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輕取高昌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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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武七年,七月,玉門關。
    自漢武開邊,此關便一直是大漢探向西域的觸角,是絲路上最耀眼的明珠。
    然後漢崩壞,河西四郡豪族坐大,此地名為漢土,實為國中之國,而就在河西豪族逐漸做大,觸手伸向四麵八方,正欲擴展之時,卻被劉瑁攔腰斬斷,重新將四郡納入了統治範圍。
    此後數十年間,河西大族雖大多數歸順,但對於往來商隊仍苛以重稅,以致如今河西雖平息多年,商稅卻依然不足。
    此次劉瑁派遣馬超奔赴西域,除去將西域諸國盡皆納入稅收範圍之中,重建安西都護府的念頭外,正有再給河西四郡的老爺們上上課,立立威的想法,
    今日的玉門關外,烈日如火,黃沙漫天。旌旗獵獵,甲光映日,安西府的大軍即將由此出關!
    “助昆國公凱旋!”
    “助昆國公凱旋!”
    關牆之下,河西諸世家的家主們帶著族中子弟,恭敬地前來相送,隻是那一張張堆滿謙卑笑容的臉上,眼底深處卻藏著難以掩飾的敬畏與惶恐。
    為首的馬超一身亮銀鎧,手持長槍,端坐於白馬之上,眼眸冷冷掃過眼前眾人,目光猶如實質,讓那些自劉瑁征服涼州後日漸驕縱的眾家主們再度低下頭去。
    “諸位,有心了。”
    馬超的聲音不高,卻帶著金石之音,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索家家主索湛連忙上前一步,躬身道:“昆國公天威,又將為我大漢開疆拓土,此乃不世之功!我等河西世家,能為國公送行,榮幸之至!”
    “榮幸?”
    馬超嘴角勾起一抹譏誚的弧度,斜睨著他。
    在劉瑁拿下涼州後,他就遷泛氏、令狐氏於關中與益州,更是將陰氏帶到了雒陽,讓他們成為了南陽陰氏的主脈。
    而剩餘的索家、曹家則幾乎分掌了河西四郡,在五大家族空缺後,隴西段氏、李氏迅速崛起,逐漸取代了泛氏、令狐氏的地位。
    而在這之中,隴西辛氏在劉瑁與辛毗結成兒女親家後迅速發展,留在隴西的家主辛洪地位立刻攀升,成為了五大世家之末。
    除此之外,西平田氏、漢陽尹氏等二等世家也迅速崛起,而索家雖然掌控了玉門與陽關的過往商道,但由於索家也無法徹底一家獨占,因此除索家以外,就屬新銳段家最為囂張……
    “索家主,本公離京之前,陛下可是特意召見了本公,說這河西的商稅,一年不如一年。陛下問我,這金子難道還能被西域的風沙吹跑了不成?”
    索湛額頭瞬間滲出冷汗,腰彎得更低了。
    “國公明鑒!這……這都怪那隴西段氏,狼子野心,不識天數,私設關卡,盤剝商旅,敗壞我河西名聲!如今國公為我等除了此獠,河西商路定然……定然……”
    “定然如何?”
    馬超的聲音陡然轉冷!
    “本公滅段家滿門,不是為了幫你們索家,而是要讓你們所有人都看清楚,這河西是漢家的天下,不姓索,不姓曹,更不姓李!誰敢再把手伸到陛下的錢袋子裏,段氏的今天,就是你們的明天!”
    冰冷刺骨的殺氣撲麵而來,在場的世家家主們無不噤若寒蟬,連大氣都不敢喘。
    就在數日前,他們都親眼見證了這位新晉的昆國公是如何以雷霆之勢,將那剛剛成氣候的隴西段氏連根拔起,血流成河,那一日,整個河西的天空,都仿佛被染上了一層血色……
    馬超的目光緩緩掃過此時軍隊中幾個略顯稚嫩的麵孔,那是他令各家隨他出征的世子。
    索湛的二子子索犀,曹家長子曹鑫,隴西李氏的三子李軌,這些在往日裏不可一世的二代、三代們,此後都恭敬地立在隊伍中,一言不發。
    “看看你們的兒子,一個個都是好兒郎。”
    馬超的語氣稍緩,卻依舊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此次西征,本公會帶著他們去見識見識什麽叫封狼居胥,什麽叫開疆拓土!
