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琴瑟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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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此處餘淵開口道,“柴將軍,雖然救治大批官兵有困難,但為將軍一人解毒倒還是可以做到的。”
    柴可法聞言精神一震道,“當真?”
    “自然當真。”說著餘淵將手掌伸出來,搭在對方的脈門之上。修行之人脈門最是重要,不僅人類如此,便是異物修煉也是如此。《封神演義》中描述薑子牙收服玉石琵琶精的時候,便有這樣的描寫,將其脈門扣住,令其不能變化,無法走脫。因此一般情況下習武之人是不可能輕易令人把握脈門的。但此刻這柴可法已經身陷絕境,餘淵便是他最後一根稻草,因此他毫不抵抗,任由對方施為。
    餘淵將一股內力注入對方體內,循著脈絡一直向丹田而去。他深知九蛤酥的藥性,此藥會隨著血脈在丹田處積累,令人渾身無力,使不得力氣。隻要將其融掉,或者是排出體外便能夠恢複正常。果然,那一縷內力在柴可法的丹田中,發現了一團糾結在一起的異物。餘淵小心的將其裹挾起來,一點點的將其向上推,不多時便來到了咽喉之處,柴可法隻覺得嗓子一陣癢癢,忍不住幹惡而出,撲的一聲一團如同粘痰一樣的東西被吐了出來。隨後柴可法隻覺得渾身上下如同打了氣一樣,越來越有力氣,不多時便恢複了修為。當下拱手施禮,感激的道,“多謝餘大人!”
    餘淵搖手道,“不需謝我,都是為朝廷效力,這裏三千兄弟的性命還請柴將軍多多照拂了。”
    “此乃末將分內之事,若是這三千兄弟有難,柴某絕不獨活。”柴可法這是在表態了。
    “那倒不必,一切盡人事聽天命,隻要自己良心過得去,此刻將軍便逃遁了,餘某也不攔著。”餘淵深明人心,也不強求。
    “大人將柴某看成什麽人了?某這半生雖不敢說如何忠義,卻從來不曾做過對不起兄弟的事情。也罷,咱們日後自見分曉。”柴可法麵露憤憤之色。
    “如此更好,此地便交給將軍了,多則一個月,少則十幾天,餘某定然回來相救。”餘淵拱手告辭。
    柴可法也拱手施禮,“末將靜候大人佳音。”
    餘淵也不多客氣,閃身出了帳篷,一路奔著自己的營盤而去。不多時便回到了帳篷之內。路拾來此時正在帳篷裏麵等候,餘淵將遇到柴可法的事情和他說了一遍,路拾來也是連到僥幸,那可是三千多條性命啊,隻是不知道烏圖魯部為何會多費周折,留下他們的性命。餘淵分析道,“原因隻有一個,就是烏圖魯部不想和滄海國作下死仇,若是這三千人命喪阿拉坦之手,恐怕就算是滄海國主想要與他合作,朝堂上也會有大批反對的聲音,尤其是那些武將,定然不會輕易妥協。所以,留下這三千人,也是阿拉坦給自己留下的後路,隻是不知道這是他自己的主意,還是與部日固德串通起來布下的局。”
    聽聞餘淵的分析,路拾來也是摸不到頭緒。餘淵想了一下,拿出紙筆,將自己與柴可法見麵的經過,以及自己的分析寫了下來,交給路拾來讓他明日找機會傳遞給柳千手。這種事情當然不能他一個人頭疼,畢竟他老爹才是正使,讓他頭疼去吧。安排完了一切,餘淵便和衣臥在獸皮鋪好的床鋪上,準備睡下了。就在這時他突然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陣琴聲。那琴聲不大,卻因為草原的空曠而顯得越發的空靈,悠揚。餘淵閉著眼睛仔細聆聽,操琴之人的手法非常古樸,不似時下流行的那些常見的揉撚彈撥,反倒是以勾掃為主。那首曲子風格也甚是高古,餘淵也是第一次聽到。雖然此前他沒有聽過類似的琴曲,可依稀之中他又覺得如此熟悉,渾身血脈不由得跟著琴音上下起伏,似乎喲啊沸騰起來。盡管琴音並不激昂,卻扣人心弦。聽了一會,餘淵便躺不住了,他很是好奇,是怎樣的人才能彈出這樣的曲子。
    若論技法此人並不比龍瀟月高,但從琴意來看,此人卻略勝一籌,已經達到了琴如山水,聲如月的地步。距離化虛為實,形成琴音幻境也就一步之遙了。相比之下,也就傳說中的琴嫗和南箏或許有此修為吧。但餘淵可以肯定彈琴的絕不是琴嫗,雖然她也在車隊當中,因為這琴技的風格與龍瀟月的完全不同,自然不可能是琴嫗。餘淵輕聲爬起來,掀開帳篷的簾子,走了出去。外麵夜涼如水,明月當空。風壓草頭,雲弄幻影。這草原的夜色美的粗獷中帶著溫柔,開闊中帶著細膩。沿著琴聲的方向,餘淵走出了不遠便停住了,對麵就是娜布其的帳篷,從帳篷的門簾縫中,一縷燈光流淌出來,在草地上畫了一道金黃色的細線,仿佛是大地裂開了一道門縫。
