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大陸澤激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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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州,巨鹿郡,大陸澤。
大陸澤,又稱巨鹿澤,位於冀州中部巨鹿郡,是大河故道與太行山河流衝積形成的窪地湖泊。
其澤先秦時為“天下九藪”之一,麵積最大時“廣袤百裏”,跨六縣,南北長百餘裏,水麵浩渺。
司馬遷在《史記》中曾經記載:大禹導河,北過洚水,至於大陸。
當初項羽一舉揚名的巨鹿之戰,其戰場就在大陸澤南側的巨鹿城一帶。
而此時此刻,就在這片大澤北側,一支數萬人的部隊正在迅速向南行進,從旗幟來判斷,正是魏軍!
“父親,孩兒以為,我等此行,不應直撲邯鄲。”
其中一名尚未加冠的少年郎,雖麵容稚嫩,但眉宇間卻透著一股與年齡不符的沉穩與銳氣,方才說話的正是此人。
“阿泰,此言何意?陛下親提大軍奔赴鄴城,我等奉命馳援邯鄲,解曹洪將軍之圍,此乃既定方略,為何要變?”
在他左側的中年文士聞聽此言,不禁有些詫異地轉過頭,看向自己這個一向聰慧的兒子。
這個少年郎並未直接回答,而是從馬鞍旁的皮囊中取出一卷簡易的輿圖,在馬背上展開,指著圖上的一點道。
“父親請看,邯鄲城高池深,張飛雖勇,荀諶雖謀,卻也非一朝一夕能夠攻下。我軍即便趕到,與張飛所部野戰,勝負尚在五五之數。
況且即便擊退了漢軍,解了邯鄲之圍,張飛軍主力未損,退守高邑、中丘一線,依舊是我冀州心腹大患。
屆時,我軍頓兵於邯鄲城下,與漢軍陷入僵持,曠日持久,於我大魏糜爛的全局,並無裨益。”
那人聽了兒子的話,輕輕點了點頭,又問道:“那依你之見,該當如何?”
少年郎手指順著輿圖上的路線,從邯鄲向北滑動,重重地點在了“中丘”二字之上。
“張飛孤軍深入,但其糧道漫長,皆由常山郡轉運,在其拿下中丘後,此地便是其糧草轉運的咽喉要地!
我軍與其馳援邯鄲,與漢軍主力硬碰,不如轉道向西奇襲,一舉奪回中丘!”
陳泰的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聲音也因激動而拔高了幾分。
“一旦中丘失守,張飛大軍後路被斷,糧草不濟,不出十日,其軍必亂!
屆時,邯鄲城中曹洪將軍再趁勢殺出,我軍與其餘冀州殘部四麵合圍,張飛這支孤軍便可一戰而定!
如此一來,則冀州北側之危自解,我軍亦能騰出手來,南下與陛下主力會師,共抗劉瑁!”
那中年文士怔怔地看著自己的兒子,輿圖在他手中微微顫抖,他怎麽也想不到,這直指要害的計策竟會出自自己這個尚未加冠的兒子之口!
“好!吾兒阿泰,真有管樂之才!就依你之計,傳我將令,全軍轉向,目標中丘!這次,我們就給漢軍來個釜底抽薪!”
短暫的震驚過後,他的眼中湧現出難以抑製的自豪與決斷,收起輿圖,重重地拍了拍兒子的肩膀,滿臉的鬥誌。
原來,這支部隊便是奉曹丕之命南下支援邯鄲的陳群陳泰父子,他們一路南下,又將中山、巨鹿兩郡剩餘兵力盡數調動,一路南下而來。
軍令一下,魏軍立刻轉向,準備沿著大陸澤西側的官道,向著中丘方向行進。
可就在此時,陣陣低沉的、仿佛來自大地深處的悶雷聲,從西側的地平線傳了過來。
那聲音越來越響,越來越近,緊接著,大地開始劇烈地震動,戰馬不安地刨著蹄子,發出一聲聲驚恐的嘶鳴。
“報!將軍,前方……前方發現漢軍旗幟!”
“不好!是騎兵!敵襲!”
陳群臉色煞白,聲嘶力竭地吼道:“快!結陣!就地結陣!”
然而,一切都太遲了……
隻見從西南側遽然衝出無數赤黑色的潮水!
為首的正是兩千名從頭到腳包裹在厚重鐵甲之中的漢軍重騎!
他們連人帶馬都披掛著堅固的紮甲,如同一座座移動的鋼鐵堡壘,卷起漫天塵土,以雷霆萬鈞之勢,向著魏軍的隊形狠狠撞來!
