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該喚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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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知予很快親自取了藥膏回來,當著舒皇後的麵,開始給雪棠上藥。
因顧著舒皇後在旁,這樣親密的接觸讓雪棠有些不自在,但看見男人神情專注,眉眼認真的模樣,雪棠慢慢地便放鬆了下來。
“這樣委屈的事,為何不告訴我?”裴知予上完藥,在雪棠手心裏寫道。
他寫的有些急,粗糲的指腹如沙子般劃過雪棠的肌膚,帶了些不滿的意味。
雪棠抿唇道:“本就是妾冒犯大夫人在先,蘇夫人責罰妾也是應當的,妾不想因為這樣的小事讓二爺煩心。”
“你很是懂事。”
舒皇後歎了口氣,又看向裴知予說道:“到底是你身邊貼身服侍的人,你要上些心才行。這次是本宮發現得及時,若再拖下去,那樣好看的一雙手,便要徹底廢掉了,到時你心疼不心疼?”
裴知予垂眸寫道:“姨母教訓的是。”
雪棠連忙說道:“娘娘,不怪二爺的,都是妾的不是。”
舒皇後打趣道:“本宮不過是說了知予兩句而已,你就這般急著為他說話。”
雪棠微微低下頭,不再說話了,裴知予卻多看了她幾眼,唇角輕勾,竟帶著幾分若有若無的笑意。
舒皇後看在眼裏,眼中不由流露出幾許欣慰的神情,倒是難得,她這個一心隻想著征戰沙場、為大周開疆拓土的木頭外甥,也學會在意姑娘了。
看著眼前極為般配的一對璧人,舒皇後不免有些感慨。舒家多美人,舒皇後和她的妹妹都是京中有名的美人,而裴知予無疑承了她妹妹的容貌,彼時少年姿容,英氣勃發,一騎黑馬過長街,不知惹得多少貴女芳心暗許。
那時,她也曾親自做主,給裴知予定下過一門親事。
李太傅家的嫡女李玉蓉,知書達理,才思過人,是曾得過陛下親口讚譽的才女。而李家與舒家祖上亦有交情,能結為秦晉之好,再好不過。
奈何世事無常,裴知予遭人算計落了啞疾,暫離軍營,在府中靜修養病。而李家那頭,從此再未提及婚約之事。
舒皇後自然知曉李家的意思,李玉蓉一向心氣高,這是嫌棄裴知予有了殘缺,大約不願再嫁了。於是兩家便都心照不宣地緘口不言,隻當從未有過此事。
隻是聽說,李玉蓉至今仍未嫁人,李太傅為她挑選了不少好兒郎,她都找了借口推拒,說是不合她的心意。
本以為是一樁良緣,到頭來卻落得這般地步,舒皇後每每想來,都不禁惆悵歎惋。
裴知予身邊這姑娘雖好,但到底出身低微,隻能為妾。裴知予年歲也不小了,也該早些娶位正妻安定下來。
舒皇後這般思量著,與雪棠又閑話了幾句,便稱時候不早了,她該回宮去了。
雪棠隨裴知予一同將舒皇後送至西院門口。
舒皇後停住腳步,轉過身看向裴知予,欲言又止,終究還是試探著問道:“前幾日太醫院新來了一位章太醫,聽聞是胡州有名的神醫,治過不少稀奇古怪的病症,改日本宮讓他到府上來給你瞧瞧可好?”
其實此前已有不少太醫為裴知予看過病,各種各樣的法子試過不少,皆是無功而返。本以為裴知予會向往常一樣神色冷淡地拒絕,舒皇後卻意外地見裴知予點了點頭。
舒皇後愣了下,繼而麵上便浮現出了喜色:“好,本宮回去便著人安排。”
說罷,她又轉向雪棠,笑著問道:“差點忘了,本宮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妾名雪棠。”雪棠恭謹地答道。
“雪棠……是個好名字,也配得上你。”
眼前這少女雪膚花貌,姿容清麗,一身清冷風骨,可不就恰似那雪中海棠,本該於寒風中凋落,卻依然倔強地生長。
舒皇後含笑看了雪棠一眼,最後叮囑道:“回去吧,好生照顧你家二爺。”
“是。”雪棠應著,目送著舒皇後的身影消失在小路盡頭。
冷風拂動,將雪棠鬢邊的碎發吹得有些散亂。
裴知予目光在雪棠臉上凝了片刻,然後不動聲色地拉過她的手,寫道:“還疼嗎?”
