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橫掃三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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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武八年,冬。
在蔣欽奇襲薊城,曹丕倉皇逃亡遼西之後,那份由脆弱盟約維係的短暫和平被徹底撕碎。
冀、兗、青三州之地,在漢軍與燕軍的反複拉鋸中,徹底陷入了混亂與動蕩……
青州,臨淄城下。
這座昔日齊國的煌煌都城,此刻正被戰爭的陰雲死死籠罩。
城牆上,燕軍那殘破的旗幟在寒風中無力飄蕩,守城的士卒們個個麵帶驚惶,不時地探出頭,畏懼地望向城外那片無邊無際的赤色海洋……
漢軍已經連續猛攻五日,城牆的磚石都被鮮血浸染成了暗褐色,城下堆積著無數的屍體與破碎的器械,空氣中彌漫著血腥與腐朽的惡臭。
在五天的攻城戰中,雙方均損失慘重,但誰都看得出來,作為兵力處於絕對劣勢的守方,燕軍的防線正在被漢軍一點點磨穿。
漢軍中軍大帳內,氣氛凝重。
“太史將軍,滿寵這家夥簡直就是個縮在鐵殼裏的王八,咱們硬啃了五天,傷亡不小啊!”
徐州牧臧霸,這位昔日的魏國宿將,此刻卻身披漢軍製式重甲,一臉凝重的看著麵前的沙盤。
太史慈的目光依舊沉靜,他仔細端詳著麵前這巨大的沙盤,仿佛沒有聽到臧霸的抱怨。
此次戰役,他隻是佯攻,是為蔣欽主力牽製燕軍的誘餌。
但對於一個離鄉半生、重歸故裏的遊子而言,他想要的,絕不僅僅是完成一次佯攻那麽簡單!
他要光複整個青州,要將這片生他養他的土地,完整地獻給大漢天子!
然而,滿寵畢竟是曹氏宿將,以堅韌和善守聞名。
濰水一戰,他雖大敗,卻敗而不亂,硬是收攏了數千殘兵退守臨淄,將這座孤城經營成了一座銅牆鐵壁……
“臧州牧莫急……”
良久,太史慈緩緩開口,聲音沉穩如山,仿佛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
“滿伯寧此人,精於治政,更善守城,此言不虛。我軍新募的東萊子弟,士氣固然高昂,但畢竟缺乏攻堅的經驗,強攻下去,隻會徒增傷亡。更何況……”
他抬起頭,那雙虎目看向臧霸,眼中閃過一絲深邃的意味。
“陛下將青州交予你我,要的不是一座殘破的臨淄,而是一整個安定的青州,殺戮過甚於民心無益……這城中的百姓,終究是我大漢的子民!”
“那將軍的意思是?”
臧霸聽後皺起了眉,顯然已經聽出了太史慈話中之意。
“圍而不攻,攻心為上!”
太史慈的手指輕輕點在了沙盤上臨淄城的位置。
“宣高,你久在徐州,與青州接壤,這臨淄城中,有多少世家大族與你有舊?”
臧霸眼中精光一閃,輕笑一聲:“將軍是想……”
“正是!”
太史慈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峻的笑意。
“我軍已猛攻五日,城中那些養尊處優的世家大族恐怕早已膽寒!我已命人將均田之策,以及免除東萊全郡三年賦稅的文書,用箭矢射入城中。
你可再修書幾封,送與城中故舊,曉以利害!如今燕都已陷,君王北逃,燕國大勢已去,他們都是聰明人,知道該如何選擇……”
“請將軍放心!末將這就去辦!”
臧霸嘴角輕輕揚起,拱手領命而去。
與此同時,相較於青州戰場的對峙,冀州與兗州的戰局就顯得相對無趣了……
在曹洪連夜放棄冀州防線,星夜回師直奔幽州薊城之時,賈詡也沒有絲毫猶豫,指揮大軍長驅直入。
漢軍兵鋒銳不可當,直到拿下清河,殺奔平原郡時,才被從兗州倉皇撤退的曹仁所部頂住,展開了一番短暫的對峙。
但這份僵持並未持續幾天,隨著法正與龐統率領的中路大軍掃平兗州,兵鋒北指,殺入泰山郡,與賈詡大軍匯合之後,曹仁那張本就病態蒼白的臉,便越發白皙了起來……
冀州,平原郡,平原縣城。
“咳……咳咳!”
營帳內,劇烈的咳嗽聲撕心裂肺,曹仁捂著胸口,努力壓抑著喉間的腥甜,幾縷鮮血還是從指縫間滲了出來……
“都督!您的身體!”
副將徐質連忙上前,眼神中滿是對曹仁身體的擔憂。
無妨……”
曹仁擺了擺手,推開徐質遞來的湯藥,聲音沙啞地問道。
“子廉……子廉可已回返幽州?”
“曹洪將軍已過河間郡,算時日,就快到涿郡了!”
徐質拱手回應道。
原本曹仁就是年過五十的老將,卻在突圍朝歌時身受重傷,此後一直未曾痊愈,連番的征戰與顛簸,讓他的身體早已是強弩之末……
到了今天,他幾乎是全憑著一口氣撐著,卻還要親自指揮,抵禦來自毒士賈詡的猛攻。
“不用怕……”曹仁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執拗的光。
“隻要能重新奪下薊城,此次便還有轉機!就算丟了兗州與青州,隻要……隻要冀州還在,我曹家就還有重回中原的機會!一定要……守住平原城……咳咳!”
“喏!”