    況且西域之地,遍地黃金美玉,隻要你們安分守己,替陛下守好這玉門關,待本公凱旋,你們的好處,少不了!
    我還可以在此承諾,此次隊伍中的眾子弟皆可按照我大漢勳製升官發財,到時你河西世家都將隨我大漢將生意做遍整個西域!”
    馬超這是恩威並施,一手大棒,一手胡蘿卜,眾家主都是人精,又哪能不明白其中的意思,紛紛拜倒在地,山呼道:“願為國公效死!為陛下效死!”
    這也是在馬超臨行前劉瑁特意的叮囑,畢竟蛋糕就這麽大,與其限製這些家族的發展,不如共同富裕,將觸手直接伸到西域,送他們一場富貴!
    “謝昆國公!”
    “助昆國公凱旋!”
    在震天的呼喊聲中,馬超不再理會這些牆頭草,調轉馬頭,長槍一指西方:“出發!”
    大軍開拔,塵土飛揚。
    隨後,玉門關口。
    “國公,那德就往北去了!”
    龐德率領著北路軍與馬超拱手作別,向北往伊吾方向而去。馬超勒馬相送,沉聲道:“令明,一路保重,你我蔥嶺再會!”
    “國公放心,蔥嶺再會!”
    龐德聲如洪鍾,領兵沒入風沙之中
    與此同時,在南邊的陽關外,一隊步卒剛剛走出陽關,向鄯善方向前進,這統帥不是別人,正是羊衜之子,曾經擔任日南郡太守,剛剛被劉瑁調回長安述職不久的南路統帥,羊發。
    在上次科舉後,劉瑁便將此前赴任交州的二代子弟們調回長安述職,同時將趙統收為駙馬,而鍾毓、陳震、羊發三人也陸續回京,而後劉瑁便命令羊發擔任南路統帥,出征西域。
    在劉瑁的規劃中,出身泰山郡的羊發正是接任臧霸,鎮守青徐的不二人選,因此若羊發此次能夠順利得勝歸來,劉瑁就會將他放任至徐州,配合臧霸籌劃滅燕事宜。
    就這樣,漢軍三路大軍,就好像三柄利劍,狠狠刺向沉寂百年的西域……
    十日後,馬超的中路主力已深入大漠。
    大漢的龍旗在烈日下翻滾,其上繡著的“安西”二字,仿佛一團燃燒的火焰,要將這沉寂了百年的故土重新點燃!
    就在這時。一名斥候飛馬而來,滾鞍下馬,單膝跪地。
    “報!將軍!前方便是高昌壁!此地乃我大漢故塞,如今被焉耆國所占。末將依您指示持節前往,守將卻說我天兵遠道而來,人困馬乏,不出十日,必叫我等埋骨沙海!”
    “放肆!”
    馬超身側,一位麵容剛毅的年輕將領勃然大怒,此人正是此前明武科戡元,被劉瑁親點為馬超副將的毋丘儉。
    他上前一步,對著馬超抱拳:“國公!區區焉耆小國,跳梁小醜,安敢辱我天朝!末將願為先鋒,請命領兵三千,三日之內,若不能拿下高昌壁,提頭來見!”
    馬超看著眼前這位意氣風發的年輕人,仿佛看到了當年的自己。
    他哈哈一笑,重重地拍了拍毋丘儉的肩膀。
    “好!有誌氣!不愧是陛下欽點的戡元!既然仲恭有此決心,這高昌壁,本公就交給你了!給本公再給你兩千人,待拿下此地,這裏就將成為我大漢西征的第一個屯田基地!”
    “喏!”
