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們一閉嘴，季雨禪又不樂意了：“問你們話呢，一個個都啞巴了？”
    “本座好心想要賞他一些東西，你們跟在他身邊這麽久，竟然連他想要什麽都不知道，實在太讓本座失望。”
    “本座可沒時間猜他的喜好，給你們一天時間，弄清楚他想要什麽，然後告訴本座。”
    說完，季雨禪直接切斷靈力，氣衝衝的把玉簡摔在桌上。
    “這群廢物，一點小事都辦不好，修行這麽多年到底修了個什麽？！”
    “做不到也就罷了，本座又不會怪她們，可她們竟然還敢埋怨本座，簡直是大逆不道！”
    她不是傻子，她能聽出來，墨秋霜和柳寒月語氣裏帶著一些埋怨。
    她們在埋怨她這個師父！
    江寒這事又不怪她，全都是她們幾個沒用東西，受不了那邪魔蠱惑，做了那麽多錯事把人趕走的。
    她們哪來的臉怪她？
    她身為淩天宗宗主，肯放下身段詢問江寒所需，已經是給了江寒很大的麵子了，可她們幾個竟然還敢有怨氣。
    季雨禪氣的呼吸急促。
    “本座親自帶江寒入道，傳他仙法，此乃大恩。
    便是待他有些疏忽，但也供他吃住，給他安全的修行之所，甚至還派人助他磨練道心。
    換了旁人，誰會這麽真心待他？
    哪怕後來因邪魔傷了些感情，那也不能抵消此等天大恩情，他終究還是本座徒弟，本座無論到了哪裏都是他的師父！”
    餘音震耳，在空曠的殿內回蕩。
    一番怒喝發泄之後，季雨禪逐漸冷靜下來，深吸口氣，搖頭輕歎。
    “區區一個江寒，竟屢次讓本座亂了道心。”
    本來壓製下去的心魔，又開始狂竄亂跳，讓季雨禪心中重新燃起一團怒火。
    不知為何，一旦提到和江寒有關的事情，心魔就像是瘋了一樣瘋狂增長，想要將她徹底吞噬。
    今日不過短短幾句話的功夫，又讓她數月壓製毀於一旦。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江寒的事要是再不解決，她的心魔就會反複發作，這樣對誰都不好。
    ……
    “怎麽辦，師父隻給了一天時間，我們上哪去知道江寒想要什麽？”
    南宮離到現在還是懵的，她不明白，師父之前一直對江寒不管不問的，最近到底是怎麽回事，總是抓著江寒不放。
    這次更是離譜，莫名其妙的就要給江寒賞賜。
    陸婧雪提議道：“這麽幹想也沒用，要不然，咱們直接去問一問江寒？”
    南宮離嚇了一跳，趕緊阻止：
    “你傻了吧，直接問他，他肯定說他最想要的是收拾我們幾個，到時候你怎麽跟師父說？”
    “你就不怕師父真把你賣給江寒，被他每日折磨？
    別忘了，你以前可沒少逼著江寒給你洗腳，要是被賣給江寒，我看他都敢逼著你喝洗腳水！”
    一番話把陸婧雪嚇得臉色發白，趕緊抬頭看了看幾人，快速說道：
    “你別嚇我，我不去問他就是了。”
    便在此時，柳寒月猶豫了一下，開口說道：
    “其實，師父應該是知道江寒想要什麽的，可她應該沒在意，或者是忘記了。”
    此話一出，幾人連忙朝她看來：
    “二師姐，你是不是想起來什麽了？”
    柳寒月點了點頭：“我記得一些。”
    “除了逛街時想要那些……普通的東西之外，江寒最想要我教他陣法之道，他曾經很喜歡這個……”
    後來的話她沒再說，而是問其他人：
    “他在你們身邊時，也應該有一個最想要的東西才對，你們……都不記得了？”
    餘音回蕩，幾人卻詭異的陷入沉默。
    墨秋霜想起了江寒曾經對她的依賴，以及那個整天跟在身後粘人的模樣。
    陸婧雪也想起了那個拿著一把草藥，來找她學習辨認藥草的江寒。
    而夏淺淺，也記起了江寒曾經實在受不住磨練，連淚都來不及擦，就強撐著笑，說他身上好疼，問她能不能休息一天……
    南宮離低著頭，她腦中浮現的，是命令江寒幫她拿東西，對方不知她是在逗他，反而歡喜的跑前跑後的模樣。
    無一例外，四人記憶最後，江寒均是什麽都得不到，隻能被她們肆意嘲笑，最後還會被暴力趕走。
    她們不記得江寒曾經失望過多少次，堅持過多少次，又失敗過多少次，受傷過多少次。
    她們隻是模糊記得，自很久之前開始，江寒就沒在她們麵前露出過笑容了。
    不止是笑容，就連膽怯、求饒、依賴這些情緒，甚至是隱藏在雙眼深處的歡喜和渴望，都再也沒有出現過。
    之前她們從未仔細去想，隻覺得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直到如今開始回憶之後，她們才恍然驚醒。
    當年初見之時，江寒那雙大大的眼睛中，好似蘊含著點點星光，見人就笑，無論怎麽說他，他都能回以笑容，整個人都非常溫暖。
    隻是後來……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那雙眼睛中的點點星光，逐漸開始黯淡，一點一點的消失。
    在隻剩一絲的時候，他還曾有過倔強和不服，甚至還有過反抗，但他實力太弱，在她們麵前與螻蟻無異。
    那些無用的反抗，換來的隻會是更深的傷害。
    直到有一天，那雙眼睛中的星光全部消失，變得灰暗無光，變得麻木，再也沒有了一絲情緒。
    就好像，變成了行屍走肉的野獸一般。
    餓了就自己去找吃的，受傷了自己想辦法療傷，困了就自己回去睡覺，不再交流，不再做無用的努力，隻是一個人躲在洞府默默修煉。
    自那時開始，無論遇到什麽難題，他都會自己想辦法解決，從不會找人幫忙。
    當然，根本沒有人會幫他，也沒有人會在意他。
    如果不是林玄總是找他麻煩，也許她們很久都不會注意到他。
    柳寒月還記得，偶爾在山中見江寒捕獵之時，有時還能見到他臉上帶著發自內心的歡喜。
    可當她一現身，對方身上所有的情緒都會在瞬間消失，重新變成一塊聽話的木頭，讓他做什麽，他就會聽話去做。
    哪怕讓他丟掉費盡心機得到的獵物，他也會毫不猶豫的丟掉，無論怎麽罵，怎麽打，他都不會反抗，也不會反駁，更不會解釋，隻會默默承受。
    這一刻，那雙失去了所有光彩的麻木雙眼，好似詛咒一般刻在了幾人心底深處，繼而浮現在眼前，怎麽都抹消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