與此同時,平原城下,漢軍大營。
“法正龐統)見過丞相!”
隻見法正與龐統一同入帳,對著上首那位一頭銀發的老者躬身行禮。
“好了!快起來!”
賈詡顫巍巍地站起身,親自扶起二人,渾濁的老眼中帶著一絲笑意。
“我們都老了,這天下,以後是你們的了。孝直,年輕一輩中,我最欣賞你,因為你像我……”
“丞相謬讚!”
法正麵露一絲興奮,再次躬身。
“來!”
賈詡擺了擺手,將兩人召喚過來,指著沙盤,收斂了笑容,神情也變得銳利起來。
“這曹仁防守極為堅韌,上次在朝歌城,若非我軍斷了他的糧道,他至少還能守上兩個月。如今他守著平原,你們可有對策?”
法正沉吟片刻,那雙狹長的鳳眼微微眯起,閃過一絲狠厲。
“丞相,曹仁是人,不是神!他再善守,這平原城也隻是土石所築。如今我軍的呂公車早已組裝完成,此前正是此物助我軍拿下了堅城邯鄲。我不信這平原城,能比邯鄲堅固!”
“說得好!正合我意!”
賈詡撫掌大笑,“孝直,士元,此戰,就交給你們二人!如今兗州已下,也是時候拿下整個冀州了!”
“喏!”
次日,漢軍在法正與龐統的率領下,對平原城發動了總攻。
十座三四層樓高的呂公車,在沉悶的鼓聲中,緩緩逼近城牆……平原城頭的燕軍士卒大多從未見過如此恐怖的戰爭巨獸,陣勢已然大亂……
都督曹仁雖拚死抵抗,終因傷勢過重,無力回天,亡命北逃,漢軍勢如破竹,迅速占領平原城。
更可怕的是,就在賈詡攻破平原的同時,青州的臨淄城內,那些被漢軍策反的世家大族也發動叛亂,打開了城門。
滿寵無奈之下,隻能率親兵突出重圍,繼續北逃。
而後,他就在半路上遇到了同樣在倉皇逃竄的曹仁殘部……
再後來,兩支敗軍與得知情況,前來接應的曹洪所部匯合,齊聚涿郡。
曹洪、曹仁、滿寵三人的殘兵敗將在此地匯合。往日裏威風凜凜的大燕精銳,此刻卻個個盔歪甲斜,神情麻木,如同行屍走肉。
三人看著手中僅存的殘兵敗將,還未歇息片刻,又聽聞賈詡、法正、太史慈、臧霸等人率領四路大軍銜尾追殺而來,而前方,更有蔣欽占領的薊城封堵,燕軍已危如累卵……
“事已至此,說這些已無用……不能再等了!若是在涿郡被漢軍合圍,便是死路一條”
滿寵率先開口道。
“既然如此,就從上穀突圍,繞過薊城,前往遼西,與陛下匯合再說!”
曹洪陰沉著臉,看向曹仁與滿寵,眉目之中,殺機彌漫……
“蔣欽的主力尚未抵達,這是我們最後的機會!傳令下去,全軍輕裝簡行,放棄所有輜重,我們……殺出去!”
滿寵看向曹仁,滿麵決絕的開口。
“那……咳……就這麽辦吧……”
於是,他們帶著最後的燕軍,直奔西北方向的上穀郡,西關後世居庸關),試圖從這裏殺出一條血路,逃亡遼西,與曹丕匯合。
居庸關,為九塞之一,東依軍都山,西接太行山,兩側高山對峙,地形險要,易守難攻,為曆代軍事必爭之地。
“殺!”
數萬燕軍殘兵爆發出了最後的困獸之吼……
他們知道,身後是漢軍的追兵,唯有殺穿眼前這座關隘,才能博得一線生機!
然而,當他們如同潮水般衝到關下時,關隘之上,一麵繡著“鎮西”二字的大旗,與一麵“張”字將旗,在風中獵獵作響。
張遼,這位曾經的曹氏猛將,如今的漢之爪牙,早已奉劉瑁之命,率領河北軍府的精銳,在此等候多時!
而與他一同出現在城頭的,還有郭援所率領的安北都護府一眾漢軍。
“文遠……是你……”
眼看就要衝出城去,卻偏偏遇到了張遼,曹仁心頭鬱結,一口鮮血再也抑製不住,從口中噴湧而出,染紅了胸前的甲胄。
張遼麵無表情,隻是緩緩舉起了手中的長槊,刀鋒在冬日的陽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芒。
“奉陛下之命,在此恭候諸位多時了。”
“殺!”
一場慘烈至極的血戰,在居庸關下爆發。
燕軍為了活命,漢軍為了全功,雙方都殺紅了眼。
燕軍的士卒們如同瘋魔一般,用血肉之軀衝擊著堅固的關隘。
漢軍則依托地利,用箭矢和滾木礌石,無情地收割著燕軍的性命……關下的屍體越堆越高,後麵的燕軍已經開始踩著同袍的屍體向上攀爬。
最終,在付出了近半傷亡以及滿寵戰死的慘重代價後,曹洪親率家兵,以自殺式的衝鋒,硬生生在漢軍的防線上撕開了一道缺口。
曹仁等人隨即帶著不足兩萬的殘兵,倉皇逃入了遼西,與曹丕匯合去了……
漢軍不動則已,一動則橫掃三州……
中原上空飄蕩了數十年的戰雲,終於消散,整個天下,隻剩下東北一隅,尚在苟延殘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