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鹹的海風裹挾著鐵鏽味，在廢棄貨輪的殘破甲板上肆意橫行。
    徐墨辰深吸一口氣，將這股味道壓進肺裏，如同壓住那些翻湧的回憶。
    他站在鏽跡斑斑的舷窗前，指尖摩挲著冰冷的金屬，屏幕上跳動著“y計劃”數據泄露後的輿情風暴。
    “徐氏跌停，葉氏也跟著遭殃，真是一場好戲。”李浩傑的聲音從角落裏傳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奮。
    他半躺在堆積如山的纜繩上，指尖在平板電腦上飛舞，像一隻嗅到血腥味的鬣狗。
    葉雨馨站在徐墨辰身邊，冷豔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她眼神銳利，仿佛能穿透屏幕上那些虛假的喧囂。
    全國多家媒體跟進報道，將陸沉的真實身份——徐家遺孤、縱火元凶——扒了個底朝天。
    但她知道，這僅僅是開始。
    徐墨辰並未鬆懈，他緊盯著屏幕，一遍又一遍地回放著直播最後掉落的那張照片。
    老舊照片上，林婉如笑容溫婉，懷抱著兩個男孩，還有一個小女孩。
    其中一個男孩，是他熟悉的自己，天真無邪。
    而另一個……眼神陰鷙，嘴角帶著一絲詭異的笑意，正悄悄掐著小女孩的手腕。
    他感覺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直衝頭頂。
    那是一種被黑暗凝視的恐懼，一種被命運捉弄的無力感。
    “我們隻逃出了火場，沒逃出記憶。”他低聲喃喃，聲音低沉得幾乎聽不見，仿佛在對葉雨馨說，又像在對自己說。
    葉雨馨輕輕握住他的手，掌心傳來一絲溫暖。
    她沒有說話，隻是用行動告訴他，她會和他一起麵對。
    就在這時，一陣輕微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蘇淩月獨自一人出現在碼頭外圍，她沒有攜帶任何武器，隻提著一個老舊的皮箱，站在鐵網外，像是迷途的羔羊。
    “葉雨馨！”她隔著鐵網喊道，聲音有些嘶啞，卻帶著一絲決絕。
    葉雨馨示意阿福不要輕舉妄動，走到鐵網邊，冷冷地看著她。
    “陸沉臨死前傳了最後一道指令——銷毀所有‘共感錨點’實驗體。我本該執行……”蘇淩月的聲音越來越低，帶著一絲顫抖，“但我拔了電源。”
    她打開皮箱，裏麵赫然是五支編號血清，標簽上寫著“記憶剝離劑”，其中一支已經開封。
    “這是我給自己打的。”她苦笑一聲，眼神空洞，“我不想再被訓練成‘觀察員’了。”
    徐墨辰走到葉雨馨身邊，目光落在蘇淩月手腕上的針孔上。
    他忽然問道：“你看見了什麽？”
    蘇淩月眼神一顫，仿佛被一道閃電擊中。
    她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身體也開始微微顫抖。
    “我看見……你抱著她哭。”她聲音顫抖著說，仿佛在回憶著什麽可怕的場景，“而我在名單上，是第四個實驗體。”
    葉雨馨的身體微微一震，一股複雜的情緒湧上心頭。
    她想起小時候，徐墨辰總是寸步不離地守護著她，而她卻……
    就在這時，李浩傑拿著平板電腦走了過來，臉色有些凝重。
    “最新的情報。”他壓低聲音說，“葉振邦雖然被董事會暫停了職權，但已經秘密聯係了海外私人軍事公司，準備跨境追殺你們這些‘叛逃者’。”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更棘手的是，陸沉的‘暗潮會’殘部正在集結於香江舊碼頭區，意圖搶奪剩餘的實驗數據。”
    徐墨辰冷笑一聲，
    “他們要數據？那就給他們一個‘真’的。”他轉頭看向阿福，吩咐道：“將那段偽造的加密文件流入黑市——內容顯示‘y計劃’真正的控製終端藏在蘇家祖宅地窖，且唯一解鎖密碼是蘇淩月的虹膜。”
    阿福點了點頭，轉身去執行命令。
    葉雨馨有些擔憂地看著徐墨辰
    “放心，小雨。”徐墨辰捏了捏她的手，安慰道，“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
    當晚，蘇家祖宅爆發了激烈的槍戰。
    暗潮會殘部與蘇家保鏢展開了殊死搏鬥，槍聲、爆炸聲響徹夜空，火光衝天。
    警方趁亂突襲，逮捕了蘇父。
    而與此同時，徐墨辰與葉雨馨則悄然潛入了葉家老宅的檔案室。
    這裏存放著葉家曆代的重要文件和秘密，也是他們尋找真相的最後希望。
    葉雨馨憑借著對葉家地形的熟悉，輕鬆避開了監控和守衛，帶著徐墨辰來到了檔案室深處。
    一個巨大的保險櫃赫然出現在他們麵前。
    葉雨馨熟練地輸入密碼，打開了保險櫃。
    裏麵整齊地擺放著一疊疊文件，還有一些老舊的照片。
    葉雨馨在保險櫃深處發現了一封未寄出的信，信封上落款是“母罪難贖”。
    她的手微微顫抖，打開了信封。
    信中，她的母親承認她曾與陸沉合作，隻為保住女兒的性命，卻最終將她推向了失驗的深淵。
