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被趕出相府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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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知予神色晦暗不明,搭在圈椅上的手卻驀地攥緊了幾分。
心疼。
這個詞——
很是新鮮。
除了眼前這小丫鬟,從未有人對他說起過。
雪棠微微仰著臉,那雙明淨的眸子對上他審視的目光,沒有半分怯意,隻是安靜地映著他模糊的影子。
沒有男人可以抵擋那樣的眼神,不帶任何刻意的勾引,卻足以令人心神俱亂,沉溺其中。
裴知予眸光沉了沉,抱起還跪在地上的少女,徑自走向床榻。
她方才的話,究竟有幾分真幾分假,裴知予不想細究,一個消遣解悶的玩意兒罷了,小心思再多,也翻不出他的手心。
相反,裴知予反而覺得,這樣的雪棠比平日裏更多了幾分生氣,她似乎並不是他所想的那般,隻是一個安靜懂事的木偶,她冷靜,聰慧,膽大又心細——
這些年,他靜心養身,一向懶得與裴行焉相爭,裴行焉便仗著崔老夫人的疼愛,在侯府裏幾乎是橫著走,如今卻在一個小小丫鬟手裏吃了大虧。
倒是有趣。
裴知予勾了勾唇,低頭看了一眼懷裏的人。
“二爺是原諒奴婢了嗎?”雪棠忍不住問道。
裴知予眼眸又暗了幾分,大掌捏著她的纖腰,將她丟在柔軟的床褥上。
雪棠被男人以一種不容反抗的力道沉沉壓著,入眼是被粗暴扯落的簾帳,淡青的軟綢鬆散而旖旎地垂落。
身後很快傳來衣衫被撕裂的聲音,雪棠閉了閉眼,聞到男人身上熟悉的鬆杉香氣,帶著絲絲雪的寒意,沉默地籠罩在她的身上。
雪棠的腦海中,慢慢地浮現出了白日裏裴知予的麵容,初見裴知予時,她便覺得他恰似那寒山中覆雪的鬆柏,也曾年少輕狂,春風得意,如今卻隻剩冷雪覆枝,隻能在經年不變的寂寥中度此餘生。
方才那話,雖是情急之下的不得已之舉,可雪棠的心裏,也的確是有幾分心疼他的。
真心也好,假意也罷,都無關緊要,總歸二爺似乎是打算放過她了,這便夠了。
雪棠暗自鬆了口氣。
脊背上很快傳來的熟悉的粗糲感,雪棠連忙打起精神,感受著裴知予指腹下的筆畫。
“不是膽子很大嗎?”他一麵慢悠悠地寫著,一麵將她翻了過來,“主動些,我便不計較今日之事。”
零亂的布條雪一樣地從雪棠身上褪落,她抬起一雙清寂的眸看著裴知予,纖細的手臂慢慢地環住了他修長的脖頸,她的視線在那片觸目驚心的傷痕上停留了一瞬,又很快輕柔地移開,落在他的薄唇上。
隻消一個眼神,便是婉轉千回,欲說還休。
裴知予哪裏還耐得住性子由她主動,眸光一沉,便發狠般吻上了那兩瓣胭脂般的朱唇。
一夜春光。
……
雪後初晴,難得的好天氣,沈語柔早早地便帶著備好的禮物來到了永安侯府。
這兩天,沈語柔心裏一直惦記著雪棠的事,簡直是吃不好睡不著的,那日離開侯府後,她便有些後悔了,若裴行焉嚐過了滋味愈發不舍,非要強把雪棠留在身邊,豈不是弄巧成拙?
偏偏母親這幾日帶著她四處走動應酬,說是讓她多見見京中世家貴族的小姐們,是以,她今日才得空登門。
誰知門口迎客的小廝卻支支吾吾地說:“老夫人身子不適,今日不能見客……大公子身上也不大好,小姐還是改日再來吧。”
沈語柔當即就皺了眉:“大公子怎麽了?”
小廝眼神躲閃,含糊說道:“大公子昨日受了傷,現如今正在床上將養著,下不得地。”
“什麽傷這麽嚴重?讓開,我要進去看看行焉哥哥。”沈語柔一把推開小廝,急急忙忙就往侯府裏走。
不過兩日,怎麽老夫人和行焉哥哥就都病了?
沈語柔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不由加快了腳步。
才進東院,遠遠就聽見了裴行焉有氣無力的呻吟聲,沈語柔心頭一跳,連忙推門進去。
裴行焉趴在榻上,兩個丫鬟正小心翼翼地為他背上血肉模糊的傷口上藥,連氣都不敢出,另有一個小廝跪在一旁,冷汗涔涔地給他換腿上的繃帶。
“行焉哥哥,這是怎麽了?”沈語柔驚了下,急忙走到床榻邊。
聽見沈語柔的問話,裴行焉一下子又想起了昨日在堂上當眾受家法的屈辱,恨得牙根直癢癢:“還不是雪棠那個賤婢!”
話說了一半,卻又不敢再往下說了,若被沈語柔知道他是因為意欲輕薄楚姨娘才落得這一身的傷,那他的臉麵還要不要了?
