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淵劍尖的黑血滴落石磚，騰起縷縷青煙。趙佶手腕輕抖，七星紋路在劍脊上明滅不定。十二金人陣中響起淒厲哀嚎，斷首銅人腔子裏湧出的黑血竟在半空凝成骷髏形狀。
    "陛下速退！"種師道揮刀劈開兩具撲來的毒屍，"這些怨魂沾身即入骨髓！"
    趙佶恍若未聞，僧袍袖口翻卷間，洗髓經真氣化作金鍾罩住周身。第二尊銅人雙掌合擊而來，掌風裹挾的腥臭竟將金剛虛影腐蝕出裂痕。慕容憐在藥師殿內突然發出狼嚎，聲波震得殿前經幡獵獵作響。
    楊可世率親衛結成盾陣，卻見黑血骷髏穿過鐵盾直撲麵門。千鈞一發之際，老住持慧明擲出金剛杵，杵頭鑲嵌的舍利子迸發白光，將怨魂擊散成霧。
    "這些是慕容案死囚的戾氣所化！"慧明口誦往生咒，"需以佛骨鎮壓，再以..."
    話音未落，第三尊銅人突然解體，三百六十五枚寒鐵碎片暴雨般射向眾人。趙佶旋身揮劍畫圓，北鬥七星在劍光中連成銀鏈，叮叮當當將暗器盡數擊落。碎片嵌入石階，竟生出赤色苔蘚——正是血菩提異變之相。
    地宮方向傳來悶響，種師道臉色驟變："楊將軍，速帶虎賁營去封住地脈！這些妖物在吸食龍脈之氣！"
    楊可世率部衝入地宮時，九盞長明燈已滅其六。壁畫殘片上的哲宗禦筆泛起幽光，竟與銅人陣產生共鳴。副將舉火把照向密道深處，驚見血泉自石縫湧出，水中漂浮著未消化的密信殘頁。
    "將軍快看！"親兵以刀尖挑起半片信箋，"向太後...慕容貴妃..."
    突然血泉暴漲，三具西夏死士的浮屍直立而起。楊可世揮刀斬去，金背刀卻卡在屍身肋骨間——這些骸骨表麵覆著水晶狀物質，正是西夏國師煉製的玄冰甲。
    種師道的聲音自後方傳來："用童子尿破甲！"老將軍甩來酒囊，濃烈的腥臊味撲麵而來。楊可世不及細想，將液體潑向屍群。玄冰甲遇尿即融，腐屍化作灘灘黑水。
    密道深處傳來機括響動，七十二尊銅人竟從岩壁滲出。種師道揮刀劈向領頭的持劍銅人，刀刃與寒鐵相撞迸出火星："這不是機關術！是西夏痋術操控的屍傀！"
    楊可世突然瞥見銅人耳後的西夏文字，寒毛倒豎："這些是當年雁門關失蹤的禁軍！"話音未落，銅人陣中射出淬毒弩箭，箭簇上雕刻的狼首紋與慕容憐額間刺青如出一轍。
    藥師殿內，慕容憐後背的青狼嘯月紋已蔓延至前胸。慧明以金針封住她奇經八脈，針尾懸掛的佛鈴卻齊齊崩斷。趙佶返身入殿，掌心金血在慕容憐眉心畫出卍字。
    "陛下不可！"慧明急攔，"以心頭血飼魔，恐遭反噬..."
    趙佶恍若未聞，指尖金血漸成旋渦。慕容憐脖頸處的狼首刺青突然睜眼，獠牙咬向帝王手腕。龍淵劍自發護主，劍柄螭龍纏住魔相，佛魔之氣在方寸間絞殺。
    殿外忽然傳來梵唱，澄觀和尚虛影自達摩洞方向飄然而至。老住持熱淚縱橫："師叔顯靈了！"虛影一指按在慕容憐膻中穴，《楞嚴咒》梵文自她肌膚浮現，與狼首刺青戰作一團。
    趙佶趁機並指如劍，洗髓經真氣灌入慕容憐百會穴。二十年前延福宮中的畫麵突然清晰——慕容憐捧著《金剛經》為他紋身時，眼角滑落的淚珠裏藏著血色狼影。
    "原來那時你就..."趙佶喉頭腥甜，強行咽下逆血。慕容憐忽然睜眼，瞳孔時而清明時而血紅："佶哥哥，殺了我..."
    地宮深處的血泉已漫過膝蓋，楊可世發覺水中漂浮著鎏金碎片。種師道以刀尖挑起細看，駭然發現這是哲宗朝失蹤的傳國玉璽邊角。
    "難怪銅人能引動龍脈！"老將軍聲音發顫，"玉璽殘片被鑄入金人體內，這是要斷大宋氣數！"
    突然整個地宮劇烈震動，十二尊金人破土而出，擺出北鬥七煞陣。種師道揮刀劈向陣眼，卻見金人胸腔裂開，露出半截玉璽——正是當年慕容玄謀逆案中失蹤的鎮國神器！
    楊可世虎口迸血，金背刀險些脫手："這些金人會吸食內力！"種師道猛然撕開衣襟，露出胸口猙獰刀疤："列陣！用雁門血戰時的破甲陣！"
    背嵬軍以血肉之軀結成盾牆，卻見金人眼中射出紅光。被照到的士卒突然調轉槍頭，竟向同袍殺去。種師道怒吼著劈翻兩名發狂的親兵，老淚縱橫："這是西夏攝魂術！閉目死戰！"
    藥師殿內佛魔之爭已到生死關頭。澄觀虛影漸淡，慕容憐七竅開始滲出黑血。趙佶突然震碎僧袍，露出滿背刺青——竟是天龍寺鎮寺之寶《八十一卷華嚴經》全文。
    "朕以三十年陽壽，換一刻金剛怒目。"趙佶咬破舌尖，血霧噴在華嚴經上。刺青文字離體飛旋，在殿內結成降魔大陣。慕容憐體內傳出狼嚎，青狼紋身竟掙脫肉身撲向經卷。
    龍淵劍突然自主飛向陣眼，劍柄螭龍化作實體纏住魔狼。趙佶並指劃開心口，金血澆在劍身北鬥七星上。七星連珠的刹那，慕容憐額間刺青浮現佛印，將魔狼生生按回體內。
    地宮傳來巨響，最後一道龍脈之氣衝天而起。趙佶攬住昏迷的慕容憐，揮劍斬向殿外銅人陣。劍光過處，十二金人盡數跪倒，腔內玉璽碎片叮當落地。
    "回宮。"帝王拭去唇角金血，"該會會那位藏在龍椅後的故人了。"
    簷角風鐸應聲而斷，青銅碎片上反射出大內禁苑的飛簷鬥拱。一隻戴著翡翠扳指的手，正緩緩展開哲宗皇帝的絕筆血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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