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血洗務塗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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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武七年,臘月,天山北麓,務塗穀。
    務塗穀,車師後國都城,位於天山北麓,它如同一顆堅固的獠牙,鑲嵌在天山北麓的咽喉要道,扼守著西域北道的所有往來。
    此時的車師後國在相繼攻滅烏貪訾離國與單桓國後,國力達到了一個頂峰,幾乎成為了西域北道最強的國家。
    “呼……”
    “呼……”
    臘月的朔風如同鬼哭狼嚎一般,卷著碎石與冰碴穿行在務塗穀之中,狠狠衝擊在抵達此處的漢軍身上。
    隻見龐德立在一處背風的山崗上,麵龐被吹得紫紅,虯結的胡須上凝結著一層白霜,但他那雙眼眸卻如鷹隼般銳利,死死地盯著遠處被風雪籠罩的穀城。
    自玉門關與馬超分兵之後,他率領北路軍一路晝夜兼程,披荊斬棘,連破車師外圍數座城寨,兵鋒之盛令人膽顫。
    最終車師後國將所有兵力收縮回了都城務塗穀,妄圖憑借天險與寒冬,將這支孤軍深入的漢軍活活耗死。
    “將軍!”
    副將馬岱快步上前,呼出的白氣瞬間被狂風扯碎。
    “前方便是務塗穀,車師王那老小子已經成了縮頭烏龜,仗著城堅牆厚,躲在裏麵不出來!
    我軍遠道而來,糧草補給艱難,在這鬼天氣裏多待一日,便多一分凶險,末將請命,率敢死隊強攻,破此王城!”
    龐德緩緩搖頭,目光並未離開那座在風雪中若隱若現的堅城。
    “強攻?”
    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仿佛被風沙打磨過一般。
    “此城背靠天山,三麵環穀,易守難攻,我軍兵力本就不占優,將士們的性命,不是用來填這無底洞的!車師王以為這風雪是他的盟友,卻不知,這也能成為我們的利器……”
    他轉過身,回到帥帳,走到帳內一個簡陋的沙盤前,帳內諸將的目光齊刷刷地匯聚過來。
    “傳令下去,全軍後撤十裏,安營紮寨,做出圍而不攻,準備與敵對峙的假象。”
    龐德的第一道命令就讓眾人摸不著頭腦。
    “將軍,這……”馬岱聞言皺著眉疑惑道。
    “聽我說完!”
    龐德一擺手,眼中閃過一絲與他憨厚外表不符的狡黠。
    “李軌!”
    龐德目光緩緩移向了唯一跟隨自己的隴西李氏,李軌,眼中露出一抹希冀,畢竟龐德坐鎮涼州刺史多年,對於隴西李氏還是較為信任的。
    “末將在!”
    “你率兩千步卒,攜帶所有工兵器械,在暗流滲出點上遊挖掘截流溝,將暗河水引入新開鑿的導流渠!
    同時在務塗穀外圍布置深井陣列,以桔槔晝夜抽水,降低地下水位,再將此城徹底圍住,決不能讓車師軍外出取水!五日之內,我要務塗城滴水不進!”
    “末將領命!”
    “另外……”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些被俘的單桓國貴族與士兵身上。
    “審訊甄別,將那些對車師王恨之入骨的,盡數放歸。告訴他們,大漢天兵隻誅首惡,降者不殺。若能助我軍破城,非但既往不咎,還能以軍功換取漢家戶籍,擺脫奴籍身份!”
    龐德雙眼微眯,冷聲笑道:“這……隻是第一步!”
    “喏!”
    第二日,漢軍佯裝圍城,開始攻城,試圖吸引車師國軍卒的注意,而李軌則領命帶著漢軍直奔務塗城周邊,截流、抽水試圖將務塗城徹底毀掉。
    “快!快!挖的再深一點,五日之內,要讓務塗城徹底斷水!”
    “喏!”
    三日之後,車師王戈羅延便發現城中水源嚴重匱乏,隨後稍加打探便知道了龐德的計劃……
    但如今他們也沒有更好的辦法,而漢軍畢竟無法徹底所有地下水,因此水源雖緊缺,卻未徹底斷絕。
    “哼!搞笑!漢軍竟然想通過這種方法來破城,簡直是可笑,他不知道這水是封鎖不了的嗎!”
    戈羅延冷笑一聲,絲毫沒有在意,隻是繼續強調加強守備,不得放漢軍入城。
    但漢軍自圍城以來,足足四天都僅在白天攻城,因此在大多數人的潛意識中,已經放鬆了警惕,再加上劉瑁自攻城以來便進行的勸降戰術,夜間仍在堅守崗位的士卒並不多……
    當晚,漢軍大營,白雪皚皚,大雪紛飛。
    “伯瞻,你即刻帶領我先前讓你挑選的百名弟兄,皆披白袍,備好繩索爪鉤,翻進城去……這風雪,便是我們最好的偽裝!”
    “喏!”
