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和偉霍然起身："何時發生的事？"
    "就在...就在今晨。"士兵喘息著，"黎將軍命我星夜趕來報信...叛軍打著明軍旗號，說...說是奉朱將軍之命接管占城..."
    "荒謬！"朱和偉怒喝一聲，隨即意識到事態嚴重，轉向阮清霜，"公主，此必是有人栽贓陷害，挑撥你我兩家關係。"
    阮清霜雙手緊握成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將軍，此事你怎麽看？"
    朱和偉沉吟片刻，果斷下令："傳令全軍，立刻備戰！點齊三千精銳，明日拂曉出發前往潘陀浪！"
    他又轉向阮清霜："公主若不嫌棄，可隨朱某一同前往。此事蹊蹺，恐與先前那封偽造密信同出一源。"
    阮清霜深深看了朱和偉一眼，緩緩點頭："好。但請將軍答應我一事。"
    "請講。"
    "若找到卡米洛..."阮清霜眼中閃過一絲寒光，"我要親手處置他。"
    朱和偉沒有立即回答。營火映照下，阮清霜的麵容一半在光明中，一半隱於陰影，宛如她此刻矛盾的心境——既有對父親的擔憂，又有對背叛者的憤怒。
    "朱某答應你。"最終，朱和偉鄭重承諾，"但前提是我們要先救出阮主。"
    當夜，阮清霜輾轉難眠。她披衣起身，走出營帳，發現朱和偉獨自站在了望台上，遠眺潘陀浪方向。
    "將軍也睡不著？"阮清霜走上前。
    朱和偉回頭，月光下他的輪廓顯得格外堅毅："在想卡米洛此人。公主可知他的底細？"
    阮清霜搖頭："他自稱來自西方，精通天文曆法，十年前來到占城，深受父王信任。但近來..."她頓了頓，"他總有意無意挑撥占城與大明的關係。"
    "西方..."朱和偉若有所思，"我曾在兵部檔案中見過類似記載。二十年前，葡萄牙有個叫阿爾瓦羅的公爵因反對國王被殺，其子流亡海外..."
    阮清霜突然抓住朱和偉的手臂："你說什麽？阿爾瓦羅？卡米洛曾醉酒後提到過這個名字！"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朱和偉沉聲道："若真如此，這一切便說得通了。他潛伏占城多年，等的就是這一天——借我們的手，為他複仇。"
    阮清霜鬆開手，聲音微微發顫："所以他不僅要毀掉占城，還要讓大明背負罵名...好狠毒的計策！"
    黎明前的黑暗最為深沉。朱和偉的三千精銳已整裝待發，鐵甲在火把照耀下泛著冷光。阮清霜換上了戎裝，腰間配著兩把彎刀。
    朱和偉翻身上馬，向阮清霜伸出手："公主可願與朱某共乘一騎？此行凶險，朱某也好護你周全。"
    阮清霜猶豫片刻，握住他的手躍上馬背。她能感受到身後朱和偉胸膛的溫度，以及那股令人安心的氣息。
    "出發！"朱和偉一聲令下，鐵騎如洪流般湧出軍營，向著潘陀浪疾馳而去。
    途中，阮清霜忽然問道："將軍為何如此信任我？就不怕這也是個陷阱？"
    朱和偉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帶著淡淡的笑意："朱某雖不才，但看人的眼光還是有的。公主眼中那份對占城百姓的關切，裝不出來。"
    阮清霜心頭一熱，不再言語。馬蹄聲如雷，卷起漫天塵土。遠處，潘陀浪的輪廓已隱約可見，城上空濃煙滾滾，顯然動亂仍在繼續。
    "報——"一名斥候飛馬來報，"前方發現占城軍隊，約五千人，由黎文魁將軍率領，正與叛軍交戰！"
    朱和偉眼神一凜："傳令，全軍加速前進！"
    當明軍旗幟出現在地平線上時，正在苦戰的占城守軍爆發出歡呼聲。黎文魁老將軍鎧甲染血，看到阮清霜與朱和偉同乘一騎而來，先是一愣，隨即會意。
    "公主！老臣無能，未能保護好主上！"黎文魁跪地請罪。
    阮清霜跳下馬扶起老將軍："黎叔快起，現在不是自責的時候。城內情況如何？"
    "叛軍控製了王宮，卡米洛挾持主上退守北門箭樓，聲稱..."老將軍看了朱和偉一眼，"聲稱隻要明軍退兵，便釋放主上。"
    朱和偉冷笑一聲："好個借刀殺人之計。若我軍撤退，他必殺阮主嫁禍於我；若我軍強攻，阮主性命堪憂。"
    阮清霜急道："那該如何是好？"
    朱和偉沉思片刻，突然問道："王宮可有密道？"
    黎文魁與阮清霜對視一眼，同時點頭。阮清霜眼中燃起希望："有一條通往箭樓地下的密道，隻有王室成員知曉！"
    "如此甚好。"朱和偉迅速部署，"黎將軍繼續正麵佯攻，吸引叛軍注意。公主帶我從密道潛入，伺機救出阮主。"
