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8章 什麽都不做,就是最大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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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種苦澀難耐的滋味在幾人心底生根發芽,迅速長大。
    如果當初她們沒有被邪魔蠱惑,做出那些令人發指的錯事,江寒眼中的點點星光,是不是就不會消失,而是永遠明亮。
    他依然會心地善良,待人溫和,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變成一個殺人如麻,隻知凶殘暴虐的野蠻劍修。
    心髒好像被一隻大手擠壓捏住,又酸又痛,酸的她們眼眶含淚,痛的她們渾身痙攣,就連呼吸都開始顫抖。
    墨秋霜對這種感覺很是熟悉,自江寒下山之後,她已經感受過很多次了。
    開始的時候,她承受不住,心湖會翻起大浪,打的青蓮破碎,境界跌落。
    她原以為自己現在的承受力更強,不會再像以前那樣脆弱不堪,一觸即潰了。
    可事實上,心湖卻在此刻掀起接天連地的滔天大浪,甚至比之前更加狂暴。
    青蓮仿若一葉孤舟,被通天大浪打的飄搖顫動,哪怕表麵有彩色靈光保護,也依然有一片蓮葉被風浪衝撞,當場破碎成屑,化作青光被那股風浪席卷而去,轉瞬便沒了蹤影。
    “為什麽會這樣……”
    墨秋霜神色哀痛,雙目含淚卻蘊著不解。
    她不明白,她明明為江寒做了這麽多,彌補了那麽多的罪孽,江寒就算沒有徹底原諒她,也該對她有了很大的改觀才對。
    那她為何還會受到這麽深的傷害?
    知道這一刻,她才終於知道,到底什麽叫做後悔。
    如果不是她一直冷眼旁觀,帶著審視和防備看待江寒,他也就不會受到那麽深的傷害,直到被磨滅掉所有熱情。
    如果她能盡到一點點身為大師姐的責任,對江寒照拂一二,或者約束師妹德行,引人向善,也可以避免這一切的發生。
    可偏偏,她什麽都沒做。
    此時細想,當初她明明有那麽多機會拯救江寒於水火之中,明明對方曾不止一次向她求救,希望她能伸出援手。
    可她非但沒有出手救他,反而覺得江寒這種求救的行為太過不堪。
    遇到危險隻會想著依賴他人,從不想著自己解決,如此孱弱的心性,還怎麽踏足修仙大道?
    心生厭惡之下,她不但不救,甚至還用力把他的希望打散。
    罵他癡心妄想,怪他不肯自己想辦法,想讓他改掉這個遇事求人的壞毛病。
    現在再想,她那個想法如果是對一個成年人來說,確實沒錯。
    可江寒當時不過五六歲的幼童,那個年紀,不正是需要依賴他人,需要大人幫助的時候嗎?
    可她都做了什麽?
    她一次又一次的把江寒推開,推遠,推的他滿身傷痕,直到他跌入深淵,再也見不到身影。
    現在,她卻想在三言兩語間,幾次小小的贖罪之間,就想徹底抹消之前所有的傷害,就想把那個滿眼歡喜的江寒找回來,想讓對方與她和好如初,和睦相處……
    這怎麽可能?
    墨秋霜心中絞痛,悲傷難耐。
    這一刻,她竟罕見的沒有因自己的贖罪之痛感到欣喜,隻是為江寒曾經的淒慘遭遇感到無盡悲傷。
    她無力的跌坐在地,捂著胸口淚流滿麵,雙目無神,口中輕喃:
    “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我不該不管你的,我不該冷眼旁觀的,我當初該護著你的。
    師弟,你能不能再給師姐一個機會,師姐這次一定會好好保護你,不讓你受一點委屈。”
    她雙目失焦,不知是在說給誰聽。
    柳寒月聽到聲音,喘著氣扭頭看她,卻在下一刻猛地愣住,瞳孔驟縮,喘氣的聲音變得急促。
    她表情複雜,帶著幾分驚喜和畏懼,忐忑開口:
    “師弟?你什麽時候……”
    江寒站在不遠處,就那麽平靜的看著她們,沒有說話,更沒有半點情緒波動。
    他的目中如今閃爍著點點紫色靈光,看起來高貴神秘。
    可曾經那些燦爛明亮的星光,卻不知去了何處。
    哪怕他在劍宗受人嗬護,被無數弟子崇拜敬仰,哪怕他已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那些星光也再沒有出現過。
    聽到動靜,幾人才回過神來,痛苦掙紮的陸婧雪和南宮離二人艱難抬頭,正在咬牙攥拳邊哭邊笑的夏淺淺,也撐著身子朝他看去。
    墨秋霜癱坐在地沒有起身,隻是用那雙濕潤含淚的眼眸看向江寒,神色痛苦中帶著幾分欣喜,嘴角扯出一個難看的笑,說道:
    “江……師弟,你來看我們了?”
    她在冒險,冒著極大風險叫出了這聲師弟,換來的,可能是謾罵毆打,也可能是其他。
    但她忍不住,她想嚐試一下。
    她成功了。
    江寒沒有在意她的稱呼,而是緩緩邁步走來,在幾人不遠處站定。
    平靜的目光自幾人臉上緩緩掃過,與她們對視片刻後,落在了墨秋霜的臉上。
    他看著對方眼中的哀求和欣喜,那是一種將死之人終於要抓住救命稻草的眼神,裏麵藏著一抹極深的絕望和渴求。
    這種眼神,他很熟悉,他也曾擁有過,但他渴求的結果卻並不美好。
    短暫的對視,讓墨秋霜感到心慌。
    對方的眼神冷漠無情,除了尊貴之外再無其他,根本不是她所熟悉的那個師弟。
    經曆了這麽多事,江寒也該看開了才對,怎麽還是這樣漠然?
    難不成,師弟被邪魔奪舍了?
    墨秋霜悚然一驚,卻不敢開口去問。
    場中寂靜無聲,五人的目光都落在江寒身上,卻沒有一人開口說話。
    許久之後,有清風拂來,吹散了些許悲傷,也吹走了短暫的安寧。
    “聽說,你們想見我?”
    江寒的聲音像他的眼睛那樣平靜,卻在出現的瞬間點燃了幾人心中的希望。
    “是!”
    墨秋霜撐著身子爬起,激動上前一步,卻在江寒皺眉的同時,慌忙把腳收了回來,小心說道:
    “師弟,師姐知道以前犯了太多的錯,對你造成了很大的傷害,如今邪魔已死,師姐想彌補之前的錯誤,師姐想為你做些什麽。
    單是之前那些肉身的傷害,已經不能讓師姐心安,師姐想讓你更嚴厲一些,師姐想承受你以前遭受過的所有痛苦,所有的悲傷……”
    她說的很快,很急,似是怕江寒突然走掉,恨不得把所有的話全部說出。
    剛說完她就有些後悔,她太心急了,她不該得寸進尺的。
    能冒險叫江寒一聲師弟,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如果要求太多,萬一惹得師弟不滿該怎麽辦?
    “所有痛苦?”
    江寒眼中終於多了一絲情緒,那是一抹很淡的驚訝,但聲音卻依然平靜:
    “我與你們不同,折磨人並不會使我感到愉悅,哪怕是折磨你們這些仇人。”
    墨秋霜大驚,除了被折磨之外,她想不到該怎麽彌補對方。
    如果連被折磨的資格都要失去,那她以後可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