    餘淵就這樣站在帳篷外麵,靜靜的聆聽著空靈的琴聲,讓其洗禮和衝刷自己蒙塵的心境。他真的沒想到,一個草原女子竟然能夠將古琴彈到這種境界。這不但要有出色的天分,更要有十二分的努力和名師指點,缺一不可。那曲子如同空穀幽蘭,在風中輕輕點頭,散發出淡淡的幽香。一個個節拍和旋律仿佛是看的見的台階,一步步帶著餘淵登上高空,九天弄雲,攬月邀風。漸漸的餘淵體內的暴風功法運轉的越來越快,似乎想要與這琴聲共舞,這時候餘淵已經可以斷定,這琴聲一定和端木毅或者是那個年代有關係。他猛然間想起來,會不會和娜布其意識海中的那兩個靈魂有關係。想到此處,他舉步上前,走到氈房門口開口問道,“娜布其公主,小可餘小淵,不知可否方便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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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餘淵的問話聲,裏麵的琴音戛然而止,隨即是娜布其如黃鶯一樣的嗓音,“這麽晚了,餘公子可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麽?”這些日子餘淵經常和她交流一些病情上的事情,因此二人也算熟絡。
    “小可想向公主討教一些琴藝上的問題。或許對你的病情有幫助。”餘淵據實回答。
    “哦!既然如此公子便請進來吧。”
    餘淵聞言,舉步掀開氈房的門簾,走了進去。隻見昏黃的燈光下,娜布其坐在一張古琴前,臉上的麵紗隻將嘴巴擋住,露出了上半截天仙一般的容貌,當即令餘淵一陣目眩神迷,這根本不屬於人間的容顏。不過最煞風景的是在帳篷一角,竟然還盤膝坐著一個老婦人,正是那哈斯,此刻她正用冰冷的目光看著餘淵,似乎要將他的心思看穿一樣。餘淵頓時收回心神,正色問道,“公主殿下,請問你的琴藝學自哪裏?方才彈得曲子又叫做什麽名字?”
    “我的琴技是自己摸索出來的,並沒有人傳授,甚至連基本的樂理也不懂得。至於曲子,那有什麽固定的曲子,就是心中所想,便彈了出來,都是讓公子見笑了。”娜布其回答。
    “哦?”餘淵疑惑的地點了點頭,隨即他便明白了,這並不是娜布其的本事,而是那藏在她意識海裏麵的那個女子的記憶,久而久之就轉化為娜布其的本能了。想通了這一節餘淵心頭暗自一驚,既然那牛頭人猙獰的外貌能夠顯形在娜布其的臉上,而那女子的記憶也能轉化為娜布其的本能,豈不是說天長日久下去,這兩個靈魂終將會占據娜布其的肉身?
    於是他繼續問道,“除此之外,公主可發現最近自己有什麽不同麽?”
    “最近?倒是沒有什麽不同。對了,若非要說有什麽不同,好像這兩個月的飯量比以前大了許多。”說完娜布其目中流露出一絲不好意思來。
    “飯量?”餘淵心中更加篤定了,在娜布其意識海中的靈魂,看來也在加快占領娜布其肉身的速度。恐怕要不了多久,這個美麗的女子的本識就要被吞噬掉了。無論於公於私,自己都不能看著不管。可對方的意識海太過危險,自己又不敢輕易進去,這可如何是好?他皺著眉頭,目光恰好落到了娜布其眼前的琴上,猛然間腦子裏一個主意閃過。他走上前道,“公主,能否借琴給小可一用。”
    娜布其一臉的疑惑,卻還是站起來道,“公子盡管用。”
    餘淵走到琴後,盤膝坐下,閉目靜心,然後開始在腦海裏回憶方才娜布其彈奏的風格,隨後又開始在意識海中演練暴風槍法。一切準備妥當,他猛地睜開眼睛,右手一揮,一聲錚鳴從琴弦上發出,隨即暴風槍法轉化為琴音,如同奔雷暴風席卷而來,整個帳篷如同置身風暴中心一樣。這曲子和方才娜布其彈奏的可謂是風格迥異,但技法和琴意卻非常接近,仿佛是同源而出。娜布其初聞的時候眼中滿是震驚之色,而後漸漸平靜下來,雙目緊閉,仿佛在感受琴聲。餘淵也自顧自的撥動琴弦,卻不知道那邊的哈斯已經正襟危坐,開始運功抵禦琴聲了,若非如此,她定然會被這狂暴的琴音震傷內腑。餘淵無意當中修成了音殺之法,達到了化虛為實的境界。隻是這境界是取了暴風槍法的巧而已,換了其他曲子便不成了。饒是如此也足夠驚人了。
    隨著琴聲越來越激蕩,那哈斯頭上已經冒出了汗珠。娜布其的眼睛突然睜開,此刻,那晶瑩的雙目如同朗星一樣閃光,又如同碧湖一般的清澈。餘淵也感受到對方的氣質變化,暗道一聲自己猜的果然沒錯,娜布其意識海中的那個女子和端木毅定然有關係。娜布其突然伸手將自己臉上的麵紗掀開,餘淵驚訝的發現她下半截臉麵,竟然飛快的發生著變化,不多時,便恢複了正常,再不是那獠牙外翻的醜陋。整個臉龐和他在娜布其意識海中看到的那女子一模一樣。
    “前輩,能否告知身份?”餘淵雙掌一按,琴音頓時停下。他開口問道。
    娜布其看著餘淵道,“你,很好,端木毅的傳人?”
