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卸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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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是看出了舒皇後心中的疑慮,雪棠輕聲道:“隻要能治好二爺的啞疾,便是要妾去求大夫人,妾也願意。”
    裴知予眸光微動,視線凝在雪棠清麗的臉龐上。
    舒皇後看著雪棠,目光也是愈發慈愛,她心裏覺著這姑娘當真是懂事極了,有她在裴知予身邊服侍著,總好過裴知予獨自一人冷冷清清地住在這偏僻的小院裏。
    “知予的啞疾是大事,沈夫人是知予的嫂子,為他上些心是應該的。到時本宮自會送一些南星花種去沈夫人那裏,於情於理,她都不該推辭。”舒皇後含笑道。
    “多謝皇後娘娘。”雪棠垂眸謝恩。
    既然沈語柔欲借著花種之事栽贓陷害於她,那她不妨也借著此事,給沈語柔一點苦頭吃。
    沈家小姐不是最擅種花嗎?
    她倒是要看看,沈語柔究竟能不能種出這稀罕的南星花來。
    舒皇後抿了口茶,又細細問了雪棠許多事,譬如裴知予近日飲食如何、身子可還康健。
    雪棠一一對答如流,舒皇後見她如此細心周到,心裏對她不免又多了幾分喜愛,當即便褪下了腕上戴的一個翠玉鐲,要賞給雪棠。
    雪棠連忙推拒道:“這太貴重了,承蒙皇後娘娘厚愛,妾實在不敢受。”
    舒皇後笑道:“你服侍知予如此盡心,這是你應得的。上前些,本宮親自給你戴上。”
    雪棠見推辭不過,便低著頭走上前,抬起一對纖細白皙的腕子,遞到舒皇後眼前。
    舒皇後餘光一瞥,便看見雪棠的左手上已然戴了一隻質地上好的玉鐲。
    舒皇後一眼便認出這隻鐲子是妹妹還未出嫁前,母親送與妹妹作嫁妝的,這鐲子原是有一對,乃母親的傳家之物,一隻給了妹妹,一隻給了她。
    妹妹去世後,舒皇後每每見了那鐲子總會傷心,便命宮人收了起來。而眼下雪棠手上戴的這隻,應當就是妹妹的那一隻,想來是妹妹留給裴知予的,裴知予又將它賞給了雪棠。
    這樣傳家的寶貝,裴知予竟賞給了一個妾室,足見他對雪棠的看重。
    不過雪棠這姑娘,的確也受得起這樣貴重的東西。
    舒皇後這般想著,便移開了視線,打算把手裏的鐲子戴在雪棠的另一隻手上。
    卻見少女那隻白皙的皓腕,被一隻過分細窄的銀鐲緊緊錮著,皮肉痛苦地收緊,隱約有零星的血跡滲出,沾在銀白的鐲子上,瞧著格外可憐。
    舒皇後皺起眉,聲音冷了下來:“這是誰做的?”
    雪棠縮了縮手腕,好像受了驚嚇似的,想要趕快把那隻飽受虐待的手腕藏進衣袖裏,卻被舒皇後一把握住。
    “與本宮說實話,這鐲子,是誰給你戴上的?”
    裴知予這時也看見了雪棠顫抖的皓腕上那隻如同刑具的細鐲,眸光陡然陰沉下來。
    看那上頭的血跡,這鐲子應當戴在雪棠手上有些日子了。受了這樣的苦,她怎麽一聲不吭,連一個字都未曾對他說過?這是把他當什麽了?
    裴知予眼中不由含了些怒,可一撞上雪棠那雙含著恐懼的眸子,他的心又軟了下來。
    雪棠抿起唇,撲通一聲在舒皇後麵前跪了下來:“娘娘恕罪,妾實在是不敢說。”
    舒皇後冷笑道:“怎麽,你是怕那人為難於你?本宮乃中宮皇後,皇帝正妻,放眼整個京城,還沒人敢騎在本宮頭上。你隻管大膽地說,本宮自會為你做主。”
    雪棠一副害怕掙紮的樣子,好半晌,才輕聲道:“回皇後娘娘,是妾前些日子不小心得罪了大夫人,丞相府的蘇夫人知道此事後,便賞了妾這隻鐲子,讓妾記著自己的身份,往後不可再衝撞大夫人。”
    “蘇氏好歹也是世家貴女,即便是懲罰下人,怎可用如此狠毒的法子!這鐲子若再戴幾日,你這隻手怕是都要廢了!”舒皇後怒道,“沈丞相前幾日還在向陛下為蘇氏求一品誥命的封號,依本宮看,倒是不必了!”
    雪棠頭埋得更低了,卑微地說道:“妾隻求娘娘,不要讓蘇夫人知道是妾將此事告訴了娘娘,妾實在害怕,蘇夫人會再找妾的麻煩……”
    少女低垂著頭,一截纖白的脖頸露在外頭,如一枝風一吹便要折落的梨花。
    裴知予眸色陰鬱得可怕,他一下下地,慢悠悠地掰著指節,咯吱的聲響在屋中格外清晰,仿佛人頭落地的脆響。
    怪不得那日他問雪棠蘇夫人可有為難於她,她一副支支吾吾的樣子,顯然是被恐嚇怕了的。
    裴知予隻恨自己為何沒有早些發現此事,身為她的枕邊人,她的主子,竟連這樣要緊的事都沒有發覺。
    此刻裴知予的心中,滿是自責和後悔。
    他一言不發地拉過雪棠的手腕,讓她在一旁的木椅上坐下來,然後從袖中取出一柄鋒利的短匕。
    匕首出鞘,冷光乍現,雪棠本能地往後躲了下。
    伺候裴知予這麽些日子,雪棠知道他總是貼身戴著一柄匕首,應當是多年行軍留下的習慣,哪怕是晚上在床笫上歡好之時,裴知予也會把這柄匕首解下放在枕邊。
    但這還是雪棠頭一次見到這匕刃出鞘的樣子,殺意凜凜,寒芒鋒銳,一看便知是把見血封喉的利器。
    裴知予動作微頓,用另一隻手在雪棠掌心裏寫道:“莫怕。”
    雪棠緩了緩心神,抬眸對裴知予露出溫柔的笑:“妾相信二爺。”
    裴知予深深望了眼少女如星子般明亮的眼眸,低下頭,手中利刃利落地割斷了那隻銀鐲。
    隻聽哐當一聲,鐲子瞬時便裂成了兩半,卻沒立刻從雪棠的手腕上脫落。裴知予伸手撥了下,才發現鐲子內側那圈釘子般的凸起,而少女嬌嫩的肌膚早被磨得血肉模糊,與銀子粘連在了一處。
    一旁的舒皇後看得倒吸一口涼氣,不忍心地別開了視線。
    “嘶……二爺輕些。”雪棠咬緊了唇,生生忍下了這份皮肉剝離的痛楚。
    裴知予帶兵行軍多年,受過的傷不計其數,對血早已麻木,可見了少女那布滿血痂的皓腕,裴知予的心卻抽搐似的疼了起來。
    他壓抑著心底對蘇夫人的怒意,用生平最溫柔的力道,安撫似的捏了捏雪棠的指尖。
    “在這兒等我,我去取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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