“嘿!好厲害的錦衣衛啊……陳群這老兒果真在此!”
重騎兵陣前,一名身形魁梧的青年將領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正是從長安奉命而來,曾大破曹洪的劉備義子,劉封。
“哈!子疆!這次看我的!”
劉封身側,另一員同樣年輕,卻更顯彪悍的小將發出一聲興奮的虎吼,手中長槊一指,眼中燃燒著嗜血的戰意,正是張飛之子張苞!
“弟兄們!隨我衝鋒!讓魏軍嚐嚐咱們的厲害!”
原來這一切都出自荀諶的安排,在得知曹丕派陳群陳泰父子來援後,原本正在圍攻邯鄲城的漢軍立刻停止了攻擊。
而後荀諶便命命劉封與張飛長子張苞領麾下七千騎兵直奔巨鹿而去,同時密令錦衣衛迅速探明魏軍的動向。
在錦衣衛的情報下,他們很快便知道了魏軍的行進軌跡,而後劉封與張苞便再次設伏,
以逸待勞,靜候獵物上門!
隨後出現的便是方才那一幕了……
“殺!”
隻見張苞一馬當先,如同一頭出閘的猛虎,率先撞入了魏軍的陣列!
“轟!”
一聲悶響!
魏軍倉促間結成的盾陣在漢軍重騎毀滅性的衝擊力麵前,脆如紙糊。
在盾牌被撞碎後,長槍被成片地折斷,第一排的魏軍士卒甚至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就被巨大的動能撞飛出去,筋斷骨折,瞬間斃命!
“啊!”
“不!”
重騎兵的衝鋒,如同一柄燒紅的鐵犁,輕而易舉犁開了魏軍的陣型,打開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跟我殺!”
張苞虎吼連連,手中長槊上下翻飛,每一次揮舞都帶起一片血霧,但凡擋在他麵前的魏兵,無不是一觸即潰,非死即傷。
“穩住!穩住啊!”
陳群在親兵的護衛下,絕望地呼喊著,可他的聲音很快便被淹沒在震天的喊殺聲和淒厲的慘叫聲中……
在重騎兵的碾壓下,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軍隊被輕易地鑿穿、分割,陷入一片混亂。
陳泰的臉上血色盡褪,望著眼前的慘狀,緊緊攥著拳頭……
前一刻,他還在為自己的妙計而自得,下一刻,殘酷的現實就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原來在絕對的力量麵前,一切計謀都顯得那麽蒼白無力!
就在魏軍陣型被徹底撕裂之時,劉封動了!
“輕騎!左右兩翼!隨我掩殺!”
隨著他的命令,五千輕騎兵如同兩股赤色洪流,從重騎兵撕開的缺口處,一左一右,高速插入,對著那些已經失去建製、四散奔逃的魏軍步卒,展開了一場一邊倒的屠殺!
更可怕的是,大陸澤的地形在這一刻也成為了魏軍的催命符。
一邊是一望無盡的湖澤,一邊是如狼似虎的漢軍騎兵,他們被徹底包圍,無處可逃,無路可退。
許多魏兵驚慌之下,跑進了泥濘的沼澤地,很快便被追上來的漢軍一刀砍下頭顱……
“父親!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陳泰眼看大勢已去,一把拉住還在徒勞指揮的陳群的馬韁,嘶聲喊道。
陳群渾身一震,看著四周被屠戮的士卒和步步緊逼的漢軍,眼中湧出無盡的悲愴與絕望,魏軍,又敗了……
“撤!向廮陶撤退!快”
殘存的魏軍親兵拚死組成一道人牆,用自己的血肉之軀,為陳群父子擋住追兵,爭取離開的機會。
由於重騎氣力耗盡,已然停止追擊進行修整,而陳群則拉著失魂落魄的陳泰,在剩餘數千魏軍騎兵的護衛下,狼狽不堪地殺出重圍,頭也不回地向著巨鹿郡郡治廮陶的方向狂奔而去。
至於剩下的近兩萬魏軍步卒卻在這場短暫而殘酷的遭遇戰中,幾乎全軍覆沒,剩下還活著的魏軍也盡數投降……
誰能想到,他們還沒進入趙郡,漢軍就已經徹底掌控了他們的動向在此設伏,更重要的是,若單憑借輕騎,陳群陳泰帶著的亦有數千騎兵,足以與漢軍糾纏。
可那兩千重騎此次卻成為了絕對的勝負手,魏軍連番戰敗後兵力匱乏的後遺症,終於在此時逐漸顯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