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滅焉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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焉耆國,在車師亡國後,在大漢與匈奴的雙重威脅下,其國設有“擊胡候”“卻胡候”等防禦匈奴的武官以及“輔國候”“左右將”等內政官職,形成了軍政合一的“九城聯防體係”。
其國內擁兵超過了六千人,以重甲步兵與弓弩手為主,依托綠洲城寨作戰,與龜茲結盟,共同抵禦鮮卑、匈奴以及漢人的侵襲。
由於焉耆淺水區存在大片季節性鹽堿灘,旱季湖水退縮後形成天然結晶鹽層,其鹽西銷龜茲、東輸敦煌,占鹽貿份額七成以上……
國都,員渠城。
這座矗立在開都河綠洲上的城邦是絲綢之路中道無可爭議的咽喉。
其王宮的建築風格駁雜,既有漢式飛簷的影子,又更多地融入了貴霜與釋教的圓頂與浮雕。
王宮深處,熏香繚繞,舞女的身姿曼妙,卻無法驅散大殿內凝重的氣氛。
“一封國書,就想讓我元氏俯首稱臣?可笑!”
焉耆王元斛斜倚在鋪著厚厚毛氈的王座上,手裏把玩著一枚來自西方的琉璃杯,臉上滿是輕慢與不屑。
他的祖先,曾是在冠軍侯霍去病兵鋒之下西遷的匈奴雁疵王部眾,也是當年班超所立元孟的後代。
在後漢傾頹後,焉耆王元斛便趁機反叛,停止納貢,驅逐漢人,大力推行釋教,與貴霜、龜茲結盟。
“一個廢棄多年的漢塞罷了,也值得如此大驚小怪?那馬超以為他是班定遠嗎?區區幾千疲敝之師,也敢在我焉耆城大放厥詞!”
殿下,身披重甲的左將元騎支聞言,心頭一沉,他比耽於享樂的國王更清楚外界的變化。
他連忙上前一步,恭敬地躬身。
“我王不可大意!據逃回來的士卒所言,這支漢軍與我們以往見過的完全不同!
他們軍械精良,有能噴吐烈火的陶罐,如雨的弩箭,攻城器械更是聞所未聞。更重要的是,他們的士卒令行禁止,沉默如山,絕非烏合之眾!
我還聽說那位新漢帝劉瑁已盡得中原,其國力兵威,已非昔日可比啊!”
元斛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打斷了元騎支的話。
“左將,右將葬身高昌壁,你的膽子就變得這麽小了?漢人內亂了數十年,早就失了血性。劉瑁?一個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諸侯罷了!就算他得了中原又如何?
要知道這裏是西域,是我們的地盤!我早已派人向龜茲求援,白家答應五日之內必派援軍抵達,屆時兩麵夾擊,定叫漢人有來無回!”
他看著元騎支,眼中閃過一絲不滿,隨即下令。
“左將,你即刻點齊一千重甲步兵,兩千精騎,去城外會會他們!讓他們見識一下,我焉耆勇士的厲害!記住,要打出我焉耆的威風,讓龜茲看到我們的實力!”
“……遵命。”
元騎支心中歎息,卻無法違抗王命。
他知道,國王的傲慢與對漢人過時的認知,將把焉耆拖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三日後,員渠城外,黃沙與綠洲的交界線上,兩支鐵流正無聲地對峙。
西麵,是元騎支率領的兩千騎兵與一千重步,陣型雖然散漫,卻也氣勢洶洶。
他們身著精工打造的魚鱗甲與鐵片紮甲,頭戴綴著彩色羽翎的兜鍪,手中的長矛與馬刀在烈日下閃著寒光。
這是焉耆的驕傲,也是是他們賴以稱霸這片綠洲,與龜茲相抗的資本。
東麵,則是馬超的中軍主力,五千騎兵排列成一個個整齊的方陣,靜默得如同鋼鐵鑄就的雕塑。
一麵繡著“安西”二字的黑色龍旗在風中獵獵作響,散發出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為首的馬超,一身亮銀寶鎧,白馬銀槍,冷冷地注視著前方的敵人,猶如一尊即將擇人而噬的凶獸……
在他的身後,毋丘儉與一眾年輕將領熱血沸騰,就連索犀、曹鑫、李軌等河西世家子弟,都被這股肅殺的氛圍所影響,一個個殺氣衝衝的看著前方,戰意飆漲。
“一群不知死活的雜胡。”
馬超輕蔑地吐出一句話,甚至懶得做任何戰前動員。他緩緩舉起手中的銀槍,向前一指。
“服於巨!給我殺!”