是以,無論沈語柔如何追問,裴行焉隻是不停地痛罵雪棠,其餘什麽都不肯說。
沈語柔滿腹疑慮地離開了裴行焉的臥房,還是翠春眼尖地叫住了一個看著十分機靈的小廝,給他塞了些碎銀,這才得知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沈語柔聽完氣得怒罵:“這賤人真是好本事,竟敢把行焉哥哥算計到如此地步!她是想讓我嫁給一個瘸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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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瞧裴行焉那腿上,被狗咬得幾乎沒一塊好肉,聽說還斷了骨頭,隻怕日後即便養好了,走路難免還是會一瘸一拐。
一想到此處,沈語柔便怒火中燒。
永安侯府是京中數一數二的名門,裴行焉又是侯府的大公子,嫁給他,她便是整個京中最尊貴的夫人,這門婚事,當初她可是央求了母親好久,母親才極力為她促成的。
可若是裴行焉成了瘸子,她嫁得再風光又有何用,難道她後半輩子都要伺候一個殘廢不成?
沈語柔暗暗掐緊了手心。
不,她要去找母親,讓母親為她做主,退了這門親事!
一回到丞相府,沈語柔顧不上換身衣裳,便急急忙忙地跑到了蘇夫人房中,將裴行焉受傷,恐要落下殘疾一事說了。
蘇夫人聞言,放下手裏的書冊,微微皺眉:“這婚事,是你父親和侯府老夫人做主定下的,豈能說退就退?”
沈語柔抽噎著說道:“難道母親就要眼睜睜看著女兒嫁給一個瘸子嗎?女兒好不容易回到母親身邊,還望母親多疼疼女兒……”
這一番話,說得蘇夫人心頭不由有些鬆動,對這個失散了十六年才認回來的女兒,她一直心有愧疚,事事都想給她最好的,所以幾番思量,才擇了裴行焉做沈家的女婿。
若是裴行焉真成了殘廢,那她的語柔嫁過去,確實是委屈了。
沉吟半晌,蘇夫人開口道:“你與行焉的婚事關係到相府和侯府兩家的顏麵,事關重大,不可草率。行焉既傷了腿,午後我便與你同去侯府探望,先見一見崔老夫人,再做打算。”
見蘇夫人如此說,沈語柔便知此事有了希望,立刻歡喜地說道:“多謝母親!”
可隨即一想,母親若與她同去侯府,萬一遇上雪棠那個賤人怎麽辦?
當初蘇夫人雖一時心狠將雪棠逐出了相府,但到底有著十六年的母女情分,會不會瞧著雪棠可憐,又將她接回府中?
沈語柔想了想,雪棠素日隻在西院走動,她與母親去明安堂拜會崔老夫人,按理,應當是見不到雪棠的。
想到這兒,沈語柔便又放下心來,回到臥房,開始精心挑選一會兒要穿的衣裳。
……
從裴知予的臥房出來時,日頭已經高升。
雪棠揉了柔發酸的腰,疲憊地往小廚房走去,她身子本就纖瘦,著實有些吃不消,男人昨夜折騰了一整晚不說,今早起來又將她拽回榻上,直磋磨到晌午。
新來的大丫鬟名喚阿錦,待她還算客氣,見她進來,便把涼了的避子湯又拿到爐子上溫了溫,才遞給她。
“多謝姐姐。”
雪棠接過來,照舊一口飲盡,她已經習慣了那股苦澀的味道,喝多了,倒也沒那麽難以下咽了。
阿錦看了她一眼,從灶台上拿起一張寫著藥名的單子遞給她:“二爺的藥用完了,你去一趟庫房,照著這單子上寫的,再領些藥材回來。”
雪棠應了聲是,便拿著單子出去了。
許是阿錦見她還算得裴知予寵愛,這兩日一直安排她做些跑腿走動的輕快活計,至於小廚房裏的活,自有那幾個新來的粗使丫鬟忙活。
雪棠把那張薄薄的紙折了幾折,仔細收進懷裏。走出西院不遠,她便看見沈語柔正沿著府中的青石路朝她走來,似乎正要往明安堂去,沈語柔的身旁,除了隨行的丫鬟,還有一位穿著華貴、氣質溫婉的貴夫人。
雪棠皺了下眉,往旁邊退了些,低頭站在一旁,等著沈語柔過去。
沈語柔今日似乎心情頗好,一直笑盈盈地和那位貴夫人說話,經過雪棠麵前時,連看都未看她一眼。
雪棠垂著眼,等著她們從麵前走過,冷風吹動,掠動貴夫人身上柔暖的白狐裘,帶起一陣清雅的蘭花香。
雪棠怔了怔,隻覺這香味如此熟悉,她驀地抬起臉,想要尋找這香氣的來源,然而那一行人已經走遠,空氣中隻剩凜冽的寒意,那股幽微的蘭香,仿佛隻是雪棠剛才的錯覺。
雪棠蹙了蹙眉,繼續往前走,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上。
在她身後,不遠處的小路上。
蘇夫人怔怔回頭,一手捂著心口,悵然若失地望著雪棠方才站過的地方。
“母親,您怎麽了?”沈語柔有些緊張地拉了下蘇夫人的衣袖。
蘇夫人兀自失神,方才,那個站在路邊的丫鬟——
雖然隻是不經意的一瞥,可那丫鬟抬頭時露出的那張清麗麵容,分明與那個被她狠心趕出相府的“女兒”,有八九分相似。
蘇夫人眼眶微紅,失了魂般,快步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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