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華西呼吸一滯，指尖無意識地捏緊了衣袖。
    謝怔的眼睛在煙火映照下，像是盛著整條銀河，明亮得讓他幾乎無法直視。
    他狼狽的低下頭，“菜齊了，快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雲華西的聲音越來越輕，耳尖的紅暈一路蔓延到脖頸。
    他低頭去夾菜，卻因為心緒不寧，筷子尖在瓷盤上輕輕磕出“叮”的一聲脆響。
    謝怔眼底笑意更深，卻體貼地沒有拆穿。
    他伸手盛了碗雪梨羹，輕輕推到雲華西麵前：“嚐嚐這個，特意讓後廚少放糖。”
    窗外，又一簇煙花騰空而起，照亮了雲華西低垂的側臉。
    他睫毛微顫，在眼下投落一小片陰影，襯得膚色如玉。
    謝怔看得入神，連筷子上的魚肉涼了都沒察覺。
    “你……”雲華西突然抬頭，正撞進謝怔專注的目光裏，頓時語塞。
    “嗯？”謝怔撐著下巴，指尖無意識地在桌麵輕敲，節奏竟和遠處說書人的醒木聲一致。
    雲華西抿了抿唇，把原本想說的話咽了回去，轉而道：“……你也吃，吃完了有事和你談……"
    謝怔一怔，隨即笑開：“好。”
    他夾起雲華西方才碰過的那塊魚肉，吃得眉眼彎彎，仿佛這是什麽人間至味。
    一頓飯的時間很快，店小二輕手輕腳地撤下碗碟，又添了壺新茶，識相地退出雅間。
    雲華西指尖摩挲著茶杯邊緣，冰靈根的特性讓杯壁很快凝出一層薄霜。
    他抬眸看向謝怔，對方正支著下巴望他，眼中笑意溫柔，像是早已知曉他要說什麽。
    “謝怔。”雲華西深吸一口氣，“我……”
    他頓了頓，神色間愈發堅定，“我……我對你有好感，我知道你也是如此。”
    “若你願意......我們可以試試。"
    話音剛落，窗外的煙花突然齊齊綻放，將整個雅間映得如同白晝。
    謝怔的瞳孔微微擴大，手中的茶杯"哢嗒"一聲落在桌上。
    他以為雲華西是想問怨靈那事……
    沒想到，竟等來了這樣一句話。
    謝怔的指尖微微發顫，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回應。
    很多次的追逐，無數次的試探，他早已習慣了等待，甚至做好了持久戰的準備。
    “你……”他聲音沙啞，“當真？”
    雲華西抿了抿唇，耳尖的紅暈已經蔓延至脖頸。
    他向來清冷自持，此刻卻像是用盡了畢生的勇氣，輕輕點了點頭。
    謝怔忽然笑了，那笑容比窗外的煙花還要明亮。
    他起身，繞過桌案，在雲華西麵前單膝跪地，執起對方微涼的手："雲華西，我心悅你，我愛你，很愛很愛……”
    雲華西突然抬手抵住謝怔的唇，“我還有話沒說完……”
    謝怔點點頭，示意老婆繼續說。
    “謝怔，你的眼神太直白了。”
    “每次看向我的時候，都像是要把我吞吃入腹似的……”雲華西的指尖微微發顫，卻仍強作鎮定，“我……我還沒準備好……”
    謝怔怔了怔，隨即低笑出聲。他輕輕握住雲華西的手腕，在那纖細的腕骨上落下一個輕吻：
    “我的錯……”
    雲華西急了，“最主要的是，在弟子麵前你收斂一些。尤其是不能叫……老婆。”
    謝怔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笑意，故意拖長聲調：
    “那叫什麽？雲宗主？仙尊？還是……”他忽然貼近雲華西耳邊，壓低聲音，“……道侶？”
    雲華西的耳尖瞬間紅得滴血，一把推開他：“正經些！”
    “我身為一宗之主，行事間本就頗受弟子注視，你天天‘老婆老婆’的叫，很沒麵子。”
    “那些弟子私下裏都在討論……”
    甚至還有舞到他麵前的……比如器峰長老，直截了當問他‘老婆’是什麽意思。
    雲華西當時臉都綠了！
    謝怔聞言，笑得肩膀直抖，差點連劍都拿不穩：“原來雲宗主是在氣這個？”
    他忽然收起笑意，故作嚴肅地拱手，“那往後在外人麵前，我一定‘謹守本分’，不亂叫。”
    雲華西剛鬆了口氣，卻見謝怔突然湊近，鼻尖幾乎貼上他的：
    “不過……”溫熱的氣息拂過唇畔，“若是無人時，還請夫人準我多叫幾聲。”
    雲華西臉徹底紅了，他嗔怪道：“正經點！”
    謝怔輕笑，突然很溫柔的叫了雲華西一聲。
    “……老婆，我以後……叫你阿鏡好不好？”
    雲華西心底一顫，“阿鏡？為什麽要叫這個名字？有什麽寓意嗎？”
    “沒有，隻是我覺得，我家老婆像鏡子一樣，又清透又好看。”
    謝怔笑著用指尖輕點雲華西眼角的淚痣，“特別是這滴‘鏡中淚’，每次看到都讓我……欲罷不能。”
    雲華西呼吸一滯，謝怔的指尖仿佛帶著電流，讓他渾身發麻。
    他下意識想躲，卻被謝怔另一隻手扣住了腰。
    “胡、胡說什麽……”他聲音發顫，眼尾泛起薄紅，倒真像鏡中映出的瀲灩水光。
    謝怔低笑，忽然含住那顆淚痣輕咬：“就像現在這樣……”
    “轟——！”
    雲華西忍無可忍，羞惱交加，一把推開謝怔。
    “天色不早了，該回客棧了。”
    雲華西強作鎮定地整理衣袖，耳尖的紅暈卻出賣了他的心緒。
    謝怔懶洋洋地靠在窗邊，指尖把玩著一枚銅錢：“阿鏡這是……？”
    “胡說什麽！不許亂說！”雲華西轉身就要走，卻被謝怔拽住了袖角。
    “等等。”謝怔忽然正經起來，從懷中取出一盞小巧的蓮花燈，“方才說好要一起放的。”
    燈芯燃起冰藍色火焰，映得兩人眉眼溫柔。
    雲華西怔了怔，終是接過燈，輕聲道：“……就一盞。”
    謝怔笑著應好，卻在雲華西轉身時，偷偷笑了下，嗯！真不錯，這日子越過越有盼頭了……
    夜風拂過，蓮燈隨風而起，混入滿城燈火之中。
    而兩道身影並肩遠去，衣袖交疊處，藏著未鬆開的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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