“喏!”
“咚!咚!咚!”
沉悶的戰鼓聲響起,如今已經五十多歲的驪靬弓騎的族長大聲應道,帶領著漢騎開始緩緩向前移動。
驪靬弓騎在劉瑁長時間的征戰與漢人的不斷同化中,已然幾乎消失在了曆史的潮流中,但此次征西,服於巨卻堅持要跟隨劉瑁一同出征,他要去找一找自己的過去……
在他的帶領下,漢軍騎兵整齊劃一,仿佛一堵正在移動的鐵牆,元騎支見狀,不由得深吸一口氣,但他知道此時自己沒有退路……
他猛地拔出馬刀,高聲嘶吼:“勇士們!為了焉耆!衝鋒!”
“嗚!”
蒼涼的號角聲響起,兩千焉耆騎兵發出了震天的呐喊,如同決堤的洪水,向著漢軍的陣線猛撲過來!
大地在顫抖,馬蹄揚起的煙塵遮天蔽日!
然而,麵對這洶湧而來的攻勢,服於巨嘿然一笑,一臉猙獰的怒喝道:“鑿碎他們!”
“喏!”
在服於巨的命令下,五千漢騎幾乎沒有絲毫遲疑的與焉耆騎兵狠狠撞擊在了一起,一時之間血肉橫飛,馬兒的嘶吼聲不斷!
片刻之後,一隻馬蹄從滾滾煙塵中猛然踏出,漢軍龍騎卷卷,無數漢騎從煙塵中陸續殺出,顯然第一次交鋒,漢軍便鑿穿了焉耆騎兵的軍陣……
元騎支眼看不敵,連忙命令一千重裝步兵向前推進,畢竟重步便是那輕騎的絕對克星,當年劉瑁以千餘陌刀隊便大勝兩萬輕騎,這就是重步兵的威力……
一看敵方出動了重步兵,毋丘儉隨即命令漢軍步卒與弩兵也同步向前推進,隨著雙方步兵陣營的飛速接近,焉耆步卒很快便進入了連弩的殺傷範圍。
“放!”
“嗡”
隨著毋丘儉的怒吼,一陣令人牙酸的機括聲響起,漫天箭雨從漢軍陣中潑灑而出!
要知道漢軍弓弩之利,即便是燕軍的天地騎也不敢輕攫其鋒,更何況兵甲箭矢皆不如中原的焉耆國呢?
“噗!噗!噗!”
血花四濺,慘叫聲瞬間壓倒了喊殺聲。衝在最前麵的焉耆勇士就如同被割倒的麥子,成片成片地倒下。
無數的焉耆士兵在哀嚎,衝鋒的勢頭戛然而止,焉耆引以為傲的重步兵,就這樣陷入了混亂與恐慌之中!
“穩住!穩住陣腳!”元騎支目眥欲裂,拚命地揮舞著馬刀,試圖重整隊形。
然而,馬超並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隻見他露出了一絲滿意的微笑,轉頭看向毋丘儉,輕喝道:“你表現得很好,接下來,該我了!殺!”
一聲簡短的暴喝,馬超動了,他如同一道銀色的閃電,率領一千親衛,從正麵直插混亂的敵陣!
手中銀槍仿佛化作一道流光,槍出如龍!一名擋在他麵前的焉耆百夫長,連人帶甲被他一槍洞穿,巨大的力道將屍體挑飛出數丈之遠,砸倒了一片驚慌失措的同袍!
