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城的春寒料峭中，一隊青布馬車碾過禦街石板。趙佶閉目端坐車中，指腹摩挲著禪鋒劍上新生的螺旋血紋。車外忽起喧嘩，韓世忠刀鞘輕叩車轅三下——這是暗號，示意有變。
    "官家，太學門前跪著三十六個士子。"展雲翔低咳著掀開車簾，胸口螺旋紋已蔓延至鎖骨，"說是要聯名彈劾童貫私調西軍。"
    趙佶掀簾望去，但見跪在最前的青衣書生高舉血書，袖口隱約露出半截青銅機括。這細節讓他瞳孔微縮——天機閣的機關術竟重現世間！
    忽然破空聲起，三支弩箭呈品字形射向馬車。展雲翔劍鞘橫掃，箭矢卻在中途爆開，漫天鐵砂裹著硫磺味撲麵而來。韓世忠虎目圓睜，玄鐵刀卷起罡風將毒砂盡數蕩開，刀刃與鐵砂相擊竟迸出點點火星。
    "童樞密使到——"
    尖細的唱名聲穿透混亂，童貫紫袍玉帶策馬而來，身後八百重甲親兵踏得地動山搖。跪著的士子們突然暴起，袖中機括連發七十二枚透骨釘，暴雨般罩向童貫麵門！
    文德殿內燭火搖曳，趙佶凝視著案上三具機關殘骸。檀木桌案被腐蝕出蛛網狀裂痕，展雲翔以布帛裹手，小心撥動齒輪："墨家失傳的千機匣，箭槽改成了暴雨梨花針的構造。"
    韓世忠拎著個血肉模糊的刺客扔在階下："咬碎了後槽牙的毒囊，但靴底沾著太原軍械庫特有的火硝。"他刀尖挑開刺客衣襟，露出胸口螺旋狀刺青，"和達摩洞殺手同出一脈。"
    趙佶指尖劃過機關殘片上的螺旋紋路，忽然問道："童貫傷勢如何？"
    "右肩中了三枚透骨釘，太醫說釘上淬了漠北狼毒。"展雲翔突然劇烈咳嗽，指縫間滲出血絲，"但怪的是...童貫親兵第一時間封鎖了現場。"
    殿外忽起嘈雜，小黃門連滾帶爬撲進來："稟、稟官家！童樞密使帶著西軍三位統製闖宮，說是有要事麵聖！"
    趙佶與韓世忠對視一眼，後者拇指頂開刀鐔半寸。展雲翔卻突然按住胸口螺旋紋，麵色慘白如紙："官家小心，地脈...地脈在震動！"
    童貫撞開殿門時，整座文德殿突然劇烈搖晃。梁柱間塵土木屑簌簌而落，展雲翔胸前的螺旋紋竟泛起幽藍光芒。韓世忠玄鐵刀橫斬，劈開墜落的藻井鬥拱，厲喝道："護駕！"
    趙佶卻逆著人流衝向殿外，禪鋒劍在鞘中嗡嗡震顫。宮牆下的金水河突然翻起丈高濁浪，水中浮沉著無數青銅齒輪。童貫帶來的西軍統製突然眼冒紅光，揮刀砍向身旁禁軍！
    "是九曲黃泉陣的餘波！"展雲翔咳著血擋在趙佶身前，"地脈異動催發了他們體內的蠱毒！"
    童貫捂著傷肩獰笑："官家可知，二十年前天機閣為何遭劫？"他猛地撕開紫袍，胸口赫然嵌著半枚青銅虎符，"因為先帝要的不是守護龍脈，是掌控龍脈！"
    趙佶瞳孔驟縮。記憶中忽然浮現先帝臨終場景：那隻枯槁的手死死攥著他的腕子，指甲在龍紋刺青上摳出血痕。原來所謂的"禪鋒劍主"，不過是趙氏皇族操控龍脈的傀儡！
    地麵裂開蛛網般的縫隙，九尊銅人巨像破土而出。童貫咬破虎符，青銅液順著胸口紋路蔓延全身："官家不妨猜猜，當年火燒天機閣的黑衣人，袖口繡的是什麽紋樣？"
    禪鋒劍突然脫鞘而出，淩空劃出九道金弧。趙佶隻覺掌心刺痛，鮮血順著劍柄螺旋紋滲入劍身。銅人巨像齊聲咆哮，竟調轉方向將童貫圍在當中。
    "原來如此..."趙佶看著劍身倒映出的冕旒虛影，"帝王之血不是鑰匙，是牢籠。"
    童貫渾身青銅甲片片豎起，發出毒蛇吐信般的嘶嘶聲："先帝用二十年陽壽換得龍脈認主，你卻要當個慈悲為懷的菩薩？"他猛然撲來，指尖彈出三尺長的青銅利爪。
    展雲翔突然閃身插入戰團，胸口螺旋紋藍光大盛。他竟徒手握住青銅利爪，血肉與金屬摩擦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響："二十年前...你們在我心脈種下血菩提的時候...可想到今日？"
    韓世忠趁機揮刀斬向童貫後頸，刀刃卻被青銅甲震得火星四濺。三具銅人巨像突然合體成三頭六臂的怪物，禪鋒劍的嗡鳴聲陡然拔高，震得眾人耳鼻滲血。
    趙佶咬破舌尖，將鮮血噴在劍身："以血為契，九變歸真！"
    禪鋒劍應聲碎裂，萬千金芒中飛出九枚龍鱗。銅人巨像發出瀕死的哀嚎，化作青銅汁液滲入地縫。童貫身上的青銅甲開始龜裂，露出下麵腐爛的皮肉："不...不可能！先帝明明說..."
    "先帝錯了。"趙佶握住最後一片龍鱗，"龍脈不是器物，是人心。"
    暮色染紅汴梁城頭時，韓世忠正帶人清理文德殿廢墟。展雲翔靠在殘柱旁，胸口的螺旋紋已然褪成淡青色："官家如何處置童貫？"
    "朕讓他看著青銅甲片片剝落。"趙佶望著掌心的龍鱗，"就像他當年看著天機閣在火中崩塌。"
    韓世忠拎著個沾血的包袱過來："在童貫府邸暗格裏發現的。"抖開包袱，數十封密信上皆蓋著金國狼頭印，"他竟與完顏宗望約定半月後共獵太原。"
    展雲翔突然劇烈咳嗽，指縫間漏出帶著齒輪碎片的黑血。趙佶猛然扯開他衣襟，隻見心口皮膚下竟有金屬光澤流動："這是..."
    "血菩提的最終手段。"展雲翔慘笑，"當胸口的紋路完全金屬化，我就會變成新的銅人巨像。"
    遠處傳來暮鼓聲，趙佶握緊龍鱗望向北方。金水河底的青銅齒輪仍在隱隱作響，仿佛在應和著塞外的鐵蹄。禪鋒劍的碎片在袖中發燙，他忽然想起達摩洞中智真和尚的遺言：
    "禪鋒非劍，殺劫非血。待得九重龍鱗現，方知菩提本是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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