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宛白微微眯起雙眸，眼中閃爍著精明的光芒，緩緩說道：“曹大人，呂大人這些年以修築堤壩之名，大肆搜刮民脂民膏，搞得蒙縣百姓苦不堪言。”
    “隻要你將這些都推到他身上，再由我父親聯合朝中不滿他的大臣一同彈劾，他定遠侯之位還能坐得穩嗎？”
    曹德康對裴宛白的話有些心動，但他也不是傻子，他不相信裴宛白僅僅是為了寧王妃的位子才背叛沈奕澤。
    裴宛白見曹德康仍在猶豫，忽然輕笑一聲退後半步，對陸序之使了個眼色。
    陸序之則猛地將佩劍“錚”地插入地麵，劍尖抵住曹德康膝蓋：“曹大人是嫌命太長，還是在挑戰本王的耐性？”
    “你以為昨夜城南破廟的刺客為何全軍覆沒？”
    曹德康渾身一抖，額角青筋突突直跳。
    陸序之忽而俯身捏住他的腦袋，將他的頭往桌角狠狠一磕：“本王給你三息時間考慮，一......”
    “二......”
    “夫人！”曹德康求助的目光緊隨裴宛白身上。
    “王爺息怒！”裴宛白適時按住陸序之手腕，眼波流轉間滿是柔意，“曹大人考慮需要時間好好考慮……”
    她尾音拖長，指尖在案幾上畫了個圈，“不如我們去他家瞧瞧，免得他家人擔心他這麽晚還不回去。”
    裴宛白看似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讓曹德康瞳孔驟縮，冷汗瞬間浸透後背。
    “夫人？王爺......”他聲音發顫，“你們究竟想怎樣？”
    陸序之猛然甩開他的腦袋，佩劍回鞘時震得燭火晃動：“等沈奕澤和呂明嵩從泠江回來，你知道該怎麽做。”
    他從袖中抖出半幅血衣，正是曹德康兒子的衣物，“若是你敢胡來，這就是你全家的下場。”
    陸序之唱紅臉，裴宛白唱白臉。
    “曹大人，隻要你按計劃行事，寧王自會保你一家平安。”
    曹德康盯著血衣上熟悉的針腳，終於發出一聲長歎。
    “好，我答應你們。”
    門扉重重關上時，曹德康癱坐在地。
    “王爺，曹德康的家人如今怎樣了？”
    陸序之微微挑眉，“無需擔憂，本王隻是暫時將他家人控製起來了，並未傷他們分毫，隻是以防曹德康臨時變卦，有他家人在手，他也不敢輕舉妄動。”
    裴宛白輕輕頷首。
    沈奕澤不在的這幾日，裴宛白每日清晨便披著鬥篷出現在城南粥棚。
    三尺大鍋，粥水翻騰。
    百姓們捧著粗陶碗時，總能聽見她輕聲詢問家中境況，偶爾還會讓丫鬟塞給老弱病殘幾枚碎銀。
    “裴小姐心善，連施粥都要親自盯著，不像那些官老爺......”
    人群中傳來竊竊私語，裴宛白垂眸攪粥，袖中指尖輕輕叩了叩碗沿。
    日頭西斜時，裴宛白在丫鬟攙扶下登上馬車。
    車簾半卷，她望著街麵上來往的百姓，忽然瞥見街角茶樓二層閃過一抹玄色衣角——沈奕澤的探子。
    指尖漫不經心撫過車窗上的雕花，她忽而輕聲吩咐車夫：“回縣衙。”
    沈奕澤從泠江口風塵仆仆地歸來，馬蹄揚起一路塵土。
    他歸心似箭，回來的第一時間便直縣衙，想要見到裴宛白。
    踏入縣衙，卻不見裴宛白的身影，詢問下人後，得知她竟在以相府的名義施粥。
    沈奕澤的眉頭瞬間擰緊，眼中閃過一絲不悅。
    他大步流星地走向書房，將手中馬鞭猛地甩在桌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她如今已經嫁給了本侯，居然不為侯府的名聲著想，還打著相府的旗號去施粥，這成何體統！”
    他咬牙切齒地說道，語氣中滿是憤怒與不滿。
    片刻後，沈奕澤平複了一下情緒，喚來小廝，冷冷吩咐道：“去，把夫人找回來，就說本侯有要事與她商議。”
    小廝不敢多言，匆匆領命而去。
    裴宛白在正好從城南施粥回來，聽聞沈奕澤回來後，心中微微一凜，與陸序之交換了一個眼神後，起身告辭。
    回到縣衙，裴宛白剛踏入房門，便感受到一股壓抑的氣氛。
    沈奕澤背對著她，負手而立，周身散發著一股寒意。
    “侯爺，找我何事？”裴宛白輕聲問道。
    沈奕澤緩緩轉過身，冷冷開口道：“本侯才離開幾日，夫人倒是好生忙碌，竟以相府之名在城南施粥，夫人可還記得自己如今是定遠侯夫人，而非相府千金？”
    裴宛白不由得覺得好笑，她施粥的錢有一分是花的侯嗎？
    她微微福身，輕聲說道：“侯爺，徐州之行的錢財都是外公與母親給予，我哪裏好意思用來替侯府博名聲？”
    言下之意就是，你怎麽有臉說這話的？
    沈奕澤冷哼一聲，上前幾步，逼視著裴宛白：“夫人此舉難免讓人誤會，以為侯府對百姓不管不顧，而相府卻在行善積德。夫人這是想將侯府置於何地？”
    裴宛白抬起頭，直視著沈奕澤的眼睛，“侯爺，你我夫妻二人，我做好事怎麽就不算數侯府做好事了？”
    可是外麵如今都在傳相府千金人美心善，哪裏和侯府有關？
    沈奕澤神色稍有緩和，但仍語氣嚴肅地開口：“日後若再有此類事情，還望夫人先與本侯商議，莫要擅自做主。”
    裴宛白心中雖滿是不屑，但還是點點頭，“明白了。”
    “沒有別的事，我先回屋了。”
    裴宛白不欲多言，打算走人。
    沈奕澤見裴宛白欲走，眸光微閃，薄唇輕啟，一聲“夫人”叫住了正準備離去的裴宛白。
    裴宛白身形一頓，緩緩停下腳步，轉過身來，“侯爺還有何吩咐？”
    沈奕澤微微吸了口氣，上前兩步，“此次本侯前往泠江，日夜勘測，摸清了泠江的情況。”
    說罷，他轉身走向書桌，修長的手指在雜亂的書桌上迅速翻找，很快便抽出一張疊得整齊的紙。
    他拿著紙，再次走到裴宛白麵前，將紙輕輕展開，遞到她眼前，“這是修築泠江堤壩所需的銀兩明細……”
    裴宛白微微挑眉，目光落在那張紙上，隻見上麵密密麻麻寫滿了各種開支條目，從石料、木材的采購費用，到人工工錢，再到各種雜支，無一不詳細記錄。
    原來是要錢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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