毒煙，與火龍油混合成紫黑色火焰。柳如煙扯下腰間玉佩擲入火中，竟發出清越鍾鳴。趙佶聞聲一震，這玉佩材質與延福宮飛簷下的驚鳥鈴完全相同。
    "陛下可還記得崇寧三年的上元夜？"柳如煙嘴角溢血，"鄭貴妃抱著小皇子在摘星樓觀燈，那孩子後頸有塊龍鱗胎記。"
    趙佶劍勢微滯，冰棺女子的毒爪趁機劃過他右肩。僧袍撕裂處，三道血痕迅速發黑。他運起易筋經逼出毒血，卻發現傷口流出的竟是金色液體。渡厄神尼見狀狂笑："天龍之血！果然是你偷練了少林禁術！"
    祭壇突然下沉三尺，九宮方位的地磚翻轉，露出底下寒光凜凜的刀陣。趙佶認出這是諸葛武侯的八陣圖殘局，當年黃承彥在魚腹浦布下的石陣與此陣有七分相似。他劍尖輕點"生門"方位，卻觸發機關射出九支連弩。
    柳如煙旋身擋在趙佶身前，軟劍舞成光幕。弩箭穿透劍網，將她左肩釘在石壁上。血蓮玉牌應聲而碎，露出內層薄如蟬翼的絲絹——竟是半幅《清明上河圖》！
    "虹橋下的糧船..."趙佶瞥見圖中細節，"那日你也在場？"他想起政和六年清明，自己微服出巡時在虹橋遇刺，是個蒙麵女子用軟劍挑飛三支毒鏢。此刻那女子手腕的銀鈴鐺，正與柳如煙腳踝上的別無二致。
    渡厄神尼的機關腿突然插入祭壇裂縫，整個地宮開始傾斜。青銅管道中的火龍油倒灌而入，在刀陣上燃起綠火。趙佶揮劍斬斷柳如煙肩頭弩箭，發現箭簇上刻著童貫的親兵標記。
    "好個一石三鳥之計！"趙佶怒極反笑，"西夏要毀我大宋龍脈，童貫要弑君奪位，你們五毒教..."話音未落，冰棺女子突然張口吐出金蠶蠱，直取他咽喉。
    千鈞一發之際，穹頂傳來梵鍾轟鳴。十八枚佛珠穿透石壁，將金蠶蠱釘在地麵。灰衣老僧踏著火龍油飛掠而至，手中禪杖正是少林至寶"伏魔杖"。
    "澄觀師叔？"趙佶愕然。二十年前他在少林出家時，這位執掌戒律院的長老曾親手廢去他七成功力。老僧卻不答話，禪杖橫掃擊飛五毒長老，轉身對渡厄神尼拍出一記般若掌。
    渡厄神尼的鋼骨胸腔凹陷，齒輪間迸出火星。她突然開口，聲音竟變成童貫的尖細嗓音："官家可知，當年延福宮走水，是誰在龍床上放了火折子？"
    趙佶如遭雷擊。政和三年那場大火，他在昏迷前確實聞到鄭貴妃常用的龍涎香。此刻童貫的聲音從機關人口中傳出，仿佛毒蛇鑽進耳膜："貴妃娘娘臨終前攥著的，可不是皇子繈褓..."
    柳如煙突然淒聲長嘯，軟劍刺入自己心口。血蓮徹底凋零處，竟浮出枚龍鳳玉佩——正是趙佶當年賜給鄭貴妃的定情信物。趙佶終於看清，她鎖骨處的朱砂痣與鄭貴妃分毫不差。
    地宮轟然劇震，九具屍骸的玉圭拚圖完全顯現。趙佶看著圖中標注的汴京十二水門，突然明白火龍油真正的目標不是龍脈，而是貫通全城的地下暗河。若毒火順水蔓延，百萬汴京百姓將化為焦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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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澄觀大師的禪杖插入祭壇中央，佛門獅子吼震醒眾人："西夏景宗用九代帝王屍身養蠱，此陣不破，子時一到毒火自燃！"他撕開僧衣，後背赫然是用朱砂寫的《楞嚴咒》——字跡正在被黑氣侵蝕。
    趙佶將玄鐵劍擲向穹頂星圖，雙手結大日如來印。眉心太極圖急速旋轉，竟在周身形成真氣旋渦。柳如煙殘存的意識突然清醒，用契丹語喊出："地戶在艮位！"
    渡厄神尼的機關眼突然爆射紅光，童貫的聲音變得癲狂："官家看好了！"她胸口彈出一枚火藥彈，直撲青銅門上的虎符。趙佶淩空翻身，袖中射出三枚玉扣——正是當年蔡京進獻的"玲瓏膽"。
    爆炸的氣浪掀翻三具屍骸，玉圭地圖碎成齏粉。澄觀大師趁機將伏魔杖擲向"死門"方位，杖頭鑲嵌的佛骨舍利大放光明。九具屍骸發出慘叫，皮肉在佛光中化為膿水。
    柳如煙掙紮著爬到趙佶腳邊，扯開他僧衣下擺。一道尺餘長的傷疤赫然在目——正是當年方臘的流星錘所留。"官家...青龍閘..."她蘸血在地上畫出古怪符號，正是汴京地下暗河的樞紐圖形。
    渡厄神尼突然自爆，機關碎片中飛出一枚青銅鑰匙。趙佶接住的瞬間，記憶如潮水湧來：宣和殿密室、童貫獻上的西域地圖、還有鄭貴妃臨盆時攥著他手腕說的那句"保護好我們的..."
    地穴深處傳來鎖鏈斷裂聲，九條青銅管道齊齊噴出毒火。趙佶扯下腕間佛珠，108顆菩提子射入管道缺口。澄觀大師口誦《金剛經》，每念一句便有一處火焰熄滅。柳如煙用最後力氣將玉佩按在趙佶掌心，那上麵竟浮現出大內密道的蠅頭小楷。
    "子時三刻..."她氣若遊絲，"玄武水門...開閘..."未盡之言化作喉間血沫，瞳孔中最後映出的是趙佶重瞳中的淚光。
    趙佶突然長嘯，聲震穹頂。他咬破舌尖在劍身畫出血符，玄鐵重劍竟發出鳳鳴。澄觀大師見狀大驚："陛下不可！這是魔教的燃血..."
    話音未落，趙佶已人劍合一衝入毒火。劍氣所過之處，火龍油紛紛避讓。他在烈焰中看清祭壇底部的西夏文刻字——"景宗九年，埋骨於此，誓取汴梁"。
    青銅門轟然洞開，虎符化作齏粉。趙佶在門內看到的不是密道，而是延福宮的琉璃瓦頂——二十年前的自己正在揮毫作畫，鄭貴妃抱著繈褓中的嬰兒含笑旁觀。畫中題跋的瘦金體突然流動起來，變成八個血字：
    "紅塵未斷，禪鋒何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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