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4月25日，鏡湖鎮歸心診所的木質門楣上落滿淡紫色槐花，診單上“齒輪狀紅斑”的記錄被花瓣半掩。林曉握著棉簽的手懸在患者王大叔腕間，淡紅紋路在蜜色診斷燈下泛著微光，像極了青海鹽湖底的金屬齒輪。
    “這印記會跟著心跳轉。”王大叔的聲音帶著顫音，“就像有個小齒輪在血管裏跑馬拉鬆。”
    小葡萄蹲在牆角用乳牙盒接槐花，突然指著王大叔的手腕驚呼：“叔叔的手腕開花啦！”診室裏響起低低的笑聲，小滿抱著布偶湊過來，布偶胸口的槐花刺繡正滲出極淡的鉈光：“姐姐，布偶說齒輪餓了，要吃蜂蜜餅幹。”
    正午的齒輪大廈107層，沈明修的白大褂在全息齒輪的冷光下泛著金屬質感。他舉起裝著粉色培養液的玻璃瓶，向台下的投資人微笑：“每毫升培養液裏，都蘊含著初代鏡眼的基因碎片——這不是醫療奇跡，是工業革命的終極形態。”
    戴鬥笠的男子混在保潔人員中，清潔車底部的金屬盒正竊取服務器數據。屏幕上的“齒輪心髒計劃”讓他瞳孔驟縮：3721例“珍珠細胞”植入患者的生物電信號，正被轉化為驅動沈家礦脈的動力源。
    “沈總，歸心診所的患者數據異常。”技術主管遞上平板，“他們的心率曲線出現《槐樹謠》的聲波頻率，像是某種幹擾代碼。”
    沈明修的齒輪紋身突然發燙，想起小葡萄在發布會跑調的歌聲，冷笑一聲：“陳墨當年在手術室說的瘋話，你們還記得嗎？‘給基因加點童趣，齒輪才不會生鏽’——現在看來，他是把女兒的童聲編成了病毒。”
    周培源的中山裝蹭過齒輪胡同19號的青石板，鑰匙在鐵門的歸心紋鎖孔裏轉動時，發出與小葡萄乳牙盒相同的“哢嗒”聲。地窖的潮氣裹著槐花蜜香撲麵而來，小葡萄舉著熒光棒衝下石階，光斑落在青銅齒輪陣上，顯形出歪扭的笑臉。
    “1966年青海礦難，陳墨的父親把珍珠項鏈塞給我時，手心裏全是槐花蜜。”周培源的手指撫過牆上的初代鏡眼畫像，剝落的油彩下露出齒輪刻痕，“他說‘初瑤的基因，藏在每個孩子的童謠裏’，當時我以為是將死之人的胡話。”
    戴鬥笠的男子突然掏出半張燒焦的照片，上麵是年輕的周培源抱著繈褓中的小葡萄：“1985年沈家銷毀三胞胎時，是您抱著小葡萄從通風管道逃出，對嗎？”
    老人的眼角泛起淚光：“那時她繈褓裏的槐花蜜，是初代鏡眼沉湖前最後的饋贈。現在沈家的‘珍珠細胞’，不過是偷了這罐蜜的贗品。”
    暮色漫進診室，小滿把槐花蜜塗在診斷儀上，機器突然播放起《小螺號》。小葡萄有樣學樣，將乳牙盒扣在儀器接口，屏幕上的齒輪印記竟變成了卡通笑臉，把林曉驚得手忙腳亂：“姑奶奶們，這是診斷儀，不是你們的電子寵物！”
    “媽媽看！”小滿舉起手機，她拍攝的“齒輪印記變可愛”教程視頻下，已有 thousands of 患者留言：“畫完槐花，手腕的齒輪真的不疼了！”“鏡海生物的app突然顯示‘齒輪清潔中’！”
    蘇晴盯著手機屏幕，患者們上傳的照片裏，齒輪印記被畫成笑臉、槐花甚至小豬佩奇，而每個塗鴉下方，都隱隱顯形出沈家礦脈的坐標。她突然想起陳墨日記裏的話：“孩子的畫筆，是自然給工業的溫柔陷阱。”
    地球另一端的沈家老宅地窖，沈明修盯著實時更新的基因交易黑市，3721位患者的醫療檔案被標上天價。他扯鬆領帶，望著初代鏡眼的畫像冷笑：“陳墨，你以為用孩子的塗鴉就能阻止資本？沈家的齒輪，從來都是用恐懼驅動的。”
    耳麥裏傳來瑞士銀行的加密語音：“第109號樣本出現異常，她的瞳孔在暗室會顯形出鏡湖底的齒輪陣。”
    “把她轉移到齒輪胡同19號。”沈明修的手指劃過屏幕上的周培源資料，“告訴那位‘老教授’，沈家的地窖，從來不止有槐花磚——1900年沉湖時，我們從初瑤體內提取了四份基因，第三份，現在就在第109號體內。”
    鏡湖的平流霧在黎明前最濃時，歸心診所的門被輕輕敲響。蘇晴打開門，看見戴鬥笠的老人抱著紙箱站在槐花樹下，箱底露出半截齒輪狀銀戒，戒麵內側刻著“初瑤初晴小葡萄”，第四個空格處滲著極淡的鉈光。
    “周教授讓我把這個交給小葡萄。”老人的聲音像鏡湖底的水，“他說，當第109號睜開眼睛，戒指上的第四個名字會自動顯形——而那個名字，將決定齒輪的走向。”
    紙箱裏，除了銀戒，還有張泛黃的《槐樹謠》樂譜，背麵用蜜漬寫著：“齒輪胡同的地窖裏，沉睡著1985年的第三顆珍珠，她的名字，叫‘時間’”。
    小滿突然指著紙箱尖叫：“姐姐！銀戒在發光，照出了爺爺的影子——他的影子裏，有三個齒輪和四個珍珠！”
    蘇晴猛地抬頭，老人已消失在霧中，隻剩滿地槐花在晨風中滾動，每朵花的中心，都嵌著枚極小的齒輪，齒輪上刻著同一個編號：109。
    鏡海生物的服務器在此時徹底崩潰，沈明修看著黑屏上閃爍的槐花圖案，終於想起陳墨在1985年手術台上的微笑——那不是絕望，是早已看透的溫柔。他不知道，當小葡萄將銀戒戴在無名指上時，鏡湖底的老槐樹正抽出新枝，枝頭的槐花呈現出齒輪與珍珠交織的形態，像極了基因圖譜上，生命與工業最和諧的共振。
    而在北京齒輪胡同19號的地窖，周培源對著突然顯形的金屬盒低語：“初瑤，你當年沉湖時，是不是早就知道，三珠歸位之日，第四顆珍珠會藏在時光的齒輪裏？”盒蓋開啟的瞬間，陳年的槐花蜜香湧出，混著1985年那個雨夜的驚雷——那是陳墨在手術台上，為世界留下的，最甜的基因密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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