雪棠朝他露出笑來,搖頭道:“多謝二爺關心,妾不疼的。”
她越是如此懂事溫柔,裴知予就越是心疼,一想到蘇夫人和沈語柔曾對雪棠做過的那些事,裴知予的眸色便冷了下來。
“明日隨我去相府。”裴知予指腹摩挲過少女的指尖,在她手心裏慢悠悠地落下兩個字,“討、賬。”
……
侯府門口。
兩輛華貴的轎攆一前一後,緩緩地行出長街。隻是旁人並不知道,後頭的那輛轎子是空的。此刻柳貴妃正懶洋洋地歪在舒皇後轎中的長榻上,隨手從麵前小幾上的碟子裏拿了糕點來吃。
“姐姐今日怎麽過來了?”柳貴妃吃的腮頰鼓鼓的,說話也有些含糊不清。
舒皇後蹙眉,用帕子替她擦了擦唇角:“怎麽,隻許你向陛下求出宮的恩典,本宮就不能出宮散散心了?”
“臣妾自然不是這個意思。”柳貴妃順手接過舒皇後的帕子,笑著說道,“隻是姐姐貴為皇後,自然與臣妾不同,隨意出宮,難免要惹朝臣非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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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予是本宮的外甥,本宮想來看他,是情理中事,且是陛下親口應允的,他們不敢議論。”
舒皇後見柳貴妃吃得很香,便也拿了塊點心來嚐,隨口問道:“本宮記得你以前並不喜歡花,怎麽如今為了些花種的事,都鬧到永安侯府裏來了。”
柳貴妃撇嘴道:“臣妾年歲漸大,宮裏又寂寞冷清,所以才想著添些花熱鬧熱鬧。聽聞那沈夫人極擅種花,所以臣妾就把那些花種給了她,哪知道會鬧出這樣的事來,讓姐姐見笑了。”
舒皇後沒好氣地在她額頭上戳了下:“你年歲大,那本宮豈不是成了老太婆了?”
“姐姐最漂亮啦,臣妾哪裏比得上姐姐。”柳貴妃笑意盈盈地說道。
想起方才在侯府裏的事,柳貴妃頓了頓,壓低了些聲音:“臣妾雖久居深宮,但也聽聞丞相府的沈小姐溫柔賢良,端莊靜雅,可臣妾瞧著,似乎並非如此。”
舒皇後在腦海中回憶了一番那時沈語柔的舉止,微微皺眉。
一個是萬般尊貴的皇後,一個是榮寵萬千的貴妃,兩人在宮中早見慣了各種各樣的人心手段,沈語柔的那點心思,哪裏瞞得過她們。
舒皇後默然片刻,忽地想起一事。
“前些日子本宮無意中聽陛下說起,丞相府似乎認回了個失散多年的女兒。那時本宮瑣事繁忙,並未多問,倒是不知丞相府嫁給侯府的,是原先養在府裏的那位假千金,還是後來才認回的真千金。”
柳貴妃聞言,頓時來了興致:“還有這樣的新鮮事?臣妾竟然不知!臣妾這就派人去打聽打聽。”
舒皇後乜了她一眼:“眼下已是晌午了,還不回宮嗎?今晚陛下可還要召你侍寢呢。”
柳貴妃一下子蔫了下來,撒嬌似的拉著舒皇後的胳膊,眼巴巴地看著她:“就不能……姐姐替我去嗎?”
