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佶背著慕容憐的屍身衝出地宮時，太原城方向已升起第二道狼煙。暮色中隱約傳來金戈之聲，山腳下似有鐵甲洪流湧動。
    "陛下留步！"灰衣老者自斷崖躍下，袖中甩出三枚青銅卦簽釘入岩縫，"地脈之氣已亂，走巽位！"
    話音未落，山體突然劇烈震顫。趙佶足尖點地騰空三丈，方才立足處赫然裂開五尺寬的地縫。腥風撲麵，九條金翅蜈蚣竟從裂縫中振翅飛出，蟲翼割裂暮色如刀。
    "小心蟲腹！"老者揮動殘破的七星幡，幡布上朱砂符咒忽明忽暗，"這些是西夏鐵鷂子馴養的赤眼金蜈！"
    趙佶袈裟翻卷，九顆沉香佛珠破空激射。蜈蚣群剛要散開，佛珠突然淩空炸裂，迸發的洗髓經氣勁將毒蟲盡數震碎。紫黑汁液濺在岩石上，竟蝕出蜂窩狀孔洞。
    山腳下忽起號角聲。透過漸濃的暮靄，可見三百重甲騎兵列陣而來，馬匹眼罩青銅鬼麵，鞍前懸著滲油的皮囊。
    "是鐵鷂子的火駝陣！"老者扯下腰間酒葫蘆猛灌一口，"這些蠻子要焚山！"
    趙佶正要開口，懷中慕容憐的右手突然垂落。半卷《推背圖》自她指間滑出，恰好展開在"丙午讖"一頁。圖中山河破碎處，隱約可見太原城防標注。
    "從東麓斷魂澗走。"趙佶將袈裟裹緊屍身，眼中精光暴漲，"煩請道長拖住半炷香。"
    灰衣老者仰天大笑，撕開道袍露出滿身血色刺青。七星幡插入岩層瞬間，七道紫雷自天際劈落，在騎兵陣前炸出三丈焦土。
    子夜時分，趙佶潛入天龍寺藏經閣。慕容憐的屍身暫擱在達摩洞，以千年玄冰鎮著心脈。燭火搖曳間，佛骨舍利在案上投出詭異暗影。
    "元豐五年..."趙佶以銀針挑開舍利表麵金漆，露出內層鐫刻的西夏文字，"果然與神宗朝佛骨東渡有關。"
    窗外忽起勁風。趙佶袖中般若掌勁剛要吐出，卻見飄入的竟是一頁泛黃手劄。蠅頭小楷記錄著澄觀二十年前與西夏狼主的密談，末尾朱砂批注赫然是哲宗筆跡。
    "七月初三，得金絲甲於賀蘭山。澄觀言此甲可擋大遼镔鐵箭，然需以童女心血養之......"
    閣樓梁柱突然咯吱作響。趙佶翻掌震滅燭火，三支燕尾鏢已釘入方才立足處。暗器尾翎刻著細小的狼頭紋，鏢身泛著孔雀藍——正是西夏一品堂獨有的狼毒。
    "好個調虎離山！"趙佶冷笑，洗髓經氣勁灌注袈裟。布帛鼓蕩如鐵，將自屋頂撲下的六名黑衣刺客盡數震飛。
    忽然，西北角經櫥移開尺許。小沙彌端著茶盤戰戰兢兢走出，頸後"風府穴"卻插著三寸銀針。趙佶指尖佛珠激射，銀針尚未及體已被氣勁絞碎。
    "大師饒命！"小沙彌癱軟在地，"是...是監寺師叔逼我..."
    話音戛然而止。少年七竅突然湧出黑血，天靈蓋迸開個血洞，鑽出條赤紅蜈蚣。趙佶並指如刀斬落毒蟲，卻發現蜈蚣甲殼上烙著太原府官印。
    五更梆響時，趙佶重返地宮廢墟。血池已幹涸見底，池底西夏文旁多出數行契丹小字。洗髓經內力灌注雙目，隱約辨出"乙室部南院樞密"等字樣。
    "好個鷸蚌相爭！"趙佶拂袖掃開碎石，露出完整的遼國密文，"原來蕭兀納早在二十年前就..."
    破空聲驟起。九支镔鐵重箭呈北鬥陣型襲來，箭簇燃著幽藍鬼火。趙佶踏八卦步閃避，重箭落地竟爆開毒霧，將岩石腐蝕得嘶嘶作響。
    "大宋天子果然命硬。"黑袍人自霧中現身，麵戴青銅饕餮麵具，"可惜慕容世家的"兵解大陣"，終究便宜了我們大遼。"
    趙佶瞥見對方腰間懸掛的錯金虎符，瞳孔微縮："南院樞密使的調兵符？蕭大人親自來取朕性命？"
    黑袍人正要答話，地底突然傳來龍吟。血池裂縫中騰起赤紅水霧，竟在半空凝成慕容玄的虛影。龍城槍破土而出，帶著淒厲嘯音直刺黑袍人後心。
    "殘魂也敢作祟！"黑袍人反手甩出七枚骨符，卻在觸及槍芒瞬間炸成齏粉。槍勢不減，穿透三重護體真氣後堪堪停在咽喉前三寸。
    趙佶趁機並指劃地，般若掌勁激起滿地碎石，在血池上方布下金剛伏魔陣。慕容玄虛影突然轉頭，空洞的眼窩望向達摩洞方向。
    "憐...虎符..."殘魂發出破碎的低語，化作血雨灑落池底。遼國密文遇血顯形，竟浮現出完整的山西布防圖。
    翌日清晨，太原府尹親率三百廂軍圍住天龍山。趙佶端坐山門，九枚虎符在膝前擺成九宮陣。
    "聖僧擒獲遼國細作，本官特來護駕。"府尹馬鞭指向身後囚車，"此獠冒充監寺二十年，昨夜欲焚毀佛骨..."
    趙佶忽然輕笑，指尖佛珠彈向囚車。精鋼牢籠應聲炸裂，囚徒臉上人皮麵具脫落，竟露出與府尹一般無二的麵容。
    "好一招李代桃僵！"灰衣老者自碑林轉出，七星幡上卦象亂顫，"可惜你袖中狼毒箭的味道，隔著三裏地都能聞到。"
    府尹臉色驟變，突然扯開官服。胸前西夏狼圖騰刺青泛著血光，腰牌上"元豐五年禦賜"的字樣清晰可見。三百廂軍同時掀開甲胄，內襯竟全是遼國皮甲。
    "陛下可知哲宗因何暴斃？"假府尹狂笑，七竅開始滲出黑血，"當年向太後賜的安神湯裏，可摻著西夏狼毒..."
    話音未落，天龍山突然地動山搖。九道狼煙自太原城內衝天而起，在空中凝成巨大的契丹神鳥圖騰。趙佶懷中半卷《推背圖》無風自動，丙午讖頁上的血色太原城竟開始滲出墨跡。
    灰衣老者突然噴出鮮血，七星幡寸寸斷裂："快走！地脈被改了走向，這是要引汾水倒灌..."
    山腳下傳來悶雷般的轟鳴。趙佶望向達摩洞方向，慕容憐的冰棺正在緩緩升起，棺蓋上不知何時多了道血菩提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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