    “我的雨馨，原諒媽媽的自私，媽媽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無法彌補對你的傷害。但是，媽媽真的愛你，勝過愛自己的生命……”
    葉雨馨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
    她指尖顫抖，終於明白，母親的“愛”從來都是枷鎖，是一種以愛為名的控製。
    徐墨辰輕輕地摟住她，讓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他知道，這一刻，葉雨馨的心一定很痛。
    就在這時，走廊盡頭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兩人立刻警覺起來，屏住呼吸，看向走廊的黑暗深處。
    一個黑色的身影緩緩出現，他逆著光，看不清麵容，但手中握著一把老式左輪。
    撤離時，走廊盡頭，一個黑色身影緩緩浮現。
    逆光中，他看不清麵容，手中卻握著一把老式左輪，散發著冰冷的金屬光澤。
    哢噠一聲，上膛的聲音在寂靜的走廊裏格外刺耳。
    “陸沉死前給我最後一個任務，”他聲音沙啞，像是被砂紙磨過，“帶‘弟弟’回家。”走廊裏的空氣仿佛凝固了，葉雨馨下意識地握緊了徐墨辰的手，手心一片冰涼。
    徐墨辰卻一動不動，眼神堅定如鐵：“我不是你哥，也不是他造的容器。”空氣中彌漫著火藥味，一觸即發。
    保鏢定定地看了他許久，緩緩放下槍，金屬撞擊的輕響，卻比剛才的上膛聲更讓人心驚。
    “可你救了她……就像當年我背你出火場。”他轉身離去，腳步聲在空曠的走廊裏回蕩，最終消失在黑暗中。
    隻留下一枚銅質懷表，靜靜地躺在冰冷的地板上。
    徐墨辰拾起懷表，表蓋內刻著“x7”與“y9”，正是他們實驗體編號。
    他摩挲著冰冷的金屬，感受著歲月的痕跡，低語：“名字可以假，痛是真的。那我們就用真痛，撕了這句假命。”他猛地攥緊懷表，指關節泛白，眼神中透出一股凜冽的寒意。
    “李浩傑，”他語氣冰冷，“幫我接通司法係統……”
    走廊裏回蕩著皮鞋敲擊地麵的聲音，一下又一下，像是催命的鼓點，讓人心煩意亂。
    徐墨辰知道，每一步都意味著更接近真相，但也可能更接近萬劫不複。
    他掏出手機，撥通了李浩傑的號碼，語氣冰冷不容置疑：“我要提審趙文山，安排一下，我要親自審。”
    李浩傑在那頭愣了一下，隨即諂媚地笑起來：“徐少親自出馬？沒問題，我這就去辦，保證萬無一失。”
    不到半小時，徐墨辰和葉雨馨就站在一間簡陋的審訊室裏。
    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黴味，頭頂一盞老舊的吊燈搖搖晃晃，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響，讓人感覺隨時都會掉下來。
    牆壁上斑駁的塗料，仿佛在訴說著這裏曾經發生過的無數肮髒交易和黑暗秘密。
    趙文山坐在冰冷的鐵椅子上，手腕上戴著沉重的手銬。
    他抬起頭，看到徐墨辰，臉上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徐少，真是稀客啊。怎麽，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徐墨辰沒有說話，隻是緩緩地走到桌子旁，將一張照片推到趙文山麵前。
    那是他和葉雨馨，還有林婉如的合影，照片上，陽光明媚，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但這笑容，在如今看來，卻顯得格外諷刺。
    “你說我是x7，那x6是誰？”徐墨辰的聲音很低，卻帶著一種壓迫性的力量。
    趙文山盯著照片看了許久，突然放聲大笑，笑聲尖銳刺耳，仿佛要刺破耳膜：“哈哈哈，徐墨辰，你還真是可憐啊！被蒙在鼓裏這麽久！x6？他現在可是財政廳的副廳長，位高權重，享受著榮華富貴！他早就忘了自己是誰，活得比誰都體麵！”
    徐墨辰的眼神瞬間變得冰冷。
    他早該想到的，那些人渣，怎麽可能輕易死去？
    他們隻會換一個身份，繼續寄生在這個社會上，吸食著別人的血肉。
    審訊室外，葉雨馨緊緊地盯著監聽器，她的臉色越來越蒼白。
    x6是財政廳副廳長……她突然想起了什麽，猛地看向徐墨辰。
    “如果x6還活著，那‘鏡像綁定’的另一端……是不是也有個‘y’？”她低聲問道，聲音裏帶著一絲顫抖。
    徐墨辰的身體僵了一下。
    他一直以為，隻有他一個人被困在這個陰謀裏。
    但他忽略了，既然有x係列，那就一定有y係列。
    如果真的存在另一個“葉雨馨”，那她的記憶，她的情感，甚至她的人生，都隻是一場精心設計的騙局嗎？
    一股強烈的憤怒和恐懼湧上心頭，他感到自己的世界正在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