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濕冷的很，十一月底，天上又下了些小雨，莊阿公出門遛彎回來，一個不注意就把腿摔骨裂了。
    此時、莊家。
    莊阿公靜靜地躺在床上，小腿上打著厚厚的石膏。
    莊阿婆端著一碗麵條，遞到他手中。
    莊阿公接過麵條，便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很快，一碗麵就見了底。
    他把碗放到床頭櫃上，擦了擦嘴，聲音有些沙啞。“我要喝水。”
    莊阿婆無奈地將手裏的茶缸子遞了過去，嘴裏用隻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嘟囔著。
    這個老頭子一天天的沒事找事，出去遛彎還能把腿摔骨折了，這就是給自己找事情幹呢。
    還指望趕美媳婦能照顧公爹，想得美，最後還不是得她來伺候。
    莊阿婆心裏埋怨，她早就跟莊阿公說了，平日裏要對超英好些，對老大媳婦和小婷別找那麽多的事，現在倒好了。
    他們老兩口一直以來，確實有些偏心眼。
    莊阿婆承認，這並非單純因為超英之前在常城上班，樺林在貴省找了個窮婆家，而是他們骨子裏怕事，欺軟怕硬，這或許就是人性吧。
    趕美自私霸道跟老莊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而且還是個聽媳婦話的主，而趕美媳婦也不是個省油的燈，背後還有娘家撐腰。
    隻要她和趕美媳婦一有矛盾，趕美就隻會幫著媳婦給他們老兩口臉色看，莊阿婆實在是不敢招惹這兩口子。
    老大呢，早已和他們家斷了聯係，她覺得自己的日子算是沒了盼頭。
    原本，莊阿婆以為黃玲是個柔弱、性子軟的人，好拿捏。
    在她和超英結婚的前幾年，確實如此，黃玲對他們老兩口逆來順受，非常孝順。
    可誰能想到，向來不反抗的老大，突然變了性子，竟也像趕美一樣，知道護著媳婦了。
    這些年，他們老兩口一直把趕美當成養老的依靠，如今看來，這簡直就是個笑話。
    前兩年，趕美在外麵亂來，事情捅到了廠子，最後還是從他們這兒拿了五千塊才把窟窿堵住。莊阿爹心裏怎麽想的，莊阿婆不知道，但她自己對趕美是徹底失望了，不再抱有任何期望。她恨自己當初沒有押對寶，老大那麽有出息，卻被他們一步步推遠。
    莊阿婆忍不住又數落起來。“你說說你，走路不知道看著點，平地上還能摔倒了？”
    莊阿公將茶缸子放到床頭櫃子上，沒好氣地回應。“你以為我願意躺在床上，我走路還能一直盯著地上。”
    這時，趕美媳婦下班了，背著背包大步往屋裏走。
    莊阿婆趕緊站起身，走到裏屋門口。“趕美媳婦回來了。”
    趕美媳婦問。“媽，菜洗了嗎？”
    莊阿婆趕忙點頭。“洗了洗了，廚房的台子上麵都洗好了。”
    沒過一會兒，趕美穿著工作服回來了。
    自從上次那件事之後，他就一直掃著廁所。
    本來他想著再從爸媽這兒弄一筆錢，給領導塞過去，好調回原來的崗位，可爸媽不給他拿，媳婦那裏更是不可能拿到錢。
    他身上都是臭味，無論怎麽洗，那股味道都去不掉。
    他把眼睛往裏屋瞟了瞟。“爸，好些了嗎？”
    莊阿公聽到三兒子的聲音，趕忙坐了起來。“還是老樣子。”
    莊趕美煩躁地進了屋，一把將外套脫下來，甩在椅子上。他
    看著躺在床上的莊阿公和一旁的莊阿婆，心裏的怨氣直往上冒。
    憑什麽大哥一家就能在一旁享清福，而自己卻要白天累死累活地在廠裏掃廁所，回到家還得伺候這兩個老的。
    莊趕美越想越氣，這回可倒好，走在平路上都能摔倒。
    媽現在得一整天照顧爸，媳婦晚上跟他抱怨，家裏的活又全落到她身上了。
    她又要上班又得做家務，做飯，本來就夠累的了。
    而且爸晚上腿疼，老是翻身、起夜，振北本來今年就沒考好，複讀一年，這麽下去，他看明年還是白費功夫。
    前些日子，莊趕美特意去了一趟派出所，給民警塞了兩包煙，打聽所謂的斷親證明。
    什麽斷親證明，都是放屁的，大哥一家依然有贍養老人的義務，所謂的斷親證明不受法律保護。
    此刻，莊趕美站在裏屋門口，提高了音量說。
    “爸，媽，我問了我一個朋友，大哥寫的那什麽斷親證明一點作用都沒有，不受法律保護。不管怎麽樣，他都得贍養老人。爸你現在腿摔了，媽得照顧你，你晚上老翻身，振北都沒辦法好好睡覺，他第二天還得上學呢，你總得為孫孫的前途考慮吧。”
    莊阿公聽了，下意識地看了眼莊阿婆，見她並沒有看向自己，便清了清嗓子。
    他心裏其實也明白，老大如今的態度，是鐵了心要和他們斷絕關係。
    可要是自己主動聯係老大，這麵子上實在過不去，畢竟自己這張老臉還是要的。可是趕美說的話又不是沒有道理，振北複讀這一年至關重要，絕不能因為自己而耽誤了孩子的前途。
    老大一家就是沒良心的東西，不管老人的行為，不友愛弟妹，不孝順老人，枉為人師，還談什麽教書育人。
    “要去你去說，我這張老臉，可沒那麽厚。”
    莊趕美一聽這話，瞬間就明白了他爸的意思。“我去就我去，我就不信了，大哥不要臉麵，為人師表卻不孝敬老人，自己親爹腿摔斷了都不管不顧，他這個老師還想不想當了。”
    莊阿公冷哼一聲。“老大一家算是都廢了，不管老人，不孝順，簡直就是黑了心肝。趕美，你那個朋友說斷親書沒用，到底是真的假的？”
    莊趕美一聽，頓時來了興致，剛要開口詳細解釋。
    這時，莊阿婆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急忙拉住莊趕美的袖子。
    “趕美啊，再怎麽說他也是你大哥，流的都是莊家的血。你要是真把他工作搞沒了，以你大哥現在的脾氣，可不得了咧。”
    莊趕美一想到大哥發怒時的樣子，尤其是之前大哥勒住自己脖子，那種快要窒息的感覺，不禁渾身一陣後怕。“媽，再怎麽說他是我大哥，我就是說說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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