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陽光透過鏤空的窗花落在她身上。
    她背對著光，五官隱在背光處。
    隨著日頭漸西，一抹光暈也慢慢在她臉側蕩漾開來。
    從謝惟之的角度，隻能瞧見她全神貫注於手中的畫作。
    也不知是遇到了什麽難題，久久都不曾落筆，
    謝惟之瞧了半晌，心思隨著她的動作也久久沒轉動。
    直到她終於落下一筆，他才眉心鬆了鬆。
    可沒多久又見她皺起眉心，似很苦惱。
    謝惟之不由忖度起她的心思來。
    這時窗外一陣秋風撫過，吹得樹葉沙沙作響。
    謝惟之猛一回神，這才發現自己手中的經書竟一頁都不曾翻動過。
    他抿了抿唇。
    平日裏休沐，他便會在書房看經書，或者抄經書。
    這是他修身養性的習慣。
    隻今日他的心神似乎都落在了別處。
    思及此，他也不再勉強自己，將手中的經書擱到一旁，起身往司晚檸的方向走去。
    “可是遇到了什麽難題？”
    見他過來，司晚檸頓時露出了一抹得救的神色，目光灼灼地望著謝惟之。
    便是還不知她所求為何，男人的心口就因她這全身心信賴的目光而熨帖起來。
    連帶著聲音也柔和下來：“怎麽了？”
    司晚檸掃了眼自己的畫，臉上染了抹不好意思的神色：“婢已經畫好了，可惜總覺得少了點什麽。”
    謝惟之順著她的話往長桌案上望去。
    便見波光粼粼的湖麵上，滿湖碧綠荷葉中盛開著幾朵搖曳生姿的夏荷。
    一隻翠鳥翩然而至，喙部輕點荷花瓣，仿若親吻了荷花一般。
    而畫的角落，一艘孤舟正緩緩駛入荷花池中。
    不知為何，謝惟之腦海裏突然想起了一首詩——荷花深處小船通。
    本是尋常的詩句，他卻浮想聯翩。
    他猛然止住思緒，拇指掩飾般撥動了幾下佛珠。
    就聽她求助般地問自己：“世子，您能幫幫婢嗎？”
    謝惟之這才將心神放在了畫上。
    其實司晚檸的畫技不錯，雖然大麵積畫了荷葉，卻不喧賓奪主，反倒襯出了荷花的嬌嫩。
    又以靈動的翠鳥，以及泛著波光的湖麵做點綴，讓這幅畫變得生動起來。
    這等巧思讓這幅畫都變得絕妙起來。
    是以謝惟之也不打算敷衍。
    他細細看了看，從旁拿起一支狼毫。
    沉吟了一番，便落筆了。
    最後一筆收，司晚檸湊了過去。
    隻見畫的右上角題了一首詩。
    荷葉五寸荷花嬌
    貼波不礙畫船搖
    相到薰風四五月
    也能遮卻美人腰
    這是石濤的詩——荷花。
    司晚檸看了後眉梢便是一揚。
    隻因他竟是與她想到一處去了。
    下筆前，司晚檸便是想到這首詩，才畫了這幅畫的。
    她自認畫技也就那樣，尤其在謝惟之麵前，估計一個指頭都比不上，也就是畫個意境而已。
    沒想到謝惟之竟看出來了。
    司晚檸露出個喜不自勝的笑來：“世子的字真好看，隻婢這畫倒有些配不上了。”
    謝惟之搖頭：“不必自謙，是你畫的好。”他做的不過是錦上添花而已。
    他將狼毫擱回筆架上。
    就見她目不轉睛地盯著他題的詩，眼裏似有羨慕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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