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破芍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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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魏延與陸遜、丁奉合兵大敗曹真後,曹真丟盔棄甲,領著不足兩千人的殘兵狼狽北逃,一頭紮進了芍陂的茫茫水澤之中……
    漢軍則順勢收複六安,徹底掌控了廬江郡的大部分地區,兵鋒直指芍陂。
    與此同時,陽泉漢軍駐地。
    法正凝視著榻上昏迷不醒的黃忠,眉頭緊鎖……
    黃敘則跪在一旁,雙目通紅,神情憔悴。
    “子理,你父親吉人天相,定能渡過此劫。我已經飛馬傳書長安與雒陽,請求陛下派遣華先生等人前來。
    但眼下軍情緊急,我等即將揮師東進,攻打芍陂。老將軍這裏,便暫時托付給你了。”
    法正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沉重,顯然黃忠此次恢複的情況並不樂觀,若華佗等三神醫不來,恐怕無力回天……
    黃敘哽咽叩首:“請都督放心前去,莫要因家父之事,耽誤了陛下的大事!敘便在此照料父親,恭候都督凱旋!”
    法正點了點頭,不再多言,轉身大步出帳,隨後率漢軍主力從陽泉出發,向東挺進,準備與陸遜、丁奉、魏延所部會師,直趨芍陂。
    芍陂,魏軍大寨,文稷中軍帳。
    文稷正望著沙盤凝神苦思,忽聞親兵來報:“將軍!曹真將軍在帳外……求見!”
    “曹將軍?”
    文稷聞言,臉上露出一絲詫異,他放下手中的令旗,疑惑道:“子丹不是剛剛才傳信來,說他已在青楓林設伏,大敗魏延嗎,到的這麽快?”
    那傳信的親兵麵有難色,支支吾吾了半晌,才低聲道:“啟稟將軍……曹將軍他……他又敗了……”
    “什麽!”
    文稷如同被驚雷劈中,呆愣片刻後,一把抓住親兵的衣甲,難以置信地喝問:“子丹不是剛剛擊潰了魏延,怎麽……速速請曹將軍進來細說!”
    “喏!”
    片刻之後,親兵攙扶著曹真踉踉蹌蹌的走了進來……
    看見文稷,他的臉上勉強擠出一絲苦澀的笑容,不等文稷開口,便一屁股癱坐在席位上,動彈不得……
    “水……”
    “咕咚……咕咚……”
    在連灌了幾杯清水後,曹真才喘著粗氣,將青楓林大勝之後,如何被丁奉雪夜襲營,又遭魏延、陸遜兩路夾擊,以致慘敗的經過斷斷續續地說了出來。
    “……那丁奉小兒,狡詐如狐,趁著風雪之夜,輕兵突襲,我軍猝不及防!待魏延、陸遜大軍掩殺而至,已是……已是回天乏術……”
    曹真說到最後,聲音嘶啞,眼中充滿了血絲與不甘,畢竟他苦心算計,好容易大勝一場,結果卻又被漢軍擊潰,豈能甘心?
    文稷聽罷,沉默良久,帳內氣氛凝重得幾乎讓人窒息……他緩緩踱了幾步,臉色鐵青。
    “如此說來,我等如今要麵對的,便不僅僅是法正所率的豫州漢軍主力,還有從合肥方向殺來的陸遜、丁奉所部精銳……這兩路漢軍合流,兵力便數倍於我軍啊!”
    他微微眯起雙眼,銳利的目光在沙盤上逡巡,半晌後才轉頭看向曹真。
    “曹將軍,眼下強敵壓境,我軍兵力單薄。為今之計,唯有你我兩部分營駐紮,互為犄角,彼此照應,方能勉力支撐。
    你部雖敗,但聚集殘兵,重整旗鼓至少也能湊齊兩千之數,我這邊再給你兩千,還要請你務必堅守!
    我已經派人向曹休都督緊急求援,隻盼援軍能早日抵達……否則,這芍陂,怕是守不住了……”
    文稷長歎一口氣,滿臉的焦慮與疲憊之色怎麽也掩飾不住,而曹真新敗之餘,銳氣已失,聞言也隻能頹然點頭。
    “一切……皆聽文將軍安排!”
    數日後,漢軍主力抵達芍陂外圍,與魏延、陸遜、丁奉所部順利會師之時,曹真與文稷已經分別駐紮在芍陂之中,兩處營帳距離不過半日路程,燃火便可看到,還可互相照應……
    當晚,芍陂,漢軍大營。
    都督法正端坐帥位,麵沉似水,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鋒,緩緩掃過堂下諸將,最終落在了魏延身上。
    此刻的魏延,左臂與腹部的傷口依舊纏著厚厚的繃帶,臉色因失血而顯得有些蒼白,但那雙眸子深處,卻依舊燃燒著一股難以平息的憋屈與怒火……
    “魏延!”
    法正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如同重錘般敲在每個人的心頭。
    “末將在!”
    魏延深吸一口氣,心中暗道: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他強撐著身體,拖著傷軀,跨前一步,抱拳施禮。
    “青楓林一役,你可知罪?”
