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半月後。
    最近沒發生什麽大事，段書瑞每天按時點卯，時間一到就回家。家裏有紅袖添香，上班不用和一幫“老油條”鬥智鬥勇，他終於可以放鬆一下緊繃的神經，享受一下縣城生活。
    但不知道為什麽，最近他的右眼皮跳個沒完。
    這天，段書瑞剛進正堂，便有人來通告，“大人，蒼梧村的人來了！”
    話音剛落，兩人低著頭走了進來，正是蒼梧村的兩位鄉賢。二人一進來，撲通一聲就跪下了，“大人，您要替我們做主啊！”
    段書瑞從他們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真相。
    田裏的水好不容易排幹了，村裏人在“丁家糧鋪”買了一些小麥種子，剛播種沒兩天，就出問題了！
    種子一般最遲三天發芽，這批種子有些發芽了，有些沒發芽！為了及時補救，村裏人又換了一家糧鋪，購置了一批種子。
    “大人，我們是那家糧鋪的老主顧了，我們發現他出售的種子裏，有蒸煮過的種子！”
    說著，一人掏出一袋種子，遞給段書瑞，為他講解二者的區別。緊接著，二人又拿出市券，交給段書瑞過目。
    “鄧縣丞，立即發拘票，索拿犯人丁衡到案！”
    一個時辰後。
    段書瑞召集人員，端坐於衙門正堂，衙役們整齊地排成兩列，水火棍在地上發出有節奏的聲響。
    兩位鄉賢走進衙門，跪地行禮後，將狀紙呈了上來。
    鄧澤接過狀紙，呈給段書瑞，段書瑞大致看了一眼，確認與之前的口供對上後，便放到桌上。
    段書瑞一拍驚堂木，叫道“來人，帶犯人丁衡！”
    丁衡哪裏見過如此大的陣仗，嚇得兩腿打顫，幾欲跌倒。
    “大膽刁民，民以食為天，你將兩種種子混在一起賣，安的是什麽心！”段書瑞厲聲嗬斥道。
    “我勸你知識達物，實話實說！你為何販賣煮熟的種子，有沒有受旁人指使？”
    丁衡吞咽了一口口水，下意識替自己辯解“大人明鑒，草民雖然愛財，但取之有道，絕對不會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
    “你自己看看，這是什麽！”段書瑞從桌上拿起一小包種子，用力投過去，不偏不倚，正好砸中他的肩頭，砸得他一個趔趄。
    “這、這 ……”
    見狀，段書瑞拿起一張白紙，走了過去。丁衡定睛一看，發現正是當天交易的市券！看到那紅得發亮的官印，他的細腿再也支撐不住肥碩的身體，整個人歪倒在地。
    段書瑞一拍桌案，沉聲道“你知道，欺騙官員，欺詐百姓，是什麽下場嗎？”
    鄧澤接道“欺詐百姓，杖責二十；欺騙官員更是罪加一等，再杖四十。”
    圍觀的人都倒吸一口冷氣，六十大板打下去，不死也得半殘吧？
    “大人請手下留情！於衡雖然犯下罪行，好在村民們及時發現，此人罪不至死啊！”
    “肅靜！”段書瑞一敲驚堂木。
    “百姓生活水深火熱，洪災後日子更是難過，你還私自販賣煮熟的種子，耽誤百姓播種，今日不懲罰你，天理難容！來人，先打四十大棍！”
    那人還在低聲為他求情，卻被圍觀的兩名壯漢使勁摁了下去。兩名衙役上前，按著丁衡，高舉著水火棍打了下去。
    板子打到身上，丁衡隻覺得骨頭都要碎了。他咬著牙挨了兩下，哭喊著求饒“大人饒命，我招！我招還不行嗎？”
    段書瑞看著圍觀群眾，擔心裏麵有他的同黨，大手一揮——
    “來人，帶他去後堂，由我親自審問！”
    “是！”
    片刻後，段書瑞來到後堂，他進入房間，遣散所有官吏，關上大門。
    “說吧，你的每一句話，都將成為呈堂證供！”
    丁衡有些膽怯，為了讓他老實交代，段書瑞又下了一劑猛藥“丁衡，你不是個東西！你做這些事情的時候，有沒有為你的兩個女兒想過？你倒是不怕被罵，你的兩個女兒呢？因為你，她們會被人戳著脊梁骨罵！”
    “夠了！我招、我全招……”丁衡抱頭哀嚎。女兒無疑是他的軟肋，眼看著他的最後一道心理防線被攻破，段書瑞卻沒有絲毫喜悅。他一邊聽著丁衡交代，一邊做筆錄。
    “聽好了！要想將功補過，你必須做好兩件事！”
    “其一，你必須把村民的錢悉數退回，同時補齊原來的種子！其二，我要你自己去村裏，當著所有村民的麵道歉！”
    丁衡抽了一下鼻子，小雞啄米般點頭。
    看著衙差把人帶下去，段書瑞放在椅子上的手指微微蜷曲。當務之急，是查明他背後的人！
    翌日，段書瑞跟著丁衡的指示，找到兩個賬本——大賬本上記的是總賬，小賬本是記著所有的供應商，按照交易記錄後的數字，可以從供應商中找到相應名字。
    他先看了交易記錄，念道“九月初七，購得兩袋種子，進價五十文錢。”
    順著背後的數字，他將小賬本翻到第30頁，輕聲道“張哲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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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他名字後麵都有明確的住址，隻有這個名字後麵沒有，這人顯然不願意暴露自己的位置。
    丁衡說的話回響在耳邊。
    “此人委托我將兩袋煮熟的種子混入好種子裏，賣給蒼梧村的村民。事前，他支付了我一半委托金，他約我三天後見麵，說屆時會付給我另一半。”
    回到家後，段書瑞將大衣脫下，隨手遞給穿楊，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麽，順手把大衣拿了回來。
    穿楊？？
    “好穿楊，我有一個重要的任務要交給你。”
    穿楊看著他不懷好意的笑容，感覺自己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在跳舞。換做以前，他早就無條件答應了，今天他卻一反常態，問了句“公子，事成後……有獎勵嗎？”
    “……你想要什麽獎勵？”段書瑞斜睨他一眼。
    “我想要……”穿楊附在他耳邊，低聲說了一個要求。
    “可以，隻要把事情辦好了，一切都好說。”段書瑞笑著說道，他剛想給穿楊一肘子，眼角餘光看到魚幼薇，忙將手肘收回來。
    “二位大爺，準備開飯了。”魚幼薇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她負責端菜，大廚另有其人。
    飯後，穿楊回到屋內，走向牆角，順手取下自己的弓。
    弓身由深褐色檀木製成，弓弦緊繃如弦月。
    他曾在軍中待過數年，擁有過許多不同的身份小兵、刺客、副將……
    但最讓他滿意的，還是“弓弩手”這個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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