    餘淵知道說話的絕非娜布其,連忙回道,“晚輩有幸,得了他老人家的衣缽。”端木毅的時代距今已經萬千年了,餘淵叫一聲老人家也不為過。
    那附身在娜布其身上的女子卻掩口笑道,“老人家?端木毅都成老人家了,那我豈不也是老人家了?”這一笑百花無顏色,皓月也要躲入雲後,看的餘淵心頭蕩漾,口中道,“哪兒會呢?姐姐不最多也就是雙十年華。”
    娜布其笑的更開心了,過了一會方才聽住笑聲正色道,“你此番用端木毅的暴風槍意壓製住了那畜生,不過也是暫時的,要想救這小丫頭的命,必須將那畜生除掉,我經過幾百世的輪回,自保已經堪憂,隻能先幫你恢複這丫頭的容貌,其他的事情還要你想辦法幫我去做。時間不多了,就這樣吧,你還有一年的時間。”話音方落,也不管餘淵同意不同意,雙目一閉,大約是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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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了幾息時間,娜布其再次睜開眼睛,一副迷茫的樣子。餘淵知道,那女子已經離開了。此刻娜布其見自己的麵紗掉在地上,當下驚叫了一聲,撿起來想要重新戴上。餘淵卻道,“不必了公主,你已經恢複容貌了。”
    “什麽,你說什麽?”娜布其一麵不相信的問道,一麵端起水碗朝裏麵看去。從小到大她的房間裏從來不放鏡子,她實在不想看那張醜陋的天使與惡魔交融在一起的麵孔。此刻隻能從水中的倒影去看自己的容貌。那邊哈斯也清醒了過來,看見眼前如若重生的娜布其她忍不住也是嘴角抖動,顫聲道,“公主,你,你的臉……”
    娜布其此時已經看清了自己的變化,當下驚喜的叫到,“婆婆,婆婆,我好了,我好了——”
    轉身又來到餘淵麵前,盈盈一禮道,“多謝餘公子了,再造之恩,日後定當厚報。”
    “公主,你別高興太早了,小可隻是治好了你外表的病症,內在的病灶並未消除,你還有一年的時間。”餘淵如實相告。
    娜布其卻並不以為意道,“這便很好了,終於可以不戴麵紗了。”女孩子將容貌看的比性命還重要,似乎從古至今都是如此,餘淵無奈的搖了搖頭。今天他幫娜布其恢複了容貌,完全是一個偶然。他本人也從中得到了不少好處,比如化虛為實的音殺技,還有摸清楚了娜布其意識海中兩個靈魂的大致來曆。可謂是收獲頗豐。
    眼見對方已經無大礙,自己也沒有什麽事情了,餘淵便起身告辭了,哈斯還好,依舊是一副拒人千裏之外的樣子。娜布其卻因為容貌的恢複,對餘淵的態度親近了許多,仿佛二人之間有多深的友誼一樣。餘淵忽然想起來詩經中的一句,窈窕淑女,琴瑟友之,這句的正解不去管他,眼前這淑女還真是琴瑟友來的。搖了搖頭,將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東西甩掉,餘淵往自己的帳篷走去,身上的桃花債已經夠多了,千萬不能再沾惹是非了。鑽進自己的床鋪中,餘淵頓時覺得有些乏了,這種乏並非是身體上的,而是精神上的,這一夜發生的事情太多了,他確實有些應接不來。腦子是個好東西,但要休息好,隻有休息好,才能用的更好。在餘淵的自我催眠下,他終於放空思維,沉沉的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餘淵是被一陣馬蹄聲驚醒的,修為到了他這個境界,即便是在睡眠當中,本能的警惕性還是有的,他向門口的方向看去,縫隙中露出一絲天光,想來天色已經放亮了。聽那馬蹄聲至少有上百人的騎兵,距離營盤越來越近,看樣子就是奔著他們而來的。餘淵連忙起身,喊起來路拾來,二人衝出了帳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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