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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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知予隻聽見一聲沉重的悶響,回過頭,就看見雪棠臉色蒼白地倒在地上。
    他心慌了一瞬,立刻大步走過去,俯身把人抱到床上。
    伸手探了探雪棠的額頭,滾燙的厲害。
    裴知予擰眉,雪棠雖然身子看著纖瘦,但體質並不虛弱,怎的去東院走了一遭,就突然病倒了呢?
    裴知予沉著臉敲響了銅鈴。
    霍禮應聲進來,見雪棠昏迷在床榻上,不由嚇了一跳:“雪棠姑娘這是怎麽了?方才不是還好好的嗎?”
    “去請郎中過來。然後再去查清楚,我沒回府之前,大夫人對她做了什麽。”裴知予眸色冰冷得可怕,筆鋒在紙上濺開淩亂的墨點。
    “是。”霍禮肅然應道,立刻退下去辦事。
    雪棠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隻覺身上冷得發抖,如墜冰窟一般,腳底更是涼絲絲的,仿佛紮進了無數根寒涼的鐵釘,怎麽拔都拔不幹淨。
    意識模糊間,她感覺到有一隻粗糲的手掌撫上她沁滿了汗珠的額頭,熟悉的鬆柏香淡淡落在她的鼻尖。
    “二爺……”
    雪棠本能地,仿佛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呢喃著喚了聲。
    那微弱的聲音如一顆潮濕的雨點,濺落在裴知予的心頭,刹那間,他死寂多年的心底,陡然生出了碧綠的嫩芽,悄然爬遍了所有幹涸醜陋的溝壑。
    裴知予眸色微動,張了張嘴想要回應她,可那幹啞的喉嚨,仿佛一盆冷水兜頭潑下,讓他瞬間認清了現實。
    裴知予的手攥緊成拳,好半晌,才沉默地鬆開,在少女冰涼的手心裏緩緩地寫下兩個字:“我在。”
    “好冷。”雪棠不停囈語著,眉心輕輕地皺成一團,看起來十分難受。
    好在霍禮很快帶了郎中進來,這位潘郎中是以前專門為裴知予看病的,他朝裴知予行過禮,得了示意後,才上前為雪棠看病。
    “這位姑娘是寒氣入體,致使高燒發熱之症。”潘郎中道,“我這就開一道祛寒的方子,喝下去好好在被子裏睡一晚,第二日應該就無大礙了。”
    裴知予淡淡頷首,示意潘郎中去桌案前寫下藥方。
    霍禮這時壓低了聲音對裴知予說道:“屬下都查明白了,是大夫人,借著偷竊花種的罪名,罰雪棠姑娘在她門外的雪地裏赤腳站了兩刻種,才使雪棠姑娘受了寒。雖說她有意支開了院子裏的下人,但還是有兩個路過的小丫鬟看見了。”
    聞言,裴知予的臉色頓時又陰沉了幾分。
    他大步走到床榻前,掀開被子一角,伸手脫了雪棠的鞋子,摸了摸她足上的襪。
    果然是濕涼的。
    這麽冷的天,在雪地裏赤著腳站了足足兩刻鍾,是何等殘酷的責罰。
    怪不得雪棠的臉色如此蒼白,在沈語柔屋中時,她的身子便一直在發抖了。
    裴知予心中,頭一次生出了懊悔的情緒。
    他怎麽沒有早點發現她的異樣呢?
    還讓她穿著這樣又濕又冷的鞋襪,一路跟著他走回了西院……
    潘郎中很快寫好了方子,裴知予吩咐霍禮拿著方子去小廚房煎藥,自己則在雪棠身邊坐了下來。
    到底是第一次照顧人,裴知予的動作有些粗野,他直接把那雙濕透了的襪子扯了下來,再把少女冰涼的雙足抱進懷中暖著。
    少女的雪足生得很小巧,被雪水凍過,透著一層薄薄的紅,瞧著格外惹人憐惜。
    他的胸膛熾熱,雪棠的腳慢慢地暖和了起來,緊皺的眉頭也舒展了些許。她足尖戀戀不舍地往裴知予衣襟裏蹭了蹭,好像尤不滿足,想要找到一處更溫暖舒適的巢穴。
    裴知予唇角不自在地扯了扯,到底還是容忍了她的作亂。
    若換做平常,雪棠定然不會對他做出這等出格的舉動。
    裴知予低眸,手掌輕輕揉捏著雪棠的腳背,替她活絡著筋脈。這是他常年冬日行軍得出的經驗,每每在雪地裏走得久了,雙足麻木僵硬之時,用力揉捏一會兒,便會舒坦不少。
    不知是他的手法太舒服了,還是雪棠燒得厲害,等裴知予抬起頭時,發現她已經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隻是雪棠睡得並不安穩,她秀眉緊蹙,似乎是夢到了什麽不好的事,臉上顯出不安而痛苦的神情。
    夢裏,陰雲密布,大雪紛飛。
    四周景致,像是一座華美大氣的府邸,她跪在冰冷堅硬的青石路上,周圍屋牆上掛著白幡,與雪沫一同在風中獵獵飛舞。
    隱隱有女子的慟哭聲傳來。
    雪棠不知道她已經跪了多久,隻感覺身子都搖搖欲墜,膝蓋硌在尖銳的石子上,滲出星星點點的血痕,弄髒了膝下的白雪。
    耳邊,是接連不斷的、含著怒氣的唾罵聲。
    “沒良心的賤種!老夫人待你那麽好,到頭來卻被你給活活氣死了!早知今日,我就不該養你這麽多年!”
    “以前竟不知,你是如此蛇蠍心腸,心狠手辣,私下裏竟敢這般虐待我的親生女兒……來人,取鞭子來,把這個冒牌貨給我往死裏打!”
    帶著鉤刺的鞭子一下下落在雪棠的脊背上,數不清打了多少下,說話的女子發狠般從仆從手裏奪過鞭子,死命地抽打著她的身體。
    即便是在夢裏,雪棠依然能清晰地感覺到皮肉綻開的痛楚,她驀地攥緊了錦被,聲音裏含了些哭腔:“求你,別打了,好疼……”
    夢裏的雪棠很快被打得皮開肉綻,奄奄一息地癱倒在地。那女子卻猶不解氣,丟了手裏的藤鞭,揪住雪棠的衣領,便是劈頭蓋臉的耳光落下。
    女子的臉在漫天白雪中模糊一片,雪棠努力地想要看清她的模樣,卻隻是徒勞,隻能聽見她口中不斷的咒罵,罵她是賤種,是冒牌貨,是沒良心的玩意。
    夢中她挨過耳光的臉頰高高腫起,那滾燙的溫度令雪棠一時分不清這是夢境還是現實,她本能地偏過臉想要躲避女子不停落下的手掌,口中囈語著求饒:“求求你,不要再打了……”
    裴知予看著雪棠臉上可憐又淒楚的神情,眸色愈發冷沉。
    夢,往往牽連著人的過往。
    她究竟是經曆過什麽殘忍的事,才會做這樣可怕的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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