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城的暮色裏飄著細雪，城牆上的戍卒嗬著白氣跺腳取暖。忽然有人指著護城河驚呼——冰麵下竟浮動著成片的青銅齒輪，月光一照泛起森森幽藍。守將張孝純剛湊近城垛查看，一支狼牙箭破空而至，箭鏃上的螺旋紋路絞碎飄雪，直取咽喉！
    "叮！"
    火星迸濺間，韓世忠的玄鐵刀堪堪挑飛箭矢。他單腳勾住城垛懸在半空，另一手拎著張孝純的後領："童貫舊部叛了！金國鐵浮屠離城不足三十裏！"
    城下忽然亮起數百火把，映出密密麻麻的青銅重甲。這些甲士行動僵硬如傀儡，關節處卻暗藏機括，每踏一步都震得地麵積雪飛濺。更駭人的是隊伍中央的攻城錘——通體青銅鑄就，表麵布滿螺旋凹槽，轉動時竟發出齒輪咬合的哢哢聲。
    "是墨家失傳的破軍杵。"展雲翔的聲音從城牆馬道傳來。他裹著狐裘仍止不住發抖，胸口金屬紋路已蔓延至頸側，"轉動九周便會觸發內部火油機關..."
    話音未落，攻城杵突然加速旋轉，凹槽中噴出黑稠液體。韓世忠瞳孔驟縮："是猛火油！快撤下城牆！"
    太原府衙的地窖內，十二盞青銅燈照得滿室幽綠。趙佶將禪鋒劍碎片按九宮方位擺在地上，每片龍鱗都在燈下投射出奇異紋路。展雲翔解開衣衫，露出胸口完全金屬化的皮膚："官家，動手吧。"
    "你可知剝離機關樞要承受何等痛楚？"趙佶指尖拂過那些凸起的齒輪紋路，觸感寒如玄冰。
    展雲翔慘然一笑："總好過變成屠戮百姓的怪物。"他突然劇烈咳嗽，噴出的血沫中竟夾雜著細碎銅屑，"童貫給我種的是墨家"非攻匣"，每殺一人，機括便深入血脈三分..."
    地窖外突然傳來轟鳴，整座府衙劇烈震顫。韓世忠撞開暗門，半邊鐵甲沾滿黑油："金人用攻城杵撞開了西城門！那些青銅甲士根本殺不死，斷肢還能自行接續！"
    趙佶猛然起身，龍鱗碎片突然淩空懸浮。展雲翔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用我的血！非攻匣以血為引，或許能反製機關！"說著竟抓起龍鱗碎片劃向心口，藍瑩瑩的血液濺上青銅燈，霎時燃起幽藍火焰。
    西城門內已成修羅場。青銅甲士的斷臂仍握著刀劍劈砍，滿地殘肢像活蛇般蠕動拚接。守軍被逼得節節後退，忽然有人指著城樓驚叫——展雲翔赤著上身立於飛簷，心口嵌著九枚龍鱗，幽藍血液順著城牆磚縫蜿蜒而下。
    "天道有常，非攻止殺！"
    隨著這聲厲喝，流淌的藍血突然凝固成無數細絲，蛛網般纏住所有青銅甲士。那些蠕動的殘肢瞬間僵直，攻城杵的轟鳴聲也戛然而止。金軍陣中突然躍出個戴青銅麵具的將領，袖中射出七十二枚透骨釘："墨家叛徒當誅！"
    展雲翔不避不讓，透骨釘觸及血絲的刹那突然調轉方向。麵具將領慌忙後撤，卻見自己袖中機括不受控製地瘋狂轉動，最終"砰"地炸成血霧。
    "原來是你..."展雲翔望著那具無頭屍體墜落，"當年給童貫獻非攻匣的墨家長老..."
    韓世忠趁機率騎兵殺出城門，玄鐵刀專挑青銅甲士關節處的螺旋紋路。每斬破一處，就有黑血混著齒輪噴湧而出。忽然有甲士嘶吼著扯開胸甲，露出裏麵跳動的心髒——竟是包裹著青銅片的活人！
    太原城南二十裏的亂葬崗，趙佶獨自站在新立的無字碑前。碑下埋著三百具扒開胸甲的屍體，每具心口都刻著螺旋紋。禪鋒劍碎片在掌心發燙，龍鱗映出碑文殘影：這些竟全是童貫這些年秘密抓捕的墨家弟子！
    寒風中傳來機括輕響，九個戴鬥笠的黑衣人呈九宮方位圍住墳塚。為首老者掀開兜帽，露出與展雲翔七分相似的麵容："交出非攻匣樞心，留你全屍。"
    趙佶冷笑："墨家何時成了金人走狗？"
    老者袖中滑出柄蛇形劍："童貫那閹人算什麽東西？墨家要的是龍脈機關圖！"劍尖突然爆開九朵鐵蓮，每片花瓣都刻滿螺旋紋，"二十年前先帝毀我天工坊，今日便用趙氏血脈祭...呃！"
    一截劍尖突然從老者心口透出。展雲翔如鬼魅般現身，指尖還滴著藍血："二叔，你可知被種非攻匣的滋味？"他轉動劍柄，老者心髒處竟傳出齒輪碎裂聲，"當年你們為逼父親交出機關圖，在我身上試了七種禁術..."
    其餘墨者正要動作，腳下突然塌陷。無數血絲從墳塚中竄出，纏著他們的影子釘入凍土。韓世忠從樹後轉出，刀尖挑著個青銅羅盤："這尋龍盤倒是好用，不枉展兄弟放血畫陣。"
    太原府衙的密室中，油燈將九枚龍鱗的影子投在牆上，竟拚成幅山川地形圖。展雲翔氣息奄奄地靠在榻上，胸口龍鱗已與皮肉長在一起："這是龍脈機樞圖...咳咳...童貫至死想要的..."
    趙佶握著他逐漸冰冷的手，忽然想起達摩洞中智真和尚圓寂前的場景。老和尚將禪鋒劍遞給他時，眼底也有這般幽藍光澤："待你見到心脈藏機之人..."
    "官家！金軍又開始攻城了！"韓世忠撞門而入，卻見展雲翔突然睜眼，瞳孔完全變成青銅色。他翻身下榻，心口龍鱗自動飛向牆上的光影圖："帶官家去雁門關...真正的龍脈在..."
    話未說完，整座密室突然塌陷。地底衝出九具青銅棺槨，棺蓋上的螺旋紋與龍鱗嚴絲合縫。展雲翔用最後氣力將趙佶推進韓世忠懷中："快走！這是墨家的九棺鎖龍陣！"
    轟鳴聲中，展雲翔與棺槨一同沉入地底。趙佶握著最後一片龍鱗，上麵赫然浮現出雁門關的輪廓。關外風雪中似有無數青銅齒輪在轉動，而禪鋒劍的嗡鳴正從地脈深處隱隱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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