馬超的親衛們皆是百戰餘生的精銳,他們此時身披重甲,緊隨主帥,組成一個鋒利的楔形陣,毫不費力地撕開了敵人的陣線!
他們手中的製式馬槊上下翻飛,每一次刺出,都帶走一條鮮活的生命。
漢軍重騎對焉耆重步,這是一場毫無懸念的屠殺……
焉耆國引以為傲的勇武,在漢軍嚴密的戰術與壓倒性的戰力麵前,脆弱得如同紙糊,他們引以為傲的騎術,在漢軍騎士精湛的配合下,更顯得笨拙而可笑。
元騎支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部下被成片地屠戮,鮮血染紅了腳下的土地,他看到一個又一個他所熟識的焉耆戰士,在絕望中被漢軍的長槊貫穿!
他的心,在滴血。他終於明白,這已經不是一場戰爭,而是一場碾壓!他和他身後的王國,都隻是螳臂當車的笑話……
就在他失神之際,一股淩厲的殺氣將他鎖定,他猛地抬頭,隻見那尊銀甲神隻已然衝到了他的麵前,那雙殺戮的眼眸中,是俯瞰螻蟻般的冰冷。
“鐺!”
一聲巨響,元騎支用盡全力才擋住馬超勢大力沉的一槍,虎口瞬間被震裂,馬刀幾乎脫手,隻是一個交手,他便知道,若是再戰下去,自己必死無疑。
“降,或死?”
馬超冰冷的聲音響起,長槍的槍尖就抵在他的喉嚨上。
元騎主看著周圍仍在負隅頑抗,卻被不斷屠戮的同胞,又想起了王宮裏那個傲慢愚蠢的國王,最後的一絲戰意終於徹底崩潰,他慘然一笑,鬆開了手中的馬刀……
“我……降了。”
隨後在元騎支的號召下,剩下的焉耆軍紛紛投降,與漢軍一起,向員渠城發起了進攻,殘存的焉耆貴族與守軍眼見大勢已去,龜茲的援軍又遲遲未到,紛紛選擇了保全自己……
他們衝入王宮,將還在大發雷霆的元斛王捆綁起來,打開了員渠城的城門,恭迎漢軍入城。
當晚,焉耆王宮燈火通明,隻是宮殿的主人,已經換了主人。
馬超大馬金刀地坐在曾經屬於元斛的王座上,腳下,是被鐵鏈鎖住,瑟瑟發抖的元斛王。殿內,堆滿了從王室府庫中搜出的金銀珠寶,在火光下閃爍著誘人的光芒。
他沒有理會那些前來獻媚的焉耆貴族,而是將索犀、曹鑫等幾個河西子弟叫到了麵前。
此時的他們同樣殺得滿臉通紅,渾身血跡斑斑,早就沒了那嬌生慣養的脾性。
馬超的目光緩緩掃過他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他指了指腳下的元斛,又指了指那些財寶,用一種平淡卻極具分量的語氣說道。
“看到了嗎?這就是違逆天子,抗拒天兵的下場。”
他頓了頓,又指了指一旁的金銀財寶,聲音裏帶上了一絲笑意。
“而這些,則是為陛下效勞,為大漢開疆拓土的賞賜!這還僅僅是開始。西域的富庶,遠超你們的想象,一旦我大漢重掌西域,無論是香料、美玉還是戰馬,都將是數不盡的財富。”
他站起身,走到少年們麵前,目光灼灼地盯著他們。
“今日之後,不妨寫信回去告訴你們的父親,在玉門關內安分守己,替陛下管好商路,將來你們家族的生意,將隨著我大漢的龍旗,遍布整個西域!但誰要是還敢動什麽歪心思……”
馬超沒有把話說完,隻是冷冷地瞥了一眼地上的元斛。
索犀等人嚇得一個激靈,原本興奮的頭腦瞬間清醒,紛紛跪倒在地,聲音顫抖地齊聲高呼:“我等明白!願為國公效死!為陛下效死!”
馬超滿意地點了點頭,揮手讓他們退下,將重新將目光投向了更西麵,那片廣闊的土地上……
“下一站,龜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