    毋丘儉大喜過望,眼中射出興奮的光芒,轉身點兵而去。
    當晚,夜色如墨,星月無光。毋丘儉帶著兩千騎兵,三千步卒殺奔高昌壁。
    對於這種不知死活的狂徒,毋丘儉並沒有勸降的心思,此時唯有雷霆一擊,方能顯大漢天威!
    然而焉耆在被漢軍來訪後,便進入了全麵警戒,漢軍的人剛剛接近高昌壁,就被焉耆發現了……
    “哼!發現了又如何!投石機,準備!”
    毋丘儉冷喝一聲,一聲令下,數十架隨軍行進的投石機發出沉悶的嘎吱聲,一個個黑乎乎的陶罐被拋上夜空,劃出一道道死亡的弧線,精準地砸向高昌壁東門的城樓!
    “砰!砰!砰!”
    陶罐碎裂,黏稠的猛火油四處飛濺。城頭的焉耆守軍還沒反應過來,就見火箭如雨,呼嘯而至!
    “轟!”
    一道火龍衝天而起,瞬間將整個木質城樓吞噬。
    淒厲的慘叫聲劃破夜空,無數人影在烈火中掙紮,扭曲,最終化為焦炭,熊熊大火映紅了半邊天,也照亮了城下漢軍那一張張冷酷的麵孔。
    如今正值盛夏,草木易燃,漢軍的火器又堪稱當世之最,正如燕軍之於三韓、孫權之於倭國,漢軍麵對區區西域,同樣也是科技的碾壓……
    “井闌車,上!弩兵,壓製!”
    趁著城頭大亂,五千漢軍步卒推動著高大的井闌車,如移動的堡壘,迅速抵近到百步之內。
    井闌車上的連弩手開始瘋狂傾瀉箭矢,密集的弩箭發出“嗡嗡”的尖嘯,形成一片死亡彈幕,將城牆上任何敢於露頭的守軍盡數射殺。
    焉耆兵的箭矢射在井闌車的厚木板上,如同隔靴搔癢,根本無法造成有效傷害……
    “衝車!撞門!”
    在箭雨的掩護下,一架巨大的衝車被上百名漢軍合力推著,發出沉重的轟鳴,狠狠地撞向城門!
    “咚!”
    一聲巨響,仿佛大地都在顫抖。城門劇烈地搖晃,木屑紛飛。城上的焉耆兵回過神來,拚命地往下投擲滾石檑木,卻被衝車頂部的蒙皮鐵甲盡數擋下,無法傷及分毫。
    “一!二!撞!”
    “咚!”
    “一!二!撞!”
    “咚!”
    隨著衝車一次又一次地撞擊著城門,城門開始劇烈的晃動了起來,畢竟這所謂的高昌壁隻是昔日的廢棄據點,他的大門又如何抵擋得住漢軍的衝擊?
    “轟!”
    終於,在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中,厚重的城門再也支撐不住,轟然碎裂!
    “殺!”
    隻見毋丘儉一馬當先,手持長槊,第一個衝進洞開的門洞!
    “攔住他們!”
    門洞內,焉耆的右將紅著眼睛,帶著親衛做著最後的抵抗。
    “啊!”
    毋丘儉冷哼一聲,手中長槊如毒龍出洞,隻一招,便將那右將挑於馬下!
    他甚至沒有低頭看一眼屍體,手中長槊橫掃,將城門處的士兵盡數掃飛出去,牢牢地守住了城門。
    “大漢萬年!”
    如潮水般的漢軍將士呐喊著湧入城內,對殘餘的焉耆守軍展開了一麵倒的屠殺,而從攻城到破門,再到控製全城,漢軍僅僅用了不到三個時辰……
    當馬超率領中軍主力抵達時,高昌壁的戰鬥已經結束,城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與焦糊味。毋丘儉一身血汙,前來複命,臉上卻滿是亢奮。
    馬超滿意地點了點頭,繼續發號施令。
    “打掃戰場,清點糧草,安撫城中百姓!傳我將令,以此地為基,重設屯田!再發通牒於焉耆國王,命其三日之內,開城投降,否則,高昌壁守軍的下場,便是他焉耆國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