    是夜,風雪愈發狂暴,天地間一片混沌……
    馬岱帶著他選擇的百名死士,身披與雪色融為一體的白袍,如同一群在暗夜中行走的幽靈,悄無聲息地摸到了務塗穀一側相對平緩的峭壁之下。
    這裏是守軍防禦的死角,此夜寒冷,車師根本不會想到會有人在這樣的天氣裏選擇攀岩,更何況他們的注意力幾乎都在漢軍進攻的正麵……
    “上!”
    馬岱低喝一聲,第一個將飛爪甩出,死死扣住岩縫。
    他身先士卒,如猿猴般攀附而上,冰冷的岩石凍得人手腳麻木,刺骨的寒風幾乎要將人從峭壁上掀飛下去,但沒有一人退縮,隻是默默的向上攀爬。
    當馬岱第一個翻上城牆時,幾名被凍得瑟瑟發抖的哨兵還在圍著火盆打盹,根本沒察覺死神已經降臨……
    馬岱沒有給他們任何機會,手中環首刀如一道無聲的閃電劃過,三顆頭顱衝天而起,溫熱的鮮血甚至來不及噴濺便在酷寒中凝固!
    “快!衝下去,直奔南側糧倉!給我全燒了!”
    “喏!”
    車師後國的士卒雖有防備,但畢竟這裏是山崖峭壁的死角,一時間竟真的被馬岱領人摸了進去,點燃了那南側的糧倉……
    火光就這樣如同地獄中綻放的紅蓮在務塗城的腹心轟然轟然綻放!
    隻見濃煙滾滾,直衝天際,將那漫天風雪都映照得一片猩紅,不過燒的畢竟是糧倉重地,車師王的親衛隊反應極快,已經嘶吼著從四麵八方圍攏而來。
    而就在這時,漢軍開始攻城,一時之間,務塗城遭內外夾攻,城內四處起火,混亂不堪。
    隻見身陷敵陣的馬岱在敵軍中所向披靡,勢不可擋。
    一名車師校尉身披重甲,揮舞著狼牙棒迎麵砸來,卻被他隻一刀,便連人帶甲從中斷為兩截!
    鮮血與內髒混雜著滾燙的油脂,在地上發出“滋滋”的聲響。
    漢軍死士結成三五人的小陣,背靠著背,刀光翻飛,默契地收割著敵人的生命。他們每個人都清楚,自己沒有退路,唯有死戰!
    “漢軍隻殺車師王!降者不殺!”
    “車師人搶了你們的土地,殺了你們的親人,現在你們還要跟著他們一起渴死餓死嗎?”
    在漢軍數日的反複攻城以及攻心之下,再加上水源的匱乏,糧倉的被燒,積壓已久的仇恨與對死亡的恐懼,讓城內的單桓人徹底瘋狂了。
    要知道這幾日的水源匱乏,車師人自然優先保障自己的民眾,因此最受壓迫的便是這些城內的單桓人。
    在務塗城內外交困時,單桓人終於拿起武器,衝向了還在彈壓局勢的車師軍隊,一場慘烈的內亂在城中爆發。
    戈羅延還在王宮中對著被燒毀的糧倉大發雷霆,城門處的廝殺聲便已震天……
    “轟隆!”
    在單桓叛軍的內外夾擊下,厚重的城門被緩緩打開。
    一直等候在外的漢軍主力,發出了震天的怒吼,瞬間湧入了這座已然崩潰的城池。
    城內的巷戰並未持續太久。車師後部的主力在漢軍與叛軍的雙重夾擊下,迅速土崩瓦解,所有頑抗的車師軍卒盡數被斬殺。
    龐德策馬直入王宮,那個不可一世的戈羅延,此時正在幾十名親衛的簇擁下做著最後的抵抗……
    龐德甚至沒有多說一句廢話,縱馬前提,手中長槊在空中劃出一道森冷的弧線!
    “噗!”
    一聲輕響,碩大的頭顱滾落在地,臉上還凝固著難以置信的驚恐。
    龐德翻身下馬,一把抓起那顆仍在滴血的頭顱,將其高高懸掛在了漢軍的帥旗之上。
    破城之後,龐德仿效東漢遷徙卑君的舊例,將所有車師貴族盡數遷往敦煌屯田。
    而投降的士兵則被編入仆從軍,隨軍西征,並以軍功承諾他們擺脫奴籍,成為真正漢人的機會。
    在拿下務塗城後不久,漢軍便踏著車師人的屍骨繼續向西挺進。
    而漢軍血洗務塗城的故事也在西域迅速的傳遞著……當那麵高懸著車師王頭顱的“安西”龍旗出現在烏孫邊境時,這個盤踞西域北道多年的強大部落迅速低下了頭顱……
    他們早已被漢軍在務塗城展現出的雷霆手段與血腥殺戮所震懾,烏孫王星夜派遣使者,獻上牛羊萬頭,戰馬三千,以及降表,表示願意臣服,重歸大漢藩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