    他轉向副將："若午時我們還未出來，你便率軍強攻，不必顧忌我的安危。"
    副將大驚："師長！這太危險了！"
    "執行命令！"朱和偉不容置疑地說，隨即對阮清霜伸出手，"公主，我們走吧。"
    阮清霜看著朱和偉堅毅的側臉，心中湧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她重重點頭，引領朱和偉向一條隱蔽的小路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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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密道入口藏在一處廢棄的水井中，狹窄潮濕。朱和偉讓阮清霜走在前麵，自己持劍斷後。黑暗中，隻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和遠處隱約的喊殺聲。
    "將軍為何要親自冒險？"阮清霜突然低聲問道，"你本可派死士前來。"
    朱和偉的聲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因為答應過公主，要救出阮主。"
    阮清霜心頭一顫，不再多言。兩人在曲折的密道中前行，終於來到一處向上的階梯。頂端是一塊可以移動的石板，透出微弱的光線。
    阮清霜示意朱和偉噤聲，輕輕推開一條縫隙。箭樓內的情景讓他們倒吸一口涼氣——
    阮主被鐵鏈鎖在柱子上，麵色蒼白，胸前血跡斑斑。卡米洛背對著密道入口，正在對幾名叛軍頭目下達命令。燭光下，他不再是那個仙風道骨的國師，而是一個麵目猙獰的複仇者。
    "...明軍很快就會強攻，到時候你們按計劃撤退，留下"明軍殺害阮主"的證據。"卡米洛冷笑道，"我要讓整個東南亞都知道，漢人言而無信，背信棄義！"
    "師父...不，卡米洛！"阮清霜突然推開石板躍出密道，雙刀出鞘，"你為何要這麽做？"
    卡米洛猛然轉身，看到阮清霜和緊隨其後的朱和偉，先是一驚，隨即狂笑起來："好，好得很！省得我再去找你們！"
    他一把揪住阮主的頭發，匕首抵在其咽喉："別過來！否則我立刻殺了他！"
    朱和偉按住想要衝上前的阮清霜，冷靜地說："德·阿維拉閣下，二十年複仇計劃，就為了今日這一幕嗎？"
    卡米洛瞳孔驟縮："你...你怎麽知道我的真名？"
    "阿爾瓦羅公爵之子，葡萄牙王室的恥辱。"朱和偉步步逼近，"你以為潛伏十年，就能借刀殺人？可惜，你的計劃已經敗露了。"
    卡米洛麵容扭曲："那又如何？隻要我殺了他們父女，再嫁禍給你，我的複仇一樣能完成！"
    就在他分神的一瞬間，阮主突然用盡全身力氣，一頭撞向卡米洛的胸口！卡米洛大怒，一把鋒利匕首刺入阮主的心髒，鮮血頓時湧出。
    "父王！"阮清霜尖叫一聲，雙刀如閃電般襲向卡米洛。
    朱和偉則趁機衝向阮主，一劍斬斷鎖鏈，將搖搖欲墜的阮主扶住："主上，堅持住！"
    卡米洛與阮清霜戰作一團。他武藝竟出奇地高強，幾招之間就劃傷了阮清霜的手臂。
    朱和偉見狀，掏出短槍，“砰”的一聲槍響，卡米洛應聲倒地。
    阮清霜抽出寶刀，一刀砍向卡米洛左胸，她的幾個衛士也過來補刀，卡米洛被剁成肉醬。
    阮清霜抱著阮主，運足內力喊道："阮主在此！叛首已擒！所有人放下武器！"
    黎文魁率先跪地："恭迎主上歸來！"
    明軍和占城軍陸續停戰，戰場上漸漸安靜下來。
    阮清霜悲憤道："父王已被卡米洛殺害，卡米洛勾結外敵，殺害父王，意圖顛覆占城，罪不容赦！從今日起，占城正式歸附大明，永為藩屬！"
    黎文魁跪倒大呼：“恭迎新主即位！”
    占城軍民齊呼：“恭敬新主即位！”
    朱和偉看向身旁的阮清霜，發現她也正望著自己，眼中滿是複雜的情感。
    朱和偉抱拳道：“恭賀占城新主，大明定鼎力輔佐！”
    陽光穿透戰場的硝煙，灑在兩人身上，仿佛為這場跨越國界的相遇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輝。
    阮清霜成了占城新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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