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棺懸空三寸，棺底血菩提印記如活物般遊走。趙佶袈裟鼓蕩，洗髓經內力化作千絲萬縷纏住冰棺。玄冰遇真氣竟發出裂帛之聲，慕容憐眉心忽然浮現金色梵文。
    "陛下不可！"灰衣老者咳著血沫嘶喊，"這是密宗移魂大法！"
    話音未落，冰棺轟然炸裂。慕容憐屍身直立而起，雙目睜開盡是眼白。血菩提印記化作赤鏈纏上趙佶手腕，達摩洞內十八尊羅漢像同時轉頭，手中法器指向中央血池。
    假府尹狂笑著撕開人皮麵具，露出布滿蠱蟲的臉："當年哲宗皇帝便是這般站著斷氣的..."他突然僵住，低頭看見心口透出的半截槍尖——竟是慕容玄的龍城怨！
    殘魂虛影在冰霧中明滅，槍身梵文與血菩提印記交相輝映。慕容憐屍身突然開口，聲音卻是男聲："元佑黨人碑...碑陰..."
    趙佶瞳孔驟縮。二十年前新舊黨爭最烈時，司馬光確曾在碑陰暗刻《保甲疏》，此事唯有官家知曉。眼前這借屍還魂之術，竟能喚醒死者記憶。
    山體震蕩愈烈，汾水咆哮聲已近在耳畔。灰衣老者突然撲向血池，以七星幡殘杆劃開掌心："老道今日兵解，請陛下記得龍虎山..."
    血瀑衝天而起，在穹頂凝成八卦陣圖。老者殘軀化作流光沒入地脈，山崩之勢竟為之一滯。慕容憐屍身趁機扣住趙佶命門，指甲暴漲三寸刺破袈裟。
    千鈞一發之際，達摩洞外傳來馬嘶。九支雕翎箭破空而至，箭簇刻著"種"字將印。慕容憐屍身急退，仍被三箭貫穿雙肩膻中。
    "臣種師道救駕來遲！"
    白須老將單騎闖陣，手中九環金背刀映著血色月光。三百西軍精銳隨之殺入，與遼國偽裝的廂軍戰作一團。趙佶瞥見老將腰間懸掛的元符調兵虎符，恍然驚覺這才是真正的太原府駐軍。
    假府尹怒吼著擲出狼毒煙，卻被種師道刀風卷回。毒霧反噬己身，那張蠱蟲蠕動的臉瞬間腐爛見骨。慕容憐屍身突然發出尖嘯，周身毛孔迸出萬千銀絲——正是澄觀用過的天蠶縛龍索！
    種師道翻刀如幕，斬斷銀絲卻見其上沾著黏稠金液。"是西夏金蠶蠱！快封七竅！"老將甩出懷中犀角印，堪堪擋住撲麵而來的蠱蟲。
    趙佶趁機咬破舌尖，精血噴在血菩提印記上。慕容憐屍身劇烈顫抖，天靈蓋中升起縷縷黑煙，隱約可見澄觀猙獰的麵容。龍城怨突然自鳴，殘魂虛影握住長槍貫穿黑煙，慕容憐屍身終於軟倒。
    "陛下接印！"種師道拋出虎符，"九門提督已反，太原城..."
    轟隆！
    汾水終於衝破地脈束縛，濁浪裹挾著斷木碎石灌入山穀。趙佶抱起慕容憐屍身躍上白馬，回頭望見種師道橫刀立於洪峰之前，九環刀映出最後一個八卦陣眼。
    白馬馱著二人衝入天龍寺時，子夜鍾聲正好敲響。大雄寶殿內燭火通明，八十一盞長明燈擺成曼荼羅陣。住持慧明早已圓寂多時的屍身端坐陣眼，手中握著半塊螭龍玉玦。
    趙佶將慕容憐安置在陣心，血菩提印記突然離體飛出，沒入慧明天靈。老住持幹枯的手指突然顫動，玉玦與趙佶懷中殘片完美契合，浮現出完整的西夏地形圖。
    "原來如此..."趙佶以般若掌力震碎玉玦，內層薄絹上竟是用血寫的《青囊書》殘篇，"澄觀盜走的不是佛骨，是當年沈括獻給神宗的邊防圖！"
    殿外傳來密集腳步聲。九門提督王煥帶著弓弩手圍住大殿，手中聖旨朱砂未幹："妖僧禍亂宮闈，先帝早降密旨..."