舒皇後故意扭開臉去:“宮中誰不知貴妃娘娘聖寵優渥,陛下指名要你侍奉,本宮也奈何不得。”
車轎內隻她們兩人,柳貴妃索性也不避諱了,歎了口氣便開始抱怨:“姐姐可知那糟老頭子已經連著要臣妾伺候六日了!每夜不消半刻鍾便完事了,臣妾還要哄著他,說上許多他的好處,這樣下去,臣妾何時才能懷上孩子?”
“這些本宮都知道。”舒皇後歎道,“陛下龍種不精,自大皇子和二皇子夭折後,宮中妃嬪便再難懷上龍嗣了。本宮與你一樣,不求上天福澤庇佑能誕育皇子承繼江山,隻想生個乖乖巧巧的女兒在膝下陪著,竟也不能如願。”
舒家世代戰功累累,舒皇後的父親乃陛下親封的護國侯,而柳家代代名臣,祖上從龍之功,曾得先帝題匾稱讚。有母家庇佑,她們自可在宮中安享榮華,無需為了聖寵爭得頭破血流。
外人隻揣測皇後與貴妃不睦,卻不知她們早已厭倦了這樣的日子,又哪裏會為了幾分聖恩而斤斤計較。於她們而言,要日日侍奉一個年過半、頭發花白的老頭,簡直如同受刑一般。
舒皇後望著窗外掠過的一幢幢房屋,又想起了裴知予的小院,和那個叫做雪棠的姑娘。
若是、若是她能有一個像雪棠那樣溫柔知禮、貼心懂事的女兒,該有多好?
……
今日是沈語柔歸寧的日子。
因裴行焉腿腳仍有些不便,為了不耽誤時辰,沈語柔早早地便把還睡著的裴行焉叫了起來,收拾一番,便出發了。
裴行焉的馬車剛出府不久,雪棠便隨裴知予坐上了同樣去往丞相府的馬車。
霍禮親自當起車夫,將馬兒趕得飛快。不出兩刻鍾,馬車便停在了相府門口。
雪棠一下馬車,就看見沈語柔正扶著裴行焉走上門口的台階,裴行焉嘴裏不高興地嘟囔著什麽,大約是在抱怨這石階太高了。
沈衡和蘇夫人親自出來迎接歸寧的女兒和女婿,本是滿臉喜氣,當看見不遠處一身黑袍滿身寒涼的裴知予時,臉色卻驟然一變。
“裴二爺?”沈衡愣了愣,“您怎麽也過來了?”
霍禮道:“我前幾日剛給相府遞過帖子,說二爺要來拜會相爺和夫人,相爺這就給忘了?”
沈衡皺著眉,看向身後的蘇夫人。蘇夫人這才從怔愣中回過神,連忙說道:“那日相爺不在府中,帖子是我收著的,後來家中事多,便給忘了。”
蘇夫人一麵說,一麵忍不住偷偷朝裴知予和雪棠看了過去。她本以為裴知予是知道了她賜鐲於雪棠的事,所以下了帖子想威懾她一番罷了,畢竟裴知予與相府素日並無往來,怎會突然登門拜訪,還偏挑著語柔歸寧這一日?
她哪裏會想到,裴知予不僅真的來了,還帶著那個她不想見到的白眼狼。
“外頭冷,二爺先進來說話吧。”沈衡熟練地打起圓場,眼神落在雪棠身上,卻不著痕跡地冷了幾分。
這個他養育了十幾年的賤種,不僅氣死了他的母親,私下裏還對他的親生女兒百般虐待打罵。他本已當這禍害東西是死了,眼不見為淨,她卻偏偏還要出現在他眼前,平白惹他不痛快!
沈衡眼神一冷,拖著調子說道:“二爺您也是,相府裏的下人多的是,您怎麽還帶著個丫鬟伺候呢,倒顯得相府招待不周了。”
丫鬟?
裴知予不悅地皺了下眉,朝霍禮揚了揚下頜。
霍禮立刻笑著開口道:“相爺說笑了,這兒哪有什麽丫鬟,您該喚一聲姨娘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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