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漸散，山間的鳥鳴聲此起彼伏。
    四人重新端起血刃堂弟子特有的傲慢姿態，腰間的青銅令牌隨著步伐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遠處，山路的盡頭，一座灰黑色的建築輪廓若隱若現——他們此行的目的地，終於近在眼前。
    暗沉的屋簷下，“囚獄堂”三個猩紅的大字在晨光中顯得格外刺目。
    牌匾邊緣還殘留著幾道暗褐色的痕跡，不知是鏽跡，還是幹涸的血跡。
    “嘖，這鬼地方……光是看著就讓人脊背發涼。”
    孫昊陽不自覺地壓低嗓音，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青銅令牌，
    “這幫家夥，選址倒是跟血刃堂那幫孫子一個德行，偏要建在這種鳥不拉屎的角落。”
    張凡目光幽深地望向遠處的主殿方向，接話道：
    “自然要選得遠些。”
    “你可還記得與我們同期入盟，未被選中的那些人？”
    他聲音低沉，話語中帶著一絲複雜的情緒，有無奈，有憐憫，也有一絲淡淡的悲哀。
    “現在都還在主殿附近的院落裏，日複一日地修煉著所謂的"神功"，做著一步登天的美夢呢。”
    “若是讓他們聽見這裏的哀嚎……豈不是要……”
    他沒有把話說完，但那未盡之意卻如同一塊巨石，沉甸甸地壓在眾人的心頭。
    孫昊陽撇了撇嘴，臉上露出一絲憤慨：
    “哼，早晚得讓那幫糊塗蛋醒醒神！”
    “否則，說不定哪天，他們就會被抓進這囚獄堂來了。”
    張凡輕輕歎了口氣，神色變得凝重起來：
    “談何容易啊。他們很多人對聖師的話深信不疑。”
    “而且，就算他們知道了真相，又能如何？”
    “在這強者為尊、弱肉強食的地方，他們沒有足夠的力量，也隻能任人宰割。”
    頓了頓，張凡繼續說道，聲音中帶著一絲堅定和決絕：
    “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行動之後，能多救一個，是一個。”
    孫昊陽長歎一聲，沒再言語。
    頓了頓，他緩緩轉過頭，目光落在身旁的小蝶身上，輕聲問道：
    “小蝶姑娘，你來過這鬼地方沒？”
    小蝶微微搖了搖頭，聲音中帶著一絲無奈與擔憂：
    “沒來過。”
    “先前我每次來，弟弟都是被麻三提前提到蠱魅堂去了，我從未有機會踏入這囚獄堂一步。”
    “可惜了，也不知道囚獄堂裏麵究竟是什麽情況。”
    孫昊陽咂了咂嘴，
    “要是能有個熟悉裏麵情況的弟兄帶帶路就好了。”
    姚佩瑤眯起那雙靈動的大眼睛，壓低聲音道：
    “據蘇瀾姐說，這裏關押的，不是即將被送上實驗台的"血材"，就是還能榨出油水的"活契"。”
    “不過，她雖身為副堂主，卻與囚獄堂幾乎沒有任何交集，也未曾踏足此地半步。”
    “血材？”
    孫昊陽心頭一顫，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那些被囚禁者淪為實驗品的慘狀。
    他喉結滾動，艱難地咽了口唾沫：
    “那……活契又是什麽？”
    還未等姚佩瑤回答，小蝶瘦弱的身子突然劇烈地顫抖起來。
    “就像……就像我弟弟那樣……”
    她聲音哽咽，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血刃堂會定期給被囚禁者的家屬送信……要錢，要物，要功法……直到榨幹最後一滴血。”
    她的話音剛落，一陣陰冷的山風恰好掠過，眾人不約而同地打了個寒顫。
    張凡深吸一口氣，抬手整了整衣領。
    當他再次開口時，聲音已經完全變成了那種扶桑人特有的冷硬腔調：
    “諸君，記住各自的身份。”
    他目光淩厲地掃過三人，
    “從現在開始，我們就是奉石井堂主之命前來提人的血刃堂內堂弟子。”
    “はい！”
    是！）
    三人齊聲應道，聲音裏帶著刻意模仿的扶桑口音。
    隨著距離的拉近，囚獄堂門前兩個身著灰袍的守衛已經清晰可見。
    他們如兩尊石雕般靜靜地站在那裏，眼神冷漠而警惕，臉上帶著長期不見陽光的蒼白。
    在他們身後，厚重的玄鐵大門緊緊閉合，門環上纏繞著幾道暗紅色的符咒，在晨風中微微顫動。
    當看到張凡等人身上的白袍時，兩名守衛明顯繃緊了身體，眼中閃過一絲畏懼。
    其中一人硬著頭皮上前，聲音發顫道：
    “幾位大人……此地是囚獄堂重地，可有……”
    他話未說完，孫昊陽已然暴喝一聲：
    “放肆！”
    隨即，一枚青銅令牌在晨光中劃出一道寒芒，重重地砸在守衛胸口。
    那守衛踉蹌後退，後背“砰”地一聲撞上鐵門，震得門環嘩啦作響。
    “睜大你的狗眼瞧清楚了！”
    孫昊陽一把揪住守衛的衣領，將令牌懟到他的眼前，
    “我們可是血刃堂的內堂弟子！”
    守衛麵色慘白如紙，嘴唇哆嗦著說道：
    “大、大人息怒……隻是……”
    他求救般望向一旁的同伴，另一名守衛已經跪倒在地，卻仍囁嚅道：
    “大人息怒，大人息怒……實在是規矩森嚴，小的們也是奉命行事……”
    見孫昊陽投來殺人般的目光，他連忙補充道，
    “按規矩……需、需有渡邊大人的令牌才能放行……”
    張凡等人心頭一緊，沒想到還有這層關卡。
    孫昊陽可不管這些，眼中凶光一閃，
    “混賬！”
    “你們算什麽東西，也敢攔我們？信不信老子現在就摘了你們的腦袋！”
    姚佩瑤則冷笑一聲，纖纖玉指撫過腰間的刀柄：
    “怎麽？你們是在質疑我們的身份？”
    “不、不敢！”
    兩名守衛嚇得連連磕頭，額頭撞在青石板上發出“咚咚”的悶響。
    不過，二人依舊沒有鬆口的意思。
    年長的那名守衛顫聲道：
    “隻、隻是往日都是渡邊大人……”
    就在這時，鐵門突然“吱呀”一聲裂開一道縫隙。
    一個沙啞的嗓音裹挾著地牢特有的黴味飄了出來：
    “大清早的吵吵嚷嚷，成何體統！”
    兩名守衛如蒙大赦，慌忙轉身，哭訴道：
    “高大人！這幾位血刃堂的大人……”
    聽到這話，那人才從門縫中露出半個身子來。
    這人約莫四十歲出頭，矮胖身材，身著一襲暗紅色的長袍，一雙三角眼透著精明的算計。
    他腰間掛著一串銅鑰匙，走動時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待看清張凡等人的裝束後，男子臉色驟變，慌忙將鐵門完全推開，腰彎得幾乎要對折：
    “哎喲！不知幾位大人大駕光臨，小的有失遠迎，罪該萬死！”
    直起身時，他瞬間換上一副嚴厲的麵孔，對著兩名守衛厲聲嗬斥道：
    “混賬東西！連血刃堂的大人們都敢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