    趙佶忽然大笑，腕間殘餘佛珠盡數迸裂。洗髓經修成的佛陀虛影在身後顯現，指尖正按在王煥影子的丹田處。提督突然慘叫，七竅流出黑紫色淤血——竟是中了與哲宗同樣的狼毒！
    "元符三年的雨夜，你給向太後送的可是湘妃竹傘？"趙佶踏著伏魔步逼近，"傘骨中空的毒針，如今還剩三枚在延福宮地窖。"
    王煥暴起發難，袖中甩出十枚透骨釘。慕容憐屍身突然睜眼，龍淵殘劍自地麵彈起，北鬥葬暗器手法再現！七枚透骨釘倒飛而回，將王煥釘死在盤龍柱上。
    子時三刻，血菩提印記自慧明顱頂升起，化作流光沒入慕容憐心口。達摩洞方向傳來驚天巨響，玄冰台炸裂處，一株赤色珊瑚破土而出——正是江湖傳聞百年的禪宗至寶血菩提！
    當第一縷晨曦染紅佛頂時，趙佶站在天龍山殘破的鍾樓上。腳下太原城九門洞開，西夏鐵鷂子與遼國皮室軍正在甕城中廝殺。西北方向塵煙滾滾，種家軍帥旗隱約可見。
    慕容憐的屍身靜靜躺在血菩提旁，赤色珊瑚已生出七片晶葉。昨夜洪峰過後，她心口傷痕竟開始緩慢愈合，隻是周身再無半點溫度。
    "陛下可知二十年前，慕容將軍因何夜闖禁宮？"灰衣老者的虛影突然浮現，聲音卻似從血菩提中傳出，"他撞破的是向太後與西夏狼主的..."
    急促的馬蹄聲打斷話語。渾身浴血的傳令兵滾落馬鞍："稟陛下！遼軍破了雁門關，種老將軍...種老將軍他點燃了震天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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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佶手中《推背圖》突然自燃，丙午讖頁化作灰燼，露出夾層中的宣仁太後密詔。泛黃絹布上寥寥數語，卻寫著足以傾覆江山的秘辛——元佑八年，哲宗非病逝，乃被狼毒所弑。
    太原城頭突然豎起降旗，南門守將竟是早該戰死的王煥之子。趙佶閉目默誦心經，再睜眼時已拾起龍城怨。槍尖挑著血菩提刺入地脈，整座天龍山突然劇烈震顫。
    "既然都要這江山..."趙佶撕去袈裟露出脊背上的五爪金龍刺青，"朕便讓他們看看，什麽叫天子守國門！"
    洗髓經十二重功力全開，佛陀虛影暴漲三丈。血菩提在真氣催動下綻放妖異紅光，竟將戰場上的血腥之氣盡數吸入。西夏狼主與遼國樞密使同時色變，他們看見潰逃的士兵身上，都纏著縷縷血色梵文。
    暮色降臨時，趙佶獨坐達摩洞。洞外三千鐵甲肅立，洞內血菩提已生九葉。慕容憐的心跳依舊靜止，但龍淵劍柄上的北鬥七星開始泛光。
    灰衣老者殘魂在洞壁顯現，這次手中多了一卷《易龍圖》："陛下可願以二十年陽壽，換慕容氏七星續命？"
    趙佶撫過冰棺，指尖凝出洗髓經獨有的金色血珠："再加十年，換大宋國祚綿延。"
    "癡兒..."老者歎息著沒入石壁，"豈不知天道最忌圓滿..."
    子夜鍾聲再響時，太原城九道狼煙盡散。江湖傳言，有人看見天龍山巔掠過金翅大鵬，翼下懸著滴血的菩提子。而大相國寺的晨鍾，在這一天同時震碎了十八口青銅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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