    法正語氣平淡,聽不出喜怒,卻讓帳內原本就緊張的空氣驟然凝固,落針可聞……】
    “末將輕敵冒進,貪功心切,致使麾下將士死傷慘重,大軍受挫,險些壞了都督的大計,末將……願領軍法!”
    魏延猛地低下頭,牙關緊咬,仿佛聲音是從牙縫中擠出一般。
    他魏文長縱橫沙場多年,何曾受過這等窩囊氣!若非傷勢沉重,他恨不得立刻提刀再與那曹真決一死戰,雪此大辱!
    法正看著他這副倔強不屈的模樣,心中暗自歎了口氣。魏延勇則勇矣,堪稱當世猛將,但這剛愎自用的性子,還得再打磨打磨……
    “哼!”
    法正冷哼一聲,“你身為安南將軍,上護軍,統領一軍,卻如此魯莽輕率,致使數千將士血染沙場!按律,本該重處!
    然,念你此番率軍回援,再敗曹真,也算將功折罪,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罰你一年俸祿,勳降一級!
    同時此次芍陂之戰,你隻能便領本部騎兵,在外圍巡弋,封鎖芍陂通往壽春的各處道路,不得擅自與魏軍接戰!若再有任何差池,定斬不饒!你可心服?”
    “末將……遵命!謝都督法外開恩!”
    魏延咬了咬牙,心中雖有萬般不甘與憋屈,但也知道法正此番處置已是格外開恩。他如今重傷在身,也確實不宜再擔負主攻重任。
    為今之計,唯有戴罪立功,在接下來的戰事中有所表現,方能洗刷今日之恥!
    將魏延申斥一番,略作懲戒之後,法正的目光轉向了站立一旁的陸遜。
    “伯言。”
    法正的語氣緩和了些許。
    “芍陂之地,水網密布,河道縱橫,陂塘星羅棋布,地勢極為複雜,魏軍又在此經營多年,若以尋常攻堅之法,強攻硬打,恐難奏效。
    你久在江東,深諳水戰之道,對此等複雜水域作戰,可有良策破敵?”
    陸遜微微一笑,從容出列,將腹中計策緩緩道來……
    筆者:嘻嘻,謎語人真好玩呢~)
    數日後的晚上,芍陂之上,月色朦朧,蘆葦蕩在夜風中沙沙作響,掩蓋了水麵下輕微的劃水聲。
    隻見陸遜親率數千漢軍水師精銳,分乘數百艘扁舟、舢板、走舸,如同無數靈活的水蛇,悄無聲息地滑入了芍陂那密如蛛網、縱橫交錯的水道之中……
    經過此前數日的秘密勘察與細致規劃,漢軍早已將芍陂周邊主要水域的地形、水文以及魏軍的布防情況了然於胸。
    此刻,他們便如幽靈般,在黑暗中精準地穿行,準備發起猛烈的進攻……
    一支漢軍小隊,在一名都尉的帶領下,摸到了魏軍一處臨水哨卡的附近。
    他們將小舟隱蔽在茂密的蘆葦叢中,借著夜色掩護,如同狸貓般悄然上岸,幾名負責警戒的魏軍哨兵,正縮在簡陋的窩棚裏打盹,根本未曾察覺死神的降臨。
    “呃!”
    “嗚!”
    幾道冰冷的刀鋒劃過,此地的哨卡便已悄然易主……
    更誇張的是,陸遜還組織了數十名水性極佳的水鬼,悄悄潛入魏軍停泊船隻的水域,用特製的工具鑿穿了不少魏軍哨船的船底。
    待到天明,那些魏軍士卒才驚恐地發現,自己昨夜還乘坐的船隻,已然半沉在水中……
    同時,在芍陂水係的一些關鍵節點,漢軍還破壞了幾處不起眼的堤壩和水門,使得此地的暗道和屯糧點暴露出來,被漢軍以火焚之,造成了不小的混亂和損失。
    在陸遜的攻勢之下,一夜之間,芍陂水係中數十處魏軍的小型渡口、哨卡、聯絡點,便在漢軍這神出鬼沒、多點開花的攻勢下紛紛失守……
    清晨,當文稷和曹真收到從各處傳來的告急軍報時,大驚失色。
    他們發現自己精心布置的芍陂水上防禦體係仿佛在一夜之間就被撕扯得千瘡百孔。
    那些在芍陂之上的零星據點,此刻卻如同散落在棋盤上的孤子,被漢軍無情地切斷。
    “豈有此理!漢軍……竟然如此可怕嗎……”
    曹真看著滿臉疲憊、渾身濕透前來報信的潰兵,氣得將手中的令箭狠狠擲在地上,喃喃自語。
    “陸遜……好一個陸伯言……此人用水之詭譎,遠勝昔日周公瑾啊……”
    魏軍被這突如其來的連番打擊徹底攪亂了陣腳,他們試圖組織反擊,派遣船隊清剿水道,但漢軍的小舟靈活異常,一擊即走,絕不戀戰,利用複雜的地形與魏軍周旋。
    芍陂之上風聲鶴唳,魏軍的駐地被一一拔除,隻能困守在孤立的營寨之中,眼睜睜看著漢軍在自家的內湖裏縱橫馳騁,情況愈發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