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鄉，您有什麽事兒？”
    “我是過來磨剪子的！”
    “磨剪子您到村裏去，我們這裏是皮革廠，沒有你的生意。”
    “是住在坡上的塗誌明讓我過來的，他說這裏有磨剪子的活。”
    “是塗廠長讓你過來的啊？那行吧，你跟我來吧！”
    保衛科的人前麵領路，老頭挑著擔子跟在了他的後麵。
    廠子很大，老頭略微有些緊張，嘴上不停的絮叨。
    “那人是廠長啊，這可真看不出來，我瞅著他年紀輕輕的也不像啊。
    我給他家磨了一把剪刀，戧了一把菜刀，他給了我五毛錢。
    我一看給多了，就想著不能白拿錢啊，就琢磨多給他幹點兒活。
    給他剃頭他不願意，給他刮胡子他也不願意，我就說下回有活免費幹，他就把我介紹到這裏來了。”
    保衛科那人根本沒聽他的嘮叨，把他徑直領到了後勤。
    敲了敲門，吳鳳芝從裏麵走了出來。
    “什麽事？”
    “這人是廠長推薦過來磨剪子的，我把他帶進來了。”
    吳鳳芝點點頭，跟保衛科的客氣了幾句，帶著老頭去倉庫。
    “老人家，您磨剪子怎麽算錢啊？”
    “不要錢，我和你們那個廠長說了，這一回給他幹活不要錢。”
    “那你和我們廠長有人情來往？”
    老頭自抬身價，“有有有，他跟我客氣著呢！”
    到了倉庫，叫出了庫管員小李，吳鳳芝交代道，“這位是咱塗廠長的熟人，來給咱們廠子磨剪刀的。
    各車間退下來的剪刀你拿出來，讓老人家幫忙磨一磨吧。”
    “怎麽算錢？”庫管員問。
    “說是和咱廠長有交情，不要錢！”
    “還有這好事兒呢？咱們塗廠長海交啊，幹啥的都認識。”
    吳鳳芝走了，倉管員鑽進了另一間倉庫，不多時拖出了一個大籮筐。
    籮筐裏密密麻麻足有上百把剪刀。
    “師父，辛苦您了！”
    老頭嘴巴張開能吞雞蛋，“這、這麽多？”
    “這些是技術員維修過的，您幫忙磨一磨吧！
    還有一部分剪刀已經卷刃了，估計磨不出來了。”
    老頭道，“卷刃的也沒事兒，我可以用戧刀重新開刃。”
    說完老頭就後悔了，恨不得給自己兩個嘴巴。
    “也不知誰說的，牧場七隊的錢比公社還好賺！
    這哪裏好賺了？三毛錢磨幾百把剪刀，我特麽虧大了我。”
    轉念又一想，自己走鄉串戶，有的時候好幾天也賺不著一分錢，有活幹就是賺，賺多賺少都是進項。
    這麽一琢磨，老頭的心安定下來了。
    “幾百把就幾百把吧，有活幹就是賺，對，我賺了！”
    老頭賣力的磨起剪刀來了。
    …… ……
    “當當當”，一陣銅鑼響。
    倉管員拎著飯盒跑向了工人食堂。
    大約過了二十分鍾，他拎著兩個飯盒回來了。
    伸手把一個飯盒遞給磨刀老頭。
    “大爺，您歇歇吧，這是我幫你打的飯。”
    老頭愣了一下，拒絕道，“你自己吃吧，我……還不餓！”
    嘴上這樣說，肚子發出的呼嚕聲卻出賣了他。
    倉管員笑著道，“你吃吧！
    本來我是想花自己錢幫你買的，結果去食堂一說你是塗廠長熟人，那邊直接給我多打了一份。
    你這份飯，算在了我們食堂主任身上了！”
    老頭心說：我跟你們磨這麽多剪刀，吃頓飯算是往回找補找補。
    打開了飯盒，裏麵是兩個白麵饅頭，外加白菜粉條。
    “你們……待遇這麽好嗎？”老頭心裏掀起驚濤駭浪。
    這哪裏是往回找補啊，這簡直賺大了有沒有？
    倉管員一笑，自豪的道，“這食堂是我們廠長專門給我們外村的工人建的，每天中午供一頓飯，不用自己花錢，白吃。”
    “本村人沒有嗎？”
    “本村人中午回家吃就來的及，食堂不供他們的飯。”
    “那本村人不是吃虧了嗎？”
    倉管員一邊咬著饅頭，吸溜著粉條，一邊道：“吃虧？
    您來沒看見這村子啥模樣嗎？就問您在咱們玉安縣見過這樣家家磚房的村子嗎？別說咱們玉安縣了，就是省城您見過這樣的村子嗎？
    我跟您說吧，能生在小七隊，那都是祖墳冒了青煙了。
    你知道去年小七隊的人，每家每戶分紅分了多少錢嗎？”
    “那我上哪兒知道去啊？”
    “告訴你吧，最少也有三千，多的有七八千！”
    “多少？”
    “七八千！”
    老頭一口饅頭沒咽利索，噎得直翻白眼。
    七八千？那是我一輩子都賺不到的錢啊！
    …… ……
    塗誌明精心做完烤魚，端進屋子的時候，發現小敏已經走了。
    “晶晶，你怎麽沒留你的好朋友在家吃飯啊？”
    塗晶晶四仰八叉的躺在炕上，一動不動。
    塗瑩瑩坐在一旁，揪她的小辮子，意圖和姐姐互動。
    “我留了，她太害羞了，我看她都快要哭了，就放她走了！”
    “請她吃東西也能嚇哭，膽子可真小！”
    塗瑩瑩揪的有點狠了，可能有點兒疼了。
    塗晶晶上手就是一巴掌，直接把塗瑩瑩給打哭了。
    秀芝剛好進門，看到這一幕怒道，“塗晶晶，你又欺負瑩瑩！”
    塗晶晶坐起了身，“是她先揪我辮子的。爸爸，你給我評理！”
    塗誌明心裏麵權衡利弊，大的記事兒了，小的還不記事兒，必須向著大的。
    於是道，“我大姑娘做的對，的確是塗瑩瑩有錯在先。”
    塗晶晶揚起了下巴。
    秀芝……
    無奈上前抱起了塗瑩瑩，嗔怪道，“哥，你就慣著她吧！”
    可能塗晶晶打的不疼，塗秀芝隻抱著塗瑩瑩在懷裏抖了兩三下，立即就不哭了，咿咿呀呀的自說自話來了。
    秀芝轉過身給塗瑩瑩喂了奶，一家人團團圍坐開始吃飯。
    給秀芝夾了筷子魚肉，塗誌明問道，“今兒咋這麽晚才回來呢？”
    秀芝道，“今天病人太多了，根本忙不過來！
    哥，你明天要是沒事兒，也過去幫幫忙吧。”
    “行吧，我以後盡量每天都去醫院待個一兩個小時。”
    烤的魚肉略微有些幹，配上米飯、韭菜花越吃越香。
    塗誌明道，“我讓你管衛生局要幾個護士、大夫過來，你要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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